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个声音在怒吼着,叫嚣着,是谁将他的末末送进了那个鬼地方,他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想清楚再说。”尚阳沉脸说道。
丁世仁畏缩地说道:“被她家人送来的,说她疯了,呆在我们那里好治疗。”
家人?是简可容还是简正林?他心里一凉,有了答案。
“那一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过的好不好?”
丁世仁心惊肉跳起来,懦懦地说:“好,好。”由于惧怕,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想起那个女孩,在一群疯子中沉默地呆在小角落,苍白的美,美得惊人。
她睁着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他,满身是血地微笑,面色空洞苍白,低暗地说:“杀不了我,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是她,肯定是她,这六年他入狱,当年仁爱一夜之间被人查封,化为废墟,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念头闪过他的心神,丁世仁全身冰寒彻骨,感到一丝绝望,这一次他被人折磨地只剩半条命也是因为她。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令他那样害怕起来,那个女孩,当年受尽虐待,遍体鳞伤,还能冷静地利用身边的各种东西反击,她是个疯子,她比疯子还可怕。后来的后来,他根本不敢再招惹她,这一切的厄运全是因为她。
绝望席卷他的全身,全身剧痛,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我要仁爱所有的资料,末末那一年所有的经历。”慕宴暗沉地开口,一字一顿,声音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来。
“我给你搜集,我去寻访当年一切相关的人与事。”尚阳从未见过自己表哥如此恐怖的脸色,有些心跳加速,这样的慕少不自觉释放出了美洲豹嗜血凶残的一面,那个简家私生女在表哥心中真的如此重要么?
摊在地上的丁世仁听到后直接吓得全身僵硬,双眼透出一丝的疯狂来,不能查,不能查,他们一定会杀了他的,他该怎么办?早知道他宁可在监狱里呆一辈子,总好过丢掉性命。
“丁世仁,当年的事情,你先说,如果说的和别人的不一样,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慕宴冷冷地说道。
丁世仁在心中疯狂地转了无数个念头,然后嚎啕大哭,伏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出惊人的内幕:“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年是他们指使我好好看住那个女孩的,他们想将她关在里面,关一辈子。”
“他们是谁?”尚阳心提到了嗓子眼,急急问道,不敢去看慕宴的表情。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是那个女孩的姐姐,她还将我从监狱中弄了出来,让我去惊吓那个女孩,我什么也没做,是她指使的。”如今之计,唯有祸水东引,丁世仁恶毒地供出了简可容,只要他们去撕咬,他也许还有机会活下去,逃出去。
丁世仁不知道折磨他几天几夜的幕后并非眼前这两人,这才一时心急,全都吐露了出来,否则只怕还会心存侥幸。
而这也是梁飞白的用意所在,抓住当年的重要人物,以酷刑折磨,毁其心神,再将这个人不动声色地送到慕宴面前,借着他的嘴来告诉慕宴当年发生的一切。
一来替夏末毁掉简可容,二来让慕宴知道,他与夏末之间隔着怎样的过往与仇恨,他们再也无法修复这其中的裂痕。梁家太子终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撒下漫天的网,一举一动都直刺要害。
尚阳早就被丁世仁口中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慕宴此时反倒是看不出深浅的沉默,面色高深莫测,透出一丝慑人的阴沉。
“原来简夏末与简可容之间是这样的恩怨,可叹可叹。”尚阳此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看慕宴的决定。
今儿得知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没有想到这一段时间他们居然如此顺利地一步一步查出当年的事情,尚阳庆幸之余不免心惊。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已经得到了报应,被冤枉入狱呆了六年,我继续回去呆着,求求你们了。”丁世仁伏在地上,哀求着哭诉着,微微肥胖的身子因身体的疼痛扭成一团。
