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心中剧震，涌起一丝无力感，“完了，终究是要死在这里了。”呼吸一窒，那气浪紫芒洪流滔滔不绝地涌入江辰体内，瞬时他闭目以待，绝望之极。
“我死了么？”他在心中喃喃道，心底乃是一片黑暗，尽显无奈与苍凉，忽然他看见了心底深潭那个暗影又浮现了出来，嘴角上扬，朝他冷笑。
“轰！”，仿佛平地起雷，震耳欲聋的巨鸣炸破耳膜。这声音，分明是从他体内传出来的！
江辰霍然的睁开双眼，只见霄悠挺立的身躯岿然不动，表情凝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江辰茫然环视自己，只觉全身有些轻微的疼痛，体内气息震荡，微微有些发烫，却是并无大碍。
蓦地他一怔，适才这是怎么了，霄悠那压迫性的攻击，忽然间就像被尽数吸纳一般。
霄悠也好整以暇地望着江辰，忽然他瞳孔紧缩，目光一偏，朝江辰身后看去。
江辰愣了愣，正是诧异，忽然听见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又道：“唉，总算及时。”回眸一看，来者正是适才那苗女。
刹那间，江辰仿佛明白了什么，神色复杂，仿佛交织着茫然、疑惑、悲哀，怔了怔，道：“是。。。你救了我？”
那苗女突然眼波一转，朝江辰瞟来，樱唇微启，痴如编贝，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道：“对呀，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么？”顿了顿，轻轻的咬了咬丰盈鲜艳的下唇，道：“要不是我，你小命就早没了。”
江辰不明就里，心中纳闷：“她为何要救我？”正想询问，突然目光瞟过，发现霄悠目光灼灼，正凝视着自己，此时此刻，岂容自己问这些无关要紧之言。
霄悠踏前一步，发烫的目光恢复了冰雪的寒冽，唇角抿出一个讥嘲的弧度：“姑娘，你这番为何？”
那苗女抿嘴而笑，转过身去，格格娇笑声，嫣然笑：“你说呢？”
霄悠脸色一变，眉梢微蹙，阴晴不定，道：“你真当是要来搅局咯？”
苗女嫣然一笑，百媚横生，故意摇头作害怕状道：“哪敢呀？”又目光一转，瞧着江辰，吃吃笑道：“我就是瞧他可怜，出手帮下他而已。”
江辰颇为狼狈，听得此言，脸上微红，心中迷迷糊糊，大为不解，暗道：“此人即盗走我望舒玉佩，又不惜冒犯霄悠，出手救我，到底是所谓何事？”以及加上她的身份十分可疑，当下并没有因为她救了自己而生出丁点好感。
霄悠神色缓和了几分，但适才方才，徒然一惊，只是形不露色，适才自己的攻击是分明是打到了江辰身上，不知为何，他竟是浑然无事，而自己的攻击就像被…吸纳一般！
而且，从开始自己的念力就查探不到她的存在，宛如鬼魅！
他心中暗想道：“如今南疆之人也来到中原，并且如此招摇，并且目前还不知其目的，加上这苗女的实力也不为得知，但以为适才救江辰那招，实力境界必定与自己相比，想是差不了多少的，眼下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贸然行事，应当即刻禀报主上，从长计议。”
霄悠忽然心中一个激灵，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展开，洒然一笑，道：“也罢，主上也曾告之我，若是碰见了这小子，无论因由，必定要手下留情，饶他一命。”说罢，又面带讥笑，以及几分不屑的看着江辰。
江辰一愣，木讷道：“你…你说什么？“
“哼，主*带领我们妖族，一统整个云界，而你，只是区区人类，并且毫无作为，如今竟要靠一位女子，才能保住小命，我也实在不明白，主上为何对你如此在意。“霄悠面色一冷，眉头微皱，凝视着江辰道。
那苗女眉梢一扬，仿佛有些诧异，蓦然回首，只见江辰怒极反笑，面色微涨，咬了咬嘴唇，道：“你可说的是允天那家伙？”
霄悠神色一寒，厉声道：“大胆，竟敢出言不逊！亏主上如此庇护你，简直不知好歹！”
蓦然间，江辰心中剧荡，脑袋闪过万千画面，淋漓尽致，宛如隔夜。
。。。。。。
“其实，我一直很欣赏师弟以前那种性子，无拘无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己曾经也隐隐向往。“
