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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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3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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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昉只好说道:“古人以竹头木屑皆可充用,正在于此,唯惭臣下不克尽副天心。”
面对这样的皇帝,做为中书首相若才能稍逊一点,会很悲催。如此时的李昉……
然而只要有本领的,马上就会得到重用。
如京西转运副使虞部员外郎卢之翰与前书院子弟许州司户卫孝恭共同上书,以潩水时常泛滥成灾,侵许州民田,请自长葛县开河导潩水分流,合于惠民河。役成,潩水不再危害许州民田,百姓欢呼,立即加卢之翰为户部员外郎为陕西转运使,以卫孝恭迁为卢之翰原职。
于是很多名臣陆续择出。这为未来宋真宗时咸平之治打下了基础。
但缺点很多。
只要敢说,敢做,若说得对,做得好,立即上位。因此许多官员没有才干,或者稍有才干,便浮躁起来。
雍邱县尉武程上书,希望赵匡义减后宫嫔嫱。
赵匡义呆在深宫,对外面情况不是很了解,这一上书还真以为民间说他后宫养宫嫔太多了,十分委屈地对宰相们说道:“程疏远小臣,不知道宫闱中事,内庭给使从黄门到嫔嫱一共不过三百人,皆有掌执不可去者。你们应当知道。朕以济世为心,视妻妾似脱屣,恨不能离世绝俗,追踪羡门、王乔,必不学秦皇汉武,作离宫别馆,取良家子以充其中,贻万代讥议。”
李昉同样哭笑不得,说道:“陛下俭仆,中外所知,臣等家人蒙承皇后召见,备见宫闱简约,程微贱,动辄狂言,宜黜削以惩妄言。”
赵匡义道:“朕说过不以言而罪人,但念程不知尔,怪罪。”
不以言而罪人,那就果断放大炮吧。
宋九离开枢密院,西府剩下王显,张逊,寇温。
实际离开西府时,宋九隐隐感到有些儿不大好,然而在后世寇准名气太大了。自己又指导了很长一段时间,相信应当没事吧,于是没有再多想,便离开京城。
但问题就来了。
宋九在,以宋九为首。
宋九不在,那么就以王显为首。
以前宋九在,王显纯是打酱油的,况且还有一个张齐贤辅助,如今宋九走了,张齐贤去了东府。难道王显再将事务交给才三十出头的小寇吗?
于是硬着头皮处理事务。
本来他才能不行,又打了那么多年游手好闲的酱油,怎能处理好事务?
若是宋九在,我是枢密副使了,上司没有做好,那就委婉的辅助吧,这样大家你好我好。
然而寇准就不行了。
宋九在,他深受宋九之恩,都敢抢权利抢着做事,况且是王显。
于是天天大嘴巴乱喷,喷得王显十分难受,怎么着,俺还是你上司呢。
两人先是在西府吵,吵来吵去吵到赵匡义哪里。
寇准索性挑明了说,你是西府首相,但没有才能,尸位素餐,何德何能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时间!
真相是不是如此呢?
能说王显没有能力,有能力,他领兵作战那是一流名将,然而到了西府处理军中大政就不行了。是人才,没有用对地方。但在西府有没有作用?有,宋九在他是很好的挡箭牌,因为西府权利被宋九得到加强,王显是赵匡义府上的人,有他在,赵匡义永远就会对西府放心。而且王显也自觉,从来不与谁去争功劳。
就象张宏与温仲舒,若是让宋九选择,宁肯愿张宏留下,也不愿留一个温仲舒。他们才能差了,但省事儿,大不了自己多担待一份。象温仲舒噬恩人,宋九能不能提防?
宋九下去,暂时赵匡义也未想通这个关节,两人论理,是王显的错。于是赵匡义责怪王显,王显不服气啊,俺凭什么让一个毛头小子,又是下司天天训话,于是百般狡辨。赵匡义无辄了,王同志,你下去吧。
寇准赶走了王显,然后回顾,不行啊,还有一个人呆在俺上头呢。
张逊。
他也算是半个晋王府旧人。能力比王显稍强一点,当然,肯定不及寇准。
呆俺上面可以,但你得有本事呆俺上面。
然而以小寇的性格,时间久了,宋九也没有本领呆在他上面。除非宋九一步步地退让。
张逊也不服气啊,你这个大嘴巴弄下去王显还不够,还想将俺弄下去啊,于是两人奏事,一个朝东一个朝西,最后水火不容。
赵匡义不由地头痛。
倒底得用谁啊?
