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 第5部分

　　　引子　2

凯恩将手里抓满的的路易斯时代的金币高高捧起，像是圣徒高举起信仰的十字架，虔诚地膜拜。只是凯恩不是教徒，甚至不信仰任何宗教，他将微微手一松，金币纷纷落下，砸在他的脸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在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声音了！”凯恩沉醉其中，他躺在一张雕刻着描绘古代英雄故事的图案的床上，精致的水晶吊灯悬在屋顶，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身上则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币，只要凯恩的身体稍微活动一下，身下便发出金币互相摩擦的声音，在他听来，简直比卡里大陆最有名望的游吟诗人演奏的乐曲还要动人。这是一个宽大而奢侈的房间，地面铺的是打劫商船获得的战利品，来自于东方的彩色瓷砖，以及精灵人领地出产的毛织地毯。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月色下花园。

这座美丽的庄园原本的主人是前一任弗里岛的镇长，后来镇长死在了一次亡灵袭击中，于是这个庄园，便被前任镇长的儿子租给了一些在弗里岛靠岸的海上商人，凯恩是个乐于享受的人，在三年前，他成为弗里岛唯一两百个驻军的头儿之后，便想尽办法让自己成为了这座庄园的主人。

突然间，凯恩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费力地爬起来，翻开放在枕边的一本厚厚的大书。这本书是帝国学院的老学者哈因，花费了一生时间写就的《魔法机械学原理》，被誉为是一百年来最杰出的魔法学著作，但凯恩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本书的内容上，他飞快地把书前前后后翻了几遍，终于在第一百五十八页的地方，找到了一张黏贴在书页上的纸条。纸条上用魔法符号写着几行字：

亲爱的凯恩，作为我最得意的弟子，你的结业徽章，我已经让安可带往你住的那个小岛上了。很难过你被调配到了加菲尔德的手下，听说他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过你放心，下一个春天来临之前，我会带着几个弟子到弗里岛上完成一个炼金术的实验，那个实验需要你的小岛上几种特有的植物，到时候我会看看能不能给与你一些必要的帮助！

是的，凯恩的老师正是这本书的作者，哈因先生。凯恩在彻底堕落为一个纨绔子弟之前，还有过一段勤奋苦学的日子，而他在魔法应用学领域的天分，也颇受哈因的称赞。然而不幸的是，因为在年终考试的前一天，凯恩为了贿赂贵族院的几位大人，变卖了自己几乎所有的身家，以至于他无法交齐足够的考试费用。因此拖了这么久，他才把结业徽章搞到手，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他也有了邀请哈因到岛上来的理由，谁让他是哈因十分看重的学生呢！

凯恩的身世很曲折……呃，这不是假话，他虽然是没落贵族之子，家境应该不会太坏，但他的老爹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守财奴，自从唯一的庄园被人强买之后，一直抱着家里所有的金币不放，凯恩没有办法，只好自力更生，锻炼出了一手坑蒙拐骗的好本事。后来在帝国学院上学时，他的无良老爹终于人品爆发了一下，给了凯恩十个金币作为本钱……不是做生意，而是去买通学院老师提前毕业，好省一点学费。

只是凯恩的老师，哈因看中了他，认为凯恩能继承他的学术事业，将魔法的领域进一步推向其本质，自然要让凯恩继续呆在学院里，至于那十个金币，连学院里的一只鸟都收买不起，因此凯恩毫不犹豫的把这些金币扔进了赌馆里，然后重新恢复原来的无事一身轻。

凯恩之所以能在老爹的剥削下活这么久，完全是因为他除了老爹，还有一个老娘。

凯恩的母亲比他的父亲要年轻十岁，凯恩便经常为此事愤愤不平，因为他的母亲常偷偷给他钱花，这位夫人甚至很少责备我们亲爱的凯恩，哪怕凯恩跑去偷看某个平民女儿洗澡被抓到。

只是，有一天老娘死了。

凯恩的母亲在他正式成为帝国学院的学员的前一天，因为风寒病死掉了，守财奴不肯花哪怕多一个银币，去找更好的医生。

她死的时候，没心没肺的凯恩洒了几滴水在脸上，装模作样的大哭了半天，然后也不和守财奴打个招呼，便独自一个人搬去了学院住。

雪狸帝国的习惯是在贵族子弟成年时，获得他们应当继承的爵位，当然，除非家室十分显赫，否则一开始的爵位都很低，凯恩家自然不是显赫的那一类，而且，是最卑微的贵族，所以，很可能贵族的身份就要在凯恩父亲手中断绝，凯恩将会是个普通而且潦倒的平民。

