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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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奴-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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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他也倒不认为这索伦人能讲出什么来,但就冲他能说出“名利”二字,也是要听一听他的高论的。

    “既然掌柜想听,那在下也不怕献丑了。”赵强起身笑道:“好比在下脑后这辫子,花上一个铜板便可请人随便剪修,但若是再花上几个铜板,又可以上油包布,多些修饰,看着美观些,别人见了也好看。这就是名利,若是不为这,一个铜板能搞定的事情何需数个铜板呢?”顿了一顿,又指着这满桌的酒桌道:“这些酒菜也是,其实在下点了这些好酒好菜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在高掌柜面前一显自己,图个名而已,这酒楼的掌柜供了我们如此之多的上好酒菜,图的不也就是利嘛。天下之大,熙熙攘攘,所为都是这名利二字,若不为此,又为何?正如在下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往京城而去和掌柜的在这大冷天的出关,为的也是个利字,如此简单而已,不过恰恰也是这世间最难的事,看明白了,自然也就想通了。”

    “好一个看明白了,自然也就想通了!”

    赵强话音刚落,就见高士奇径直来到桌前,端起酒杯敬了自己一杯,然而旁若无人的吟道:“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独泊兮其未兆,若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兮其若晦,寂兮似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我独异於人,而贵求食於母。”

    这番话听得赵强和陈公公他们头大,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高士奇,不明白他念的这是什么,念这些又是何意?倒真是有些扫人兴致,难道他不知道这满屋的人可没一个和他一样是学识出众的吗?

    见高士奇念完自己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赵强讪笑一声:“高掌柜学多识广,在下听得是好生敬佩。”这话是实话,他的确不知这姓高的念的是什么,只觉听上去绕人得很。

    “哈哈,东主怕是听得头大,嫌高某和那文人学子一样酸吧。”

    高士奇倒也爽快,知赵强也不知他所念何意,笑着说道:“米东主听不明白也好,不过是些吊文的东西,但正如东主所言,名利二字,看明白了就轻松了。方才听了东主的话,高某是茅塞顿开,得益非浅啊。来,我再敬东主一杯!”

    高士奇正要举杯时,却突然听到外面一传喧哗,有一男子在叫道:“你们这可说错了,须知这贪官乃是国之福也!正所谓国有贪官,幸焉胜焉!”

    此人刚说完,便有人斥责道:“胡说八道,这是什么道理,贪官者,民之凶也,国之祸也,如何就成了国之福也?你潘三莫不是欺我们没识过字,存心糊弄我们不成?”

    那叫潘三的人听后也不反驳,只反问道:“那我问你,国何以立?”

    那斥责的人却不知如何回这问题,便也反问他:“你说呢?”

    潘三嘿嘿一笑:“当然是用官治国了,否则这国家那么大,不用官如何去治理呢,难不成让老百姓去治理老百姓吗?”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谁都反驳不了这潘三,不过细一想,他这话不对啊,方才斥责潘三的那人当下就嚷道:“你这话固然不错,可是天下当官的那么多,倘若全是贪官污吏,岂不是祸害社稷了吗,你如何说贪官是国之福呢?”

    潘三环顾众人,悠然自得道:“这就是你们不及我明白了,我方才的意思便是治国须用贪国,而以贪官来反贪官,如此才是社稷之福也。”

    潘三此言一出,外间顿时喧哗一片,听起来像是有不少人围在那里,所有人都在异口同声斥责潘三胡言乱语,许是斥责的人多,潘三不敢犯众怒,就不再胡言下去,渐渐的,人声小了下来,好像外面的人已经散去。

    高士奇也是头次听到这等怪论,直觉好笑,心道许是盛京城内哪家官员的公子带着帮狐朋狗友跑来酒楼快活,喝多了酒便说这惊世之话,好搏得旁人注意。当下也不当回事,不想却见赵强却止住了笑容,吩咐身边的壮汉道:

    “去请方才说完的那位潘三过来,就说我请他喝杯酒。”

