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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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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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先生和一品回来了。”

“好嘞……”童儿哑着嗓音,语气甚欢。

一品心内暗笑:童儿女扮男装真是十成十的象!表面却不动声色,腻声道:“多谢雅娘,多谢童儿!”

雅娘摸了下一品的头:“今天去了哪里?也不说一声,害雅娘担心!”

一品趁势撒娇,而童飞雪却听出了她话里的责备之意,话里有话,于是表情冷淡,跟着二人走向花厅用餐。

“对了,先生,一品的琴学得怎样了?”

“雅娘问这个,在下可自豪了:她已经全部获得小生的真传,加上这孩子天赋极高,基本上可以与夜来香并驾齐驱。”

“呵呵,有劳先生,一品,你该敬一杯谢师酒。”

谢师酒?童飞雪心内一沉,不知道雅娘是什么意思?

一品听话地执起杯:“老师,谢谢你!”

透明的液体在胃内翻江倒海……

“好,干脆,我也敬你一杯!”雅娘翘着兰花指,倾了倾杯沿。

童飞雪拒绝:“雅娘所为何来,在下不胜酒力,免了吧。”

“其它的可免,这饯行酒,免不了的了。”

“雅娘是要赶在下走?”

“先生此言差矣,您是月儿阁的坐上宾,怎么能用‘赶’字?唉……只是雅娘我就为一品交了两个年度的学费,如今都两年半了,再说,也只是想学先生的琴棋书画,其它的就不用学了。”

言下之意,好象是说他童飞雪带坏了一品。

“不,雅娘,一品还没学棋哩,不要让飞雪老师走。”

“一品,就算是先生走了,你若真想学,以后大可跟着夜来香学,月儿阁里柴米油盐贵啊”

这话,已是再露骨不过,傻子也听得明白。

“既然这样,”童飞雪将酒狂饮而尽,“一品,为师没什么送你,就将这啼血棺的二分之一留给你吧!”

说完话,触目的紫红木被童飞雪摆上了桌子。

“什么棺!你们……你们竟然抱着一具棺材到月儿阁!”雅娘气极败坏:“去去去,马上给我弄走!星儿,辰儿,赶快把这木疙瘩抬出去,霉气得要死。”

“且慢,这啼血棺属私有物品,雅娘如此这般算不算强抢民物?”

雅娘愣了数秒,将满脸的怒气强压了下去:“哎哟,先生啊,以后咱月儿阁的姑娘少不了要先生调教的,这上上下下的人,谁不敬重您啊,一品,那什么二分之一的,你就将你的二分之一送给先生带走吧。”

一品樱唇微绽,吐出个“好”字,却见童飞雪正向自己打眼色,忙将话语一变:“好…………难啊,雅娘,这啼血棺黎儿临走时说是送我们两个人的,所以……所以……“

童飞雪接过话:“所以,给谁都不合适。”

“哧——”雅娘冷笑:“什么场面我没见过,今日还会处理不好一具破棺?待雅娘为你们一分为二!“说着话,迅猛的掌风已直灌而下。

“嗡铃铃——铃——”啼血棺被掌风一震,蓦地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啸音,久久不去。

所有的人都被那啸音惊呆了。而童飞雪更是神情迷恋,痴痴眷眷的抚着棺身,凄苦无度地将脸贴了下去,“黎儿,猎人,有人要劈这棺!”

雅娘脸如死灰,一步步退到墙脚,惊魂未定地将手藏在身后。

“雅娘,你怎么了?”童飞雪语调一转,长身玉立地站在一品旁边,”雅娘,你倒是快点为我们分棺啊,这饯行的酒也喝了,该走了。”

“我……我……”雅娘恐慌地看着自己的手,“你……你……你要怎么样?”

童飞雪轻松一笑:“简单,让一品跟我走。”

“那不行,这要求太过份。”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三天,把一品的时间交给我。”

“哈哈哈,想不到先生也是一个俗人,色急得很啊,”雅娘贪欲之色溢于言表,“那可是要付银子的!”

“没有,一个子儿都没有!”童飞雪将啼血棺抱到雅娘面前:“要银子,我就不管了。”

雅娘神情万变,低头思虑,良久,咬咬牙,心痛道:“去吧去吧,一品,你自小心些。”

一品心酸不已:雅娘毕竟是关心她的!

“走吧!”童飞雪将啼血棺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扯着一品往外就走。

一品有些恋恋不舍,就象儿时搬家时的感觉,失落,伤怀,毕竟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

回头的瞬间,却看到雅娘的脸色铁青,眼含阴鸷。

(奇)一出月儿阁,一品就茫然了:“飞雪老师,我们去哪里?”

