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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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革-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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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赵云安却是点点头,又伸手感受了下雨水,随后迟疑道:“这雨似乎小点了?”
“应当是如此。”谭纵却是肯定道:“适才我们一出密林,我便觉得这雨打在车厢上的声音稀松了些许,这雨势应当便是那时候小的。”
“若是这雨就这般停了那便最好了。”赵云安又抬头看了会天,却发觉这云却还那般黑乎乎的,丝毫未有变化,因此便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念想抛到一边。
这时候,军营里头终于出来人了,却是岳飞云与胡老三两人联袂而来。
谭纵已然有些日子未见着胡老三了,此时见着差点吓了一跳——虽然说不上积毁销骨,却也是瘦的厉害。若非那双牛眼还是那般有神,谭纵几乎就要认不出来了。
赵云安也不与这两人寒暄,带着人径直就往里头走。未几时便到了一处红砖砌成的大屋前,谭纵与成告翁都被门口的卫士拦了下来,胡老三也是一个待遇,只有那韩家的管事有幸陪着赵云安进去了,倒是让谭纵遗憾的很——他的确是极想见见那位赵老将军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顺老将
 好在那岳飞云未过许久又从那屋子里头出来,将几人引进了边上一间小客舍,此时已然有军士在屋子里拿早已经备好的干燥木柴生了火,又有军士端了现熬的姜汤过来。若是放在往日里头,这便显得有些寒酸了,便是连茶水也未有一口,可这会儿看却端的是暖人心的好待遇了,几如雪中送炭。
至于一路同来的其他侍卫随员,自然是各有安排,却用不着谭纵操心。
几人坐定后,谭纵却是径直将衣服脱了下来,全身上下就剩下一身贴在身上的亵衣亵裤,又委托军士去找了几根衣杈叉住了烘烤,这才贴着火堆坐了下来。一时间,谭纵身上水汽直冒,那种麻痒的感觉当真是让谭纵舒爽差点呻吟出声。
“谭亚元,你这般烤火小心着凉,我这边姜汤可没备得这么多。”岳飞云一进来便见着谭纵如此模样,顿时提醒道。
谭纵却是笑道:“无妨无妨,我这会儿浑身上下湿透了,若是裹久了一样着凉,还不如这般烤烤,也免的身上湿溚溚的难受。”
“那随你了。”岳飞云却是干脆的很,说完便不理谭纵,只转过头去与成告翁说话:“成大人,我们这军营里头便是这般了,简陋的很,你可切莫觉得是我们血旗军小气。”
谭纵却是不理会岳飞云与成告翁寒暄,反而拉着胡老三的手反复看了几眼,这才好奇问道:“那毒当真这般厉害?几日不见,竟是让你变了个模样。啧啧,若非见着你这对牛眼,适才差点没认出你人来。”
胡老三原本正烤着火,这时候被谭纵说了一通,却是立即抽回手来,对谭纵翻了个白眼道:“你若是不信便自个去试试,只怕介时比我还不堪,恐怕连救的机会都没,直接两腿一蹬就躺那了!”
要说谭纵与胡老三之间的关系原本也未有这般融洽的,但或许是因为赵云安的缘故,这会儿胡老三倒是与谭纵有说有答的,让谭纵感觉到不一般的味道。
不过,要真论起来,实则胡老三这等人其实也极好交往。
便如胡老三所说的那般,以前是谭纵天天耍心眼,算计太多,这才引起了他与赵云安的不满。可这会儿谭纵已然算是洗心革面了,所有的算计全都放在了对付王家身上,对着赵云安与这胡老三却是自然了许多,说笑打屁什么的,虽然在赵云安那不敢用,可在胡老三这儿却是无妨的。
便这么说笑了一阵,谭纵的耳朵却是没个停,这边与胡老师聊着,那边却是在偷听岳飞云与成告翁的谈话。只是两人却是说些客套话,竟是半点也未涉及到军械之物,让谭纵颇感无趣——谭纵是极想知道这会儿大顺朝的军械发展到了什么水平的。