想来想去,还是用小寇吧。若用小寇,那么就得罢免张逊。
张逊气得怒火冲天。
但他不是王显,王显虽有错,但为人操守还可以,争也是在份上争,不会用阴谋诡计。
这天,寇准与温仲舒骑马同行,整件事当中温仲舒一直站在暗处,然而暗中是与小寇联手的,西府宰执。王显,张逊,寇准与温仲舒,只有王张二人下去,他才能上位。
然而不用他出面。由小寇这门大炮足矣,他呆在暗处尽管等待好处就是了。
张逊也清楚。
寇温出行,万众瞩目,忽然一个大汉窜出来,拦住他们的马,山呼万岁。
寇温一个是大炮,一门有才智的桀骜不驯的大炮,一个是阴阳怪气有心术有智数的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之辈,都是不好惹的家伙。
然而这个万岁生生将两人喊傻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个大汉喊过了万岁,早不知窜到哪里去。
可能要出事了,两人阴着脸回家。
第二天,右羽林大将军,张逊昔日在赵匡义府上的旧友王宾上奏,陛下,有百姓迎准马首呼万岁。
赵匡义恼了,你做了万岁,那俺成了什么?
他便责问寇准,就算是疯子吧,你最少得上一个札子对朕说一声,难道这个万岁你听得很舒服不成?
寇准辨解道:“当时臣与温仲舒同行,这是张逊让王宾独奏臣,诬蔑臣。”
张逊恼羞成怒,于是两人越吵越厉害,最后互发隐私,甚至连两人去了那个馆子狎了那些妓子都抛了出来。
赵匡义听着两人污言秽语地越说越不象话,也快气疯了。
不要吵,你们统统下去吧。
这个大嘴巴下去,大家一起拱手向天,谢天谢地,谢昊天上帝,就差一点准备大买鞭炮放着庆祝。
但赵匡义也好玩啊,做好皇帝不容易的,必须要有自虐精神,得让大臣三天两头的虐,才能找出自己缺陷。寇准虐王显也虐赵匡义,有次议事,赵匡义不同意要散朝,寇准一步上前,将赵匡义龙袍拽住,赵匡义敢上前线,虽让耶律休哥吓逃跑了,力气也不小的,于是一用力挣脱,小寇想用力拉,也真拉,龙袍嘶拉一下子拉坏掉了。
朝殿上几百名大臣一起看傻了眼。
谁知赵匡义却笑了起来,最后居然被小寇用强了,听从了小寇的建议。
虽然小寇不及魏征识大体,但敢说,魏征是最清楚的水银琉璃镜,那么小寇算是不大清楚的铜镜吧。
走了小寇,朝堂变得很安静,赵匡义忽然不习惯起来,便问左右,寇准在青州,乐否?谁喜欢小寇,就连张齐贤也有些不喜,温仲舒虽走得近,那不是他喜欢小寇,而是利用小寇。
因此左右大臣说道:“准得善藩,当以为乐也。”
过了几天,赵匡义见没有人喷他,又开始犯贱了,于是复问,便有人又说,陛下思准不少忘,可臣听闻寇准在青州置酒纵饮,不知他念不念陛下?
不能说是假话,寇准虽大嘴巴,然而生性豪奢,喝酒狎妓,样样在行,可能确实会是这样。
赵匡义默然。
小寇坑了王显,坑了张逊,也坑了自己,还坑了西府。
四个宰执,整让他弄走了三,剩下的一个德操超级不行。
西府人选只好重新诠选,赵匡义思来想去,将枢密直学士刘昌言提拨上去,然而西府两个新人让赵匡义多少有些不放心,又将老臣柴禹锡重新召回西府,他的作用就象现在东府李昉一样,带一带吧。
柴禹锡能有什么能力,温仲舒也许有能力,可其人品行委实让人不放心,刘昌言也许有能力,可他才上位,肯定不能担当。
于是这几年最弱的西府出现。
要命的是马上就要刮风了……
要命的是小寇一闹,赵匡义对东府宰执也产生了怀疑……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走马灯

小寇在青州快不快乐,有一首诗,自古名高众毁归,又应身退是知机。林风惊断西窗梦,一夜愁声忆翠微。
好吧,别人毁你是你名高,你毁人不倦那就是应当的……
西府人换得差不多,赵匡义眼睛又盯向了东府。
恰巧又发生了一件事。
从七月起开始落雨,大雨哗哗地下,下个没完没了。然后京城开始在水上漂,特别是朱雀门与崇明门因为地势低洼,老百姓往来,只好临时扎小木筏子当小船渡。权贵人家往高处搬,老百姓又往哪里搬?只在呆在家中泡澡。人泡澡问题倒不大,正好天气热,权当在家中学习游泳吧。但房子问题来了,这个水一泡,泥巴一起泡得酥软起来,然后轰隆隆一起倒垮,多数老百姓有备,可总有一些人大意,便被倒垮的房屋压死。
人命关天,况且这是京城!