“妖界也需要秩序，我曾幻想，人与妖能平衡共处，又有多好。“
曾几何时，自己是多么讨厌允天，但与他接触之后，却为他的风采暗暗心折。
他可以毫不藏私的指点自己修行，也赠送了罕少珍贵的仙丹，如同知己老友，相告自己的身份与心事。
然而所有的温暖，却止为灵音广场天际之上一双冰冷杀机的眼睛。
冷冷地望着自己，目光和声音一样的凛冽刺骨。
站在灵音派天际之上，允天衣衫激烈抖动，猛然爆发出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怒吼。
他怀疑、愤懑、不甘的脸仿佛就在当前浮现。
“世事遂不由心意，我也想在灵音派当个寻常弟子，可是，我即身为妖族少主，便是要‘食君之赂，担君之忧‘，也不枉他们称我一声少主。“
原来所有的一切一切，终究还是抵不过“妖族“二字。
原来被自己暗暗尊为师兄，生出孺慕的人，可以那么快就翻脸为仇、冷酷无情，而自己感到了感情被人背叛的愤怒。
呵，什么人与妖，天下共相处之，尽皆谎言。
当时的灵音派恍如地狱，一片肃杀，血雾朦胧。不为别的，仅仅为了妖族一统云界！
。。。。。。
江辰冷冷地回望霄悠，宛如一尊亘古伫立的石像。过了很久，他一字一顿，重若千钧：“尽管杀了我便是。“此刻，他仿佛隐隐明白了，苏岚为何至死，也不重回云虚宫了。
那苗女与霄悠均是一怔，只见霄悠面色依然带有不屑，道：“杀你？“
江辰咬了咬牙，目光凛冽，道：“对！是我，有本事眼下就把我除了。“
那苗女身子微微一怔，神情复杂，仿佛不明就已，愣了愣，妙目圆睁，望着江辰。
“哼，要是换做其他人类，在此鬼祟偷窥，打探情报，眼下早已经成为死人，但主上曾所说过，无论因由，饶你一命，我便不会对你出手！“忽然霄悠狂笑了起来，笑声就像冰雹硬石砸在了江辰的心间，片刻渐渐地止住了，蓦地冷哼一声，道：“杀你是罢？“顿了顿，一字一字如同针尖，道：”你不配！“
第十二章 天道命轮，斗转星移
——“你不配！“
江辰蓦然一愣，默立半晌，心中一荡：“自己…是连对方动手的资格都没有么？”
“主上也曾告之我，若是碰见了这小子，无论因由，必定要手下留情，饶他一命。”
字字如此锋利的针毡，钉钉扎进了江辰的心里，宛如这个世间之上最最毒恶的话语，而他此时，却感到了不安，不愿以及不甘。
妖族将踏叱天下的不安，被女子而救的不愿，以及力量弱小的不甘。
拳头紧握，指甲亦深深嵌入了肉里，他全身竟微微发颤，就连呼吸仿佛都十分艰难…
“我们妖族必将在妖主大人带领之下，一统整个云界，对云界也算是件好事。“霄悠深深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沉声道：”江辰，我劝你还是别行差踏错一步，像今日这种事，要是换做别人，你早成了死人！”说罢，看也不看一眼江辰，神色漠然得如同一尊沙像。
“你们——妖族！“江辰蓦地抬了起头，凝视着霄悠，吐了一口气，怒道：”杀人无数，为祸世间，害人不浅，也算得上好事？“
“世间？天道轮回，反复循环。你们人类，当家作主数万年，天生万物，凭什么，你们可以任意索取，万物就得俯首称臣？“霄悠冷哼一声，道：”说得好听，这叫‘宿命’，说得难听点，这便是‘胜者王，败者寇’！“
江辰蹬着他，仰起头，道：“你说什么！“
霄悠倒是冷静了下来，看了江辰一眼，道：“昔日风光无限，号称云界之主的昆仑公孙世家，不也灭绝了么？“忽然神色凝重道：”而让他们灭绝的原因，却是因为‘宿命’二字！“
话音刚落，一旁那苗女妙眉一皱，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霄悠，仿佛大有深意。
“宿命？“江辰身躯一震，眉头紧皱，目光灼灼盯着霄悠。
霄悠的语声低沉幽远，仿佛在另一个天地中响起：“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可循，称之为物理。命运也不例外，天地众生如同蝼蚁，无奈所有万物生灵都必局限束缚于其中，互相斗争，却不知道此消彼长的道理，终究还是井底之蛙。“
此刻空气宛如凝固的铅铁，沉重而压抑，江辰胸口一堵，气息不顺，心中激荡，“你究竟…想说什么？“忽然从喉咙中重重的吐出这句话。
