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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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伊-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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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落雪是我的屋里人,他这辈子都出不去了,偷了东西也没用。只有其他几个,没一二年大概就要出门了,给自己置办嫁妆呢。

我道,刚才墨宇说了,以前府里出了这种事也是不了了之。内府都是些男人们,能怎么着呢?就是扯下脸皮打一顿,咬紧了牙就是不说他们也没招。不过自从我接管了肖家,子云他们一个个进门,可没有哪个说是对底下人刻薄的。我也不会跟男人动手,咱们都斯斯文文的好好说话。知道必是你们中间的人拿的,刚才都说了,谁还不犯个错呢?谁一时迷了心窍拿了自己爷的东西,现在把东西拿出来,就是你们爷小气容不得人,我给你做主就是了。

偷了东西的这么大的孩子,心里多少都是慌的,只怕他不敢认。

话止于此,我就静静的盯着他们。

其实从脸上已经能看出事儿来了,妩君房里的司棋第一个顶不住,普通往地下一跪,哭着说不出话来。

他旁边的抱琴却忍不住,转身抓住他领子就厮打成了一团,口里还不住的骂着,口里还称妩君“我们公子”,他倒是一直和妩君一条心的。

旁边的人忙着去拉,这孩子疯起来还有把子力气,妩君亲自过来把他拉回去,喝道,知道你委屈了,可也不看看场合,哪有你撒野的地方!

我笑道,他是给你出头呢,主子太软和,底下人再没个厉害的,可不要吃亏?

又问司棋道,瞧你吓的这样子,可值不值?不知道少活多少年!把镯子拿出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要是你主子不饶你,你来找我讨说法。

抱琴已经红了眼,便问他藏哪儿了,妩君也拉不住。司棋断断续续的哭着说藏到安然居连着秋水斋的碧野朱桥下边的石头底下了。

我笑道,你也是真想的出,藏得到严实。

我扭头看了一眼,道,紫玉跟着他去看看吧,我可不敢让抱琴跟着去,非又打起来。

紫玉便过来好言劝慰,又取了大衣裳,才一同出去了。

待他出门,我道,即使有意留他,和抱琴也是水火不相容的,找个机会配出去嫁人吧,可别亏了他的嫁妆。

妩君也是一脸的郁闷,道,这是个好孩子,怎么就鬼迷了心窍的去偷东西呢!

我又看了那几个侍儿一眼,非烟房里的入画,平日不怎么言语的个孩子,怕的浑身都发抖。渐渐没那么好耐心了,便道,入画,这话儿要等着我去问可就不好了。

我一唤他的名字他吓得一颤,缓过神来径直冲到非烟椅子前边跪下,哭道,爷饶了奴儿吧,奴儿再不敢了。

非烟哭笑不得的道,你快别这样,和我怎么着你了似的,倒让我心里不得劲儿。

入画还是哭,非烟这次倒是好脾气,道,不就是个戒子,不是什么好玉,我随便带着玩玩而已的东西,你怎么还不敢认了?

入画抽抽噎噎的道,奴儿一时没想开便拿了那戒子,心里害怕,本来想偷偷还回去的,三藏两藏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非烟忍不住笑出来,道,也就你能做的出!他又对我道,我屋里这个平日是最憨厚老实也最迷糊的,竟然给他藏没了。

那入画见他主子不怎么生气才安心点儿了,我道,那你领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又看向落雪他们几个,道,咱们三个案子都结了两个了,怎么还真要把府上好好搜一遍,和查案子抄家似的?

那满儿和盈儿互相看了一眼,满儿对破虏道,公子,奴儿们跟了你快十年了,手脚不干净,您也不会带我们上京吧?可为奴儿们说句话啊!

满儿这样说,瑞雪到急出一头汗来。

我看了瑞雪一眼,道,这就怪了,难道这院里是进了外贼?

瑞雪连忙跪下道,主子明鉴,奴儿是堆秀楼出来的,不说别的,也不会给墨大哥哥丢人的啊。

瑞雪话音刚落,落雪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主人别怀疑瑞雪,簪子是我拿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连我也不敢相信,看着白衣胜雪的他乌黑的发映衬着那张苍白干净的脸,我竟没有说出话来。

这折腾了有半个时辰,他一直就那么安静的站着,表情淡然,不慌不张,纯净如水晶一般站在那里。现在,那点漆般的眸子噙满了泪,哀怨的望着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解的问,你要这个做什么?