(书)“我家啊,咱去斫琴。看,顶极的古木,千载难求!”

(网)童飞雪的家在梦之都的外围,两间陋室成“T”形座落,房顶盖着宽厚古朴的杉树皮,墙壁亦是没加任何修饰的原木,有的地方还沾着树脂。

穿过一道竹篱,园里的韭菜花开得纷繁如星,似是喜迎着一品的到来。

推开木扉,屋内阵设简单,靠墙有一个大的木橱最为显目,放着锯子、刨子、铁锤,墨斗等工具。

“我们开始吧,时间不多,那可恶的雅娘!”

“可是,我没斫过琴,只怕帮不上忙。”

“没事,你先看看,你喜欢哪种款式的琴。”童飞雪递过一本琴图。

这是一个手绘本,分了圣人、文人、帝王三种类别,每个类别都有不同的款式,一品将文人造琴一类看得特别仔细:柳叶式、祥云式、浪花式、落霞式……直看得她眼花缭乱,难以取舍,索性将手绘本置于一旁。

“这些都好,可是,我想做一把别具一格的,老师,有纸笔吗,我画张图纸。”

“你可别又画乌龟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一品运腕挥毫,片刻将纸稿交递过去,童飞雪捉目一看,差点气晕:“不是龟,就是蛇!就算你是规蛇门第七代传人,也不能这般欺负我,要体谅一不别人的心情,看着都恐怖,哪还有心情听琴?”

“老师,其实任何一种动物,只要你对它投注了感情,就不会让人感到可怕,毒蝎怎样?恶蜂又怎样,一样有人油炸着吃。您不妨对这蛇注目三分钟,肯定不那么可怕了,而且,您大可帮我修改得更为可爱些。”

童飞雪将鼻一皱,做了个鬼脸,哆嗦着提起笔,几圈几点,已经将纸上的蛇改得俏皮可爱,唯恐蛇身太窄,又将其改得曲折往复,这样就增加了琴身的宽度。

“好了,今晚休息了,明日再动工,呵呵。”童飞雪从草树下扯来几把稻草,在离原木床稍远处打了个地铺,乐融融的躺了上去。一品想着这样与一个异性共处一室毕竟不妥,于是找一根绳子,系在两侧的木壁上,再将一块布缦晾了上去,这样就将两个床巧妙地分了开去。

一夜无话。

次日凌晨,一品象模象样的执起木工尺,比比画画,“老师,可以做两把琴。”

果然,童飞雪再一细量,若是做得小巧些,棺料还会有剩,遂用木锯将其一分为二,木料中间,亦是触人心弦的紫红,两人不禁啧啧称奇。

按照正常的工序,童飞雪先铲腹槽,大小深浅,剜留中空等都恰到好处,接下来,是琴面制作、岳山、龙龈、低头……都是一丝不苟。

…………

斫琴的过程细微而繁琐,总算到了髹漆这一流程,只是这啼血棺平滑如几,光泽亮丽,好似并不需多此一举,想了想,童飞雪最后仅将截面之处打磨得与琴面同色。

这样一来无形中便节约了很多时间,两琴同时制做,一品亦没闲着,帮着固定木头、递刨子、弹墨线,不亦乐乎。

“一品,你来看看,”童飞雪拉开抽屉,“你看你喜欢用哪种材料做琴徽?”

蚌壳、黄金、翡翠、白玉……

一品一下就选中了那形如梨花的白玉,它,勾起了她儿的回忆:雨薏呵,梨花数度开落,你那一截断去的指长起来了么?

…………

三天奋战,终于,琴制成了!款式相同,分雌雄两把,雌琴取名黎,丝弦,玉足玉徽玉轸;雄琴取名为猎,钢弦,蚌足金徽牛角轸。

至此,两人喜不自胜,从菜园里拔了两根春不老白萝卜,洗净后一人一根,猛一相碰:“耶,胜利,庆祝!”

啃完萝卜,两人就地调好了弦,手腕挥处,琴音瑟瑟,婉转低回,伴着一男一女忘我和吟唱……

“唔嗯嗯,哦嗯嗯,快去银河搭桥……搭桥……”

第九章如此鹊桥姻

曲终,童飞雪默默地将雌琴用红绫包好递给一品:“以后,老师不在你身边你要万般小心!”

