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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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虎女-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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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劭卿:“……”

    周维岳用十分惋惜的口气道:“李兄也知道我父亲,他老人家从来没有试图在朝中拉帮结派,但也并没有因此而被陛下搁置,以李兄的能力,压根不必依靠他人。”

    李劭卿低下眼睛,为他斟了一杯酒:“我自然有我的考量。”

    周维岳叹了口气:“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李劭卿听出这句话里的嘲讽之意,一口闷掉杯中酒:“若我是孑然一身,自然不需要惧怕闲置还是复起,但问题是我还有我的顾虑,周兄既然不能知道我的处境,就不要说这些旁观者的话。”

    他说着,对周维岳笑了笑:“不知周兄家中可有妻室?”

    周维岳虽然酒意上头,但基本神智还是在的,他发觉李劭卿不乐意在这件事上多说,便顺着他的意思改了话题:“发妻已逝。”

    “抱歉,”他低头致歉,紧接着又问道:“没打算续弦?”

    周维岳低低笑了一声,又饮了一杯酒:“我已经有可继承家业的嫡子,不需要在生儿子,自然也不需要再续弦。”

    李劭卿挑了一下眉:“你的家中高堂竟能容忍你这般想法?”

    周维岳道:“我房中已经有伺候起居的妾室,何必再娶一个妻子来做同样的事情?况且自亡妻去后,我也不愿别的女人来顶替她的位子。”

    李劭卿提着的心放了一半下去,笑了一笑:“看不出来,周兄还是个痴情子。”

    周维岳摆摆手,自嘲地笑了一声:“哪里是痴情子,若当真痴情,就该遣散妾室,为她守身如玉。”

    李劭卿又问:“眼下你家中高堂并未逼你续弦,你才得以从一而终,可倘若父母相迫,你又该当如何?”

    周维岳用力睁着眼睛看他,取笑道:“我听说李兄并未娶妻,怎么忽的关心起这些事了?难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劭卿微笑了一下,手指捏着杯子,与他一碰:“只是好奇罢了。”

    周维岳一边摇头一边大笑:“相迫,何来相迫?若非家慈,她也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这是周家的错,也是我的错。”

    这话说的极为混乱,李劭卿联系上下文推测联想了一下,觉得他发妻的死,可能和他娘周夫人有关。

    周维岳又对李劭卿拱了拱手:“叫李兄看笑话了,家丑而已。”

    李劭卿又安慰了他两句,一边安慰一边在心里庆幸,幸好他将来不必担心家中婆媳不和,导致后院失火的问题。

    周维岳将头抵在桌子上,沉沉叹了口气:“男人的职责,无非就是保护脚下的土地和怀里的女人,我空有一身虚名,却连自己想保护的都保护不了,当真是个笑话。”

    李劭卿没顾得上搭理他这一句,又问:“那么,倘若是又比你父母地位高的人,逼你续弦呢?”

    周维岳愕然:“比我父母地位高的人?那他作何要来管我续不续弦?”

    李劭卿循循善诱道:“两族联姻,或者是……陛下赐婚?”

    周维岳用自己混沌的理智想了一下,一下子直起身,耸然变色:“陛下赐婚?陛下这次诏我入京,难道是有意赐婚?”

    李劭卿紧张地看着他:“倘若真的是陛下赐婚,那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周维岳颓然又倒回桌子上:“我曾经在她碑前发誓,此生决不会再娶别的女人。”

    李劭卿把头凑过去:“可如果是陛下赐婚,你敢抗旨不从?”

    周维岳把脸一捂:“我已经失信于她一回了,如何还能失第二回?倘若陛下心意已决,那我就只能以死相辞了。”说着竟然呜咽起来,一口一个“云嬛”地唤着。

    李劭卿提起来的心落回肚子里,只觉得周维岳这小伙子真是咋看咋顺眼,当下便很诚恳地伸手去轻轻拍他的肩:“周兄不要难过了,陛下向来体恤下臣,不会如此难为你。”

    周维岳猛地抬起脸,惨然道:“陛下当真要给我赐婚?”

