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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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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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真闻言看去,原来是个堪堪弱冠的文弱书生,却生得唇红齿白,映衬着较常人偏白的面色,有种病态的美感,身上穿着的那一袭素净的白色文人袍,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朦胧,只手上却执一柄洒金笺扇面乌木雕错银丝扇骨的华丽扇子,透出一丝华贵,连带着眉眼间那点文人特有的矜持也清晰起来。

见他到来,围拢在一起的书生纷纷上前打招呼:“文三公子!”

“文三公子怎么来了?”

“文三公子好!”

阿真看他踱上前来,便微微一笑,欠身施礼。

文三公子朝她颔首,算是回礼。

阿真挑挑眉。

心下思忖,姓文?三公子?

据她所知,西华有三大世家,以明家为首,文家次之,排在最末的是章家。

明家出权臣,比如如今的西华宰相;文家是文人学子的典范,有一门三学士之说;章家在紫微帝时期可以算是满门忠烈,亦极受皇帝看重,如今时过境迁,世事太平,稍嫌落魄,不过近年出了个小太后,倒也恢复几分往日的荣光。

听说,文家嫡系有个幺子,人称神童,三岁识字,五岁作诗,聪颖异常,文采斐然,想必便是眼前这文三公子吧?

阿真正想着,只听那文三公子站在案几前对她道:“这位小公子的字倒是古朴大气,端正流利。”

阿真看去,那文三公子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珠乌沉沉的,古井无波,神色间却又有几分赞赏,当下微微一笑:“文三公子过奖。”

文三公子把玩着手里的华扇,问道:“不知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

阿真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真字。”

文三公子淡淡一笑,那显得红润的唇间便宛若开出月下清莲,居然是淡雅怡人。

阿真嘴角浮起兴味,这文三公子,倒是个矛盾的人呢,笑时亲近淡雅,不笑时矜持贵气。

只听他道:“原来是秋公子。”

文三公子一点一点合起扇子,白润如玉的指节衬着黑沉沉的乌木,愈发地剔透。

他抬眼看她,道:“过几日便是七夕了,由我做东,在文华园办了个聚会,不知秋公子可有兴趣赏光?”

阿真浅浅一笑:“是阿真的荣幸。”

第二十九章

在前世,七夕是浪漫的情人节,是牛郎织女鹊桥相逢的日子,也是少女们向天“乞巧”的日子。

而如今,除了这些,读书人更把七夕叫“魁星节”,又称“晒书节”。

人们认为东西南北各有七颗代表方位的星星,合称二十八宿,其中以北斗七星最亮,可供夜间辨别方向。而北斗七星的第一颗星便叫魁星,又称魁首。

在科举制度中,中状元叫“大魁天下士”,读书人如此命名七夕,便是保持了最早七夕来源于星宿崇拜的痕迹。

而且俗传七月七日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文事,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特别崇敬魁星,所以一定在七夕这天祭拜,祈求他保佑自己考运亨通。

是以,七月七这个日子,对于天下文人学子来说,很是看重。

除了严肃的拜魁星,各色的诗酒集会也会举行,一来和三五好友共饮美酒,对月赏花,自是人间乐事;二来,既然是诗酒集会,自然免不了吟诗作对一番,若是恰有好作,能广为流传,自是名利双收。

由文三公子举办的诗会,在京的学子无不趋之若鹜。

西华取士,除了看考试成绩,还要有名人名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投献自己的代表作,称投卷。

在各位达官贵人名家名士中,文家在文坛上的地位显然是举足轻重的,若是你的诗作得了文家的赞赏,不说别的,你此次科考的诗赋一门便稳稳当当不愁了。

西华科考,先是常试,后是选试。前者根据学子基础学识选拔人才,后者根据学子临场策论分配官职。也就是说,只要过了常试,你就算是进士及第了,只不过不一定得到国家正式的官职罢了。

而常试除了基本的帖经(诗经填空),墨义(经文释义),最考验人的便是诗赋了,所以若是诗赋一门稳当了,那你常试肯定是能过了,也就肯定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回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吧,文家的地位,又何尝不需要众位学子的追捧?

