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自由相比，这些还没来得及发芽的情愫，便算不得什么了
“妹妹……你在想什么？”
洛歆抬眸看她，微微一笑，“我在想这柳玥贵妃一定是跟姐姐一般才貌心性都高人一筹的佳人，否则陛下怎会看入眼里？”
颜姝眼光微微一闪，跟着也笑了起来，两人同走的路不长，洛歆原本疲乏的身子更加疲乏，与心机深沉之人说话，比打仗还累人
有了楚昀的令牌，第二日，洛歆便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先是回陆府看了李夫人和陆淳正。
李夫人见了她当然是笑呵呵地嘱咐她既已成了陛下的妃子，就要知书达理，规规矩矩地，不要再胡乱惹事云云……
而陆淳正则是脸色不渝，可事到如今，在他眼里已是生米煮成熟饭，除了无奈怅然，还能怎样？
她知道陆淳正，琉夙的立场与楚昀定然是相反的，至于究竟是什么缘由，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不管他们如何斗，她只想寻找一隅安宁，平平淡淡，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看过李夫人和陆淳正，洛歆便出了陆府，临走时也带走了小桃，小桃见到她家小姐，自然高兴得很，当下便收拾了东西，随洛歆出了陆府。
洛歆一身男子打扮，身边没有侍从，倒也相安无事，这时多了一个小桃，小桃原本就生得娇俏可爱，这一路走来，便时有人驻足观看。
“我家小桃，越长大越水灵了，你看看……你看看，”洛歆说着，故意把手中扇子随意这么一划，指过所有观望小桃的路人，打趣道：“这一个两个的，眼珠儿都快掉出来了。”
小桃可爱的苹果脸一红，嘟嘴道：“小姐就知道笑话我，要是小姐换上女装，你看他们还看不看我”
“脸皮可真薄啊，说两句就脸红了，”说着还学着纨绔子弟用扇子抬起小桃的下颚，“小娘子别生气，小生这就给你赔罪了。”
小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越来越没有个规矩了，怎么跟下人嬉闹呢？”
洛歆呵呵哈哈一顿笑，她确实是在宫中憋久了，这一出了宫门，便觉得轻松舒畅，自也忘了所有的规矩，在她看来恣意就好，偏生皇宫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和阴谋。
洛歆笑过之后，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家店铺。
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小桃，跟我来。”洛歆叫了小桃一声，便随着那人朝墨云轩去。
小桃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
“墨云轩”门口，洛歆踮脚张望，果见前丘离太子昶沣峨冠博带，广袖长衫，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没有想象中的郁郁不得志，反倒比往日更多了几分洒脱不羁。
“墨云轩”卖的都是些笔墨纸砚类的东西，来往的也大都是些文人。
等了大约半刻钟，昶沣才抱着一叠宣纸，从里走出。
一出门，便看到洛歆和小桃站在墨云轩石阶前，当下扬起笑容，迈步上前，“没想到在这里还能与你巧遇”
“你怎知我不是故意在此等你？”洛歆也笑。
“若真是如此，昶沣便是睡觉也得笑醒了”
“臣女可一直不知道殿下的嘴原来这般甜”洛歆笑着打趣。
昶沣不置可否，仍是笑道：“今后可别叫我殿下了，叫我昶沣便好，我更喜欢你叫我昶沣。”
“好，昶沣，”洛歆看着他笑，“你现在住什么地方？”
“还记得香岚苑吗？”
洛歆点了点头，昶沣见后又道：“陛下把香岚苑赐给了我，我现在就住在香岚苑里。”
“看你的模样，似乎生活得还不错，”
“没有那层身份，我反倒活得更加恣意，倒是你，听说已受封婉妃了，那里，你还习惯吗？”
洛歆扬了扬手中的令牌，笑道：“还好，至少我还是自由的。”
虽然她粉饰着太平，但昶沣毕竟是从那里出来的，如何不知后宫险恶，当下又嘱咐道：“陛下后宫早晚也得迁移过来，若是想要在皇宫安生，那么你一定要远离陛下，远离宠爱，那样你才能生活得更好。”
“谢谢你，昶沣，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么久不见，两人间都没有丝毫的生疏隔阂，反而心生一种对对方处境的忧愁。
“今日天色不早了，妃舞你该回宫去了，改日若是得空，方便的话就来我香岚苑，一起品茶谈天如何？”
“乐意之至”
两人相视而笑，良久后，才又互道离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路边一辆马车上，陆茹霜轻轻挑开帘子，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人背影，目露疑惑，“陆妃舞她怎么会如此打扮出现在市集中？”
