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兰吉林_孙维梓_译] 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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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兰吉林_孙维梓_译] 苍蝇-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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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永远不会原谅我。但我情愿他恨我,也不能坐视不救。所以我还是用颤抖的手拨动了摩尔教授家的号码,摩尔是他最好的朋友。
    “摩尔教授不住家,他要到本周末才能回来。”有人用冷淡而礼貌的声音回答说。
    于是,我只能自己为丈夫而斗争了。要奋斗,要救援他!
    走进鲍勃的房间时,我几乎已经平静。按照约定,我收拾了隔壁的房间,以便开始这场折磨人的谈话。我估计,谈话将会持续到深夜。
    “鲍勃,难道你不能对我讲讲,究竟出了什么事?”
    响起了打字声作为回答,过了几分钟鲍勃送出了纸条:
    安妮!
    我宁愿你只记得我原来的面貌,我不得不消灭自己。我久久思考,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且需要你的帮助。起先我想简单地利用我的设备把自己解体掉,但这样做太危险,也许今后会危及其他的人,所以这绝对不行。
    我说:“不管提出什么方法,我永远不会同意你自杀。即使你的实验失败得很惨,你仍然是个人,是能思维的生物,是有灵魂的,你没有权利消灭自己。”
    答复很快由打字机打了过来:
    我是活着,但我已不再是人。至于我的理智,这在任何时刻都可能失去。没有理智还谈得上什么精神呢?
    “那么更应该让你的同事知道你的实验才是!”我争辩说。
    两记愤怒的打门声使我浑身颤抖。
    “鲍勃,为什么你拒绝那些人的帮助?我想他们对你是不会幸灾乐祸的。”
    鲍勃发疯般地猛击房门,我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用。
    于是我向他谈到自己,谈到儿子和他的亲人,可他根本不回答我,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在山穷水尽时,我问:
    “你在听我说吗,鲍勃?”
    传来一声敲击声,这次比较平静一些。
    “你记得那只烟灰缸,鲍勃?你不是说,在你努力重复实验以后,它的字词又恢复原样了吗?”
    过了五六分钟他从门下塞出纸条: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我也曾这样想过——所以我才需要苍蝇。它应该和我一起再进入舱内——否则毫无希望。
    “总还得要试试,永远不要失去信心。”我说。
    已经试过了——他写道。
    “求你再试一次嘛!”
    一分钟以后我念道:
    你真是妇人之见。这种试验可以做上一百年……但为了满足你的愿望,我就再来一次,不过这是最后的一次。
    我听见他在挪动东西,打开又关上传送舱的门,这瞬间对我来讲简直象是永恒。当时响起了马达声,我的生命似乎也有了亮光。
    我向后转过身去。
    鲍勃头上蒙着桌布从接收舱里走了出来。
    “怎么样,成功了吗?”我冲动地问道,同时想去拉他的手。
    他慌乱地向后退缩,被小凳绊了一下而失去了平静,跌倒在地,金黄色的桌布从他的头上滑了下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目睹的情景。为了制止不自觉的尖叫,我的手都被咬出了血,但还是叫出了声来。我实在是没法不叫出来,因为—
    因为我的丈夫已经成为了怪物!后来他急忙爬起蒙上了头,摸索着走向门边,我则紧紧闭上了双眼。
    我至死也不会忘记那种惨象:那是颗白色的毛绒绒的头,颅骨扁扁,长着描一样的耳朵,眼睛有盘子那么大,瞳孔又缩成了一条缝。他那哆嗦的粉色嘴脸也有点象猫,同时嘴巴已被一条垂直的裂口所代替,里面长满了浅红的细毛,还伸出了一条长喙,简直象根长着毛的管子。
    我大概已失去了知觉,所以醒来时发现正躺在大理石的地上。我朝正响着打字声的门那边望去,喉咙痛得要命,我一定是弄伤了声带。
    但这时打字声停止了,门下又出现了纸条。我用厌恶而发抖的指尖拈起来并念道:
    现在你已真相大白,这次最后的试验又带来了新的灾难。你大概已认出了唐吉娜的部分头颅,而在这以前我变成的则是苍蝇的头。现在它只剩下了嘴巴,其余部分则被消失的小猫给补上了。我想你该明白,安妮,我必须毁灭自己。敲三下表示你同意,我会告诉你下面该怎么做。
    是的,他无疑是正确的——他应该永远消失。我意识到不该再建议他去进行新的实验,因为每次尝试都可能带来更为可怕的后果。我走到门边,张开嘴,只是我发炎的喉咙说不出任何声音,我机械地按他的请求敲了三下门。
    下面的事情已不是那么可怕,我去结束的生命并非我的丈夫,而是某个怪物。我的鲍勃早就消失了,我只是在执行他的遗愿。
    望着那具身躯,我按下红色的下击按钮。金属锤头不象我所想的落得那么快,它无声地向地面冲击。在轰隆的打击声中混杂有咯吱一下的破裂声,我的……怪物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就再出不动弹了。
    我走了过去,仅在这时才发现他的右手——那只苍蝇的爪子没被砸到。我强忍恶心,牙关打颤,压抑由于害怕而发出的呜咽声,去移动那只“手”,它出乎意外地柔软。然后我重新打下铁锤,就拼命向车间外奔去。
    其余的事情你们都已经知悉了。现在我将随他而去,永别了,阿尔蒂。
    我急忙打了电话去医院,他们告诉我有关安妮的疆耗,使我如雷轰顶。
    第二天,特温克尔警长上我这儿来拜访,他说:
    “我刚刚得知布劳恩夫人的自杀死讯,因为我在负责你哥哥的案子,所以这事也交给了我来处理。”
    “那你的结果是什么呢?”
    “医生说得极为肯定,布劳恩夫人自己服用了氰化钾。”
    “跟我上书房去,警长。我给你看一件极为不平常的材料。”
    当我在壁炉旁默默抽烟时,特温克尔警长坐在写字台前,严肃认真地读完了我嫂子的“自白”,最后他仔细地折了起来并交还给我,目中潸然。
    “您对此是怎么想的?”我问道,断然把材料投进了壁炉。
    警长没有立即答复我,他等着直到火苗吞没了纸页,才避开我的眼睛说:
    “我看,这最终证明了,布劳恩夫人是疯的。”
    “毫无疑问。”我酸楚地点头同意。
    我们沉默着,都在凝视那堆火苗。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您,警长。我去过了公墓,到我哥哥的坟前悼念,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不,我出在那儿,只是我决定不来影响您。”
    “您瞧见我了吗?”
    “没错,瞧见了。我看见您埋下了一只火柴盒子。”
    “您知道那里是什么吗?”
    “我得猜猜,是苍蝇吗?”
    “我今天早上在花园里找到的,它被蜘蛛网给缠住了。”
    “它死了吗?”
    “还没全死,但我立即用石头结果了它。它的头是雪白雪白的……”
        图/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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