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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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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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你知道,那些小小的制造者失去水分而变成菌。”

他下面有水的想法使他发起狂来。他现在想象着它——被坚韧的半植物、半动物的小制造者封闭在多孔的岩石层里。想到轻微的破裂就会使一股凉爽、清洁、纯净、多汁、暖和的水注入……

衰微香料菌!

他吸了口气,闻到浓郁的香气,这气味比原来的还要浓。

凯因斯撑着跪起来,听见鸟的尖叫声和翅膀急速的扑打声。

这是生长衰微香料菌的沙漠,他想。即使在白天的烈日下,周围也一定有弗雷曼人,他们肯定会看到鸟儿,也一定会来调查。

“动物需要穿越大地的运动,”他父亲说,“游牧民族遵循着同样的规律。运动要满足身体对水、食物、矿物的需要。我们现在要控制这种运动,使它为我们的目的服务。”

“闭嘴,老家伙。”凯因斯喃喃地说。

“运动路线给我们提供了沙蜥和衰微香料之间关系的第一线索。”他父亲说。

沙蜥,凯因斯急切地希望着。当泡沫破裂时,制造者一定会来。

但是我没有钩子,没有钩子我怎么能骑上巨大的制造者?

他感到挫折正使他剩下的那点气力慢慢衰竭。水这样近——

仅仅在他身子下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沙蜥肯定会来,但是在沙漠里没有办法抓到它,也没法利用它。

凯因斯向前跌倒在沙上,回到阴暗的洼地,他的运动受到了限制。他感到左脸颊挨着的沙火热发烫,但是意识却模模糊糊。

“阿拉凯恩的环境构成了当地生活的模式,”他父亲说,“真奇怪!长期以来很少有人从衰微香料中来寻找,以至于对这里大面积没有植物覆盖的地区,却有接近理想的氮——氧——二氧化碳的平衡,感到惊讶。这个星球的能量圈是看得见并能被理解的——

一个无情的化学加工过程,但是它仍然是一个过程。其中是否有间隙?某个事物占据着这个间隙。科学是由许多事物组成的,它们被解释之后变得明显。我知道衰微香料的小小制造者在那里,在沙漠的深处,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了它。“

“请停止给我讲课,父亲。”凯因斯小声说。

一只鹰在他伸出的手的附近,凯因斯看见它收敛着翅膀,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聚集全身力量,用凄惨的声音对它说话,鹰跳开两步,仍然盯着他。

“人与他的杰作在这之前,一直是星球表面上的灾害,”他父亲说,“自然界要向灾害索取赔偿,除去或把它们封存起来,按照她自己的方式掺和进系统中。”

凯因斯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对鹰哇哇叫。

“历史上相互间强取豪夺的系统在阿拉凯恩终止了,”他父亲说,“你永远不可能继续夺取你需要的东西,而不顾他人的追求。一个星球的物质特性,载入了它的经济和政治系统。我们面前就有这样的记录,我们的方向是明显的。”

他从不停止讲授,凯因斯想,讲授,讲授,总是讲授。

鹰跳了一步,与凯因斯伸出的手更近了,转着头,打量着他裸露的肌肉。

“阿拉吉斯是一个只有一种庄稼的星球,”他父亲说,“这种庄稼维持着一个统治阶级的生活,就像所有统治阶级那样的生活。而他们底下是依靠剩余物质为生的、属于半人类半奴隶的大众。正是这些大众和剩余物质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这些远比以前固有的观点更有价值。”

“我不听你讲,父亲,”凯因斯小声说,“走开!”

他想,附近一定有我的弗雷曼人,他们不会看不到我头上的鸟儿。如果看见了,他们会来查看是否能找到水。

“阿拉吉斯的大众将了解到,我们的工作是使这块土地得到水的灌溉,”他父亲说,“当然,他们大多数人不会完全理解我们为何要这样做。许多人不理解非常高深的始末质量比的问题。甚至也许认为,我会从其他水源丰富的星球上带来水。只要他们相信我们,就让他们去想象他们希望得到的任何东西。”