凯恩当然不愿如此，所以在成人仪式前一天，偷偷回到家，偷了一些东西去卖掉，再加上原来的全部身家，去贿赂几个主管小贵族封爵的大人，结果果然得偿所愿，成为了一个小勋爵，另外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前往弗里岛成为那里一队驻军的队长，而在此之前这个职务，已经空了五年之久。

加菲尔德是凯恩最顶头的上司，亦是暴风军团的军团长，哈因用魔法符号写的这张纸条，是凯恩的宠物飞行怪安可，从帝都带回来的，前两天刚刚送到他的手中。

“真是……麻烦啊！”凯恩感叹一声，把纸条夹回魔法书里，爬回到铺满金币的床上。

“安可——给我滚进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凯恩大叫道。

一只飞行怪立刻跌跌撞撞飞进了房间里。飞行怪是一种低智商的智慧生命，但能够学会一两种语言，并且和人沟通，有小半个人高，一双肉翅展开可以达两米宽，两只脚很细，几乎不能支撑他保持站立，还要依靠翅膀来维持平衡。飞行怪的脸长的很尖，嘴巴很大，有短小的獠牙，说话时经常漏风，因此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安可便是飞行怪的名字，也是哈因送给凯恩的结业礼物，体型比起其他的飞行怪还要小些，一进房间生怕打碎了什么东西，不敢用力扑腾翅膀，好不容易到了凯恩的身前，才讨好道：“睿智的凯恩主人，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我的吩咐就是你快去死！”凯恩一脚把想要抱住他的大腿的飞行怪踢开，发泄了一下心中的闷气，“我问你，老师还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了！”安可委屈道，“飞行怪从来不说谎！”

凯恩又踢了一脚，骂道：“那我要的东西呢？”

“啊？”安可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脑袋，还是没想到凯恩说的是什么东西，以他的智商，也很难明白凯恩其实不需要回答，只需要揍他来发泄一下。

“你这头蠢货！”凯恩抓起一把金币砸到安可的小脑袋上，飞行怪惨叫一声，一边偷偷藏了几个金币，一边捂着脑袋求饶。

“看来你是要换换脑子了，连我说的话都敢忘！”

飞行怪叫屈道：“您卑微的仆人哪里敢忘记您的吩咐呢？”

凯恩拿起一枚金币，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阴测测说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怎么也要说服老师在今年夏天来弗里岛吧？还有，我要你给一个人带的信，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包裹里，还是原封不动？如果你送到了信，回来就不止你一个蠢货，还有我早先预定东西！”

“早知道你不顶用，老师还偏说有什么事尽管交待你去做，要交给你去做，我这点儿家底还不都败光！”凯恩把手上的金币扔在床上，埋怨起来，“好在我早有准备，要不然就糟了，你以后别想动酒窖里哪怕一滴酒，老实在树屋里呆着，别乱飞，看得人心烦！”

安可不敢说话，把头埋得低低的，两只眼睛斜瞄上来，看凯恩的脸色。

凯恩怒气难消，因为金币带来的愉悦感荡然无存，安可本应当带回来的东西，是他制作一种魔法道具的材料，可是很显然，这只飞行怪并没有继承他同族诚实可靠的品质，空手而回了。凯恩一看到这张贱脸，忍不住又踢了安可一脚，安可在地板上打了几个滚，马上“痛苦”地大声嚎叫起来，声嘶力竭的样子，好像翅膀被拔掉了一般。

“滚出去吧！”凯恩摆了摆手，沉默起来。最近弗里岛虽然像往常一样平静，海盗也没什么大动作，可他心里还是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岛上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

飞行怪安可自然不知道凯恩为什么这么愤怒，眼睛里紫色的眸子转了几圈，等凯恩好不容易出神时，刚转身想悄悄溜走，就听见凯恩阴测测的声音接着在背后响起：“出去把门关上，要是我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金币，就剥了你的皮！”

安可浑身抖了一抖，差点儿站立不住，悄悄丢下几枚金币，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第001章　无耻之徒与奴隶贩子