阿真靠着凭几,坐在席上,看诸位学子在夏夜璀璨的星空下,扬着热切又带着矜持的笑脸,跟那文家三公子作诗赋词论经卷,嘴边便浮起淡淡的笑来。

记得自己初到太白学堂,看那些平平仄仄,倒是厌烦得很,不想学,便学不好,太白学堂的先生每每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直让她千万别说她是太白的学子。

她随手捏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愈发惫懒起来,懒洋洋的样子。

话说,这诗会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她悄悄掩去一个呵欠,天晚了,该睡觉了。

她想。

不然紫桐又要唠叨了。

唔,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继续拿葡萄吃,不知道什么紫桐他们现在在哪里。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白天在城中布告栏上看到的追捕檄文,说是西华皇宫有宫人窃逃,还附了一张画像,实在是不像她啊,让她放心得很。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联系阿默他们了。

她干脆拎起整串葡萄,往后一靠,靠着锦靠,舒舒服服地吃。

眼睛闪过一边正吟唱着学子们即兴佳作的歌女,忽而灵光一闪。

也许,她可以仿效柳永。

当然,她没有柳永那样的文采,不过歌词倒是可以‘参考’几句,若是传唱开来,灵儿他们肯定就知道了。

嘿嘿,这样,她就待在这里,等他们找来好了。

她正高兴着,忽而眼前一片暗影。

阿真懒懒地抬眼,待看清眼前之人,却是呼吸一窒,含在嘴里的葡萄便再也咽不下去。

脸上却是自觉地泛开笑来,带一点恰到好处的疑问:“这位公子,有事?”

那位公子潇洒地一撩袍,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他不答反问,显然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人。

阿真微微一笑,放下葡萄,擦擦嘴角:“在下姓秋,单名一个真字。”

那位公子挑挑眉:“原来是文三公子亲自邀请的秋公子。”

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一双如墨点漆的眼睛半敛了看她:“‘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只这一句,便是巧思,秋公子好文采。”

阿真姿态高雅地替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谢公子夸奖。”

那位公子闻言笑笑:“秋公子倒是自负得很!”

阿真淡淡扬眉:“那是!”

那位公子显而易见地噎了一下。

阿真好整以暇地吹着茶,故作不知。

这时那文三公子过来了,身后跟着几位神采奕奕的学子。

阿真起了身,以示礼貌。

那位公子却不动如山。

待几位学子微微奇怪地看他,才似乎意识到什么,起了身。

文三公子倒是不介意,他淡淡地替众人相互介绍一番,对先前那公子道:“黄公子,这几位公子文采学识一流,可是难得的风流人物。”

几位学子含笑而立,倒是没有谦虚。

阿真细细打量,心下暗赞,这几个人,倒是不卑不亢,挺有风骨。

那位黄公子剑眉一扬,笑道:“能结识诸位,真是黄某的荣幸。”

几位学子自是看出他与文三公子间的不同情谊,忙道:“不敢不敢。”

文三公子看一眼一旁的阿真,有些遗憾道:“可惜秋公子志不在朝堂,不然考上一考,自是荣华富贵。”

阿真看他依然古井无波的双眼,哈哈一笑:“文三公子如此看得起阿真,真是阿真的荣幸,不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说完,她揉揉眉头,佯装疲累,朝众人施礼,开口告罪。

文三公子淡淡一笑,却和先前见过的如月下清莲般淡雅怡人的笑不同,那红红的唇勾起,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却是显出一分艳色来。

阿真玩味地笑,这文三公子,倒是多变。

她眼尖地瞥到他看了那黄公子一眼,心下不由一紧,暗暗忐忑。

幸好其他几位学子都朗声笑道:“如此,秋公子慢走,改日再见。”

阿真也笑:“改日再见。”

她微微欠一欠身,一甩长袖,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大步流星,衣袂飘飘,渐行渐远,渐渐隐在夜色里。

黄公子微微眯起眼。

文三公子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黄公子。

阿真可不知道这些,她出了文华园,在热闹的夜市里绕了绕,便毫不犹豫地往浔阳城有名的章台街行去。

她掂掂荷包里所剩不多的几两银子和两个金锞子,微微皱眉,不知道够不够用。

她从皇宫里出来,不过藏了几个用来赏玩而没印记的小金锞子和几粒零散的珍珠,早知道就再藏些首饰,虽然有印记,但可以撬了上面的宝石典当啊,唉,失策失策。

所谓章台街,便是浔阳城青楼一条街的代称,歌女聚集,美人如云,俗称美人街。

阿真一步一步走进街里,两边门边阁楼上皆有莺莺燕燕娇声软语。

“公子,进来看看?”