一会儿我就会爬起来,告诉他,我认为他是什么东西,凯因斯想,他本该帮助我的时候,却站在那里给我讲课。

鹰又向前跳了一步,更靠近凯因斯伸出的手。又有两只鹰飞下来,停在它后面的沙上。

“在我们的大众之中,宗教和法律是一回事,”他父亲说,“不顺从的行为一定是邪恶,要受到宗教的惩罚,这将具有产生更大程度的服从和勇敢的双重利益。你知道,我们不应该像依赖大众的勇敢那样依靠个人的勇敢。”

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我的民众在哪里?凯因斯想,他集中所有的力气,把一根手指伸向最近的那只鹰。它向后跳入它同伴之中,它们都站起来,做好飞的姿势。

“我们的时间表将达到一种自然现象的境界。”他父亲说,“一个星球的生活是浩瀚的,是紧密交织在一起的网。动植物的变化首先由我们操纵的原物质力量所决定,然而当它们得到确认时,我们的变化靠我们自己的条件,将成为具有控制能力的影响力,我们也不得不对付它们。然而要记住,我们只需要控制百分之三的表面能量——仅仅百分之三——就能使整个结构转化成为我们自己维持生存的系统。”

你为什么不帮助我?凯因斯问自己。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总是使我失望。他转动着头,朝他父亲声音的方向盯着,盯得那个老家伙不敢看他。但肌肉拒绝了他的要求。

凯因斯看见鹰动了一下,走近他的手,一次谨慎地走一步,而它的同伴冷漠地等着。那鹰停在离他的手只有一步远的地方。

凯因斯的头脑十分清醒,突然看到,他父亲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阿拉吉斯的潜在力,各种可能水一般地涌现在他的头脑中。

“可怕的灾难不会降落在你的人民大众身上,同样他们也不会受某个英雄人物的支配。”他父亲说。

看透我的心思!凯因斯想,那么……就让他讲吧!

信已经送到了营地,他想,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如果公爵的儿子活着,他们会找到他,并像我命令的那样保护他。他们也许会除掉那个女人,他的母亲。但是,他们会救那个男孩。

那只鹰跳前一步,使它处于他的手能发出攻击的距离。它偏着头,打量着他那俯卧的肉体。它突然伸直身子,伸头向上,尖叫一声,蹿入空中,斜着飞走,它的同伴紧跟着它。

他们来了,我的弗雷曼人,凯因斯想。

然后,他听到沙嚓嚓地响。

每一个弗雷曼人都清楚地知道这种声音,能够立即把它与沙蜥和沙漠中其他生物的声音区别开来。他身子下面的某个地方,衰微香料菌已经从衰微香料的生成物中,集聚起足够的水和有机物,达到了疯狂生长的关键时期。一个巨大的二氧化碳泡沫正在沙漠深处形成,以极大的冲击力向上冲。中心形成一个灰尘的旋涡,它将把沙漠深处已形成的东西与沙漠表面的任何东西交换位置。

鹰在上空盘旋,尖叫着,为它们的失败而感到惋惜。它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何沙漠生物都知道。

我是一个沙漠生物,凯因斯想,你看见我了吗,父亲?我是一个沙漠生物。

他感到被泡沫举起,感到泡沫破裂,灰尘旋涡包围着他,把他拖进冰冷的黑暗中。一会儿,冰冷和潮湿使他感到安慰。后来,当他的星球杀死他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他父亲和所有其他的科学家都错了。宇宙中最持久的原则是意外,也是误差。

甚至鹰也能看到这些事实。

第九章

预言和预知——在面对没有回答的问题时,怎样才能检测它们?想一想:多少成分是属于对“波的形式”的实际预测?(正如摩亚迪把它看成幻象一样。)又有多少成分是属于预言家使未来具体化,并使它与预言相符?在进行预言时,应有的和谐又是什么呢?预言家能看到未来吗?

他能看到弱点、过失或者分裂吗?他可以用言语或决定来使它们破碎,就像用一把划玻璃的刀,一击就把宝石击得粉碎一样?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的个人像》

“取他们的水。”在黑夜中喊叫的那个人说。保罗压制住恐惧,看了他母亲一眼,他那受过训练的眼睛看到,她已准备好战斗,她的肌肉等待着出击。

“遗憾的是,我们不得不毁掉你们。”他们头上的那个声音说。

那是第一个与我们讲话的人,杰西卡想,他们至少有两个人——一个在我们右边,一个在我们左边。

“Cignoro hrobosa sukares hin mange la pchagavas doi me kamavas na beslas lele pal hrobas!”

