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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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抹月光-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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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博勘笑着逗逗妻子怀里的熟睡的儿子,“怕很快就不是小夫人了,我看老爷子的意思,小夫人要转正了。”

孟清笑着拍拍被父亲胡茬子刺醒,咧咧嘴要哭的儿子,“我早料着有这一天,那样一对小夫妻,玉皇大帝看了也要心软的,何必非和自己儿子较劲呢。我看那个小夫人比大少奶奶和当年那个四少奶奶都有气派,人家七公子眼光好着呢。”

黄博勘揪着女儿的小辫子,“得,你们女人倒是抱团,我们老爷们还说什么呢?”

孟清笑着替他拍打衣服上的浮灰,“你们不说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心思?怕是比我们少说了?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没你们的份了,馋死你们!老爷子这边心软了,那罗夫人那里呢?那个汤六小姐脸皮也够厚的,怎么还留在东瑾不走?”

“你是在家,不知道这些,汤六小姐应为岸防机场的事情也是不时去去清江的,七公子和小夫人都很感激她那天晚上的救助,又对小夫人小产的事情保密,不时请她过去吃饭。七公子在清江修了岸防机场,他一个德国认识的朋友是个飞行教官专门回来帮他,对汤六小姐一见钟情,如今正追求得如火如荼,汤总长也是乐见其成的样子,早没有当初的那股子执拗劲头了。”

孟清笑道,“得,又一个美人儿嫁了,等开春四公子和罗大小姐的婚事一了,这东瑾城里的美人可就都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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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宜速胜,自古皆是这个道理。哪怕再是正义之战,一旦旷日持久,必要生出些变故来。西南之战,关键在龙城,但是龙城依山背水,甚是易守难攻,各地督军的联军谁也不肯担这个重任拼了身家性命去啃下这个硬骨头。日本人也是奇怪,似乎是在等个什么时候,大量兵马物资囤积在罗河北岸与装备精良的中央军隔河相持,就是不动手。这样一来,其余在龙城苦战的各地督军的联军更是没了劲头,仗也就这样子拖了下去,战子楚到了此时才当真知道罗东来确实是老谋深算,早早预料了这个结果,此时他已然是联军的阵前最高指挥,中央政府的进攻命令一日日压过来,底下的督军叫嚷着散伙的逼迫也一日日热闹起来,打是肯定不能取胜的,散伙也绝不可能,为了保全辛辛苦苦拼杀出来的威名人气,思虑再三只能称病请辞。

为了请辞,他也没有少花功夫,总算是允许他回东瑾“养病”,却是依旧不允许他辞去前敌总指挥这个职务。他心里知道,这个职务一日不去,便如那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时刻悬于头上,前线稍微有风吹草动就是天大的干系压在他身上。因此此次回东瑾,一是与罗菁完婚,二就是要与父亲和罗东来商量如何解脱这个困境。

自从上次离开东瑾之后,战子楚这一去足足八九个月的时间,其间战子秦带着夏月去了清江,东瑾主政的名义上是战锋,实际上是已经“病休”多时的大公子战子晋。他从回办公厅之后已然全没有了往日的灵性和气势,遇事顾虑极多,一则两个弟弟的霉头是绝不敢触,二则汤剑琛那边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胆战心惊,若非战锋坐镇,怕是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因此战子楚从前线回来全程热烈的气氛里倒不全是民众欢迎抗日英雄的热忱,更透着那些惶恐不安的元老官员们盼着主心骨归来的殷殷期盼。

打仗花钱,只要不是打翻了天下,各地的督军都还能过得去,中央政府的日子却最是难熬。总统和西洋的英美关系虽然好,但是人家那都是民主国家,对你好一则有其利益要求,二则有议会制约,都有法令决不能借钱给中国打内战。中央政府说是统管全国的财政和税收,但是收税的都是底下的督军,能交多少到中央政府都是要看下面督军的意思。东瑾富庶,对中央也顺服,所缴也不过十之一二,且只是明面上的帐目,其背后的收入,例如战子秦在清江新区的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名目,压根就不在政府的控制之下。因此所谓统军规建最最要紧的不是当真裁减下面督军的部队,而是要将这些督军手里借着军力搜刮地方的权利给统一化了。

