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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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1 乌鸦-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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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内容。如果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还会惹来他的一顿骂。父亲每次拜访义五郎的时候都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笃志也不喜欢这个住在山入的伯公。


  如今义五郎死了,尸体还被撕裂成好几块。如果看到义五郎的尸体,笃志觉得自己一定会十分痛快。被夕阳照得一片火红的道路彼端,死去的义五郎和死去的山入就在枞树林的另一边。


  笃志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离不开这条道路了。最近只要来到这一带,笃志就会站在路旁一直望着通往山入的道路。 


  (该去送货了。)


  现在不是摸鱼的时候,否则回家之后就有得受了。一想到父亲盛怒的脸庞,笃志突然感到十分厌烦,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得过得这么痛苦不可。然而在父亲面前,笃志却还是只能乖乖的当个苦力,这种没出息的感觉顿时让他自暴自弃了起来。只见他货也不送了,直接将车子骑上村道,朝着山入的方向疾驶而去。


  狂催油门的笃志没多久就来到上外场的尽头,短短的路程让他根本感受不到飙车的快感。两侧种植着枞树的道路在眼前展开,笃志不由得降低了速度。


  义五郎死了,而且死状十分凄惨,感到大快人心的同时,笃志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想起围在店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果汁喝的小孩子所说的话。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会碰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头子,那个老头子全身上下都是缝补过的痕迹,身体还少了好几块。他只要在路上碰到人,就会问对方知不知道他少掉的那几块在哪里。


  (真是莫名其妙。)


  义五郎生前是个胆小鬼,死后才没胆子出来吓人呢。就算真的跑出来了,也顶多是站在路旁跟来往行人抱怨罢了。笃志内心虽然觉得可笑,孩子们的传言还是让眼前通往山入的道路蒙上一层阴森的气氛,还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诡异。整条道路覆盖在枞树的阴影之下,即将西下的夕阳更让通往山入的道路显得阴暗无比。


  (山入……)


  死、尸体、消失的部落、无人。


  义五郎的血痕应该还在原地吧?尸体的痕迹应该没人动过吧?


  笃志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脑门。为了证明自己并不害怕,笃志很想进入山入。


  (不行,该回去送货了。)


  脑海浮现父亲暴怒的模样,然而笃志却依然朝着山上骑去。两旁的树影让周围顿时暗了下来,整条路显得更是阴森。转过一个弯道之后,前后左右都是枞树,别说人了,连一辆车子也看不到。


  这时笃志突然看到有个物体跳了出来,就在笃志的左手边,面向北山的草丛里。惊慌失措的笃志顿时失去平衡,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耳边听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浓郁的酱油香气以及酒味扑鼻而来。


  “搞什么东西!”


  笃志怒斥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幸好当时的车速并不算快。环视四周的笃志很快就看到一只瘦弱的野狗正趴在地上瞪着自己。野狗露出白色的尖牙,喉头还不是发出低吼。


  “可恶的野狗!滚开!”


  笃志大力挥手,想赶开野狗。这个挑衅的动作让野狗趴得更低了。笃志马上站了起来,飞也似的跑到机车旁,那只野狗也跟着扑了上来,咬住笃志的脚。野狗咬着牛仔裤的裤脚拼命甩头,笃志用另一只脚将野狗踢开,扶起倒下的机车打算发动引擎,这时脚踝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那只被踢开的野狗又咬了上来。


  急火攻心的笃志没头没脑的朝野狗踢去,没多久就把野狗踢开了,脚踝顿时传来一股锥心刺骨的烧灼感。被踢开的野狗又将身子放低,周围的树林里也传来分开草丛的沙沙声,以及其他野狗的低吼。笃志二话不说立刻跨上车子,掉转车头朝着作势扑过来的野狗直冲过去。这时草丛里的其他野狗也扑了上来,不过都没咬中笃志。


