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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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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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木正准备接话,却听见张致和目齿欲裂,红着眼睛吼道:“你说甚?”被吓得激灵了一下。却只见张致和如同疯了似的,扑上去抓住了谢先的衣领。

“你这人好没道理!”谢先挣了几次没挣开,又不会骂人,气得连连跺脚。

张致和却是急了,吼道:“消渴症是何人诊的脉?可有表症?”

谢先被喷了满脸的口水,气懵了,道:“找了医士证过,说老师多食易饥,形体消瘦,加之大便干结。舌苔黄干,脉滑数。乃是胃热炽盛的中消之症见。”

“用得什么药?”张致和又追问了一句,谢先将药方说了一遍。

“糊涂!”张致和松了一口气,将谢先松开,连声喊马婆子和李多,让他们马上取笔墨纸砚来。

等到李多取来了笔墨纸砚,张致和不等墨砚好,便沾了墨汁,唰唰唰的写了几行字,写完之后洒了一抓细砂,等到字迹干透后一把拍到谢先的胸口,“先把这药方拿去给医士看。明日我会亲自拜访老师!常言道庸医杀人,你们请的是什么医士?连个中消之症也治不好。”

安木见到张致和不复往日的君子风度,却如同疯狂了一般,忍不住担忧的叫了声老师。却被暴怒的张致和呵斥了几句,再也不敢说话了。

“麦冬、生地黄、玄参各三钱,石膏、天花粉各六钱,黄连、栀子、知母各两钱,牛膝两钱半。水煎服。”谢先将这个药方念了一病,不由得抬起头,“这是什么方子,怎么从未见过?”

张致和冷笑一声,“你等庸才请的乃是庸医,自然未曾见过。”

“你……”谢先如同一只斗鸡般怒视着张致和。

☆、第75章踢斛

谢先拿着药方气呼呼的从安家走了。

张致和命令李多准备了马车,连夜赶往陈州,安木原本想跟着,却因为身上有孝不合适去看生病的人,被张致和劝阻。

消渴症,就是后世所说的糖尿病,这种病哪怕就是在后世都没有办法根除,只能靠每日打胰岛素来降低身体内的血糖。在医疗水平极度不发达的宋朝,苦涯先生得了这种病,那只能是宣布着他一步步迈向了死亡。

安木很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她既不是医生又没有学过医术,在图书馆里翻找了半天,没找到任何有用的资料。毕竟她就职的学校不是医学院校,几乎没有医术方面的书籍。

几天后,张致和从陈州回来后说苦涯先生的病情比较稳定,安木才松了一口气。

“是中消之症,这个病症倒不好治,只能慢慢的调养。”张致和看到安木一脸的焦急,柔声安慰她,“老师知道你要过去,不知多欢喜,说你是个孝顺孩子!”

看到安木还是忧心如焚,又说道:“傻孩子,你好好的过日子,就是对你大父最好的安慰。郑家请的有医士,日夜看护着,你纵是再担心以你的年纪能做些什么?不如安安心心的……”

安木听了这话,才算放宽了心。

一转眼,便到了交夏税的时候。宋朝的夏税是从五月十五日起征,六月开始收一直收到六月底。若是南方则是六月起征,收到七月底。

安家一共是一百六十亩,按中、下两等均定田赋,中田一亩夏税钱四文四分,秋米八升。下田一亩夏税钱三文三分,秋米七升四合。这个税收乍一听上去,确实是不多,然而除了田税之外,还有宅税、地税、丁身钱米。这些加在一起,每亩下来税收就不少了。

还有桑税,便是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养桑养蚕。如果你家没有养怎么办?那就用布帛和钱抵。桑税交完了,不要以为税就收完了。还有牛革税,山林税、麻草等等。总之,宋朝的一个普通百姓是需要交六种税赋,缺一不可。

六种税全部收齐了,税收总该结束了?没有!你需要再把这些折变,比如京城中现在不缺少木柴,那么官府就不再收山林税了。改收现钱和布帛。总之。税收名目繁杂。普通老百姓哪里能算得明白?往往是只需要交一匹帛便可以完税的,算到最后你需要交两匹。多出来的去了哪里?自然进了下来收税的大甲头和各乡里正手中。