“表哥,这人怎么办?”尚阳凑近慕宴,低低地问着。
慕宴眉眼深沉地看着手脚被缚趴在地上的男人,冷冷地说道:“当年仁爱精神病院一夜被毁,化为废墟,这人在这关键时刻出现,被人打成重伤,偏偏被九爷的人发现,这一切太过巧合,这里面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将他交给九爷继续看着,继续查。”
摊在地上的丁世仁闻言惊惧地彻底昏死过去,再查下去,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慕宴看向尚阳,一字一顿地说:“查梁飞白——”
慕宴不知道,那段过往如同血色弥漫的浓雾,拨开浓雾,露出来的将会是何等残忍的一幕。
29 你是天使是魔鬼(六) (800+) 只欢不爱
回首时平原尽头只剩下云朵仓促,飞掠过一处又一处。荒芜的庭园在那里我曾经种下无数的希望,并且也都曾经在我无法察觉的时刻逐一绽放。——席慕容
温远得知夏末打算考研究生,很是热心,去C大向以前的教授借了很多备考的书,夏末一边跟着温远做实验研究,一边看些专业书。夏末整日忙碌看书,唯有看累了,精神疲倦时才会偶尔发呆,想起那些往事来。丁世仁的出现,让那些过往更加深刻而清晰起来,那些黑暗与虐待似乎还是昨日的事情,她忘不掉,不敢忘,简可容活着的一天,她就不敢忘。
她在等,在等慕宴的态度,慕宴既然已经得知她的身份,自然会查到那一段过往,会得知简可容的为人,必要时,她不介意给予致命一击,简可容在乎的一切,她都会刻意毁之。她在等,等最佳的时机。
梁飞白见她骤然转变,欣喜之余又有一些忧心,一方面吩咐下面的人时刻关注慕氏与简家的动静,一方面让她安心,告诉她,丁世仁在他们的掌控中,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
夏末点头,看着梁飞白,只提出了一个要求。
“飞白,能帮我查一个人吗?”她低低地说出那个名字。
梁飞白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沉思许久,问道:“你确定吗,夏末?”
“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你而言也是有难度的,不过我只是想得知一些资料,不会牵扯进梁家。”夏末抬眼看着梁飞白,认真地说道。
梁飞白垂眼,有幽暗的光芒在眼中湮灭,他伸手抱住夏末,低低地说:“末末,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是男人的承诺,这个世界,只要有他梁飞白在,他就绝对不会让夏末再受一点点苦。他从来不说爱,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夏末,梁飞白一直在她身边,这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夏末狠狠闭眼,无法说出感谢的话语,此生于梁飞白,她亏欠的太多太多,她唯有不顾一切地完成心中的执念,然后用余生去回报。
梁飞白动用了一些关系,七天后给夏末传来一些隐晦的资料,此事事关重大,因为他父亲以及爷爷特殊的地位,梁飞白只动用了自己的一些人脉关系,没有牵扯到梁家的势力,若是梁家插手,只怕会引起一些社会动荡了。
梁飞白传来信息后,只淡淡说了一句话:“末末,此事影响很大,我去探探我爷爷的口风,你只管按兵不动,忍为上策。”
夏末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点头应着,如果梁家准备插手,那肯定是给予毫无翻身之地的致命一击。她有的是耐心,简家,她生在简家,自幼看透了这个家族腐朽黑暗,罪孽深重的一面,也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虎视眈眈,期盼着简家灭亡。她不懂政治,不懂权力变更,她只知道,自己愿意做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夏末继续隐忍,沉默上班,看书。整整一个秋季,风平浪静掩去了底下的凶险暗流,简正林依旧作着升官发财的美梦,毫不知情多年来简家踩着累累白骨爬上高位所积累的怨念在酝酿着一次凶猛的爆发,而慕氏财阀的悔婚事件成为了爆发的引子。
夏末得知此事,还是因为简可容的到访。暮秋的傍晚,夏末下班刚走到公寓楼下,简可容从一旁冲出来,抓住她,神情狂乱地尖叫道:“你满意了,简夏末,为什么你七年前没有死在车祸里,为什么你要回来,要毁掉我的一切。”
夏末被她吓住,看着她憔悴的脸色,泛着一丝疯狂的双眼,突然意识到,定然是慕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简可容才会如此反应。她冷笑地反击道:“七年前,姐姐不也毁掉了我的幸福么,这是报应。”她狠狠咬重报应两个字,刺激着简可容。
“你胡说,是我认识慕宴在先,我们在英国读书时就认识了,是你横刀夺爱,在罗马勾引了他。”简可容叫道,“是你勾引了他,你为什么不死在精神病院里?”