“公子,来,这边来!”

“哎哟你这个冤家,这都几天没来了?”

“哎,公子,可想死奴家了!”

阿真微微一笑,震震衣袖,进了一家不大不小,不冷清不热闹,刚刚好的青楼。

有风韵犹存的老鸨过来招呼:“哎哟这位公子看着可眼生呐!可是头一次来我们怡香楼?哎哟公子来得好啊,我们这怡香楼的姑娘啊,那个个是色艺双绝,貌美如花啊……”

阿真塞给她一个金锞子,打断她的话:“本少爷我是来听曲儿的,可不是来听你唠叨的!”

那老鸨咬了咬金锞子,眉开眼笑:“是是,公子您慢等,我这就叫姑娘下来!”

阿真微微一笑,又塞给她一个金锞子:“下来?我上去就好了!”

老鸨知道来了大主顾,喜笑颜开,赶忙往楼上厢房引:“公子说得是,瞧我都糊涂了。”

阿真提着衣摆,走得风姿飒爽,她边走边吩咐老鸨,“给我上壶茶,叫你们这唱曲儿最好的来,别污了爷的耳朵,”她淡淡瞥一眼老鸨,“可清楚了?”

老鸨被她一看,心里紧了紧,忙道:“是,是!”

阿真心里偷偷一笑。

装牛X成功。

第三十章

阿真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半眯着眼,听这楼里最会唱曲儿的红梅姑娘唱曲。

这曲子,这唱腔,这手法,实在是普普通通啊,她想。

不过嗓子倒是好的。

她抬手偷偷掩去一个呵欠,向红梅招招手。

红梅过来坐在她身边:“公子……”她拖着柔软的尾音,眼神娇媚。

阿真起身,自然地避开她的抚碰,坐到雕花圆桌边,“红梅儿,”她油腔滑调地唤,“过来看看这词,记住了唱给我听。”

红梅柔柔软软地应了,袅袅婷婷地过去,想要坐到她腿上。

阿真坏坏调笑:“红梅儿这么心急?”

红梅微微垂了头,一副娇怯的样子:“哎呀秋公子真坏!”

阿真哈哈一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红梅一听,刚要打趣。

阿真却已冷了神色:“红梅儿,本少爷喜欢听话的女人!”

红梅听了,自去旁边凳子上坐下,心里几分惴惴,这客人,倒是不好伺候。

阿真随手拨弄一旁琴架上的古筝,淡淡道:“红梅儿,这曲子可喜欢?”

红梅点点头:“喜欢,奴家喜欢!”

她拍马屁:“公子好才华!”

阿真看她一眼:“这里还有几首,继续学。”

红梅心里疑惑,却也只得唱着。

待红梅能够将几首曲子都熟练地唱下来,各曲的曲牌也都熟悉,已经夜深人静。

阿真朝红梅招招手:“红梅儿,来。”

红梅腻过去。

阿真冷了眉目:“躺好。”

红梅不再放肆,温顺躺好。

阿真解了她的腰带,将她的手绑在一起,拍拍她:“别动哦。”

红梅有些惊慌:这客人,可是有特殊癖好?!

却也真不敢乱动。

阿真去衣柜里又找了几条腰带,将红梅结结实实地捆好,手脚俱和床架连在一起,不得动弹。

想了想,又拿帕子封住她的嘴。

这才满意地笑笑,抖开锦被,将红梅盖好,再拍拍她:“乖,睡了哦。”

阿真又抖开条被子,将自己盖好,在红梅旁边躺下。

红梅满头雾水:“呜……呜……”

阿真睁开眼来看她一眼:“别出声,不要吵到我。”

红梅眼睛里溢出水光来。

阿真皱皱眉,翻个身,睡觉。

庄严华丽的殿堂里,微微有风吹过。

“何事?”

“属下该死,……跟……丢了。”

“哦?领杖二十。”

“是。”

灯影一晃,殿堂恢复寂静。

阿真浅浅地睡了几个时辰,便天亮了。

转头看看红梅,她已经睡着,眉头难受地皱着。

阿真伸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就着屋里的冷水稍事洗漱,打理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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