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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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恕-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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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无保留地道:“他姓周,我们一直居住在武汉。”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似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是周太太,这块表我就送给你和你先生了。”

我又惊又喜:“真的吗?那您说个价钱,我可不能白拿。”

他举着照片,笑道:“可不是白拿,用这张照片交换,如何?”

“那怎么行?您的表这么贵重……”我可不想白白受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加上那照片是少康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也不舍得啊。“照片您要着没什么用,还是说个价钱我将表买了吧。”

他带点取笑的语气道:“这个世界上我觉得最没有价值的就是金钱,这照片我留着自然有我的用处,周太太莫非是舍不得?那我也不强人所难,当然怀表还是送给你们了,就是不要再提钱,好吗?”

他的大度倒显得我的庸俗和小气了,我尴尬地笑道:“安老爷说的极是,那照片您就拿着吧。”

他将怀表递给我,我感激地捧过,触碰到冰凉的银色表壳,激动难喻,善渊见了一定乐坏了,要挑个有意义的日子给他一个惊喜,不如就趁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吧。

我自顾自的想着,韦德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我们跟安老爷说了一番感激客套的话,就与他道别,他竟亲自送我们出门,看着我们上车,脸上一直挂着淡然地笑,与初见时的严肃相差很大。

奇)车子缓缓沿着来时的路往回开,后视镜中安老爷目送我们远去,似乎也像是了了一桩心事一样,还是我的错觉?

书)他的身影消失了,我心情大好地拨弄着手中的怀表,抚摸那颗莹润的田黄石,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石,色泽和触感与其他常见的确实不同,这个我寻了许久的宝藏,完全没有预料到它会成为一个隐藏在我身边的炸弹,在往后的某一天,将我和善渊炸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网)路上我一直叮嘱韦德不能泄密,他笑着应允。回到赵家,天已经微黑,我将怀表藏进了兜里,外公和善渊已经端坐在客厅,脸上有些焦灼,见我回来,都松了口气。善渊拉着我坐下,笑道:“你去哪里野了这么久,我和你外公都急坏了。”

我道:“不是有叔叔陪着嘛,有什么好担心的。”外公道:“外面对赵家不怀好意,虎视眈眈的人多着呢,以后出行还是多派几个人护着你我才安心,以免上次的事故再次发生,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

韦德忙上前应着:“是的,爹,我知道了。”

我们吃了晚饭,今天外公没拉着善渊出去应酬,我们两个早早地回房歇着。

我们一人拿着本书看着,他坐在软榻上看得聚精会神,我躺在床上看得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看他,老实说我不明白他心里的想法,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为什么迟迟不肯与我成为真正的夫妻呢?他说要准备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可不好意思再像昨天那样直白地要求他了。

越想越郁闷,我甩开书,沉沉叹口气钻进了被窝,他听到我的叹息,也放下书走到我床边,面对我侧着身子躺下,用手撑住头,饶有深意的看着我。我有些气他,翻转身子,背对着他。

他隔着被子,从后面抱住我,低声道:“你怎么了?”我气呼呼地道:“你说呢?”他扳过我的身子,一脸无辜地与我对视,“我不知道。”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妻子!”这句话在我的嘴巴徘徊许久,终究还是被我咽回了肚里,我怕再被他拒绝。

他见我恨恨的表情,讨好般地哄着我:“谁欺负你了跟说说,我明天去帮你出气。”他一本正经逗我的模样还真让我气不起来了,或许他真的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他都不急,我有什么好急的,还是等到他日后主动要求的时候,再好好地报仇吧。

我反手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前,道:“没事,睡吧。”然后闭上眼睛,留下惶然的他,独享夜的清冷。

新年就在这样有些魅惑的氛围中到来,噼里啪啦的爆竹,人来人往的宴席,通宵达旦的牌局,好不热闹。外公依旧忙碌,善渊跟着他四处游走,在他的宣传推广下,善渊也已成为上海滩的新贵,稍有点地位的估计没有不认识他的了。

我还是趁着他们百忙之中抽时间拉着善渊去逛遍了上海的更大名胜景点,欧美风情的外滩建筑群,历史悠久的城隍庙,新建不久气派不已的大光明电影院,都留下了我们欢乐的足迹,此时的我们才像是真正地恋人,弥补着从前的空白甜蜜,今次到上海,不枉此行了。

