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脸吗？”
丁零收回视线，他透过梦幻一般迷蒙的双眼看着泰穆尔，声音冷得就仿佛被宇宙尽头的寒冰冻过一般。
“你们要不要脸？”
泰穆尔的声音淡淡响起：“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两件事。”
“哪两件？”
“第一件事，你不应该以为自己能够打败我们。”
“第二件事，这不是你的世界。”
泰穆尔的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嘲讽：“这是……我们的世界！自我们创造这个世界以来，这便是我们的世界！”
……
天空之中，以泰穆尔神殿三大主神为首的众神站到了虹桥的尽头。
时光神殿之上，元始天尊静静的凝望着空中，他的视线从丁零的神域移向出现的毁灭战舰，又移向那道天门，最终他收回视线，望向遥远的山的那边。
紫薇大帝遥望着天门，他慢慢拔出神剑：“天尊，怎么办？”
“等等。”
“等什么？”
元始天尊垂下白眉，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也不知道等什么。”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苏月茵抬头，一座就仿佛锥子一般的高山凭空出现在了天门的正下方。
这山遮住了那门，也遮住了这天。
第1274章 丁零的话
方丈山就那样静静的漂浮在那道天门之下。
山的下方，山的四周，是无数整装待发的毁灭战舰。
明月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门，然后才朝着下方望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丁零的神域。
然后，所有人方丈山上的人也都感觉到了丁零的神域，以及在丁零神域之中那两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眉头动了一动，仿佛陷入了迷茫一般，她凝视着丁零的神域久久不语。
这时，一道神光自下方的时光神殿升起，只是转瞬便来到了方丈山的外侧。
白酥酥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道神光的所属，于是她为这道神光开启了一道口子。
苏月茵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方丈山顶。
苏月茵望向明月：“丁零在里面。”
明月终于悠悠的回过神来。
从丁零召唤轩辕剑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了丁零陷入了困境，而当丁零开始召唤人间之力的时候，她认为丁零陷入了苦战。
但她却从来没有猜过，丁零会陷入绝境。
因为就她的了解，丁零不是那种会主动将自己陷入绝境的人——除了绝境中有他在意的人。
苏月茵都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他却展开神域与两大至高神对峙……这完全不是丁零的风格。
“为什么？”明月转脸望着苏月茵，她视下方的神明和毁灭战舰为无物的轻声问道：“他既然都能够将人间之力传递到神国，为什么你们还要呆在这？”
这时白浅浅和阿幼朵联袂而至，白浅浅也凝望着丁零的神域，她轻声道：“我知道因为什么。”
风挽雪也轻声一叹：“是啊……其实我们都知道为什么。”
所有人都轻声叹息。
是的，当看到上面的天门，看到下方的毁灭战舰，看到那一个个神将的时候，所有人其实都明白为什么了。
不在其位，自然就不谋其政。如果他依旧是以前守着他的幽虚天过小日子的丁零，那他肯定在和至高神谈崩了之后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哪怕随之而来的就是世界毁灭——那也不管他丁零的事。天塌下来，自然有玉皇大帝顶着，有上帝顶着，有无数牛逼哄哄的大能们顶着……
可现在，丁零是代表着人间，代表着凡人中最强，最高的那一个。
所以，就只有他顶着了。
哪怕是面对站在了规则最巅峰的至高神。
“可是……我叫你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啊……”
明月有些凄苦的笑了一笑，她双手合在一起，想要依靠自己是丁零血脉精灵的方式进入神域，去到丁零的身边。