两年相处,至使童飞雪对一品依依不舍,他恋琴,常常不知不觉在学生身上倾注那种对琴的眷恋,所以,夜来香是他心里的琴,紫藤亦是他心里的琴,而现在是一品,他忽然发现,一品不只是他心里的琴,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霸占着他全部的心。

这样的感觉,让童飞雪觉得很不好,她只是他的学生,他不要这般负重,如果这样,他将再也无法授琴,再也无法斫琴。

可是,这种感觉该死的甜蜜,甜蜜过后就是苦,因为他以后不能每天看到她……

“飞雪老师,我走了。”一品挥挥手,看似向外迈的步子却突然折了回来,定定的站在童飞雪面前,然后柔臂一伸,轻轻地圈住了他的蜂腰,调皮地以自己的额角碰着他的头:“要记得我,我是一品!”

童飞雪内心一荡,将头搁在一品的肩,温润的唇瓣几乎贴着她的耳垂,梦幻般地吐出男性的压抑,声音嘶哑,“一品,我知道你不是琴……”

“老师,你怎么了?”听出童飞雪声音的异样,一品甚感不安。

童飞雪硬生生掐断思绪,她还是个孩子!心虚地笑笑,他拍拍一品的肩:“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所以,老师干脆不送你了。”

其实他是怕,怕那种锥心的别离。

“老师保重!”

提着红绫包,一品走出了竹篱,将恬然淡开的韭菜花抛在身后。

再回到月儿阁,日子平平淡淡,心中无晴无雨,除了偶尔和童儿打声招呼,一品与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没什么来往,因为她只是一朵默默无闻的无极花,连一级花都看她不起,更何况在她内心深处,自有一片丰富多彩的天地?

时间飞逝,窗间过马般就到了七夕,一年一度的鹊桥会并不只是天上牛郎织女相会的专利,瞧,月儿阁内张灯结彩,鼓乐喧天,所有的桌椅都上了新漆,一式的蒙着红套;假山之巅,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极尽妖娆地开在恬淡素雅的巨束满天星中,艳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高些,再高些。”雅娘浓妆艳抹,手捏丝绢,指挥着众人将一个硕大的金花彩球挂到雕梁之上,然后又转到富丽堂皇的明堂中,这里,早摆上了几十张餐桌椅,“菜都准备好了吗?能如期开席吧?”

“雅娘放心,一切没问题!”堂内的小伙计答得十分干脆。

每个人都心情奇好,连平日十分高傲的紫藤亦笑着与一品打招呼,一品忙抓住时机叫了声“紫藤姐姐,这月儿阁里今日有什么喜事?”

“你还不知道吗,三年一度的鹊桥姻啊!”

“什么是鹊桥姻?”

“来了几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这鹊桥姻就是……哎呀,简单地说就是月儿阁嫁女儿。”

原来,月儿阁每隔三年就举行一次鹊桥姻,即:由全城最多金的三位公子出资,将月儿阁中较为出色的三朵花娶走,其中包括一朵三级花,两朵二级花,这种娶并非真正的嫁娶,仅是将其包夜,其间,雅娘所用的全部费用都可以报销,包括上好的酒席,乐礼,凤冠霞帔,直到将花儿们风风光光的送进“洞房”,这样,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准备了一天,终于等到晚霞退隐,夜幕低垂,此时的鼓乐丝弦更是奏得热闹非凡,蓦地一阵喧哗,长街处奔近三匹白色高头大马,啼声得得,片刻已近月儿阁,三人滚鞍落马,刚一站定,围观的人就爆笑出声。

你道为何?

因为那马银鞍金花、雄姿矫健,俊得出奇,而自马上下来的人,实在是给马丢尽了脸。

走在最前面的人满身肉膘,肥头大耳,偏偏穿了件白色紧身衣,腰系一条黑缎带,给人的整体感觉就是一个鱼漂呆错了地方;走在“鱼泡”身后的人刚好与前面的那个形成鲜明的对比,骨瘦如柴,眼眶深陷,穿着一件黄色儒衫,尽管那儒衫已经够小码了,可是穿在他身上仍然让人担心,假若突来一阵风,他那衣服还穿得稳吗?走在最后的一位倒让人无可挑剔,体形俊美,着装得体,只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倒退着走?众人正疑惑间,他转了过来……

众人开始唱:“睁只眼,闭只眼,只念阿弥陀佛……”

呵呵,想必大家都看明白了,第三个人是个独眼龙。

三人未做丁点停留,趾高气扬地走进月儿阁,鱼泡嗡声嗡气地问道:“雅娘呢,这骚婆娘还不出来迎接大爷!”

雅娘一溜小跑下了楼梯:“哎哟,各位大爷,老娘(晕,居然自称老娘)不是在这候着吗,不是碍于风俗早就去厅前迎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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