这样的喜庆一直持续到元宵节,来的时候打算过了元宵节就回去,外公极力挽留,要我们多留一段日子,还说要善渊回去辞了巡捕房的职务,直接来上海帮他。

我们似乎推脱不掉了,此时,周家来了电话,说家里出事,要善渊马上赶回去。我们的心又悬了起来,急冲冲地买票,一路忐忑地赶回武汉。

进了周家,完全感受不到新年的喜气,迎接我们的是家人的愁眉不展。周怀章的脸色憔悴的吓人,二太太捂着帕子低低地哭,黄瑛则是我从未见过的坚毅神情,与她平日的柔弱截然不同。汪悦蓉抱着谨儿,坐在一旁,半分也不敢喧哗。

善渊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急急地问周怀章出了什么事。

周怀章无奈地怒斥:“还不是你二哥,太不争气了,居然跟着别人一起抽大烟,抽了也就罢了,还跟道上的人一起走私贩卖,被人当场抓获,关进了巡捕房。我怎么养了这样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啊……”二太太听他这么说,哭得更伤心了。周怀章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又不好发作,气得不停地喘息。

善渊忙上前宽慰:“爹,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巡捕房看看,应该不会有事的。”顾不得满身的倦态,他又匆匆赶去巡捕房。

我坐在黄瑛身边,拉着她的手,她茫然地看着我,眼睛有些湿。安慰人的话我不擅长,只能轻拍她的手背,陪着她静静地等消息。

从早晨一直等到下午,下人准备的午饭,我们都没有胃口吃。一直等到黄昏的时候善渊才回来,他的脸色比先前更加沉重,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他坐着沉默了许久,才道:“二哥的事比较麻烦,逮捕他的偏偏是我们的新局长,他新官上任,正需要做些事来树立威信,所以最近大一点的违法活动他都下令一律严惩,二哥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

二太太道:“你在巡捕房做了这么些年,难道这么点面子他都不卖吗?又不是杀人放火,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善渊深吸口气,沉重地道:“事情恐怕不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我今天见过二哥了,他说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的烟友带他去那里的,平时两人玩得很好,那人要他去,他毫不犹豫地就去了,一到交易地点,就被周围埋伏的巡捕抓了,我也问过我的下属,他们说是接到密报,一早就在那里候着,就等交易的人自投罗网,我看二哥是被人陷害的,那人是冲着周家来的。”

周怀章颤声道:“是谁?是不是杨家?”

善渊垂下头,回避父亲的目光,“我打听过了,确实是杨家,二哥的烟友是受杨定华指使的,我们局长私下跟杨家也关系菲浅,他们应该是筹谋已久,看时局混乱,大哥和总统不在,我们失了靠山,就开始对付周家了。”

二太太心急如焚:“那还不快通知善仁回来。”

周怀章望天长叹道:“善仁回来也没用,现在得势的是南京的蒋家,杨家平日暗地里支持了他们不少财力,蒋家现在自然成了他们最大的靠山,而汪家和周家只怕大势已去了。”

二太太傻眼了,她将气一股脑洒向善渊:“都怪善渊,当初干嘛淌倪迭香那混水,杨家哪是那么好惹的,一个个可都是睚眦必报的主,现在都报在善治身上了。”

善渊黯然不语,并不反驳。我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心里很难受,突然想到外公或许能帮点忙,便道:“我跟外公说说,说不定能有转机。