  笃志扭开油门一路狂飙,嘴里还不时咒骂刚刚那些野狗。好不容易骑到上外场,立刻沿着村道回到店里。


  狼狈不堪的笃志回到店里之后,立刻被父亲臭骂了一顿。笃志向父亲展示腿上的伤痕,父亲问了一句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无暇深思的笃志马上把事情的原委跟父亲诉说一遍,想不到却换来父亲的两大巴掌。父亲责怪笃志不该在送货的时候摸鱼,更不该把客户订的货弄成这样。


  “只不过是被野狗咬了一口,就像见鬼似的拼命跑回家,我从来没看过像你这么没出息的家伙。”


  父亲骂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还重重的朝着坐在地上的笃志踢了两脚。


  “给我滚去医院敷药!万一机车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两瓶日本酒和一瓶酱油的钱,就从你下个月的零用钱里扣!” 

尸鬼第一部 乌鸦 第九章 6


  八月二十一日的清晨,敏夫被一通电话吵醒。睡眼惺忪的敏夫勉强自己爬起来接电话,刺耳的铃声让他感到十分不快,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连放假日的早上都不肯放过他。拿起话筒的一瞬间,敏夫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记得前阵子才在同样的时间被电话铃声吵醒,敏夫直觉今天这通电话铁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尾崎医院。”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对方既紧张又急迫的说话声听起来十分熟悉。“请问你是哪位?”


  “敝姓田茂,上外场的田茂。”


  女人的声音十分清晰。


  “嗯……有什么事吗?”


  敏夫坐起上半身,从枕边拿了根香烟。村子里姓田茂的人很多,上外场的田茂家也不只一户,然而却只有一家自称是“上外场的田茂”,那就是位于上外场的田茂超市。声音听来不是田茂聪美,而是她的女儿悠子。


  “后藤田家的阿吹去世了,我想应该死了才对。”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敏夫拿着打火机准备点燃香烟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千草’休息站的阿妙跑来,说阿吹的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于是我们就跟她一起到后藤田家,才发现阿吹全身冰冷,也没有呼吸和心跳。可以请院长来一趟吗?”


  “我马上过去。”敏夫将还没点火的香烟往烟灰缸一丢。“你们在阿吹家等我,什么东西都不要碰,懂吗?”


  听到悠子回答的声音之后,敏夫立刻挂上电话,心中浮现出“怎么又来了”的念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


  没错,的确不是第一次。后藤田秀司过世的时候,也跟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敏夫赶到位于上外场的后藤田家时,看到田茂悠子、悠子的父亲田茂定次、以及“千草”休息站的矢野妙正站在廊缘之外。廊缘的其中一块遮雨板被卸了下来,阿妙就坐在廊缘的开口,悠子和田茂分别站在两旁。


  “院长。”敏夫走下车之后,定次立刻迎了上来。“真是不好意思。”


  “好说。”敏夫微微点头,看着坐在廊缘之上的阿妙。


  “是阿妙先发现的吗?阿吹人在哪里?”


  阿妙指向屋内。


  “在寝室里面。”


  敏夫点点头,请阿妙站起来。


  “请你带路吧。这片档雨板是你卸下来的吗?”


  “不是,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在外面叫她也没反应,当时觉得情况不对劲,才走进去找她的。”


  敏夫拍拍阿妙的肩膀,点点头表示明白。现在正值盛夏时分,阿吹大概是为了通风,才会将挡雨板卸下来,这在村子里面是很常见的现象。


  神情紧张的阿妙走在前面,带领敏夫穿过饭厅直通玄关。玄关之后是摆设佛堂的客厅,佛堂前面摆满了鲜花素果,应该是用来祭祀才刚过世不久的秀司。阿吹的寝室就在客厅旁边。寝室里面铺着一床棉被,阿吹就横躺在棉被上面。


  床铺四周没什么异样,棉质睡衣的衣摆微微掀起,衣着还算完整。薄薄的凉被折成两折,整整齐齐的盖在肚子上面。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阿吹也没有挣扎的迹象,敏夫在一瞬间还以为遭受丧子之痛的阿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其实从医院一路开车过来的途中,敏夫就认定阿吹应该是自杀的,可是床铺附近却找不到任何药物。


  跪坐在床边的敏夫打开公事包,同时示意矢野妙坐下。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到的?”