便在这时候,有个军士进来与岳飞云耳语了几句便立即走了。岳飞云却是转过头来与谭纵道:“谭亚元,王爷与老将军传你进去嘞。”
谭纵听的身体一震,随即却是立即站起身来穿了烤的半干的衣服,这才随岳飞云到了那大屋子门口。待那卫士简单搜查过后,这才进了这大屋子。
屋子里头人不多,借着四壁挂着的那些个火把,依稀能见着只有七个人。
首先进入谭纵视线的是一位须发半白的老人。这老人面色红润,双眼有神,倒算得上是鹤发童颜了。此时这老人时不时俯着身子仔细地在屋子里头的沙盘上看着什么,时不时又抬起身来转头朝身边的书记官说些东西,却是对身边几人的讨论不理不睬。
谭纵这时候却是对这屋子里的东西颇感好奇。
似沙盘这等物事,在后世那已然是众所周知的东西,但真正兴起却是在近代战争中。而在这个时代,这沙盘却是从前隋那儿便传开了,而始作俑者正是那位名字恶俗的龙军师。不过这位龙军师身上的穿越者证据已然多的数不胜数,再加上这么一条也不值得奇怪了。
不过,真正让谭纵惊异的,却是这沙盘的精度。
沙盘制造起来并不难,难的就是这沙盘的精确度。须知沙盘往往是以一盘而囊一城、一地,这比例尺可就大的很了。一旦沙盘制作有误,放大后便是不得了的差距,当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在战场上那便等同于贻误战机,或许能影响整个战场乃至于战役的结果。
而眼前这沙盘,谭纵远远看着还不觉得如何,可走近后却觉得当真是巧夺天工的很,便是他们刚刚回来的那滩涂地都做的分毫不差,便是那营寨、码头都拿小木条搭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仿真模样,显然是实地勘察过的。
不过这时候,有了这沙盘,对于这防洪一事却是有了极大的帮助,至少不需要等韩力这位韩家的管事领着一群人到处奔波了。
谭纵心里头虽然震撼,却还未忘记礼节,便这么肃着颜色一路走到赵云安身边躬身道:“王爷,梦花来了。”
此处却不比得外头,有这位赵老将军在,谭纵却不敢太过放肆,一些个尊卑礼仪却是需做全套了,否则徒然留人口舌,不仅让他谭纵不得好被人称为狂生,而且还会失了赵云安的面子——毕竟这会儿在旁人眼里他谭纵已然是赵云安极信任的心腹了。
赵云安对于谭纵的到来不置可否,只是轻声道:“你再将适才的话与谭大人说一遍。”这话却是对那韩力说的。
自见着活生生的赵老将军后,韩力便一直处在一种玄妙的不真实感觉中,便是适才回赵老将军问话时也是磕磕绊绊的。这会儿听得赵云安吩咐,韩力尚在震惊之中,因此好一会儿才算恍过神来开始给谭纵介绍起来。
依韩力的说法,实则最近几日,这河堤的工程一直都在加紧赶工,便是韩家的老太爷都接连去过工地几次。但这修河堤本就不是一件轻松的活,更何况韩老太爷明言需得保质保量,因此这工程进度一下便放慢了。
自然,韩力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注意了措辞——他在极力把韩老爷子塑造为一个干实事的模范人物——也难为他一个管事的却能这样说话了。
再者由于这原料一直拖拖拉拉的不曾到位,因此这进度就更慢了许多。据他了解,到目前为止,秦淮河南京城外的三十余里河段内,尚有四处未完工,是最可能发生溃堤的地方。
韩力一边说,一边就拿手上的杆子在那沙盘上虚点得几下,显然这几处便是他所说的未完工的地方。
谭纵看了一眼沙盘,首先第一个意识便是这四处存有溃堤隐患的地方分布的太散了,距离最远的甚至已然到了苏州府地界附近,其他几处除了一处是在南京城范围外,其他两处却是下属县区内,距离却也不算远,但也说不得近。若是在晴天还好,行船过去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事情,可是以目前的天气赶去,怕是乘船就翻,步行却又太慢,只能骑马。
只是这江南水乡的,又哪来这么多马屁?
便在谭纵考虑时,那边赵老将军却是点了他的名:“谭纵,云安说你智谋过人,你且说说,如今形势下我们又该如何做?”
