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为仙- 第22部分

“如玉！”看着丁如玉身上的厉气忽然大盛，郝苗苗急得用法力大喊一声，她可不是担心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而是为丁如玉不值，冤魂之所以会化成厉鬼，就因为她们的神智已经不拘束于冤有头债有主的范围了，而一旦沾上无辜者的血，厉鬼就成了被毁灭的对象……无论是灶君还是她，都不忍心看这个女孩子魂飞魄散。

郝苗苗这种直捣人心的法术是专家级别的胡生亲传的，对还没完全厉化的丁如玉还有点用……听这个一直和颜悦色的姐姐这么吼她，丁如玉本能的觉得委屈：“你也一样……”

“不一样的！”郝苗苗可不能让她再有机会联想什么，“如玉，我相信你，你当时那么热情的收留了避雨的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点是真的，她一见丁如玉就有好感。

语出真诚能助长法术，丁如玉停下脚步，目光有些挣扎：“你骗你……我们刚认识……”耳边传来的是谁的笑声，她们在笑什么……

“人和人的信任并不在于我们认识了多久，我尝了你做的荔枝浆、蜜荔枝，人可能会骗人，但食物不会，你做的食物……它的味道干净得让人想哭。”的确，当时郝苗苗尝过的荔枝浆不但齿郏生香，还有种隐隐的悲伤缠绕于心中。

干净……丁如玉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她想相信，但耳边有个声音却一直告诉她这是骗人的……不要信，信了会更惨……终于丁如玉还是向前奔去：“骗人！我亲姐姐都不信我，何况是你！”她的喊声带着绝望，不要信！不能信！

“如玉！”郝苗苗追在后面还是拿出了当年虚言用来收胡生的葫芦，厉鬼到了地府是会下地狱的，但这对丁如玉并不公平，她宁可将其装进葫芦带走，日后再找虚言或看穿超度，虽然这样做会毁了她对灶君的承诺，也会彻底毁了丁如玉对她的信任……

“如玉……”这不是郝苗苗的声音，是另一个女子的哭声，但这声音对丁如玉的影响更大，她再次停下来茫然四顾：“姐姐……姐姐你在哪儿……”

“如玉……”随着哭声，黄泉路飘下来不少钱币，郝苗苗这才知道哭的人是丁如玉的亲姐姐丁如秀，而那些冥币上附带的一丝微弱法力让她感叹——灶君还没走吗？

“如玉……可怜的妹妹……姐姐对不起你……连给你烧点钱都偷偷摸摸……”丁如秀在自家的院外哭得伤心，自从安葬了妹妹后，她就再也进不去这个院子了，可虽然妹妹葬在了后山，她却总感觉妹妹还在这个院子里，所以烧纸也选择了这里。

“姐姐……”丁如玉伸手接了一张天上飘落的纸钱，为什么要给她烧纸？她只是想见姐姐，想和她说说话，问问姐姐为什么不回来看自己……

丁如秀边烧纸边哭，平常无法对人说的委屈痛苦此刻全说给妹妹听……她的话随着纸钱一起飘进黄泉路……

丁如秀嫁的地方是邻村，回娘家路程不远，可流言传播的速度更快，自从听到丁如玉的是非，丁如秀婆家就不允许她回去了。

丁如秀当然是相信自己妹妹，当流言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就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委屈，婆家不让她回去，她就偷着回去，可几次都是半路就被截住了，婆家嫌她“不安分”，放话她在偷跑就休妻。

这年代被休的女子是没活路的，丁如秀退缩了……

然后快过年了，婆家准备过年的东西自然不能让她闲着，这忙起来就没人监视丁如秀了，她又总觉着心神不宁的……腊月二十四她终于鼓起勇气跑回娘家，结果进门就看见妹妹挂在梁上的尸体！

是婆家的人出面安葬了她妹妹，并“大度”的“原谅”了她这次的偷跑，但丁如秀并不感激涕零，她父亲生前说过要分荔枝林给两个女儿当嫁妆，现在妹妹没了，荔枝林全归了丁如秀的婆家……。。

第三十一章　榨菜肉丝汤（上）

“如玉你知道吗？自你走后我们那片荔枝林就不结果了……它们知道你是冤枉的……”丁如秀心中也有恨，草木都有灵，人为什么要害人？！

丁如玉的厉气倒消散了不少，她想起来了，姐姐回来了，她没有被舍弃……那时她魂魄脱离了身体不久，茫茫然只记得一心要出去讨个公道，可门先她一步从外面打开，丁如秀进来了！