汤剑琛在东瑾一呆一年多,真正动手办成事的,倒真是战子秦走了之后,战子楚在前线感受最深,战子秦去清江之前,前面虽然天天骂战小七心黑手狠,倒并当真没有因为缺衣少粮,装备不足而受困过,如今靠着中央政府协调统一的供给就没有不需要扯皮的。战子楚刚一离开前线,前面的两个军的军长的电报就如同雨点一样的打过来。旁的督军所派的联军将领也是叫苦不迭,眼看冬季将近,谁能说的出这日子要怎么熬得下去,战子楚前脚刚离开前线,后脚七八个督军或亲自,或派遣得力爱将,巴巴儿地就赶过来给“战老爷子”祝寿来了。

一时间一向祥和平静的东瑾竟是出奇的热闹,谁心里都清楚,这各地督军都是提着脑袋用命换来的地盘势力,什么颜面尊严全都可以不要,兵马却不能不保,这所谓抗日抗了一年多收拾的都是潘文松,很有些被中央政府当了枪使的意思,因此早没了继续打的意思,这一次来也就是趁机逼着战家表个态,如何才能既不得罪中央政府,又各自体体面面舒舒服服地从龙城前线把自家的兵马撤下来。

打,军心已乱,当真动手,一无粮草,二无士气,绝无胜算。可战子楚也知道,他若是一直留在东瑾,怕是前面的联军就要解体,到那个时候中央的整治命令下来,巴掌第一个就打到他的身上。无论如何,他如今是骑虎难下,非得想一个脱身之计才好。

他冷冷地看着车窗外面欢迎的人群,不由得就眯起了眼睛。督军已到了弥留之际,神志时而清楚时而迷糊,犹自念念不忘的就是要他回来和罗菁结婚以及找小七回来,两件事情都是急务,他不得不办,若是小七没有回来,他只觉得和罗菁结婚并不是件为难的事情,他在前线每每收到家书中,倒是她的信最让人安慰,不知什么时候,纵观世上亲近之人只有她才能让他全然安心地靠近而不担心算计。每每这样感慨,便又想到夏月。

那天宴会之后,小七杜绝所有外人靠近医院或者是他们于福厦路的私宅,就是徐馨带着大夫过去,小七也就是让进了大门,并不让见到夏月。不过十日,夏月一出院,他就带了去清江,一去八九个月,没有一点的消息。

原先初见夏月,当真如一个小小的仙女,美丽活泼,带着洞悉世事的敏锐,却又天真浪漫得不食人间烟火,偏有那样复杂的身世背景。他也曾不顾一切,狂妄的以为自己可以抛开一切阻挠将她呵护于自己的怀中。如今看来,原来他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他曾经质问过小七,为什么那样对她,如今反观自己,若是此刻夏月跟的是自己,他又该如何?

车子开得极慢,他不耐地皱眉,敲了敲司机的位置,“怎么回事?这么多车?”

司机回答,“四公子,七公子的专列到达。”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贺青阳回头,“四公子,我们绕民福路吧。”

他看了一眼贺青阳,淡淡开口,“不绕,去火车站。”

贺青阳呆住,他不看他,漠然靠回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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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子秦离开这八九个月也并没有闲着,原先他人在东瑾,清江的事情并没见什么动作,等他人一到了清江才立时显出当年埋下的伏笔来。一是以剿匪为名,势力向南控制了渭江和临江的河曲,清江的深水港口一开,十万吨级的远洋大船可以直接进港卸货,卸下的物品直接换装驳船沿着江水西去,十分便捷方便,远比原先走东瑾,云港再到龙平快捷高效。汤剑琛粗粗算了一下,光是清江港口的收入足足就够战子秦每年装备十个步兵师的投入了,这还不算是由于港口和货运带动的其他的繁荣。如今谁都知道东瑾是富得冒油,只是谁也没能摸着边就是了。

二来光是水运并不足够,战子秦早早就请了国内国外的专家勘探测量过,他一到清江,清江的铁路就开始建设,如今第一段已经全然完工,战子秦这次携小夫人回来给老爷子祝寿就是沿着东清线坐专车回来的。新建的车站极是气派,挤在里面欢迎的人群的热烈并不亚于之前欢迎对战子楚的程度,各大报纸满篇满版登载着他的照片,一切一切都在宣告着战七公子的归来,只是听说战子秦下车就将发表简短谈话,便有这么多人闻风而动,赶来接风,不过是想要听听这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战老七究竟要做什么动作?