一个遥远倭岛核泄露,能让普通的盐价涨到几十块钱一斤,比宋朝巴蜀的盐还要贵,况且这样的灾害。京城物价随着水涨一分,它们涨十分。
京城乃是国家中心,官府要救,然而京城以外呢,这个天降大雨不是只对着开封落的,陈、颍、宋、亳全部受到水灾危害,商旅不行,有的百姓因为饥饿不得不做流盗,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赵匡义愤怒地将中书几个大佬一起喊到皇宫,责问道:“卿等用车子才能拉起你们的俸禄,可知野外有饿殍乎!”
劈头盖脸的骂。
贾黄中骂晕了,出来晕头转向说道:“当时但觉宇宙小一身大,恨不能入地尔。”
整个灾害过程中,只有大名府赵昌言表现出色。
他大炮乱放。比寇准还招人恨,包括宋九也不喜此人。于是重新贬到大名府。
但在大名府做得不错,先前一个豪民想图茭瓜之利,种茭瓜就得需要水,需要湖泊。因此有贱人将河堤堀开。溢田为湖泊养茭瓜,被赵昌言识破,但抓不到证据,赵昌言也不好处罚,可他记在心中。
正好堤吏告急,赵昌言带着衙差一下子闯入此豪强家中。将他的仓积打开以供给用。豪强想要反抗,赵昌言冷冷道:“本官还没有治你坏堤之罪!”
豪民吓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昌言将他家中财货搬之一空。什么茭瓜之利,百年茭瓜所获得利也不够这次搬的。自此以后,大名府豪强再也不敢做类似作奸犯科之举。
大雨哗啦啦地下,昔日宋九与王明共开治河之举。王明去世了,宋九在治河上插手得少,现在河东更不会越权过问治河的事。但相对而言治了一部分,水患也比以前危害减轻了不少。
如这几年,黄河几乎就没有发生严重决堤事件。
但这一年水势太大了,于是黄河自澶州再度决堤,西北流入御河。涨侵到大名府城。看到城墙危急,赵昌言率先身先士卒,负土填塞,可因为人力不足,于是让屯兵助役,兵士偃蹇不进,赵昌言怒道:“府城将垫,人民由溺,汝辈食厚禄,想要坐视吗。敢不从命者立斩。”
由是兵士与百姓齐心协力,不用多长时间,便将城墙用泥巴填厚填高,危机渡过。
想想赵昌言当初是什么情形,那差一点是千人恨。万人骂,就是这样的大臣居然表现如此,再看看东府宰相呢?
既然赵匡义喜欢自虐,那么俺也来虐虐,张洎学习小寇等人,但非是虐赵匡义,而是指责赵匡义的用人,他上书说道:“昉因循保位,近霖霪百余日,陛下焦劳惕厉,忧形于色,昉居辅相之任职,在燮调阴阳,乖戾如此,而昉宴然自若,无归咎引退之意。矧中台仆射之重,百僚师长,右减于左,位望轻重不侔,因而授之,何以劝人臣之尽节。宜加黜削,以儆具臣。”
赵匡义看完疏折,缄默不语。
但最先离开相位的不是李大学士,而是张齐贤。
张齐贤有一个母亲,八十五岁了,在这时代这个寿命是一个奇迹。赵匡义听闻后还刻意派人将她接到宫中接见,随后大肆赏赐。
但老人家终是老了,张齐贤又要服侍老母,又要办公务,两头顾不过来,于是三天两头请假,请得赵匡义眉头竖起。别人不知道,可张豪男,你得清楚,国家灾害重,要赈灾,要安抚流民,这是东府的事务,今年还要刮风,也要提前安排,让你到东府,到时候东府同样要配合的。
孝敬是好事,可也得顾一顾国家吧。
然而孝为百善先,赵匡义又不大好说。
正好两件事齐齐发生,赵匡义的藩邸旧臣王延德与与李沆的亲家殿中丞朱贻业是好朋友,朝廷由宋九发起,魏羽规划,开始着重磨勘制度,想要上位,必须要在地方上有一段辉煌的履历。于是他托朱贻业求李沆让他补外官。
这是主动要求上山下乡,不是丑事,李沆转告张齐贤,张齐贤倒不是反对他上山下乡,而是认为不当找亲家帮助,公开提出来就是了,何必要走后门?便将这件事向赵匡义反映。
赵匡义也不悦了,你小德子可是朕的人,想要上山下乡,也不是进入两府,为什么不找朕来求,而兜了这么大圈子求李沆。于是将王延德与朱贻业喊来一顿痛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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