  “呃……大概一个小时之前。我出门的时候大概是九点半。”


  “你在屋外叫了几声之后,就直接进入屋子吧?然后呢?”


  “当时我还以为阿吹的身体不舒服。其实她从星期四开始就不太对劲了,看起来懒洋洋的,所以我昨天也跑来探望她,结果她就躺在床上了。”


  “星期四:十八日吗?”拿出听诊器的敏夫反问阿妙。“你说她身体不舒服,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阿妙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看起来懒懒的而已,也没什么食欲。”


  “昨天呢?”


  “好像一直在睡觉。我来了她也不知道,叫她也没反应,就像今天一样,连遮雨板都没装上去……”


  敏夫点点头,示意阿妙继续说下去。阿吹的体内静悄悄的,原本该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


  “我来到床铺旁边叫了她好几次,她才睁开眼睛。然后我跟她说她的状况比星期四那天还要糟糕,问她要不要请院长来看诊,结果阿吹说不必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阿吹好像在说梦话似的,一下子说棉被怎样怎样,一下子又说什么泥巴之类的,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她倒是十分斩钉截铁的表示不要看医生,而且说的十分清楚。”


  “哦?”


  “当时正是星期六下午,已经过了医院的看诊时间,再加上阿吹她说不要看医生,我也不好意思请院长特地过来一趟,所以就想等晚上再看看情况好了。阿吹当时好像发烧了,还爬起来喝了好几次水,不过就是不肯吃我煮的稀饭。我看她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跟她说我明天再过来一趟,然后就回家了。想不到今天早上居然就……”


  “大概烧到几度?”敏夫询问阿妙,口气有点不耐烦。


  “三十八度五左右。”


  “今天早上你移动过房间里面的东西吗?”


  “没有。”阿妙摇摇头。


  “叫她也没反应,而且还全身发冷,连个呼吸也没有,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妙,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我跑到饭厅,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后来才想起救护车不载死人,万一阿吹真的死了,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没用,不如打电话给院长好了。可是我也不确定阿吹是不是真的死了,很想找个人来确定一下,可是左邻右舍都还在睡觉,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所以就打算回家跟女儿商量,走到田茂超市前面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悠子。”


  敏夫叹了口气。为什么昨天不带阿吹来看病?为什么发现阿吹意识模糊的时候,不立刻叫救护车?为什么当时不立刻联络医院?敏夫很想好好数落阿妙一顿,可是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院长,阿吹她……”


  “她已经死了。”


  敏夫的口吻十分冷淡。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总是习惯以自己的认知来代替医生进行诊断,延误就医时间不说,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害患者无辜送命。秀司的印鉴不远,如今阿吹又落得同样下场,敏夫实在难掩内心愤慨。身体不舒服就应该看医生,偏偏老一辈的村民总是以不想打扰医生、或是不想大惊小怪为理由,放任患者的病情恶化,最后落得回天乏术的结局。这时敏夫突然想起,村迫三重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昨天又没有出现咳嗽的状况?”


  “没有,没特别注意。”


  “有没有上厕所?”


  “我在的时候,她一直躺在床上。”


  “有没有说她哪里不舒服,或是特别难过?”


  “当然没有。”阿妙猛摇头。


  “如果她这么说,我就会请院长过来了。昨天阿吹一直在睡觉,虽然不时说出一些呓语,可是我看她烧得并不严重,所以才判断她可能只是很疲倦。”


  敏夫不语。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没有血压。瞳孔放大,照射强光也没反应。全身僵硬,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僵硬。


  “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晚上,应该是午夜之前。”


  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大概是昨晚十点左右。


  “昨天晚上?”


  敏夫把脸凑到阿吹的嘴边。没有什么异臭。暴露在外的颜面以及手足并没有特别的外伤或是疤痕,顶多只有老人家比较常见的色斑,或是蚊虫咬伤的痕迹而已,其中有几处小伤口还出现化脓的情况。比较异常的是身上有若干浮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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