不仅别人晕,安木也晕,她耳朵里听着大甲头和她一项项算赋税。脑子里却如同一盆浆糊。

“我家没有林子啊?怎么收山林税?”听到大甲头说完了税收的内容,安木急忙反驳道。

大甲头笑了笑,“安女郎是候押司的义孙女,我怎么可能会多收你家的?我和你说白了吧,这山林税收的就是你院子里和院外的那几棵树。”

“啊?”安木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大甲头,又把目光转到了李户长身上。

李户长自从挨了一顿打后,近来变得非常老实,看到安木和大甲头说话。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发现安木看他,头垂的更低了。

好不容易算清了赋税,安木终于长吐了一口气。算了算要交的税,再看了看粮仓里留下的粮食,只觉得一年辛辛苦苦最终自己能留下的还不到一半。自己家收的半税。真是不知道那些交全税的人他们是怎么过下去的?

“人人都说宋朝好,宋朝是天堂!可是这个天堂只属于士大夫,根本不属于老百姓!老百姓不论是在哪个朝代,总是活得最委屈最无奈。”安木站在粮仓里摸着那些即将不再属于自己的粮食,忍不住连连叹息。

不仅安家要交税,李进家和何老三家也要交税。他俩家要交的不仅有田税,还有身丁之税。幸好候押司在衙门里活动了一下,将他俩家落到了安家的户籍之上,这样名义上是安家的家仆,便可以和安家一样,只交半税。就为了这个事情,候押司不知道在李进面前得意了多久,非要让李进感谢他不可。

李进懒得理他,哼哼了几声就算是感谢了。

算完了赋税便要交税。六月初一,由各州的录事参军带领,每三县派了一个点检督查完税情况。各县令主簿派了户科的衙役由大甲头领着下乡,在各乡里正和乡书手们配合下完税。

沙湾依旧是那位大甲头领着。只是这次他不仅带着衙役,更是带了几个满身横肉的人,他们是来踢斛淋尖的。

安家虽然田不多,因为安举人生前曾中过举的缘故,所以交税时是排了第一位。李进和李多挑着官家赏赐的绢帛和几贯铜钱就到了村中了晒谷场中,身后跟着何老三和几个儿子,推着几辆大车,车上全是麻袋装好的粮食。

二甲头翻了翻帐簿,唱道:“沈丘下县沙湾四甲首户,二等,户主安文祥,年三岁无身丁之税。每亩三文三分,米八升。钱税若干……”

李进便答应一声,将担子里的铜钱递了过去,二甲头拿出一贯铜钱数了数目,唱道:“今收铁钱一贯,折合铜钱八百文。再收铁钱一贯,合铜钱八百文。”

安木听得火冒三丈,我家挑来的明明全是铜钱好不好,怎么在你嘴里全变成了铁钱?上前一步想要争辩,却被身后的吕氏一把拉住,小声道:“都是这样收的,铜钱当成铁钱,要折的。”

是睁着眼说瞎话!安木忿忿的瞪了那二甲头几眼。

过了一会,李进将绢帛递过去,只听二甲头拿起一匹绢帛唱道:“破帛,不合四十二尺,算九折,实收四十尺。”

李进赔着笑,“再称称,这可是官家赏赐给我家的内造绢帛……”说着这话,李进往那二甲头袖子里塞了一个锦囊。

二甲头收了锦囊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和缓,笑道:“你家可真是胡闹,官家赏赐的东西也拿来完税。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李进挠着脑袋憨笑,“今年我家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这不是穷的没饭吃了吗?如果有一口吃的,能会把官家赏赐的绢帛拿出来抵税吗?”

“行了,别哭穷了!”二甲头斜了李进一眼,往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知道你家还有几匹,开个价,我全要了。”

李进伸出了两个手指,意思便是两贯一匹,那二甲头思忖了会,便点了点头。买回了绢帛,再往陈州那几个大户家里去送,一匹少说也能给三四贯,这可是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就带着一股子稀罕劲。

宋朝和宋朝以前的皇帝都喜欢赏人绢帛,一来因为绢帛不是铜钱,重量轻运输方便。二来绢帛也是可以当做货币使用。一般情况下,内造的绢帛价格比铜钱要坚挺。普通的一匹帛也就是几百文罢了,而内造出来的最少就是两贯,在进行大宗交易的时候可以替代铜钱,这样的话就减少了铜钱运输的麻烦。毕竟一船帛和一般铜钱相比,那肯定是帛的重量轻。