这是他们右边的那人,在盆地的那一边大声说。

对保罗来说,这些话莫名其妙。但是,由于杰西卡经过比·吉斯特训练,她听出了话的意思。这是契科布萨语,古老的狩猎语言之一。他们头上的那人在说:也许这两个是我们在寻找的陌生人。

在喊声之后,突然寂静下来。圆圈形的月亮——微微带点象牙兰——从盆地那一边滚动着升到岩石上面,明亮,时隐时现。

从岩石那边传来攀爬的声音——上面和两边——许多黑色的影子在阴暗中跑动。

整整一队人!保罗想。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一个穿着斑驳色外衣、身材高大的人,走到杰西卡面前。他嘴上的遮蔽物被推向一边,以便能清楚地讲话;在月光下露出浓浓的胡须,但是脸和眼睛藏在倒悬的头罩里。

“这里有什么——神仙还是人?”他问。

杰西卡从他的声音中,听出真正的嘲弄,她给予自己一线希望。这是一种威严的声音,在黑夜中发出,使他们感到震惊。

“我敢保证,是人。”那人说。

与其说是杰西卡看出,倒不如说是她听出那人长袍的褶缝里藏着刀。她感到万分遗憾,保罗和她都没有屏蔽。

“你也会讲话?”那人问。

杰西卡把她所掌握的皇族的傲慢和自大,全都融入她说话的态度和声音。回答是急迫的,但是她还没有听到这个人讲出足够多的话,以便她能肯定地了解他的文化和弱点。

“谁在黑夜里像罪犯一样地跟着我们?”她问道。

那个穿外衣戴头罩的人突然抽动,显得紧张,然后慢慢地放松下来。那暴露出他的许多情况,他有极强的控制力。

保罗从他母亲身边移开,把他们分成两个进攻的目标,好给他们每人一个更开阔的活动场地。

带头罩的人转头看着保罗的动作,脸上的狭长部分露在月亮中。杰西卡看到尖鼻子、一只发亮的眼睛——黑色,没有一点眼白,以及深褐色、向上翘的髭须。

“一个令人喜爱的小伙子,”那人说,“如果你们是来自哈可宁人那里的避难者,也许会受到欢迎。是那样吗,孩子?”

保罗脑中闪过各种可能性:阴谋?事实?都需要立即做出决定。

“你们为什么要欢迎避难者?”保罗问道。

“一个像大人一样思考和讲话的孩子,”那个高个子说,“好,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年轻人。我是一个不向哈可宁纳税的人,那就是我欢迎避难者的原因。”

他知道我们是谁,保罗想。在他的声音中有一些暗示。

“我叫斯第尔格,弗雷曼人,”高个子说,“那会让你讲真话吗,孩子?”

还是同一个声音,保罗想。保罗记得,那次与这个人一起参加了为寻找被哈可宁人杀死的一位朋友而举行的会议。

“我认识你,斯第尔格,”保罗说,“你那次来为你的朋友找水的时候,我参加了我父亲的会议。你带走了我父亲的一个人,邓肯。

伊达荷——作为朋友的交换。“

“伊达荷抛弃了我们,他回到他公爵那里去了。”斯第尔格说。

杰西卡听出他的声音是伪装的,便做好发出攻击的准备。

他们头上岩石中的声音叫道:“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斯第尔格。”

“这是公爵的儿子,”斯第尔格吼道,“他肯定是列特要我们找的那个人。”

“但是……是一个孩子,斯第尔格。”

“公爵是一个成年人,而这个小伙于使用了鼓槌,”斯第尔格说,“那是他在沙漠的路上做出的勇敢的跨越。”

杰西卡听出他在心里把她排除在外,他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吗?

“我们没有时间来检验。”他们上面那个声音抗议道。

“可是,他可能是李桑·阿·盖布。”斯第尔格说。

他在寻找一种预兆!杰西卡想。

“但是那个女人……”他们上面的声音说。

杰西卡再次使自己做好准备,那声音中暗示着死亡。

“是的,这个女人,”斯第尔格说,“还有她的水。”

“你懂规则的,”来自岩石的声音说,“不能与沙漠一起生活的人……”

“住口,”斯第尔格说,“时代变了。”

“列特这样命令过吗?”来自岩石的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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