然而，无论她神念怎么动，她都无法进入丁零的神域半分。
就在这时，一道神光从丁零的神域之中升起，刹那之间，那神光便穿越空间，出现在了方丈山顶。
神光消失后，轩辕剑悄悄的悬浮在空中。
而丁零冷冽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灭掉所有敌人。”
“一个也不留。”
听到丁零的声音，虽然知道这是他付诸于轩辕剑的留声，但所有人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酥酥对着轩辕剑怒吼道：“那你呢？你先给我出来！”
轩辕剑沉默，片刻后，传来丁零的一笑。
“明月，师父，挽雪，阿幼朵，梦媛……”
随着他挨个叫出这些名字，明月的身躯也开始颤抖起来。准确的说……是每个人的身躯都在颤栗着。
轩辕剑中光芒一闪，精卫大哭着从轩辕剑空间中冲出，她扑向九尾的怀抱，整个人哭成了泪人。
“这俩傻逼完全油盐不进，非得要把我关进什么虚空……我想，那应该是宇宙诞生之始所留下的空间。”
“我不知道那个空间中有什么……但我想，应该是一片能够寂寞到死亡的空间吧。”
“嗯，所以……如果不出意外，那么这大概就是遗言。”
“不过，这俩傻逼我也会一并带走，所以，神国就交给你们，人间也交给你们。”
“我……爱你们。”
随着丁零的声音落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痕。就连应龙和刀疤这样的人物，他们都一脸铁青。
就在这时，每个人都心中突然一震！
明月第一次撕心裂肺的大吼：“不要！”
远处的虚空，丁零的神域所在之处，一道比太阳更耀眼亿万倍的光芒升起了。
就像是，无数颗氢弹在同一时间被引燃一般，整个天空顿时失去了颜色。
只有无尽的白，只有最纯正的光，只有最纯粹的力量。
光芒在这瞬间撒满了整个神国。
方丈山下，那一堆堆的毁灭战舰，那一群群的神将，只一接触这光，便毫无任何反抗的化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然而，当这光芒散落在方丈山上时，却变得异常的柔和起来，就仿佛铺面的清风一般，在方丈山上轻轻的围绕着，盘旋着，最终化成一道光柱，落到太阳井的上方。
万光聚能大阵因为这光而开始发动。
山顶上，所有的人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也剥夺了意识。
丁零的神域之处，再没有了半点他的讯息，只有一个漆黑的空洞缓缓的闭合。
而山下的天空中，除了那些堪堪升起神域的主神和寂灭巅峰的神使，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遮天蔽日的大军，彻底消失了。
……
时光神殿之巅，元始天尊静静的看着那个消失的黑洞，他的一双寿眉慢慢的垂到了脸颊之上。
而他身后的紫薇大帝，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天尊……大帝……他……他是？”
“他将他三颗神格同时引爆了。”
元始天尊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出一步，他抬头看着摇摇欲坠的神殿护罩，一声长叹。
“相当于三个巅峰的上元真神同时自爆……丁零，我敬你。”
“娘娘，我佩你。”
紫薇大帝深深的吸气，他几近语无伦次的问道：“那……他人呢？泰穆尔和左斯呢？”
“虚空。”
“大虚空，他把泰穆尔和左斯也同时带进了大虚空。”
“那……他能回来吗？”
元始天尊沉默，然后摇头。
“那是宇宙起源与死亡的空间，一切规则的埋葬之所……他怎么能够回来？”
说完，元始天尊便慢慢走向空中，朝着那十余个在空中惊惧得不知所措的神将而去。
然而，比他更快一步的，是自方丈山而起的一道黑色神光。
接着又是一道……
无数道神光自方丈山上升起，重重的落向仅剩的数名神祗。
第1275章 无处可殉的情
黑色的神光自然是应龙，接着是风挽雪的万道剑光，然后是白酥酥匹练一般的银色刀光，然后是五公主……
每个人都将愤怒对准了下方那些神祗。
唯有明月，她依旧静静的跪在地上，望向丁零最后一刻展开神域的地方。
所有的心灵感应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她再也无法感觉到丁零的存在，就仿佛……她和丁零从来就没有过心灵感应一般。
“为什么呢？”
她喃喃着，失魂落魄的轻声自语：“为什么不走呢？你明明知道，就算世界毁灭，我们也可以在方丈山上保留一个世界。”