所以,宋朝的皇帝如果赏赐给了别人绢帛,都可以拿出来用做交易。只有到了清朝,皇帝的赏赐才会供起来不允许人使用。

两下里达成了协议,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将钱税这一块收完之后,就只剩下田税,二甲头唱了名,何老三便和几个儿子将粮食倒进了二甲头旁边的大斛中。斛是官府用来量粮的标准容器,一斛为十斗。你需要交多少税,便往这个斛里倒多少。

这个斛比买粮食的那个斛要大许多,说是十斗,实际上最少也有十二斗。如果遇到非常黑心的吏,一斛有十五斗甚至十七八斗都是正常的。

所以,收税有一个俚语,叫做大斗入小斗出。

几个人忙乎了一阵,将斛里堆得高高得冒了尖,却见旁边那满脸横肉的人走到了斛边。围着斛转了圈,再退了两步,将眼一瞪气沉丹田,大喝了声,猛地一踹……只见那斛上冒尖的麦粒哗啦啦地掉落到地下!

二甲头唱道:“一斛不满,再倒!”

几个人只好再把斛倒满……

“岂有此理!”安木只看得两眼要喷火,却被吕氏死死的摁住。

吕氏低声哀求,“我的好大姐,可不能上前,这是踢斛淋尖。每年收税都是要踢一脚,若是不让他们踢咱们的税就交不了。”

“这一斛哪里是一石,明明超过了,再这么一脚踢下去,说是交一石,实际上却要快交两石了……”安木忿忿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

吕氏急忙一把捂住,“天老爷,可不敢胡说!咱们惹不起,惹不起!”

安木恨恨地掰掉吕氏的手,“我一定要让大郎考上状元,一定要让他当官。不当官根本没有活路!任谁来个人都可以欺负咱们……”

吕氏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当初安举人在的时候,他们哪里敢这样?这还是瞧着候押司的面子,若是不瞧着他的面子,不知要怎么祸害咱们家。”

☆、第76章进城

收完了税,安木去向张致和抱怨,张致和却笑着劝她,让她不要想这么多。田地的税收不过是小事,看着多,可是一想想那些多的粮食能换多少铜钱?在其他的方向把这些钱找回来就是。

安木听了张致和的话心里才好受一些,想了想自家的官帽椅一年下来的收入定然是能超过田地的,又何必在乎这一点。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那些前来收税的人那种恶劣的态度。一想到他们将村民呼来喝去不当成人看,就觉得咬牙切齿。

安木一直落落寡欢,张致和便提议不如去陈州转转,一来往郑府送些礼物给苦涯先生,二来也可以趁此机会散散心。当下便备了一些农家常见的瓜果蔬菜还有些今年的新麦,装到了马车上,便直往陈州而去。

陈州自古名城,太昊伏曦氏便葬在这里。不论历朝历代,都是皇帝要祭拜的地方。再加上这里临近沙河,水运便利。商业更是发达。

进了西关,便只见东西大街上商铺林立,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安木坐在马车内,好奇的挑起车帘往外望去,大郎见状也紧贴着她的身子,却只见一个卖果子的小贩扯开喉咙唱道:“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假若是怨女旷夫,买吃了成双作对。纵然他毒郎狠妓,但尝着助喜添欢。细嚼堪平胃。嘉庆子家风,制度实奇美。这查梨条消痰化气,醒酒和中,买了后管保帝城日日会王孙。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

小贩卖浑厚,加之说的俏皮,竟是逗得安木和大郎坐在马车里笑了起来。张致和坐在马车外,听到姊弟俩人的笑声,嘴角轻轻的勾起一抹弧度。

到了苦涯先生家门外,将安木和大郎安置在一家分茶铺子里让吕氏照看着,张致和便同李进一起进了郑府。

“阿姊,为啥咱们不能去看大父呢?”大郎见到别人都去了。却把安木和他留在这里,疑惑的问道。

安木笑了笑,“咱们身上有孝,让老师和李进代表咱们进去就行了。万一咱们进去冲撞了别人家的门神,或者给别人带来不好的运气,那可就是倒霉了。”

大郎听了这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所谓的分茶铺子,其实就是后世所说的各类小饭店,铺子里主业是卖茶,间或有一些吃食。适合普通人请客时招待朋友。若是高档一些的就叫做酒楼。主要是适合做各种活动。比如馆阁之中的小姐若是陪着客人出来游玩。那是不能请到分茶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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