弗里岛的港口一片繁忙的景象，一艘四桅杆的大帆船停泊在这里。

或许因为此时已是黄昏的关系，岛上唯一的贵族凯恩先生，并没有呆在港口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盛景，而是躲在一个小屋子里，和这艘大船的主人商谈生意。作为谈话对手的马尔斯先生是一个阴险狡猾的老奴隶贩子，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隶属于暴风军团的步兵小队队长，对于如何获取最大的利润，有着天生的爱好和偏执。

而此刻，凯恩正毫无风度地往嘴巴里塞着一根另一个大陆产出的雪茄，一边试图用还不是很熟练的火球术来点着它。没有什么奇怪的声响，从凯恩的手指上冒出了一个火球，然后慢吞吞飘向了空中，点燃了雪茄。这是一种很糟糕的技巧，因为没有任何善于战斗的魔法师会让自己的火球变得如此缓慢，那会连一只蚂蚁都杀不了，但凯恩不是魔法师，甚至不算是个魔法学徒，所以对他来说这样慢悠悠的火球术，也许更能体现出他的风度。

“凯恩先生——”马尔斯希望能在天黑以前，能在价格上和凯恩达成协议，因此首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坐在马尔斯对面的凯恩很年轻，身材修长，本该是个实实在在的美男子，只可惜他眼里的黑色眸子太过阴晦，笑起来总有着些许若有若无的光亮，在马尔斯看起来实在是可恶至极。凯恩把雪茄放下，然后长长吸了一口气，打断了马尔斯的话：“亲爱的马尔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阁下能称呼我为凯恩将军，而不是什么该死的凯恩先生！要知道，作为弗里岛上军阶最高的贵族，我希望马尔斯先生能对此保持足够的尊敬。”

马尔斯心中虽然无数次鄙夷这个打过数次交道的人，但还是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在下的失礼，凯恩将军。”

凯恩点了点头，然后故作关心地问道：“现在已经是黄昏了，天黑之前要是没有商议好价格，那马尔斯先生的货物不就进不了仓库吗？这怎么能行！作为岛上唯一的贵族，我有责任为帝国保护好来往商人的利益，呃，那么，马尔斯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不把大宗的货物卸下商船呢？”

马尔斯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要压低价格的缘故！否则谁愿意在这个时候还呆在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是这样的，凯恩将军。”马尔斯苦笑着解释道，“您也知道，现在北方各国都已经禁止了奴隶贸易，而在南方，这种令人不快的思潮也渐渐多了起来，总而言之，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啊！特别是眼下这批北方来的奴隶，其中可有半数是女精灵，先别说在抓捕的时候就损失了好一批人，要花费大笔的抚恤金，就算是从北方运往南方的几个月时间里，也花了好几千金币打点那些关卡的老爷们，因此成本价也自然就要高上不少，可是，凯恩将军您却还要求我降价，那不是让我血本无归吗？”

“所以，你坚持一个奴隶九十三个金币的价格了？”凯恩有足够的耐心跟他耗，因此说话也越发慢条斯理。

“不，是普通奴隶一个九十三金币，一个女精灵要一百三十个金币！”马尔斯在这点上毫不退让。

马尔斯是大陆北方一个臭名昭著的奴隶贩子，多年来练就了一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领，凯恩虽然只是个没落贵族，军职也只是个步兵小队的队长，本来没有资格和马尔斯谈论这些事，但奈何他驻守的弗里岛正好是唯一一个把他抓获的奴隶变为合法，然后流入雪狸帝国尉行省的通道。马尔斯只好继续忍受凯恩的无理刁难：“请相信，我是一个公道的商人！”

“这点毋庸质疑。”凯恩点头道，“不过，我也有一些别的理由，需要我说服阁下把价格降到八十金币一个普通奴隶。”

马尔斯说道：“现在雪狸帝国普通奴隶的市价是两百五十个金币，将军，您已经获得足够多的利益，请不要再为难我一个商人了！”

凯恩则向他大吐苦水：“马尔斯先生，你也知道，利益固然多，可是分蛋糕的人也多啊！每年从这里流向帝国的奴隶数以万计，但所获得的收益也会流入更多人的口袋里，我虽然和你商谈这件事情，但我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哪里左右得了那些大人的想法？如果这些奴隶的价格太高，我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