《野浪小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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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浪小迎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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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你说错话。”

“我说错话?我说错什么了?”花迎春不懂说了啥话触怒她。

“你说《缚绑王爷》是次等作品!”花盼春眼睛在喷火。

“呃……是比《幽魂淫艳乐无穷》差一些些没错呀……”

“大——姊——夫,我大姊的肚子里——唔唔唔……”花盼春嘴巴被大姊捂住,她用力一咬,疼得花迎春慌乱收手,掌上的齿印很是明显,可是见花盼春还要再嚷,她只好换只手继续捂。

“我的好盼春,你——哎唷唷,疼啦!会疼啦!”另只手同样被狠狠烙牙樱“跟《缚绑王爷》说对不起!”

“呀?”跟书说对不起?

“说不说?!”花盼春瞪她。

“我说!我说!嗯……《缚绑王爷》,我错了,对不起。”花迎春真心诚意双手合十,朝天际一拜,揖完身,她更疑惑了,“我骂《缚绑王爷》你火大什么?”

“呃……只是替它抱不平而已。”花盼春方才嚣张的气焰熄灭,继续坐在小凳上洗碗。“大家都知道《幽魂淫艳乐无穷》写得极好,那也不代表每本书都得要和它相提并论比一比高低。什么和《幽魂淫艳乐无穷》比,就沦为次等,那么为何不单单看那一本书好看不好看?和那么好的书一比,还有谁有资格写书呀?!”又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当上最好的,难道当不成最好的就要被全盘否决吗?!

花迎春挨她坐得很近,“你写的?”

“什么啦?!”花盼春侧过身子不看她。

“《缚绑王爷》是你写的?”她老早就怀疑盼春背着她在写书,只是从来没机会逮到盼春在写稿,现在盼春为《缚绑王爷》说话的态度太不像“花盼春”了,有鬼!

洗刷刷洗刷刷,花盼春洗得好认真。

“还有《推倒皇帝》、《压上宰相》、《侵犯将军》、《凌虐老太爷》……”花迎春扳指算着。

“是《凌虐太上皇》。”纠正之后才看到花迎春在奸笑。

“哼哼哼哼,写书竟然瞒着我?!”十年风水轮流转,嚣张的人换边站。

花盼春不说话,做着沉默的抵抗。

“写了这么多书,稿酬也不拿出来孝敬我这个做大姊的……写出了点名堂,一本稿酬不低吧?自己默默全收起来当私房,花我用我住我吃我的,你一点都不歉疚吗?”

“戏春不歉疚,我当然也不歉疚。”同样身为妹妹,没道理花戏春可以天天当她的三姑娘,享乐享福而不尽义务,她花盼春也要求比照办理。

“好,非常好——”好到让人咬牙切齿。

“你现在怀孕了,不适合动气,冷静一点,肚里的心肝宝贝看得到你的一举一动哦,你也想让他知道我们两姊妹感情多么融洽吧。”花盼春提醒她,想藉孩子脱身。

“那么,感情多么融洽的好妹妹,姊姊要求你一件小事,你一定不会拒绝才是。”花迎春笑得又甜又美。

花盼春心存警戒,“我要先听听是啥事。”感情融洽也是有限度的。

花迎春闪动着大眼,握住花盼春两只湿漉漉的纤手,不顾脏泡沫弄湿她的衣服,眼眸里全是熠熠星光……“把你过稿的诀窍全盘教给我,求你——”

严虑注意到了花迎春的不见踪影,好几回他踏在架高的屋梁上,视线无法自制地挪往隔壁花府而去,却极难见到花迎春来回穿梭的身影。

本以为她忙于饭馆的事,但中午到花家饭馆用膳不见她,晚上用膳不见她,隔日、再隔日、再再隔日,他生疑了。

他还记得前几日过了饭馆最忙碌的时刻,她最常搬些书,端着茶果,在树下软衾躺上一时半刻,边看书边吃些点心零嘴,看着看着,她会小睡片刻,长长的发全敞披在衾上,乌黑泽亮。有时她睡醒,看见屋梁的他,她会朝他做鬼脸,表情非但不狰狞还可爱得紧;又有时她会拿竹帚将府里内内外外扫上好几回,勤劳得像只嗡嗡飞舞的蜂。

她的习惯他竟都牢记下来,算着她休憩的时辰,他也会准时待在最容易一眼看见花府庭园的制高点,停留在那里看她,—直到连日不见她出现在树下看书,这股浓浓的失落才使他发现自己有多期待见到她。

她人呢?

