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随- 第36部分

在这支铁锤面前，信云深的那把丈余长的刀恐怕也只能算是小孩子的玩具。

这支铁锤如果砸在人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还不晚。

这支铁锤砸下来的时候，莫忘仇和楚云飞已经跳下了马车。

马车已经粉碎，连那匹马都已经被这巨大的内力轰成齑粉，血肉横飞，肉末溅到莫忘仇眼中，染得几乎一片赤红。

这支铁锤如果砸在人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还不晚。

这支铁锤又再次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流焰出鞘！

这柄剑曾创造了无数的神话，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砰”剑锤交接，莫忘仇连退了好几步，喉口一阵甜腥涌上来，他的伤本来就还没有好，现在强行运功无异于找死。

铁锤落地，锤后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胡人，他有些得意地看着莫忘仇，他是个十足的巨人，只有这样的巨人才能举起那种铁锤，他看不起莫忘仇，莫忘仇在他面前就像只盘踞在猛虎面前的精瘦黑豹。

莫忘仇冷冷地盯着他，楚云飞就这莫忘仇的眼光看去，那胡人的喉间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楚云飞忽然笑了，胡人忽然瞪大眼睛，他好像现在才明白过来，莫忘仇刚刚的那一剑不仅斩断了那把铁锤的锤柄，同时也伤了他的心肝脾肺。

可惜这把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生路就已经被斩断了。

他倒在地上，他倒地的瞬间楚云飞的笑容就消失了，因为他一倒地他身后竟然又出现了另一个和他一摸一样的巨人。

两支铁锤，倒下一个还有一个。

第二支铁锤落下来的时候，楚云飞抱着莫忘仇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二轮袭击。

“住手···”

铁锤不动了。

莫忘仇和楚云飞互搀着站起来，不大的林子里竟飘来了肉香。

莫忘仇皱着眉道：“酸味。”

——人肉是酸的。

早就知道他们会遇到居竹，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其实即使不闻味道也知道这是居竹，因为他和痴肉长得一摸一样。

他带来的锅也像极了痴肉的那只锅。

那胡人好像非常听他的话，他立即就不动了，不仅不动了，他还走开了，走开的时候，拖住地上的那个胡人的脚，猛地一甩，准确无误地扔进了锅里。

锅里是煮沸的水，底下还在烧着，居竹握着钢勺慢慢搅拌，似乎在完成一场大作。

——恶心！

莫忘仇的脸色惨白，他再也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了。

楚云飞的脸色竟然也有点发青：“你吃人？”

居竹头也没抬：“人肉埋在地下实在有点浪费。”

“自己人也吃？”

“自己人的肉也是人肉。”

世上的确已经有了太多吃人的人了，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爱破坏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如果人连同类都吃，那他们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世上如果都是这种人，那么人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肉似乎煮好了，居竹拿起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手，笑嘻嘻地道：“这胡儿的肉质算不上鲜美，但十分有嚼头，你们该多吃一点。”

莫忘仇感觉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但是居竹的目光居然就停在莫忘仇身上不动了，“你的脸色苍白，想必很少吃肉。”

莫忘仇不语。

居竹笑了：“你的肉如果用来煮汤一定是很好的。”

“有多好？”

“你是半药人，你的肉很补。”居竹想了想又道：“应该用文火慢慢炖，最好活的时候就炖···”

楚云飞的手心已经出了汗：“他的肉太贵，你买不起。”

居竹叹了口气：“好肉是很贵，现在的好肉已经越来越少了。”他忽然盯紧了楚云飞：“你的肉贵不贵？”

楚云飞赔笑：“我的肉不好吃。”

居竹继续道：“你的肉贵不贵？”

楚云飞正想答话，却忽然脚下一软狠狠摔到地上。

——怎么回事？

莫忘仇当然还站着，他的表情很冷，但一点都没觉得意外：“痴肉就是居竹。”

