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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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路-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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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在别的宫殿,就算有后宫的倾轧纷争,有女人的尔虞我诈,但是推开窗总还有清新的风,冷了的时候,还可以灌个汤婆子,点上地龙。

只是却恩宫不同。

却恩却恩,罢却君恩,进了这里的女人,不管年岁几何,都要青灯冷月了此残生。穿的是粗布的衣裳,破烂了也没有人缝补;吃的是残羹冷炙,腐臭酸坏是最常有的事情。这里的每一间屋子,都有门无窗,即使走出那扇门,迎接这些人的,不过是酸腐的气味和死亡的气息。

如今这却恩宫里,却是住着三类女人。

第一类便是前朝禅让的殷废帝遗留下来的妃嫔,这些女人,过过半生富贵荣华的生活,经历过国破家亡,夫离子散,也算是饱尝世事辛酸的人。乾祐建国之初,安庆帝为显示皇恩浩荡,留了这些女人一条性命,将她们打发到了冷宫。多数的废帝妃嫔来到却恩宫要么因为不堪生活的粗陋,要么因为是对夫婿孩子和家人的思念,死的死,疯的疯,如今已经不剩下几个人了。

第二类,就是安庆帝曾经的通房丫头。安庆帝从丞相变成皇帝,为了顺应天下民心,彰显他不近美色,曾经的通房丫头都没有得到什么位分,安庆帝死后,也自然不能封为太妃太嫔,便全部让太后打发到这里来了。这些人从来就没有顺遂过,渴望有一个依靠也终成泡影,在时间的消磨下,二十几岁的人,看着竟要比太后还老上几分,在时间的消磨下,也多半变得痴傻。

这第三类,便是才搬到这里的邢氏。她不吃不喝不哭不闹,只是坐在荒凉破败的院子里念念有词:“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做的……”

“末将参见娘娘。不知娘娘这是……”却恩宫门口,一位看守却恩宫的侍卫面露疑惑的看向面前的华服女子:“娘娘,冷宫晦气,不是娘娘该来的的地方。”

“放肆,你是什么人,跟我们娘娘这么说话。”跟在庄贵嫔一旁的兰舒抚着庄贵嫔的背:“娘娘莫要动气,跟不值得的人犯不着生气,生气上了您的玉体就不好了。”

“本宫此番前来,是想来看看邢常在,哦不,是邢氏。好歹本宫也和她姐妹一场,本宫也不是那捧高踩低的人,来看看也是应该的,皇上没说不许人探望吧”庄贵嫔话虽如此,可脸上的妆容也掩饰不了她的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

“那……皇上是没说,不过娘娘请尽快出来,让冷宫的晦气沾了娘娘可就不好了。”

庄贵嫔不屑地瞟了一眼那侍卫:“本宫知道了。”

“娘娘都说知道了,你就快点让开啊,当娘娘的路,你想不想活了?”

“娘娘请。”

庄贵嫔出现在邢氏面前时,那个已经有一日水米未进的的女子目光呆滞的抬起头,似乎回想了一会,才又把头低了下去,神色黯然。

“邢常在,别来无恙啊。”庄贵嫔的嘴角,露出了轻浮的笑容。

“你明知道我已经不是常在了,还这般称呼我,何必呢?我已经这样了,你又何必落井下石呢?”

“本宫偏偏要落井下石又如何?一同进宫的八位姐妹,数你位份最低,又数你最能乱嚼舌根依附旁人,你说如今你倒了,我该不该开心呢?对了,你不是依附戬贵嫔么?怎么没有看到戬贵嫔出来为你求情呢?”庄贵嫔一边用手帕掩着自己的鼻子,做出嫌弃的表情,一面落井下石。

邢氏突然变得万分激动:“是你,对不对,给俪嫔的羹汤里面下附子的是你对不对?在我的发髻中暗藏附子的也是你对不对?在魏临渊来搜查之前,派人给我下药,让我短暂疯癫的也是你,对不对?”

☆、第二十章  帝王寿诞(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看官们,感谢你们,陪伴着飘絮一路走过了蛇年

这是蛇年最后一次更文,再更文,就是明年了

飘絮真的好爱你们

祝各位亲爱的看官新年快乐,阖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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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帝王寿诞(上)

庄贵嫔面上的笑容更加浓了,发髻上插着的步摇都因为剧烈的笑而而猛烈的摇晃起来:“是本宫又如何?不是本宫又如何?难道你会去告发么?别忘了,你的哥哥只是一个六品侍卫,本宫的祖父想要捏死他,易如反掌。怎么,你不要命,你的哥哥也不要命了么?”