“严师傅……严师傅?”底下的工人扬声唤了严虑好几回,严虑才回过神,跃下高处,听取工人提出的数个疑问,一一详解,工人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事,严虑一颗心却像飞到一墙之隔的花府,没见到她,心浮气躁,根本无法专心。

挨到了晌午,他耐心用罄,在众工人饥肠辘辘杀向花府饭馆狂扫饭菜的同时,他箝住花盼春将她扯到角落。

“你大姊人呢?为何多日不见她?”严虑口气略急。

花盼春挑眉觑他,实话实说,“她静养去了。”

“静养?”这个字眼听起来就该用在病弱或是半百老人的身上,套在花迎春身上简直怪异。

“是呀,好好静养。”

“她生病了?!”

“病得可不轻哩,都快弄出人命了。”一条再过几个月就出世的人命。

“她身子骨应该很健康!”她吼他时中气十足,脸色红润,前几天还在扫大街,怎么可能——“她很健康吗?我倒觉得她看起来差透了。反正你们在隔壁敲敲打打,吵得她不能安宁,不如让她去别处安养。只是大姊夫——不,前大姊夫,你找我姊有事吗?花家现下大小事全归我管,要改菜单或加菜色同我吩咐一声就行,不一定非要我大姊经手。还是你有其他要紧事?”花盼春手里摇着团扇,悠悠哉哉的。

“告诉我她在何处安养,我想去看看她的情况。”他胸臆里全涨满担心。

花盼春说她的情况不好,病得不轻,甚至有丧命之虞……花盼春摇摇螓首,“谁都能去看她,就你不行。她这身“不都是拜你所赐,你出现会让她病情加重的。”就是要躲你才到外头租屋,让你去见她不就做白工了?!花盼春在心里补充完毕,嘴甜人甜笑更甜地福身,“谢谢你对“前妻”的关心,盼春在这儿替大姊感谢你,我会转达给她知道。”说完,她便娉婷闪人,无视严虑一脸铁青。

严虑碰了软钉子,整整一下午都心神不宁。

花盼春的话让他不安。若花盼春言明花迎春只是不屑见他,所以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他或许还不会如此惶惑,可她却说花迎春病得不轻,几乎快弄出人命——为什么病得这么重?是什么疑难杂症如此要命?她究竟怎么了?

严虑不记得自己曾经这么挂念过她。当初娶她,有时数日不见面也是常事,他有惦记着她吗?有吗?

没有。

那么,为什么他现在放心不下,这么……小人地跟踪起花盼春?

他是光明正大的严虑、他是一丝不苟的严虑、他是食古不化的严虑、他是严谨不通情理的严虑,现在竟做起无耻勾当……而且一跟踪就是十七天。

花盼春几乎成天都在花府,早上在饭馆里发发愣打打呵欠,晚上在房里埋头写字,足不出户。本以为她会私下去探视花迎春,但似乎又没有这样的蛛丝马迹。

严虑放弃将心思放在她身上,改跟踪花戏春,结果下场更糟,跟踪了两天,他只明白男人与女人私会时都说些啥肉麻话,愚蠢的一句“戏春你好美”;笨蛋的一句“你最聪明了,谋仁哥哥”,几乎成了那对小情侣的所有对话。他都不太确定手臂上浮起的疙瘩是因为夜晚太冷,还是因为听见恶心话而浑身战栗。

再来目标变成宝叔叔,他偶尔上街采买食材,和几名老寡妇打情骂俏外,就只是待在燠热的厨房里煎煮炒炸。

最后一个能跟踪的人是三子,他最常出府,跑腿送菜的工作都是他一肩扛下,最有可能趁人不注意时去为花迎春送些衣服食物或是药材——完全没有!

这些花迎春最熟悉的人没有一个人去关心她,各忙各的,仿佛少掉花迎春一个,对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反倒是他这个被休离的前夫婿累得焦头烂额,还会因为找不出她的下落而心慌意乱。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一条身影悄悄地在花府后门徘徊,非常作贼心虚地四处张望,眼前无人跟踪,才慌张推开门,闪进花府里,仿佛身后有着妖魔鬼怪在追赶一般。

关上后门,重重吁喘,那条身影才除下身上全黑的罩衫,在月光下露出脸孔——竟是花迎春。

她一手摸腹一手擦腰,六个多月的孩子已经压得她腰际发疼,加上一路跑回来,差点没让她疼得大哭,她蹒跚拖着脚步,直往花盼春房里去。

“盼春——”

“你怎么回来了?!”花盼春正在写稿子,一见到大姊;她神情惊吓,连忙将她拉进房里再关门落闩。

“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先躺躺。”花迎春像个老太婆,一举一动都缓慢好多,她躺平,满意一吁,“我的肚子有些疼……”

“要不要找大夫?”天呀,才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大姊,她是怎么回事?那颗肚子是发胀了还是多塞好几件衣服在里头?!