想到此，她突然微微一笑，对着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黄莺道：“黄莺，扶我下去看看。”
陆茹霜头戴数枚金钗，耳上两颗硕大的珍珠熠熠发光，一身的珠光宝气，让人一看，便知是某大户人家的贵夫人。绫罗绸缎包裹之下，是略微发福的身材，和渐隆的小腹。
“黄莺，你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两人，似乎是昶沣和陆妃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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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有孕（下）
“回小姐，奴婢也看到了，的确是前太子和大小姐。”黄莺小心地扶着陆茹霜答道。
“一人是前朝太子，一人是现今陛下的妃子，你说说，这代表了什么？”陆茹霜弯唇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开心的事。
“小姐是想……”黄莺从小跟在陆茹霜身边，自然明白她的那些心思。
“陛下若是知道他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会怎样？”陆茹霜一手抚着肚子，脸上却渐渐浮上阴沉的笑意，陆妃舞，我的人生已经完全脱离了轨迹，你也别想好过。
洛歆带着小桃回到宫里时，夕阳已收去了最后的余晖，各处宫殿也都高高悬起了灯笼。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永庆宫，洛歆却突然发觉今日的永庆宫格外安静，以往是宁静，却不乏各种声音，包括宫女太监收拾东西，说话等声音，可今日，这些声音统统消失，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种不安在心间迅速弥漫开去，洛歆停下脚步的瞬间，一身明黄的楚昀出现在殿门之前，他的面容因背着烛光而无法看清，可仅仅一个身影便带给人无穷的压迫感，洛歆明显感觉到小桃的身子突地一僵， 脚步也越来越缓。
“今日可玩好了？”楚昀的声音低低沉沉，给让这无形的气压更加低沉。
看出小桃的紧张，洛歆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去内殿找一个叫惠荷的宫女，告诉她你是我娘家的贴身侍女，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小桃自是巴不得赶快离开，瞅了楚昀一眼，不敢多说话，点了点头，便朝内殿走去。
待小桃离开了，洛歆才迈步朝楚昀走近，同时也回答道：“我的行踪陛下不是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我是否玩好了。”
楚昀眸光微微一闪，似是有些怒意，可片刻后却又道：“你是第一个敢用这样语气和朕说话的人，朕还真舍不得治你的罪。”
“臣女并非不怕死，而是臣女相信陛下是君子，自然知道是非对错在于谁”今日回家的途中，洛歆便发现了有两个侍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这样对她而言，并非是给了她自由，而是变相的监视，因为他们必然会把她今日做的什么全部汇报给楚昀。
“朕从来没说过朕是君子”楚昀负着手缓步朝她走来，可明灭的烛火在他身后摇曳，却照不亮他此时的表情。
直走到洛歆身前三尺处，他才站定，此时两人距离拉近，他一双黑亮幽深的眼睛里倒影着她娇小的影子，“朕给了你出入宫的自由，但你也须得谨记自己的身份不管是前太子，还是你的贴身侍卫，你最好统统忘记。”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今日有人把她和昶沣见面的事告诉楚昀，作为封建帝王的楚昀有此一说，她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她既没见琉夙，他又怎会知道她还有个贴身侍卫，之前琉夙在宫中隐藏，楚昀似乎并不知晓琉夙便是刺杀他的刺客，可他怎会知道琉夙的存在？
疑惑还盘旋在心间，楚昀已经转过身去，显然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进来陪朕下两盘棋。”
洛歆一愣，还没从他前后态度差异中回过神来，楚昀已经走远，见她还愣愣呆在原地，又道了声：“还不过来。”
洛歆撇了撇嘴，封建帝王果然够的不清不愿地迈出腿跟着楚昀进了殿内。
楚昀已经坐在棋盘旁，一手执黑子，一手撑在腿上。
洛歆会下棋，可仅仅是象棋，围棋可是半点也不通，当下对楚昀道：“陛下，臣女不会下围棋。”
“不会？”楚昀放下黑子，挑眉看她，眼里没有不悦，只是略有几分诧异，“那你会什么？”
“臣女会的恐怕陛下不会。”
“哦？朕不会？那你说来听听，”楚昀似乎来了兴趣，嘴角微微扬起。
“陛下若是有兴趣的话，臣女可以画个图样让工匠去做，做好了再通知陛下。”