他慢慢的从怀里把簪子掏了出来,竟然轻轻浅浅的笑道,还好刚才大爷没说要搜身。

我皱着眉,道,难道你是不愿去明朗阁?那说一声,回堆秀楼就是了。

他一眨眼,珍珠般的泪滚了下来。

泪珠儿落在脚下的尘埃里,他却艰难的冲我笑着,道,主人知道就好,奴儿不是为了这块金子……

我正要开口,下一刻,看见刺眼的金光一闪,身子下意识的弹了出去——

可是还是晚了。

第四卷 搏· 第一百二十五章·雪落

我自认为已经很快,我们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五步而已。可是当我冲到他身边,只接住了他向后坠落的身子。

他用他纤弱的右手,把那只赤金簪子,精准的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看一眼他的右手,那样准,那样深,那样不留余地。

等众人反应过来,开始尖叫,我的泪已经滴到了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

我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他温热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裳。

忽然又都安静了。落雪费力的抬起那只没有沾血的手,轻轻为我拭泪。

我说不出话来。

落雪艰难的开口,道,主人……主人若还念着往日那些欢好,便,便让这只簪子随着奴儿落葬吧,地下太黑,有件主人的东西,陪着……也好……

我流着泪点头,说不出挽留的话,因为知道没有任何用处,也因为自己真的不配说出那样的话。

他的眼神渐渐的散开,左手突然落下,我知道我失去他了。

屋子里有了低低的哭声。

落雪说,他不是为了那块金子。

我终于明白,只因为那是我的东西,那是破虏抢的我发上的东西。

我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我以为他是最能忍的,原来他这么承受不了落寞。

我分开他握着簪子的手,轻轻地把那簪子拔了出来。拿衣襟擦干净了,取下他发上的一只银簪子,换上了这只沾染了他的鲜血的赤金簪。

瑞雪和香雪两个伏在他身上哭个不住,其他人还能把持,他们最要好怎能忍得住?尤其是瑞雪,两个人一齐进府,一齐留在我的院里,已是比亲兄弟更亲了。

子云走过来,勉强劝慰道,妻主节哀吧,还是赶紧给落雪收拾收拾。

我缓缓的站起身来,看着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落雪,干涩的声音有些冰冷的道,去传话给暮春,让她准备白事,就说按侧室之仪。把临水居收拾出来,停灵五日。

墨宇强打着精神来推我,道,主人先回堆秀楼吧,奴儿们好给他收拾。

我看了一眼哭的不成样子的瑞雪和香雪,道,这几日你们就给他守灵吧,好好陪陪他。

墨璃过来搀住我,我知道我不该久留的,盼儿拿了衣裳来,便回到了堆秀楼。

一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卧房。

还记得他第一次回我的话,“回主子,奴儿也十四,小名雪儿。”

怯弱的表情,干净的眸子,乌黑的发和苍白的脸。

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可是他生得那样小,我只当他是个孩子。

永远的素衣黑发,不多言语,开始时只在外屋做事,年纪虽大一些,却本分的很。

后来纳儿、敏儿走了,墨璃进来,我便让他也进内室侍候。我喜欢这个孩子。

印象中他总是病着。没有人家是这样养着侍儿的,比个公子哥儿还麻烦,时常不见着人,还要瑞雪专门去照顾着。

但是他毕竟还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十四五岁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儿。那日终于捉住他的手,问道——

“我只问你一句,要是不愿跟着我便摇个头,若是应了,这会子放了你便罢,你可再别指着我会像放了纳儿、敏儿那样放了你出去。”

没来的及让他说话墨宇就进来了,但是我在他的眸子里,除了慌张,还是看到了一丝小小的欣喜。

迎暑节在山庄欺负他,细密如扇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儿,历历在目。

我一个人靠在床上,静静的想,静静的流泪。

他说,“主人若还念着往日那些欢好”,那些欢好,精致却稀少的让人心疼。

如果落雪是已经对我绝望,他最后的目的达到了,他明晰了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深深的一道疤,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我起身推门出去,墨宇正守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见我出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也肿着,屋子里没一个人说话。

我问道,都收拾好了?