“没事没事,躺会儿就好。”花迎春连挥手都没有力量,闭眼说着。

见大姊表情比较舒缓,花盼春才问,“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回来了?”

“我是逃回来的。”

“逃回来?不是住好好的吗?”

花迎春翻翻白眼,“我这模样叫好好的吗?”她指指自己一身狼狈。

“说得也是。你这肚子大好多呀……”花盼春拿食指去戳,没想到一戳,她的肚子竟有了动静,吓得花盼春握着手指缩回胸前。

“是呀。”提到肚子,花迎春才有了笑容。

“既然大成这副德行,你怎么敢回来?!”

“还说哩!那屋子是你替我分租的吧?你怎么不先替我查查那家主人的德行?!”

“出了什么事?大娘人不好,不照顾你吗?”她明明再三叮嘱大娘好好照料大姊的。

“大娘人很好,她儿子不好,想欺负我,还说他没上过孕妇这种下三滥的话,我气得一脚踹断他的命根子,连夜逃回来了。”花迎春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保护孩子的决心给她莫大的勇气,让她面对恶狼也毫不胆怯,现在人平安了,她才发觉自己浑身抖个不停。

“那畜生!他小时候还常到咱们家吃免钱饭,那时明明可爱的让人疼,老是花姊姊长花姊姊短,现在竟然变成那样?!”真是小时了了,大变畜生呀!

“别提他了,让我觉得恶心想吐。等会等肚子不那么痛,我要去沐浴一番。他捉我的感觉还留在身上,真不舒服……”

“姊,对不起啦……”她没想到所托非人,差点害大姊吃亏。

“没事啦。府里都还好吗?”

“老模样,没啥变。”

“那……有人找我吗?”花迎春故意问得很随口,实际上还不是想知道严虑关不关心她的失踪,还是压根就没有察觉?“有,而且我保证,他马上就会找上门来。马上。”因为这些天,她发现严虑根本就是睡在花府的屋顶上!这下大姊突然返家,她就不信严虑没看见!

花迎春还没弄懂妹妹的语意,就看见花盼春房间的木门被一掌打破,两个门板像飘飘坠地的纸片,严虑就站在门外没进来——毕竟这里是花盼春的闺房,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多心急要见花迎春,也不会冒昧闯入。

花迎春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露出这种表情,那么的……心急如焚,比上回她在扫大街动了胎气时,更阴沉好几分。

“他从你离开后没几天就疯狂的找你,我想他已经到达爆发的临界点了。”花盼春凑向大姊,用着不蠕动唇瓣的说话方法替大姊解释眼前这男人在火大什么。

花迎春闻言,对严虑的冷脸完全没有恐惧感,反而还暗暗想笑。

这个男人……一直在找她?

“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逮你?”严虑沉声道。

“嗯,你先到后花园去等我好了,让我打扮打扮。”花迎春还有心情和他说笑。她想妆点得美美的,再与他见面。

“你一定会再偷跑。”他不动如山,以小人之心看待她。

“不会啦,我发誓。如果你嫌等人无聊,那去替我买芝麻大饼吧,我嘴好馋,你买回来时我也差不多打扮得美美的……我真的突然非常想吃芝麻大饼,真的非常非常的想。”

严虑还是没动,他找她已经找得心焦,好不容易她回来了,却又想支开他。

“我只是好想吃饼而已。”花迎春重申,这回的声调放软好多。

“你最好不要骗我。”

花迎春朝他勾勾小指,表示她和他打过勾勾了,绝不诓他。

严虑飞身跃上屋顶,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姊,你聪明的!快,快躲到别处去吧!”花盼春立刻要拉起她。

“我没有要躲。老实说,我一直很想试试睡到半夜将丈夫摇醒,嚷着要他去买东西给我吃的滋味。”人说孕妇有任性的权利,她都没享受过这权利,真是不公平。

“你的意思是,你要等他买饼回来?!”

“嗯。”花迎春从床上起身,到镜台前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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