二太太是六神无主了,一点点希望她都当成救命稻草,她急道:”对对对,赵老爷德高望重,谁都会给点面子的,小毓,你快打电话,现在就打。“

我在电话中把事情跟外公说了,他胸有成竹地要我们都放心,说这事他会联系这边解决。

他的笃定让周家都松了口气,二太太又开始后悔之前对善渊的口不择言,一个劲地要我别放心上,事实我们也都没心思去计较,这个时候更需要家人的团结。

接下来的日子,善渊一直在为善治的事情奔走,黄瑛没心情去学校上课了,留在家里陪着二太太。

学校现在就剩我和莲依,形单只影的好不凄凉,我更加怀念曾经那些有少康和爱德华陪伴的日子。

转眼就到三月份了,樱园的樱花在一夜之间全部盛开,白的,粉的,沉甸甸地压在枝头,绚烂华丽。

善治的事情因为有了外公的介入,形势逆转了,据说过几天就能出来,家里的气氛又活跃了。

善渊和周怀章也真的就像莲依跟我描叙过的那样,经常到樱花园去缅怀故人,十年已经养成了习惯。

我一直在等着将怀表送给善渊的时机,好不容易等到他生日那天,趁着周怀章回前宅后便拿着怀表去了樱花园。

善渊仍在飘舞的花瓣中站着凝思,我站在他身后,轻轻打开怀表,音乐响起,他猛然回头,恍然失神。

我将表捧到他面前,他眼里的惊喜和感动难以言喻,表内的相框处还被我加了张他和母亲的合影,他的手指拂过那小小的相片,眼里渐渐湿润,我们都没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情绪平复后,他接过表放在草坪上,然后向我摊开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平安夜那天就想请你跳舞了,可惜出了意外,现在能陪我跳完那支没跳的舞吗?”

我笑着伸出我的手,他轻轻将我拉近,一手托着我的手,一手揽着我的腰,双目交织,随着怀表中的音乐翩翩起舞。

头顶的樱花时不时从我们身边飘下,落在我们的身上,发丝上,脸上。

美仑美奂的场景,深情流转的眼波,醉了刚刚到来的春风,更醉了执君之手,为君痴狂的我。

我们的身影慢慢重合,忘情拥吻在如梦似幻的花海中。

芳华尽

善治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回来了,平时体面潇洒的他被关了大半个月,瘦了一圈,胡子拉渣的,别提多狼狈潦倒了。

二太太见了心疼的直抹泪,黄瑛则是忙前忙后地为他打理。周怀章气归气,想到他也算是吃尽苦头,不忍心再责怪,只能语重心长地一再叮嘱他,千万不要再跟那些个狐朋狗友鬼混了。

善渊回来后一直在奔走,也跟着善治瘦了一圈。那天送了他怀表后,他承诺我说也要为我准备一份大礼,我不停追问他是什么,他只是笑而不语地吻着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的好奇心被他撩拨到了极点,天天期待。

可是我期待来的不是他的大礼,而是接二连三的噩耗。

善治回来后第二天,广州那边传来电报,善仁和总统遭人暗杀,善仁为了保护总统,惨死在杀手枪下!

这个消息对周家的人而言是致命的,汪悦容当场哭得不省人事,周怀章就像徐家老夫妇听到少康遇害时一样,直挺挺倒在地上。

不过很快就醒转过来,像被人收了魂魄似的,两眼无神,痴痴呆呆。二太太,善治和善渊都围在他床前叫着。

终于,他的嘴唇动了动,未语泪却先流了下来,流过他沟壑丛生的脸庞,他再也顾不得威严的形象,捶首痛哭,一边哭一边大声哀号:“善仁,我的儿啊……为父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去的,更不该让你走我的老路啊……”

汪悦容本来已经哭得岔了气,听他一哭诉,又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真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二太太黄瑛和我不由得暗暗拭泪。谨儿年幼,尚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大家都哭,他吓得也哭了。莲依哄着他将他带去了客厅。

宣泄了以后,哭声渐止,周怀章无力地对善渊道:“善渊,你到广州走一趟把你哥哥接回来,不能让他客死异乡啊!”

善渊抓着父亲的手,郑重道:“爹,您放心,大哥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了明天就出发,您老人家节哀顺便,要是您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我……我真是……”他的声音哽咽着,下面的话实在说不出了。

周怀章拍着他的手,含泪点头。如今,周家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也只有善渊了。

夜已深,我们退出了周怀章的房间,他留下了善治和善渊,失去了大儿子,他迫切地想从两个小儿子身上寻找慰藉。

其他人聚在客厅,谁也没有睡意,用静静的方式缅怀善仁。

一坐便是一夜,善治和善渊趁着周怀章睡了以后悄悄地下楼,善渊下来后一直看着我,眼里有心痛,有愧疚,他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我走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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