墨宇道,棺椁早就抬了进来,人也收拾好了,停在临水居。

我问是什么时辰了,墨宇这才打起精神来,道,已经不早了,晚饭时辰早过了,主人要吃点什么吗?

我摇摇头,道,这儿太闷了,我去倾城院里坐坐。

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便出门了。

已经快到绿蚁院才后悔了,本想着可能倾城心大一点来找他说说话心里能好受一些,却忘记了他房里有蘋儿。

已经到了院门口,便不想往回走。抬脚跨进院门,这院里也是无声无息的。

进了屋子还是没有人,又到了里间,方才有孩子看见我,一面行礼一面往倾城的卧房去通报。

不待倾城迎出来,我跟着那孩子便进去了,屋子里也没什么人,一个小侍儿立在旁边守着茶水,不知道倾城刚刚一个人在做什么。

我道,怎么你这里也这么安静?

倾城道,蘋儿回来之后哭的昏天黑地的,睡过去了,其他飞雪、听雪都去临水居守灵,只有三四个孩子还在。

我道,你屋里的几个都是堆秀楼出来的,他们难免更伤心些,我到忘了这个,本想到你这里来安安心的。

倾城从侍儿手里接过茶来奉上,道,看看你的眼睛,也没有人模样了,不想落雪竟是这样烈性,他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吧。

我道,已经是身后之事,愈想愈悲。

倾城道,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我去让厨房弄些粥来。

我点点头,道,也吃不下别的什么了。

倾城让个孩子去了,又道,节哀顺变的话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虽是个滥情种子,总还不是个薄幸的人,说忘就忘也不可能。既是忘不掉,也合了那孩子的意,以后对府里的人都上点心就是了。

我不言语,倾城也不多说。

粥端了上来,喝了半碗便放下了,倾城也不劝。

又像是在堆秀楼一样发着呆,迷迷糊糊不知多久了,终于开口道,什么时辰了,我头痛的紧,洗洗睡了吧。

我正要起身,倾城“呀”了一声,道,你怎么还穿着下午的血衣?

我低头一看,今天穿的暗紫色的夹袄,血的颜色不怎么显,来的时候又是晚上,倾城也没太注意。看见身上的血迹,才嗅到血腥味儿,放佛今天我的一切感知能力都失灵了。

我没多言,任倾城帮着我更衣沐浴,换了干净的睡衣,行尸走肉般往床上一趟,只觉心里闷得荒。

一直到落雪出殡,这几日炼狱般难熬。暮春问我要不要正办白事,我吩咐她说落雪该不喜欢这样折腾,我不过是想给他个名份,在他落葬的时候给他个姓,将来可以一起被我的孩子扶棺送回故土,不至于真的一个人一直孤单下去。

府上给落雪送了灵也就恢复了原样,昨儿就吩咐暮春准备再买几个侍儿进来,午后去月华阁和子云说话,子云道,只是又耽误了紫玉。

原来紫玉和韩家老管家女儿的婚事一年多之前就该办了,可是我有了身孕之后子云那里的事就多了起来,他又那样小心,天天焦虑着这个记挂着那个,紫玉便求子云多陪他过了这一年再出阁。韩家那边是没有别的话的,不想两个孩子生下来事儿更多,子云更少不了这个左右手,便又往后推,两个孩子断奶之后子云又去和韩家把日子定了,本打算赶在年前送紫玉出门,可是落雪一走,三个月不能有红事。一个普通侍儿出去配人就罢了,紫玉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出嫁,便只能推到年后。子云着急这事儿,紫玉却一点儿也不上心。子云道,本来早就该出阁的人,到现在嫁妆还没备好。

我道,前阵子不说要把钟儿配给菊月?我一忙就忘下了。

子云道,本也想着年前的,可是出了这事儿,虽不大要紧,还是等到年后好些。前些日子妩君房里的司棋出了那事,暮春她爹爹进来跟我要人,说是以前咱们家的老人,什么陈妈妈家的女儿,奴儿也不知道底细,没应他,又让暮春着人打听了打听,孩子倒还不错,便应了,过几日就让他出门吧。只是灵儿的事儿也该考虑了。

我道,这陈妈妈我多少还有些印象,当时在正门上的。人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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