邢氏满面颓然,原本比庄贵嫔年轻的她,现在看着,竟比庄贵嫔长上十岁一般:“我还能如何?只要皇上信,太后信,那我说什么,还会有人信么?”

庄贵嫔终于不再那般恣意的笑:“本宫听说,这冷宫里死人很快的。”

“是啊,宫里的日子本来就是如履薄冰了,冷宫倒是不用,可连一点暖意都没有了,死,还不快么?”邢氏慢慢起身,缓缓地抬起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掴在庄贵嫔脸上:“这一掌,是为皇上无辜死去的皇嗣打的。”

庄贵嫔还在惊愕,他没有想到邢竹润会掌掴她,邢竹润的另一掌就落了下来:“这一掌,是我为我自己打的。”

“你竟然敢掌掴本宫!本宫要让你明白什么叫等级尊卑、地位高下!”两个女人,一个衣冠楚楚,一个破衫败履,居然在冷宫扭作一团。

“来人呐,废妃打人了,废妃打人了……”兰舒在一旁惊恐的喊叫,先前在门口拦阻庄贵嫔的侍卫跑了进来将扭打的两人分开。

早先出言阻拦过庄贵嫔的却恩宫侍卫拉住庄贵嫔道:“娘娘,末将说过,冷宫不祥,娘娘,还是早些离开吧。”

“哼,今天的事,你最好当你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否则……”

那侍卫也意识到自己与妃嫔的距离似乎太近了,猛地退后一步,抱拳屈膝道:“末将明白。”

“兰舒,我们走……”

“是,娘娘。”

夜半时分的沉香馆中,曲锦衣还没有睡,却只点着床头的一封蜡烛,微光如豆,在花窗的影子中摇曳,竟然如鬼魅一般。

“奴婢见过小主。”兰舒盈盈俯身,锦衣看着那动作,腰身很是柔软,想必,也是跳过舞的。

自己动手为自己把茶盏蓄满,又另倒满了一杯:“起来吧。”

“回禀小主,您吩咐奴婢的事情奴婢已经做好了。”兰舒低头对曲锦衣说道。

“不错,今天却恩宫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做的很好。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兰舒听了锦衣的夸赞,却并不骄矜:“请小主吩咐下一步要奴婢怎么做。”

锦衣指着小几上一个空了的盖碗,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踱到窗前,推开窗户,转身朝兰舒幽幽开口:“知道我刚才吃的是什么吗?”

“奴婢不知。”

“刚刚我吃的是燕窝,燕窝中的白燕。在乾祐的后宫中,有这样一种人,就如我一样,是天子妃嫔,却不是一宫主位,在后宫中的地位微不足道,除却要在皇上身边婉转承欢,除却在太后身边尽心侍奉,还要看主位们的脸色行事。不过,低位妃嫔也有低位妃嫔的好处,高处不胜寒。”说着,手伸到窗外揽了一把,吃吃笑道:“看,风真冷。”

兰舒暗暗佩服眼前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心机城府,却非泛泛,却听到锦衣又一次开口:“只有以低位妃嫔开始,才会有机会越走越高,你说对吗?就像,低位妃嫔只能吃白燕,高位妃嫔却能吃血燕。吃惯了血燕,倘若一朝吃白燕可是万万不惯的。”

“小主的意思,是要奴婢做怀淑宫里的小主?”兰舒似懂非懂。

“那么你说呢?”锦衣反问。

“但凭小主吩咐。”

“我看你的身段,应该是习舞之人。还有半个月,是皇上的二十岁寿宴。到时候……”

七月十四,崇敬帝皇帝的寿辰。

皇帝在颐园设家宴庆祝,除了翊妃刚刚小产身体还未痊愈,俪嫔因翊贵嫔小产之事被太后惩罚闭门思过一个月,后宫妃嫔悉数到场,没有人不盼着在这一晚上博得皇帝的欢心,何况是这样一个少了两个劲敌的场合,各宫妃嫔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提早排练。

颐园之内,团花锦簇勾勒盛世的花妆,宫婢太监熙熙攘攘,时不时有身着各色舞衣的舞女翩然助兴,水袖清扬,曼舞轻歌。熏风过境,弯月初升,人声鼎沸自是一派和睦的景象。花枝轻颤,偏偏七里香花瓣迎风落下,清零如蝶,如宫妃们头上的蝶钗花钿。

“皇上,方才庄贵嫔姐姐的舞剑可谓是英姿飒爽,戬贵嫔姐姐的即兴吟诗也是极为精妙。臣妾比不得诸位姐姐年长,自然也没有什么才艺可以讨皇上欢心,可是又恰逢皇上寿诞,臣妾也不好空手而来,就特意借庄贵嫔姐姐的一件宝物,借花献佛了,还望庄姐姐不要见怪。”

曲锦衣笑靥如花,一向在后妃中并不起眼的她却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俐齿伶牙,上手的位子上已经能够看出几位妃嫔暗恨的眼光。

“曲常在年纪小,不会什么才艺也是有情可原的,只是你方才说要借庄贵嫔的花献朕这一尊佛又是何意?”