 第十三章 潘大胖子

    众人被赵强的这一举动搞糊涂了,不明白他为何要去叫那说胡话的人过来,高士奇也有些诧异,不解的看着赵强,暗自揣摩起他的用意来。

    赵强叫那潘三过来倒也没什么深意,只是觉得他那番话听起来颇为有趣,和平日里所看所听完全不同,不由来了兴趣,想看看这潘三何许人也,又为何会说这等惊世谬论,须知这个时代的人受儒家千年思想传承,思想上早就固定,孔孟之说,礼仪廉耻早就在脑海中根深蒂固,虽偶出一二叛世之人,让人侧目,却也是极难得,大致百年就出那么几个而已,绝不是世间常态。现在难得碰上个“活宝”,不招来看一看却是遗憾了。

    “不瞒高掌柜,在下族人常年受那小吏盘剥,苦不堪言,就是在下这关内关外跑的,每过一地,也是要被那贪官污吏勒索一二的,不如此这一路便不得行,所以在下对那贪官尤为憎恨,恨不得剥其骨吸其髓才好,不曾想却有人说贪官好,什么贪官乃国之福,不由火大,便想找他来问个明白,看他如何口出狂言来,要是有什么唐突之处还请掌柜的不要见怪。”

    “原来如此。”

    关外各族多受官府欺压一事高士奇是知晓的,即便那入了旗的也要受旗主盘剥,每年除了交纳贡赋外还要额外承担旗内指派的徭役和官府的加派,要是只如此倒也罢了,恨的是一些佐领和小吏还要借着名门繁多的苛捐杂税吸食百姓血汗,种种劣迹不胜其数。他也曾就此事与皇上说过一二,只可惜关外各旗都是由旗主所领,皇上虽有意减轻归附各族负担,但却也不能一言以决,还得要那些旗主们点头方行。而且就算旗主们同意了,这下面的都统参领阴奉阳违,不肯听朝廷的,朝廷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这一切说来还是归究于八旗制度,不过大清的江山得于八旗,根基也赖于八旗,这关外又是祖宗的龙兴之地,若是西南各族一样改土归流,却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赵强所说的情形高士奇是相信的,也清楚得很,自然就没什么好怀疑的。正好有些酒意,心道不如借这机会醒醒酒,顺便看那潘三如何自圆其说,若真是浪荡子胡言乱语,徒当个笑话听便是。

    不多时,葛飞虎便将那潘三领了过来,人一入包厢,众人不禁想笑,原来此人长得极为不堪,贼眉鼠眼的,且奇胖无比,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贼和尚,两耳生得还极为肥大,招风得很,若是在远处看,只道是头会直立的猪呢。更让人不耻的是,这潘三一进屋就盯着桌上的酒菜,喉咙上下咽个不停,一看就是个吃货。

    这等刁民能说出个什么来?高士奇有些失望,他虽不以貌取人,但这潘三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尤其是那双贼眼珠子,瞅上去都倒胃得很,站在那的样子也比泼皮无赖强不了多少,这等人物,能有个什么见识,又能说出什么高论来。心中厌恶,高士奇便不愿再多瞧这潘三一眼,作势朝窗外瞧去。

    赵强也没想到这潘三竟然长得如此尊容,怕是比起刘德来只过之而无不及,不由感慨他爹娘该是何等模样,竟然能生出这种儿子来,其这等身躯又是如何有脸敢在大街上晃悠的。见高士奇往窗外那瞧,知他嫌恶,但人却是他叫来的,也不好一句话不说就让人家滚蛋,当下强忍住笑意对这潘三道:“阁下便是潘…潘先生?”赵强不知怎么称呼这潘三,看年纪也有四十来几了,但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这人是干什么的,说是泼皮无赖吧,这皮肤倒是白得很,也不像寻常泼皮那样打扮,内里穿着件露出棉花的袄子,外面则套着件读书人常穿的灰衫,不伦不类的实在是叫人难以分辨其身份。好吧,就算你是读书人吧,赵强顺口道了声“潘先生”,这“先生”二字也是他唯一能拿出手而又不失礼貌的称呼了。

    听赵强称呼他为“潘先生”,潘三也不谦过,大咧咧的朝赵强微一抬手,算是回礼了。见他这样,赵强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有心想马上让他滚蛋,但这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只好尴尬的自我一笑,然后道:“方才在屋里听先生的高论,着实惊讶得很,不知先生为何要说治国须用贪官呢?”

    本以为这潘三会马上解释,不想这潘三却是傲然的瞟了一眼赵强,不满道:“既是请我吃酒,焉有主坐客站的道理?”