痴肉的肉里放了药，楚云飞吃过。

居竹的锅里刚刚才飘来肉香，楚云飞也闻过。

两种药和到一起，楚云飞又不像莫忘仇那样有百毒不侵的身体。

居竹还是盯着莫忘仇，莫忘仇表情不变地解释：“你的锅没洗干净，我闻到了今天早上的味道。”

居竹笑了：“没想到你不仅有一身好肉，还有一个好鼻子。”

莫忘仇受伤了，楚云飞中毒了，他们的肉绝对不会太贵。

莫忘仇忽然看向楚云飞：“你还有多少个暗器？”

…：文：…“三百九十六个···”

…：人：…“是不是一个都发不了？”

…：书：…楚云飞也很想说不是。

…：屋：…居竹又笑了：“楚笑侠，我不敢吃你。”

楚云飞也笑：“你想放了我？”

“我不敢吃你，但我敢杀你！”

那胡人已经提着铁锤朝楚云飞走了过来，三十六个暗器破空而出，她还能发暗器，但她的头实在太晕了，三十六个暗器全钉在他身上，可惜一个都没有打中他的穴道。

那胡人竟然好像全然不知，就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他还是提着铁锤一步步朝楚云飞走了过来。

“楚云飞！”

“砰”地一声，莫忘仇已经被铁锤猛地一把撞飞到树上。

铁锤已经朝着楚云飞砸了下来。

莫忘仇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这个世上如果没有楚云飞，那这个世上就不该出现莫忘仇。

而她现在就要死了···

楚云飞要死了，楚云飞怎么可能会死？

楚云飞救了他那么多次，报恩也好找死也好什么都好，他要她活下来！

——那就让他救她一次！

“楚云飞！”

你没有亲历，你不会体会那一瞬间的美妙，更不会体会到那一瞬间的残酷。

那一瞬间的速度是不是也像他的剑一样超越了极限？

一个人本身极限的时候他所迸发出来的力量是不是也一样到达了极限？

楚云飞是事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

她当时只觉得一抹冰凉的黑色身影罩住了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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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致命一击

——这只是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莫忘仇冲了过去。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冲过去，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更没人能形容那种决绝，比剑还快的决绝。

铁锤终于落下。

“砰”地一声巨响，气浪涌开，莫忘仇背后一阵钝痛，楚云飞清晰地听到了大片骨头折断的声音。

温热带着药腥的血也通通溅到了楚云飞脸上！

“莫忘仇！”

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了，又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无论如何，这场仗已经不必再打，他就算能活下来，他也只是个废人！

铁锤再一次击了下来，莫忘仇已经受了一次他不能再受第二次了。

楚云飞环抱住他就地一滚，又是砰地一声！

没有疼痛！但这么巨大的铁锤砸在身上，怎么可能不觉得疼痛？

睁眼。

漆雕瀚的拳头已经对上了那胡人的铁锤，“咔”地几声那铁锤竟然从锤致柄竟然全部裂开。然后力道沿着锤柄直到他的整条手臂，像霹雳弹一样炸开，最后碎成粉末。

那胡人愣了愣神，好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漆雕瀚喘着粗气抬眼看他。

胡人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碎掉的手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后也终于倒地不省人事。

——好强的内力。

——好强的人。

居竹略微怔了怔，笑道：“漆雕盟主真不愧有天下第一内功的美称。”

他说完这句话脸色就变了，因为楚云飞已经扑了过来，她扑过来的时候可不管自己有没有中迷药，更没闲工夫理会对方是不是会武功。

她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抓住他的脑袋往自己头上猛地一磕！

别说居竹了，就是连漆雕瀚都没有看过这么无赖的打法。

事实上在楚云飞扑过来的时候居竹就已经呆愣到没有任何反应了，更别提他被撞的五迷三道，连退了几步之后了。

这是楚云飞又使出一手干净的七十二路小擒拿手扯住他的头发，然后抓起地上的泥沙就往他嘴巴里塞！

泥土的味道当然不会太好吃。

就在居竹被她硬灌泥沙，喉咙咯到翻白眼的时候，漆雕瀚忽然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小楚，让开！”