“你也明明知道，我们都只为你而存在。为什么你要走？”
脚步声慢慢响起，苏月茵静静的来到她的身后。
虽然明月说得混乱，一会为什么不走，一会为什么要走，但她依旧听明白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明月抬头，她平静，甚至有些怨恨的望着苏月茵：“你修成菩提心，证得佛位，难道就真忘记了丁零是什么人？他是你什么人？”
苏月茵脸上泪痕已干，她听明月怪罪自己，却没有任何的分辩，只是静静的跪在明月的身旁。
“我不管佛国，我也不管冥界，我也不管人间。”
“我只要他回来。”
明月慢慢的说着，然后她抬起了头。
天空之中，一道道神光再次升起，那是下方战斗开始。
“他去了大虚空，我又死不成，去不了……那我就只有把这宇宙变成虚空来陪他。”
明月说完，她眼瞳中一道红芒瞬间升起，只是刹那，她的身形便完全消失了。
天空中，一只巨大的，大到仿佛要遮住整个天际的火鸟从虚空中缓缓出现。
火鸟一声悲泣，那无尽的火焰便顿时笼罩了整片天际。
……
并不是所有人神都听从了泰穆尔的神诏来到那道天门之前。
最起码，埃德蒙莉就没有。
她孤零零的站在草原上，仰望着山的那边传来的让人惊惧的光，再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毁灭舰队和众神被那光芒湮灭……
甚至当她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一只火鸟又出现了。
准确的说，是火鸟身上的火焰出现了。
这一次，她知道这火鸟是什么了。
这不是什么凤凰，也不是什么朱雀，而是……源自宇宙开天辟地之初的那一团火，那是……玄鸟的本命真火！
天空中，一道道火焰就仿佛末日的判罚，落向了神国的每一片土地。
草原上，牧民们早已经躲到了帐篷中，但当那些天火开始落下的时候，所有的牧民都涌出了帐篷。
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哪怕是最勇敢的桑多吉那，在这一刻他也脸色苍白。他跪倒在地上，嘴唇亲吻着大地，但视线却停留在那一顶单独的帐篷上。
还停留在帐篷中的，就只有蛇姑了。
天火渐渐临近，然而……却并没有落下。
牧民们将额头贴紧了大地，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站在荒原之上，耗费着她的本命神力在草原上撑开了一个巨大的防御结界。
这个女子，当然是埃德蒙莉。
埃德蒙莉双手高高的举起，她的神力自她掌心涌出，就仿佛喷泉一般将神力涌向空中。她的双掌不停的颤抖着，她的身躯也不停的颤抖着，一张脸庞已然变得通红。
她视线也停留那一栋单独的帐篷之处，她很确定，蛇姑就在里面。但现在……她却已经再没有力量去带走蛇姑了。
就在她神力快要枯竭，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恍惚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畔。
“傻孩子。”
埃德蒙莉听着这个温柔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蛇姑？快走！”
蛇姑依旧是那一身素衣装扮，她温柔的握住埃德蒙莉纤细的胳膊轻声道：“莉莉，放手吧。”
“蛇姑……”
“没事，放手吧。”
埃德蒙莉虽然依旧想坚持，依旧想替这些牧民延续哪怕一秒的生命，但此刻的她早已经被那蕴含着明月所化的玄鸟的无上愤怒之火，或者说灭世之火耗尽了所有的神力。
她慢慢的放下双手。然而，那天火席卷一切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她使劲的瞪大眼，看清楚了在空中的一个小葫芦，正散发着柔和的神力，抵挡住了天火的侵袭。
“蛇姑？这……是什么？”
“没什么，小玩意。”蛇姑轻轻的一笑，然后握住了埃德蒙莉的手：“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里？”
“去让那只烧昏了头的可怜小鸟儿平静下来。”
“可是……”埃德蒙莉刚刚说完，她便发现自己遁入了虚空。
然后，当她的视线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方丈山的山顶之上！
……
战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