“姐姐！”当时她欣喜又委屈的迎上去，想向姐姐哭诉，可丁如秀看得是上面屋梁，姐姐惊慌失措的扑过去，拚命哭喊着要把什么抱下来，丁如玉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悬挂的是另一个自己……

“我死了。”丁如玉明白了，然后一道温暖的红光包围了她，有多久没接触这种温暖，她舍不得抵抗，就这样睡着了。

“原来我已经死了。”丁如玉现在才彻底清醒，“苗苗姐姐你是神仙吧？当初是你……让我做了一个梦？”她问郝苗苗，因为郝苗苗身上有与那红光类似的感觉，而那个梦那么安静，让她无法感觉出任何敌意。

“不是我，是另一个神仙在帮你，他知道你受的委屈，上天庭帮你告状，又让我送你去地府投胎。”虽然灶君不让她说出其存在，但郝苗苗也不能占灶君的功绩。

“真的？”丁如玉受宠若惊了，她小小一个凡人居然能让神仙帮忙，还告状到了天庭……“那些恶人……上天惩罚她们了……”

“那些拦路的劫匪上天借人间的官府抓住了，现在已经判了刑。”郝苗苗告诉她。

“我说的不是他们，”丁如玉却摇头，“每年荔枝成熟都会有人或偷或抢，但那些劫匪是不伤人命的，也没有欺负过单身的女子……我想知道那些造谣的！”几个荔枝她还损失得起，而女子最重要的是名声！

郝苗苗明白了，她犹豫一下才说道：“雷公电母在她们住的地方打雷告诫，但真正要惩罚她们还得等她们阳寿尽了。”

丁如玉果然对这个处罚不满：“阳寿尽了？那还得等多久？为什么不干脆劈死她们？”她身上压着的厉气又有冒头的样子。

“的确，这样的人不亲眼看到她们受报应是不甘心，”郝苗苗居然赞同丁如玉，“如玉，要不然我们做个交易，你不亲自动手报仇，我也不让你马上投胎，我陪你暂住地府，以五十年为限，看那些小人一个个下地狱。”

“那如果她们不下地狱呢？”不怪丁如玉不信任，她实在是孤苦无依得太久了，让她轻易相信世上还有公道存在，谈何容易。

“那我帮你杀了她们。”郝苗苗如此说。

……

丁如玉终于跟着郝苗苗走了，郝苗苗没带她进丰都城，却是绕了个圈去了奈何桥。

“孟婆……”郝苗苗和一个正在煮汤的半老妇人笑着打招呼。

“是苗苗啊，正好过来帮忙，我这快忙不过来了。”孟婆冲她笑笑，然后拎了桶汤往一边的土台走去，那儿不少魂魄排队等着呢。

“知道了。”郝苗苗拉着丁如玉上前帮忙烧火，把各种草和忘川的水倒进锅里，丁如玉也是个勤快“人”，有活就帮着干。

等孟婆那边忙得差不多了，郝苗苗才为她们介绍：“孟婆，我这个妹妹不想急着去投胎，她想等些年亲眼见仇人都受报应了，所以我打算和她在您这儿暂住，可以吗？”

孟婆在奈何桥边待着熬汤，什么样的魂魄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丁如玉属于含冤未报的那种，难得她身上厉气给压住了：“可怜的孩子，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地府报应是最公平的，保管让你出气。”

“多谢孟婆……”丁如玉近年哪见过这样和颜悦色的妇人，一句话间就红了眼睛。

“好好……孟婆知道你乖……”孟婆哄孩子的本事比郝苗苗高多了，几句话就哄得丁如玉止住泪，乖乖得帮孟婆看火煮汤。

等丁如玉离得远了，郝苗苗才把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

“也不过就五十年，我这儿还能多两个帮手。”孟婆千年岁月都这么过了，五十年实在算不上什么。

“不知道那位灶君如何了？”郝苗苗现在最担心这个。

“灶君的责任可不是拘魂啊。”孟婆摇摇头。

……

丁如玉在奈何桥旁待了两天，除了帮忙煮汤就是低着头，也不爱说话，和郝苗苗之前相处过的那个天真开朗的女孩差别很大。

“这孩子胆小。”孟婆微笑，这两天丁如玉除去孟婆和郝苗苗，压根儿不敢看别的魂魄，明明自己都是冤魂了，却还这么怕鬼，而若她生前便是这样胆怯的性子，那难怪会被人给逼死了。

“她有心事……”郝苗苗陪着她过来，知道她放不下什么，“孟婆，我还得去阳间看看，如玉这儿麻烦您多安慰一下。”