简可容狠狠摇着她的身子,夏末狠狠按住她的手,双眼闪过雪亮的光芒,一字一顿地笑道:“姐姐,他不要你了吗?可怜的姐姐。”
“你胡说,他不会不要我的。”
夏末扣住她的肩膀,凑近她,面色苍白,笑容慑人;“当年他说会爱我到老,转身可以立马与你订婚,我为他付出一切,他用个假名与我登记结婚,姐姐,男人的心你还看不清吗?你比我还可怜。”
她仰起头,讥讽地笑着:“看看你如今疯癫的样子,姐姐,这只是开始,你慢慢享受即将到来的命运吧。”
“我不相信命,”简可容眼中弥漫出黑色的雾气,诡异一笑,“只要你死了,他就会回心转意的,夏末,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没疯到那个程度,姐姐,杀人是要偿命的。”夏末冷笑,毫不示弱地看向她,目光冷如寒冰。
简可容脸色大变,放开她,后退一步,漂亮的面容早已被怨恨扭曲,透出一丝的可怖来。
这么多年的谋划,眼看她即将嫁入慕氏,简夏末居然回来了,毁掉她的一切。她苦苦哀求着慕宴,那个男人多年如一日的冷漠,冷冷地说道:“可儿,我不可能和你结婚,这是命。”
她不懂什么是命,她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订婚三年,他从来都没有爱上她,从来没有对她温情过。他们当年刚刚认识时,他明明对她那么温柔,说喜欢她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他在罗马遇见夏末后,一切都变了?
简可容怨毒地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的简夏末,这些年来,那个男人就是一块寒冰,车祸后的慕宴性情大变,变得冷漠,残忍,如同陌生人一般。都是夏末,都是她造成的,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夏末,是你逼我的。”她颤抖着,说出狠辣的话语。
夏末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低低地说:“姐姐,我的人生早就被你毁掉了,如果用我一命能毁掉你与简家,我万分欢喜。”
简可容被她的神情吓住,后退一步,早在夏末带着一身的戾气回来后,她的心就一直在隐隐害怕着,害怕着这样的夏末。她每夜每夜都梦见一身是血的夏末来找她索命,逼得她几欲疯狂。
“你这个疯子。”简可容颤抖的叫道,“没有人会喜欢上疯子,你疯掉了。”
她是疯了,疯的恨不能与简家同归于尽,与慕宴同归于尽。她一生中所有的温暖被毁灭,所有的梦想,对于生活的渴望都荡然无存,这无望的人生,每一次看到跟简家有关的人与事,她的血液里都翻滚着疯狂的因子,想要彻底的毁灭。
夏末低低笑起来,内心荒凉而落寞,她原本只想安宁地生活在世上的一处小角落,有安身之处,能每天画画,三餐不饿,寒冬不冷,就心满意足了。为什么要逼得她一无所有?
夏末看着简可容惊惧的面容,一步一步逼过去,简可容被她吓得慌乱地后退,叫道:“你别逼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看着简可容身后高高的台阶,看着梁飞白的车子一路嚣张地开进来,看着梁飞白皱眉看到她,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划过,夏末整个身子都颤抖了。几乎是同时,她朝简可容走过去,抓住她的衣袖,低暗地张口,说道:“你我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自己选择——”
简可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孔,想起夜夜噩梦中那个如同恶鬼索命般的身影,尖叫一声:“你滚开,你这个疯子。”
她绽开一抹笑容,将简可容往后逼去,简可容一脚踩空尖叫着拽住她,她冷笑着与她一起跌下去,这个高度死不了人。
“夏末——”梁飞白惊慌失措的吼声。
她抱着简可容跌落在台阶下,简可容推开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她凉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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