清江就仿佛这乱世里的世外桃源,清江有矿有粮,平和而单纯,但是明眼的人都瞧得出,那不过是个表象,表象下面却是清江的缔造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勃勃野心。就在清江那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地方,战子秦居然搞什么岸防机场,清江山里的新军训练基地培训的军官直接组建的军官团,就有三个。底下的新军训练奢侈得中央军都要眼红。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战子秦回来,还能为了什么?

车子无声无息地沿着车站的专用路开到站台的另外一端,来接战子秦的车子就停在站台上,周围层层守卫,戒备森严。战子楚自然不会露脸,也根本不在乎此刻战子秦会讲什么,他默默坐在后座上抽烟,从车窗里看着专列始终紧闭的车门。

战子楚来得不算早,战子秦已然开始讲话,依旧是清扬的声线,果然只讲铁路不讲其他,众人自然是极期待他再讲些关键的,所以屏息静听,所有的的吸引力都在他讲演之处,这边专列的车厢门却无声打开,董震那个小兄弟率先跳下车来,警惕地环视了一下,让开了位置,夏月随即出现在车门口,微微冲着接车的那个叫宋芝琦的秘书一笑,走下了月台。

战子楚停住了抽烟,静静地注视着她,她依旧喜欢披散着头发,带着卷边的小小毛绒压耳帽,却是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灰色毛呢风衣,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脚步快捷轻巧。在这里他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美丽脸庞上淡淡的微笑,看见她柔软长发上闪烁着的柔和光泽。突然一个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远远对着她不停拍照,立刻有战子秦的卫士将那人赶开,她略吓了一跳,却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无奈地对那个女秘书笑笑。突然转头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他只觉得心口一窒,然后骤然猛跳了起来,她却极快地转开了头,向着身后笑了起来。他远远地眺望着,只见战子秦结束了讲话从后面过来,将她揽在怀里,亲昵地亲亲她的额头,她仰头微笑,不知说了什么,战子秦也跟着笑了起来,拉开车门送她上车。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视线将失去她的时候,突然有人在战子秦耳边低语了几句,战子秦的目光立刻向他这边扫了过来,不过停顿了几秒钟,便俯身钻进了车子,那车子窗户上都装着灰色的纱帘,流畅地从他的面前驶过,消失得仿佛没有出现过。

贺青阳转过头来,“四公子,回去?”

他抬头,看了贺青阳一眼,抬了抬手,车子慢慢离开了站台,开了回去。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手里的香烟渐渐燃尽,静静地陷入了沉思。

罗东来的病势日益沉重,任谁都知道,时日无多了,他一去位置自然是战锋的,然而战锋空出来的这个总司令的位置却依旧是有变数的。他当然是东瑾众望所归,可是如今牵绊于西南战事,便给了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

他西去之后,没了战子秦与汤剑琛软硬周旋,底下的人便有些吃不住劲,就连他的第四军那样铁打的营盘都被汤剑琛左一个示范,又一个整改,折腾的人人自危,更不用说是其他的部队。那些老爷子们软磨硬抗却压根不是汤剑琛的对手,汤剑琛身边那个袁主任说得精辟,“不过是官衔权限,我们拿在手里送出去,一点不花我们的钱粮力气,换个人就像换衣服一样简单。”汤瑾琛给东瑾官员人事上换血,将军权拆分,直如空手套白狼一般便宜。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些老家伙们已经老悖晦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只知道明着暗着弄些小动作,或是不断给他写信诉苦,压根不是汤剑琛的对手。父亲老了,大哥又一贯窝囊,如今见他就一副惊若寒蝉的样子,根本指望不上。现如今他唯一的指望竟然是他深恨的小七。

战子秦这个时候回来,意思相当明显,谁都知道这一次战小七是决不肯轻易离开了。当初说撤就撤,那样轻快,并不是什么对他和汤剑琛的空城计,彻彻底底是一出欲擒故纵的好戏,小七在东瑾埋好了雷,认准他和汤剑琛谁都收拾不了谁,就等着真正要拼命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二话不说站在自己后面,现在这个情形是不求他也是求他,完全不用他费任何的力气,好端端的一个东瑾城就送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暗自冷哼了一声,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弟弟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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