“行，只要你别忘了带汤回来。”孟婆笑呵呵的答应着。

可是和丁如玉一说，丁如玉就有些明显的慌乱了，但她也没开口阻止，于是郝苗苗看看孟婆，转身离开。

看着低头生火的丁如玉，孟婆主动上前问她：“如玉，你是不是怕苗苗就这么把你扔下不管了？”

“……我……我不知道……”丁如玉心里很矛盾，她是怕郝苗苗把她骗进地府就算完事了，但她又有什么权利要求人家在这儿陪她住五十年？

“想知道她是不是这么走了还不容易？”孟婆手一拂，平空出现一面圆镜，镜中映着的正是郝苗苗奔向人间的情境。

这样就能看到了？！丁如玉惊讶着，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

郝苗苗去的正是丁如玉原来住的院子，她先看后院墙外有一堆烧过纸，那应该就是丁如秀留下的，然后用穿墙术进了院内。

郝苗苗先去的是厨房，丁如玉临走前供的蜜荔枝还在，可灶君的神迹已经消失了，她叹口气，不知是该高兴灶君终于上天复命还是为丁如玉仍不知情难过（孟婆应该会让丁如玉知晓她的行踪的，而通过这方法见到灶君就不是她违约了。）

可惜，郝苗苗转了一圈又出了院子，现在是白天但丁家这里没有人经过，想必他们也听说这儿的院门打不开，事不大对。

只是这样的效果还无法令含冤受屈的人满意，例如丁如秀的婆家不就是还惦记这财产，还欺负媳妇吗？

听丁如秀的哭诉，她也不愿意因妹妹的死而坐享其成，那这院子郝苗苗就替丁家姐妹做主了……

郝苗苗会隐身法但不会腾云驾雾，她只能先隐身再爬上一边的大树上，然后双手扬起，三个火球连发，院子着了。

火势一下子就把整个院子烧透了，等村里人看到起火后纷纷赶到时，院子已经烧完了，而且烧剩下的并不是断壁残垣，而全部是灰烬，灰烬还居然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字。

村里人多半不识字，但也有识字的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等所有人知道那居然是个“冤”字时，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后是畏惧。

郝苗苗隐身在树上，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她注意到有几个表情比别人更害怕，先悄悄退出人群的，她冷笑着在心里记住她们的样子。

“苗苗姐姐……”丁如玉泪如雨下，可还是盯着镜面不肯错过一个画面，那些肆无忌惮造谣欺负她的小人们，你们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啊！

郝苗苗仍然站在树上等着，她要的另一个效果还没出现呢。

然后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来了……来了……”人们小声说着，让开了一条道，一个和丁如玉长得挺像的，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哭着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

“如玉！姐姐就知道你是冤枉的，你要是死后有灵就告诉姐姐一声！”丁如秀哭喊着。

郝苗苗手一扬，刚才不管多大风都吹不散的灰烬此刻纷纷飘飘，围着丁如秀转了一圈好像告别似的，然后才四散开来。

沾到灰的人都惊恐的叫着跑开，唯独丁如秀看着手上她自己抓住的那一小把啼不成声：“如玉……”

“姐……”丁如玉不由得伸出手，可碰到的只是冰冷的镜子……

姐妹俩一个镜里一个镜外都哭得昏天黑地的，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两个女子上前一左一右扶起丁如秀，小声劝慰着。

郝苗苗不认识那两个人，丁如玉倒知道那是姐姐婆家的嫂子和小姑子，只不过她们从前可没对丁如秀这样小心的。

“凡人就是如此，畏鬼甚于畏神，苗苗那孩子这一手可是把人都吓着了，相信再也没人敢说你坏话了。”孟婆笑着说道。

不敢才好，丁如玉连连点头称是，只要心中有了畏惧，姐姐婆家的人就不敢随便欺负她了，自己才能放心。

……

丁如玉阳间的事就算暂时完结了，郝苗苗接着去的是另一个名叫明义的小国。

明义国扬武县有种叫做榨菜的咸菜，是全国乃至邻国都出名的特产，而其中怀源楼做的榨菜肉丝汤连地府都有好评，郝苗苗就是过来买这种汤的……。。

第三十三章　榨菜肉丝汤（下）

魂魄是吃不了阳间的食物，就算道行高深的鬼仙享受人间供奉，也只是品尝其气味而已。所以当初郝苗苗兴冲冲带了三层玉带糕去看成为城隍爷的郝仁时，郝仁其实是吃不了孙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