楚云飞立即用了全身的力气跳出去，漆雕起脚一踢，那翻着滚水的热锅就立即向居竹罩了过去！

呲地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消失了，铁锅地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楚云飞冷冷地吐了口唾沫瘫软在地上，“向灵儿呢？”

漆雕瀚似乎还赶不上她的思绪：“她跑了。”

楚云飞才是真正反应不过来的那个人，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边的血，甜腥，药味。

——莫忘仇的血！

楚云飞立即就扒住地面干呕，那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莫忘仇的痛苦。

他那种杀完人之后的痛苦。

不止愧疚，更有恐惧，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人嘴里泛苦的恶心。

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她只想流血。

泪流尽了她只能流血。

好在漆雕的头脑还算清醒，他立即伸手去探莫忘仇的鼻息。

“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本来就活着，他想活就没人能让他死！

楚云飞终于清醒了一点：“我要带他走！”

他既然活着楚云飞就不能放弃他！

“他伤成这样你带他去哪啊！”

楚云飞愣住。

那一锤子下去已将他的脊骨打断，这样的伤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治？

“他已经残了一双腿，我不能让他瘫一辈子。”

——尤其还是为我瘫一辈子！

这责任太大了，楚云飞负不起，她不敢负，她也不想负。

“不治，就死。”

——如果他的伤好不了，我就亲手杀了他。

“那你呢？”

楚云飞抬头看着他：“我绝不会让朋友因我而死。”

——他死，我就死。

漆雕瀚简直怀疑是不是刚才的迷药弄得她到现在还没清醒。

“我不能跟你讲，你现在头脑不清楚。”

“清不清楚再说，”楚云飞将莫忘仇背到背上：“计划有变，你去找将离，我带他去求医。”

漆雕瀚道：“他伤成这样没有人可以救他。”

楚云飞抬眸，略有恨意道：“人救不了他，我就叫神去救他。”

······

今天真的不是个好日子。

新找来的车，莫忘仇就伏趴在上面，车身颠簸后过了很久他才醒过来了，后背一片冰凉，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他茫然睁开眼睛想试着坐起来，却发觉身子全软着，根本直不起身。

稍稍动了一下，身下却是一片黏湿，像是自己的血，口里也尽是甜腥，抬眼却见正楚云飞坐在前面赶车。

似乎是感觉到莫忘仇醒了，楚云飞略别过头：“我已经点穴为你止了疼。”

莫忘仇将头埋进臂弯里有气无力道：“我还能活多久？”

楚云飞笑了笑：“一辈子。”

莫忘仇抬起头冷冷道：“你以为我看不见你的表情我就不知道你在说谎。”

楚云飞叹了口气：“为什么我总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人，而我说的也恰好是人话。”

楚云飞定定地看着他：“你实在不该救我。”

莫忘仇沉吟良久，声音也略低了些：“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过去，可能连未来都没有，现在我躺在这里，下一刻又不知道在哪。”

楚云飞不语。

“如果我死了，除了你，不会有人记得我。”

楚云飞苦笑：“我们难道不能一起活下去吗？到底什么深仇大恨非弄得你死我活不可。”

“楚云飞···”

“我在。”

“你是个混蛋。”

楚云飞笑了：“我知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

莫忘仇忽然脱了气：“我的伤口···”

“还在流血。”楚云飞拽了缰绳加快速度：“前面有个驿站，必须把你的伤口清理一下。”

伤口要怎么清理？

莫忘仇的血流得实在太多了，他的脸色更是白到不能再白了。

“必须先止血。”

莫忘仇半睁着眼睛：“你准备怎么止血？”

楚云飞只懂点穴，但按照他这个伤势，一直点穴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办法。

莫忘仇冷冷道：“我有办法止血。”

楚云飞立刻打断他的话，“我不同意。”

莫忘仇还没开口。

楚云飞又叹气，语气比上次还要无奈：“为什么我总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莫忘仇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楚云飞冷冷道：“也是最差的办法。”

莫忘仇道：“我坚持得住。”

楚云飞道：“我坚持不住。”

莫忘仇的语气比她还冷：“你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