“皇上,请稍等臣妾一下。”说罢便撩起裙摆走下宴席,从晚香玉花丛中推出了一只一人半高的成色极佳的牡丹花纹样豆青釉青花瓷瓶。

“曲常在莫不是戏耍于朕,朕记得这是你封为常在的时候,朕赏给你安置在沉香馆的摆设,怎么如今朕的生辰,你竟又把它抬了出来?”

“皇上莫要心急,请容臣妾把话说完。”说着,便将青花瓷瓶推近,众人这才发现,青花瓷瓶瓶口的半边搭着七弦琴,而另外半边的边缘上,竟然坐着一个身着靛蓝色舞衣头顶青色面纱的女子。

还没有待众人从吃惊中缓过神儿来,就一阵清泠的琴声传来,青花瓷瓶上的面纱女子,足尖游走在瓶口边缘和琴弦之上,靛蓝色的水袖随着足尖的动作摇曳生姿,与此同时,宛若天籁的歌声从女子口中倾泻而出。

“测平分以知岁,酌玉衡之初临。

见禽华以麃色,听霜鹤之传音。

伫风轩而结睇,对愁云之浮沉。

虽松梧之贞脆,岂荣雕其异心。”

水袖轻轻地荡漾着,在青瓷瓶上曼妙,青瓷瓶上的女子就如同从天而降,摇曳生姿。

“或旅环而舒郁,或相参而不杂,

或将往而中还,或已离而复合。

翔鸿为之徘徊,落英为之飒沓。

调非常律,声无定本。

任落手之参差,从风飚之远近。

或连跃而更投,或暂舒而长卷。

清寡鸾之命群,哀离鹤之归晚。

苟是时也,

钟期改听,伯牙驰琴,

桑间绝响,濮上传音;”

听到伯牙子期的这一句,皇帝的脸上已经是遮掩不住地笑意,直直的看向跳舞的女子,那舞蹈,仿佛可以走进他的心里。

“怀百忧之盈抱,空千里兮吟泪。

侈长袖于妍袄,缀半月于兰襟。

表纤手于微缝,庶见迹而知心。

计修路之遐敻,怨芳菲之易泄。

书既封二重题,笥已缄而更结。

渐行客而无言,还空房而掩咽。”

歌罢舞歇,侍立在一侧的曲锦衣将一副在整个演绎过程中手绣的江山万里图捧到皇帝身边:“臣妾以这青瓷舞配以手绣青花色江河万里图,恭祝皇上帝业永祚、万寿无疆。”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虽然说那歌舞也有小半个时辰,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绣成山河万里,足见这个从没有宠爱的常在功力非常。

皇帝恍若未闻,径直朝青花瓷瓶走去。

是了,这样的舞姿,这样的歌声,这样的琴技,似乎从来不可能如斯完美的交融在一起。可偏偏是这样的夜里,月华如水,映衬的青花瓷瓶更加清冷高贵,偏生有这样一个女子,就做到了,还是在危屏之上。

“奴婢给皇上请安,奴婢高处不胜寒,请皇上恕奴婢无法行全礼之罪。”面纱女子半蹲在青花瓷瓶上下拜。

“那又有何妨,下来吧。”皇帝正是心旷神怡之时,哪里会怪罪。

“是,奴婢遵旨。”舞女言罢,足尖一踮,轻轻地跃了下来。宽松的舞裙在颐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开出了一朵盛大的花,宛若一个精致的青花盘盏,也宛若那个愿为青瓷舞的空灵女子。

“你会武功?”皇帝兴致盎然。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会武功,只是奴婢进宫前,自家小姐总是有风筝一类的物事挂在树梢,奴婢经常要去取,长此以往,这样的高度便也不难了。”

坐在太后右下手的庄贵嫔这才觉出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转身看向侍立在自己身边的宫婢,果然不见了兰舒,而是换成了别人。

“金娥,兰舒呢?”

“回娘娘的话,兰舒姐姐在晚宴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说身体不舒服,换了奴婢来陪着娘娘了。”金娥哪里能看懂这其中的关窍:“娘娘,是不是奴婢服侍不周,惹娘娘生气了?要么,奴婢去叫兰舒姐?”金娥还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

庄贵嫔的指甲狠狠地嵌到肉里,又怕被别的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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