赵老将军说话声音不大,但每说一字都铿锵有力,中气十足,即便未有意放大声音却也足够房内所有人听见。
谭纵却是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位赵老将军这会儿点自己的名是个什么意思,但转头看着其他几位一直不曾说话,却又作将军打扮的人正一脸肃穆的看着自己,谭纵心里头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打鼓——谭纵隐隐有些明白,这应当是赵老将军在考校自己了,虽然谭纵不清楚这位老将军为何要这般做。
不过,谭纵倒是肯定了自己以前的一个猜测:这位赵老将军应当是皇室中人,否则又如何会直呼赵云安这位皇子王爷为云安,而赵云安偏偏还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来。
显然,这一次的考校绝对不是这位赵老将军的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而这会儿提这个问题不过是应景而已。
这些个东西在谭纵的脑子里一晃而过,虽然不能给谭纵带来什么帮助,但却让谭纵恢复了些许的自信。再仔细观察过这沙盘后,谭纵却先提了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敢问老将军,目前军营内有军士多少?附近区县又有多少驻军?营内可备有足够物资?”
谭纵这话方停,那边赵老将军身边的那书记官却是开口朗声道:“营内有驻军共一千三百五十八人,其中血旗军八百四十一人,和乐县驻军三百人,水西县驻军二百一十七人。营内尚有蓑衣五百副,斗笠五百顶,麻袋六百有余,行军帐篷二百五十具。至于周边驻军,已然全数在此,未有遗漏。另,营内有伤兵四人。”
谭纵点头,心里头盘算了一下,却是转头与赵云安道:“王爷,我下午已然与南京商社说好,让他们捐助点物资,想来这会儿多少应该有些储备,是不是派点人手去陈老先生那儿接过来?”
赵云安却未第一时间说话,反而看了谭纵一眼,这才向赵老将军看去。
赵老将军却是未有多少反应,只是挥挥手,立即便有一名将领出去了,显然是召集人手准备去城里接手这批物资。
谭纵待这将领出去后,这才低下头去,沉声道:“以梦花看来,老将军不若将人手分为三拨。”说罢,谭纵拿着从韩力处要来的杆子在沙盘上虚点三次,最后将杆子落在了那距离苏州府极近的那一处上:“此处,应当放弃。”
谭纵这话一出来,顿时引得众人注目。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匹夫之责
 谭纵这话说的颇为惊世骇俗,这时候正常人心里应该都是想的如何保全河堤,可这谭纵倒好,却是要放弃其中一处。
谁想那赵老将军却是颔首道:“你这后生不错,脑子还没烧糊涂。继续说。”
能被赵老将军叫一句后生,这已然是极为不错的赞誉了,这意味着长辈对你的肯定,没把你看成外人。而若是这事传出去必然得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可谭纵却似是毫无所觉般,只是继续道:“三拨人,也应分出主次。”
说着,谭纵却是拿杆子点了离南京城最近的一处道:“此处离城最近,其后又是平原,若是溃堤,不仅水势无法阻止会一泄千里,更为紧要的是附近百姓甚多、良田也多。而且,此处位于下游,上游不远处又有数个弯道,水势最急,若是溃堤只怕不堪设想。因此,梦花以为此处应派重兵,立即派人前去抢修。”
随后谭纵又点了其他两处,一一说了,无非是以附近地势、百姓多少、水势等来判断出个轻重缓急,倒是说的有理有据的很,便是赵云安听了也是忍不住不停颔首。
最后,谭纵还顺带着说了放弃最后一点的理由:“此处位于两府交界处,路途既远且不便人马行走,若是派大队人马过去只怕并无任何益处,反而碍手碍脚。而且此处山多地险,却无足够的沙石用以填充麻袋。况且附近未有百姓村落,即便有百姓居住也是星星点点散落各处,可派熟悉当地形势的驻军前去通报一番,让百姓暂时搬至高处,待洪水退了再回家也不迟。”
谭纵一口气说完这些,这才觉得喉咙有些口干。这时候,边上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杯热茶,谭纵想也未想,更顾不得热茶烫嘴,接过来便一口将其中热茶饮尽。待将茶杯递还过去时,这才发觉这茶竟是赵云安亲自递来的。
赵云安将茶杯随手放回原处,对谭纵颔首道:“分析的很好。”
那边赵老将军却是又俯下身子看过后,这才以谭纵适才的分析为基础,再略作修改,便让书记官一一记录在案——这等事情倒让谭纵想起了后世军队里的随军参谋,谁想在这大顺朝的军队里头已然有了相同的设置了,却是让谭纵意想不到。
谭纵知道这会儿已然没有自己什么事,再往后便是涉及到具体事务的派遣,这却不是他能发言的了——他自持自己也没这个资格让旁人听他号令——便要告辞离开,谁想那赵老将军却是忽然开口道:“小后生心思果然缜密,不错,不错。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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