    李劭卿赶紧道:“没有没有,猜测,猜测而已。”

    周维岳探着身子将酒壶取来,懒得再往杯子里斟,仰起头,直接将酒液用酒壶倒进嘴里,然后一口气没倒腾过来,把自己咳得死去活来。

    李劭卿赶紧去帮他拍背,一边拍一边对他的酒量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按理说军队出身的人,不应该这么浅啊。

    周维岳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眼中泪光莹然,不知道是咳嗽咳得,还是刚才情到浓处的不能自已,李劭卿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句:“你亡妻是怎么去世的?”

    “病死的,”周维岳惨白着脸笑了一下:“她想见我,但他们不告诉我,也不让她见我。”

    又是两壶酒下毒,李劭卿也觉得有点眩晕,精神被觥筹交错的丝竹激的亢奋,借着酒劲追问:“为什么不让她见你。”

    周维岳这些话不知道在心里憋了多久,此刻借着酒劲愤愤大骂:“云嬛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但他们想要嫡子,必须要有嫡子,甚至还想让我休了云嬛,扶我儿子的母亲为正,”他说着,声音便愈发高了起来:“但是他们都想错了!就算云嬛死了,我妻子自始至终也只有她一个,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而我膝下,也只有她的孩子,才能算是我的嫡子。”

    李劭卿得到了他心里想得到的答案,松懈下来,诚心诚意地安抚他的情绪:“稳住稳住,那个……周兄,明日我们还要早起行军,不如今天就先到这儿?毕竟来日方长。”

    周维岳已经彻底醉了,他没再搭理李劭卿,自己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抖动,好像在忍受极大地痛苦。

    李劭卿又趴了过去,十分骐骥地问了一句:“周兄,也就是说,就算陛下为你赐婚了,你也会想办法拒绝,对吧?”

 第九十八回最凉薄不过故人心

    周维岳从亲兵口中得知了自己头天晚上醉倒桌头的丢脸事件,当听说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家长里短跟李劭卿全倒了一遍后,掀起被子蒙住脸,又躺了下去。

    亲兵忍着笑劝他:“昭平伯与大人投缘,定然不会四处乱说。”

    周维岳十分抑郁:“听闻昭平伯眼高于顶,只怕他会因这些英雄气短而瞧我不起。”

    “都说了是英雄气短,怎么会瞧你不起,”李劭卿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当下便哈哈一笑:“温柔乡英雄冢,再正常不过。”

    周维岳赶紧坐起来:“李兄怎么来了?”

    李劭卿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简单放着清粥小菜,进门后顺手搁在案几上:“来看看周兄起身没有,今日需赶路,迟不得。”

    周维岳点点头:“昨日失态了,还请李兄见谅。”

    李劭卿十分宽宏大量地摆摆手:“你若是宿醉头痛,我这里备有药方,让军医去给你煎一碗药来。”

    周维岳也不与他客气,当即点头应下来:“劳烦李兄了。”说着,又对身边的亲兵示意:“去跑一趟,给军医把方子送过去。”

    李劭卿看他这个举动,知晓他有话要说,便将方子交给亲兵,又叮嘱了他两句。

    周维岳在这个空挡里起身,拿过衣服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动作干脆利落,等李劭卿一二三四地安排完,他已经穿戴整齐,在李劭卿对面落座了。

    “李兄预计此次平叛,需要多长时间?”

    李劭卿向来欣赏行事雷厉风行的人,看他不仅又顺眼了几分:“两月足矣。”

    周维岳有点吃惊:“李兄可见过广西送来的急报?据说叛军多达四万有余,而且作战勇猛,极为凶悍,两月恐怕难以平定。”

    “这就是我向陛下谏言,一定将周兄调来做副手的原因了,”李劭卿笑了笑:“根据锦衣卫打探的情报,叛军首领仿佛与倭寇还有点联系,他们在叛军军队中见到了一支由倭国浪人组成的军队,人数约莫在三千左右,行动迅速,军纪严明,官兵大多都是败在这支浪人手中。”

    周维岳大吃一惊:“听说叛军不过是一届异族小头目,怎么会和浪人扯上关系?”