霄悠一声爆喝，厉声道：”我告诉你罢，我们妖主大人，将打破这所谓的‘宿命’，他将是我们妖族乃至整个云界的希望，带领天下万物生灵，跳出这天道轮回之中。“
……。
——以致万物平等，开创完美世界！
他的脸色凝重，充满了敬意与向往之色。
刹那间，江辰心神狂震，浑身剧颤，想起了允天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妖与妖相争，无非是因人类而起，都是为了生存，而人与妖魔之争，也都是为了生存。”
“够了！“脑海之中，万千念头，画面纷至踏来，面目扭曲，包含震惊，厌恶，不愿，以及悲伤……
他似如一头咆哮的雄狮，歇斯底里的喊道：”适才苏岚之事你们作何解释，在你们眼中，不过一样痛恨人类而已，那灵音派上的一切一切，你们又作何解释，就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不放过！“
一旁一直没有搭话的苗女，蓦然间，格格一笑，银铃似的声音响起，居然附和江辰道：“你们可知，就是因为你们妖族，让这世间再度纷乱，卷起杀戮。“
“因为我们——妖族？“霄悠忽然仰头望天，一阵狂笑，末了，盯着那苗女道：”告诉你罢，事出总是突然的，而理由则是后来加上去的，你们自恃是世界的主人，远离杀戮。。。。。其实只不过是追求人类和平的庸者。“
一言即毕，忽然目光一转，冷冰冰凝视着江辰，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道：“江辰，你别忘了。当初——“
“你也背叛了灵音派，并且…给了烈玄一剑！“
这声音听起来平淡无奇，却是宛如远古的呼唤，回荡在江辰的心中，在他的心底深潭之中溅起波澜，一圈，又一圈，荡漾开去…
每一次荡漾，都仿佛震着他呼吸一窒，所有的思绪念头，顷刻间，在这一刻喷射涌爆出来。
那苗女眼睫抖动，心头仿佛一颤，不可置信的望着江辰，上下打量，仿佛略有所思。
……
轻风微拂，卷起残渣落叶。
殊不知，天色渐渐黯淡，此刻骤然已经黄昏。
就在这一屏一息，时光悄悄流逝，如同云烟，抖落一地风尘，即刻悄然即逝。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此乃天道，万物命理。
花开终有花谢，花谢会不会再开？
许多年以后，沧海桑田，再度回首往事，你又将如何看待呢？
……。
此时此刻，时间就仿佛凝固静止一般，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之不见了。
“不要再狡辩了…”江辰轻轻吐了一口气，低声道。
“亦不要再提什么万物平等，天道，宿命以及什么‘完美世界’了。”他默然的低着头，轻声道，缓缓，缓缓的昂起头，挺起身躯，神色肃然，凝视着霄悠的眼睛，蓦地，厉声道：“你们不配！”
霄悠神色一厉：“你说什么！”巍巍森森的气势霎时笼罩树林，凌厉的杀气潮水般向江辰压迫而去，却是依然没有动手，目光如同锋利的剑锋，直勾勾顶着江辰。
江辰徒然浑身一震，目光澄澈见底，淡淡道：“尘归尘，土归土，繁荣枯败，生灵万物相争相斗，这是一切生灵的命运，世间万物乃被天道命轮所束缚，堪破天道，跳出命轮，不再受生灵局限地束缚，或许…你们是对的。”
霄悠一愣，诧异的望着江辰，想不到他竟如此明事，说出这一番话。
却听江辰悠然道：“但命运只不过是一种选择罢了，我将选择——”说到这里，江辰顿了顿，神色一凛，身躯一挺，高声道：“阻止你们！我会寻找新的道路！”
一旁的苗女身子一颤，原本清澈的目光变得深邃，忍不住向江辰望去，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番，却是默然不语，似乎想些什么。
霄悠则是眼角抽搐，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森然道：“就凭你？”蓦地狂笑不止，许久许久，平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想阻止我们？”
“就凭我！”
“因为…我是江辰！”
霄悠面色肃然，瞳孔紧缩，气息宛如旋转成一条条咆哮的怒龙，声势骇人之极：“你在逼我杀你。”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