“如此也好。”楚昀从棋盘边站起来，背着手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可这漫漫长夜，若不找点事做，岂不无趣得很”
心骤然一跳，洛歆抬头看楚昀，却见他微弯着嘴角，漆黑的眼在此时不再凌厉反倒显出几分温软来，他一步步朝她靠近……
待越来越近，洛歆的心仿佛要从心坎里跳出来一般，他却扬起了嘴角，露出白皙而整齐的牙齿来，“你很怕朕？”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是从没有过的柔软，洛歆不得不承认，面对此时的他，她的心抑制不住地在狂跳。
狂吸了几口气，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美色是毒药，美色是毒药……
经过这一番呼吸后，狂乱跳动的心终于渐渐平复下来，她垂下眼眸，沉声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还请陛下早些回宫歇息。”
楚昀盯着眼前这个刚刚还一脸微红现在却镇定自若的她，实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她。
“朕今日……”
“陛下，臣女今日身体不适。”洛歆抢在他话前头说道。
“陆妃舞，你不要忘了，你是朕的妃子”楚昀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他是天下之主，不管什么，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全部臣服，唯有她，仿佛永远在他计划之外，无论是与丘离那一战，还是前些日子对付奸细，她总能带给他惊喜，可惊喜归惊喜，他的忍耐却是有限度的。
在楚昀说完这话之后，洛歆始终垂眸低首，片语不发。
屋中烛光摇曳，两人的面容时隐时显，一时没了声音，气氛沉默得骇人
良久之后，楚昀明黄的衣袍从她身边一掠而过，待她转头再看时，庭院中已没了楚昀的身影。
这一夜，洛歆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她又仿佛亲身经历了一次坠崖事故，惊醒过来时，天已大亮，急剧喘了几口气，转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待确定自己还留在西楚后宫时，唯有长长叹了口气。
赖在床上又躺了许久，小桃才端着洗脸水进来，接着惠荷也走了进来，洛歆懒懒地从床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
小桃伺候洛歆洗漱，惠荷便去铺床打理房间。
洗漱好，洛歆把毛巾递给小桃，坐到梳妆台前由小桃帮着梳理头发。
这时，收拾床铺的惠荷突然说道：“娘娘，今早咏荷宫传来消息，说是珍妃有喜了……”
颜姝有喜？这一刻，一种似酸似涩的东西浮上心间，缓缓包裹着心脏，呼吸似乎都无法畅通，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停地深呼吸，可是只要一想到珍妃有喜，那种酸涩的感觉便又会再次汹涌袭来。
“惠荷……”洛歆出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我今日还要出宫，大约申时回来，你替我煮一些冰糖莲子粥吧。”
“是娘娘。”
“小桃，我们走吧。”小桃绾发的手艺非常利索，三两下便绾好一个发髻。当下点了点头，随洛歆一道出了永庆宫。
“小姐，你不高兴吗？”小桃虽是陆妃舞的贴身侍女，可与陆妃舞的感情却更像姐妹，是以见了洛歆此时的模样便出声问道。
洛歆回神，微微一笑，“我没事。”
小桃虽然心思纯净，却并非不谙世事，于是说道：“小姐，珍妃娘娘虽然先有孕了，但也不能代表什么，我看陛下对小姐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小姐不用烦忧。”
不能代表什么吗？洛歆摇了摇头却没答话。
“走吧……”小桃见她仍是不开心，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在见了她的表情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洛歆一直默默前行，这些日子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有些心动。可心动又能如何？她得看清事实，事实就是他已经有了一堆老婆，她不希望去做那第七者，第八者，甚至更多者
微微叹了口气，收回飘散的思绪，往宫外走去。
拿着楚昀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却在出了宫门走上宫道时，见到无数华丽精致的马车踏尘而来，“踏踏”地马蹄声清晰而明朗。
马车一辆接一辆从洛歆面前驶过，偶尔风吹帘帐，便能透过缝隙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