    “呃”赵强语塞,是啊,这潘三不是自己请来喝酒的吗?现在人家来了,哪有就让人家这么站着的道理,当下一拱手:“请坐。”然后吩咐葛飞虎:“替先生斟酒。”

    葛飞虎闻言忙替潘三摆了一幅碗筷,又替他寻了个杯子倒满酒。潘三也不客气,举杯就是一饮,“骨碌”一口便干了底朝天,赞道:“好酒!”然后把酒杯往旁一推,示意葛飞虎替他满上,然后不理会众人嘲笑的眼神,摸了筷子便往羊肉炉上伸去,炉内羊肉所剩不多,他一筷子没夹到,索性站了起来,挺着个大肚子就着筷子竟然在炉内左右捞了起来,最后干脆拿了碗来等在炉边,夹了半碗羊肉后重又坐了下去,旁若无人的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去,张开大嘴嚼来嚼去,只看得赵强是目瞪口呆。对面的陈公公更是瞠目结舌,伸长了下巴怔怔的望着这个脸皮厚得不一般的死胖子。

    嚼完羊肉又叉了几筷子小菜后,潘三方满意的一拍胸脯,由衷的赞了句:“好菜!”

    眼看着潘三又要伸筷,赵强忙止住了他,乖乖个冬,难不成真招了个吃货过来,得赶紧说正事,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不能糟蹋这上好的酒菜。

    “先生现在可以为我们说了吧?”

 第十四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难得有人请我喝酒,又愿听我说话,也罢,告诉你们也无妨,好让你知晓这世间真道,往后也好与人有个说资,显摆显摆,显得有些见识才是,也不枉我吃了你们这顿酒席了。”

    潘三也不问赵强等人的身份,反正肯定比自己有钱,不然也不会请自己喝酒了。他可不管对方是真想听自己的言论还是假想听,能捞到酒喝便是实惠,管他们安的什么心思,自己身无长物,也没什么东西值得人家惦记,怕个鸟!不过要想安心吃下去,总得露一手让这帮人瞧瞧,不然还真以为自个是吃货呢。他本性便喜浮夸,好吹牛,平日里大言惯了,这会自然而然也就带了出来,说起话来大得很。

    “嘿,还世间真道?”

    陈公公一听这死胖子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世间真道,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拿筷子指着潘三道:“你也不怕舌头闪了!”

    话音刚落,就见潘三白眼一翻,吐了句:“你这没卵货知道什么?”

    “你!你!你!”

    陈公公差点没被这话噎死,老脸一红,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被人揭短,如何还能坐得住,恼羞成怒之下,不由气得一拍桌子,骂道:“你这死胖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什么德性,米东主厚道,请了你来吃喝,莫不成你就以为自己是个货了不成,要是识相,赶紧走人,走得慢了,爷要你好看!”

    听到动静,隔壁正在吃喝的步军营汉子们忙涌了过来,一见陈公公气得跟什么似的,两只眼睛跟鱼肚白似的怒瞪着一贼胖子,而高学士和万四一脸愤怒,索伦人却是尴尬不已,一时也搞不清状况,不知道是要动手还是不动手。

    “陈掌柜息怒,陈掌柜息怒”

    赵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很郁闷,不过暗地却是直乐,这潘三也太毒舌了,不管这姓陈的是不是太监,都不带这么损人的。就是正常人被你这么一损,也得气上心头来,更何况这可能就真是个没卵货呢。当着和尚面骂秃驴,方丈也得气得直跺脚,心中对潘三的人品印象更是降了一级,只差就将此人归入人渣一类了。

    “米东主,这贼胖子不是什么好鸟,你看他那贼样,赶紧撵了他滚蛋,再呆在这里真扫了大伙的兴!”

    见到步军营的人过来,陈公公底气更足,恨不得马上就让人把这死胖子狠揍一顿,不过这姓潘的却是这索伦人找来的,主人不发话,自己也不好直接就动手,再者高学士在旁看着,真要让人打了这胖子,也是不太好,便想让赵强赶紧撵潘三滚蛋,省得看了来火。

    “这”赵强也是别扭得很,这潘三损得不是他,要是听了姓陈的话撵人家滚蛋,好像也不是待客之道,但这潘三也的确是太过份了,不撵他走在这姓陈的和姓高的两人面前也好像交待不过去。这撵也不是,不撵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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