    李劭卿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广西叛乱的情势并没有急报上说的那么简单,起码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周维岳叹了口气,有点羡慕:“李兄连锦衣卫都能动用,果然是深得陛下信任。”

    李劭卿微微一笑:“锦衣卫都指挥使孙常马上就会赶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周兄在浙江若是有得力的直系军队,还请一同调来,我们尽量速战速决。”

    周维岳犹豫道:“可是没有陛下的调令,我没有调动军队的权利。”

    李劭卿一挥手:“我有陛下特旨,在平叛期间可随意调动东南沿海任意地方的军队,还请周兄即刻写手令,拨两千人出来,随时等候命令。”

    周维岳点点头,又道:“广西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了吗?如果浙江兵过去,会不会与当地守军发生矛盾?”

    李劭卿道:“兵部尚书王存已经就任浙江、福建、岭南、广西四地的总督,四省之内有最高军政决断权,你不必担心。”

    周维岳却道:“四省总督?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李劭卿道:“哦,这是陛下为了平叛专门设置的临时职位,叛乱之后即撤销。”

    周维岳皱了皱眉:“这……是你的意思?”

    李劭卿理所应当地点头,还反问他:“有问题吗?”

    周维岳笑了一下:“没有,只是有点吃惊罢了,先前作战,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长安、广西、浙江,在他还没有到达战场的时候,所有能收集到的信息已经送到他手里;锦衣卫、第一军、浙江兵,在他还没有发布作战指令的时候,所有可以被调动的部队已经蓄势待发。

    上至皇帝,下至州官,所有人都在为他大开方便之门。

    李劭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轻飘飘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要求过。”

    周维岳道:“就算是要求了,兴许也不会被陛下允准吧。”

    “你都说了是兴许而非必然,”李劭卿哼笑一声:“周兄,不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表情肃杀,眼神锐利,坐在椅子上的姿势龙盘虎踞,气势俨然,与昨晚那个醉酒桌头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吃好了吧?吃好了的话,我们即刻就出发吧。”他说着,站起身几步走了出去:“我先去整顿军队,周兄记得给浙江那边写信。”

    周维岳的亲兵在这个时候捧了一碗漆黑的汤药进来,在门口撞见李劭卿,诚惶诚恐地打了个招呼,李劭卿向他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亲兵推门进来,十分激动:“大人!大人你看到了吗!昭平伯他跟我打招呼了!”

    周维岳道:“他与你打招呼,至于欢喜成这样?”

    亲兵将瓷碗递给他,没注意到他话里的若有若无的莫名语气,兀自欣喜:“大人还说昭平伯眼高于顶,今日看来,他很是平易近人么。”

    周维岳低下头,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拿布帛拭了拭唇角,有几分怅然:“听说他是卫国公十分欣赏的年轻人,还有意使他接自己的班,难怪父亲总说卫国公有识人之能,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那亲兵欣羡道:“大人见过卫国公?”

    周维岳瞟了他一眼:“周府与卫国公府仅有一墙之隔,怎么可能没见过。”

    亲兵兴致勃勃地问:“那卫国公长什么模样?可有三头六臂、声若洪钟?”

    “又不是神人,怎么可能有三头六臂,”周维岳皱起眉,仔细想了想:“声若洪钟倒是真的,卫国公身体很硬朗,有时再屋内训斥子茂,我在周府卧房都听得到。”

    亲兵道:“大人有所不知,标下有位远亲伯父,在蓟辽卫国公手下当过兵,后来因为被砍断腿才从战场上撤下来,伯父说在蓟辽那边人心里,卫国公就是个神,还有人在年时将卫国公的画像贴在门上,以求辟邪。”

    周维岳长长叹了口气:“所以才会功高震主,让奸党有机可趁。”

    他说着,走到书案前面去,自己磨了墨,拿笔在砚台上舔了舔,急速书写起来:“这封信你亲自拿着,送到浙江营里去,让刘总兵拨三千人出来,随时准备支援广西。”

    亲兵应了一声,看着他将信纸和好,封进信封里。

    周维岳又强调道:“一定要最好的兵,免得在昭平伯和第一军跟前栽了面子,让人嘲笑我们浙江练兵无方。”

    亲兵将信封贴身放好,问了一句:“大人,你觉得这次平叛,有多大的把握?”

    “昭平伯不是说了吗,”周维岳笑了笑:“此战有胜无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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