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蝶梦皆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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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书蝶梦皆成杳-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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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哀,她看着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姑娘,贱妾明白您的顾虑,但事到如今,贱妾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其实贱妾和容若一直……一直都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

“什么?”我闻言大吃一惊,不禁失声问道,“夫人和容若已成婚多年,难道你们……”

“想必姑娘早已知道,贱妾和容若的婚事完全是皇上的意思,成婚当天容若虽然被推进了新房,但已喝得酩酊大醉,而后容若天天在书房安息,再也没进新房一步……”官氏说着,便忍不住再次低声哭泣。

原来如此!

想不到容若一直用他的方式坚守着对我的承诺,可我每次见他都对他冷若冰霜,甚至于无形地伤害他!原来最残忍的人不是容若,而是我自己!想到这里,深深的悔恨让我心如刀绞。

“贱妾离开的时候,容若已经生命垂危,他临死前最想见的人,就是姑娘,所以贱妾便不远千里来到了扬州,请姑娘一定要跟贱妾回京!”官氏说着便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官氏无疑是一个可怜而可敬的女人。她因为康熙的一时意气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甚至于在婚后她也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关爱;但她却贤惠地承担起了妻子的责任,伺候丈夫,孝敬公婆,将家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她还大度到不远千里,劝自己的情敌去看望自己的丈夫,这份胸襟、这份气度让我感到万分汗颜。

“纳兰夫人快快请起,沈宛稍作准备,明日便和夫人一起回京。”我赶紧扶起官氏,真诚地点头道。

尽管日夜兼程,但无奈路途遥远,我和官氏到达京城的时候已是四月十五的黄昏。

京城的四月不比江南,拂面而过的春风依然有着几分冷意。但最冷的不是风,而是我的心,一方面我担忧容若的病情,另一方面我心中依然有着一丝惧怕,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容若,面对纳兰家的众人。

刚进城,纳兰府派到城门边等候的小厮便焦急地迎上来,那小厮一见官氏,便带着哭腔禀告说“少爷快不行了!”官氏和我闻言大惊失色,快步向纳兰府赶去。

纳兰府里已乱成了一团,众仆从匆忙地在院中穿梭,几个御医正在院中踱来踱去,眉头紧皱。还没进门便听见了几声凄厉的哭声,推门进去便见纳兰老夫人坐在容若的床边低声抽泣,两眼高高地肿起,如同核桃一般。

“容若,宛儿来了!”我见容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便顾不上和纳兰老夫人寒暄,径直扑到了床边,看着容若脸色苍白,双唇干瘪紧闭,昏迷不醒,泪水不由自主地狂涌而出。

“是谁把这个狐狸精叫来的!”虽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纳兰老夫人看我的眼神依然充满了鄙夷,她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厉声说道。

“婆婆,请原谅媳妇私作主张!”官氏闻言便恭敬地跪下,“相公昏迷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想再见见沈姑娘,贱妾作为妻子怎么能不满足丈夫最后的心愿。”

“混帐,什么最后的心愿!”纳兰老夫人闻言勃然大怒,“你是不是也巴不得容若早死,我们纳兰家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媳妇……”

说着,纳兰老夫人便上前重重地给了官氏一个巴掌,官氏的脸顿顿时高高地肿起来。

“纳兰老夫人,沈宛此来并不想和容若再续旧情,也不想破坏纳兰家的安宁。”我扶起泪流满面官氏沉声说道,“沈宛只想竭尽所能来挽救容若的生命。”

“你来救容若?”纳兰老夫人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冷笑道,“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就凭你?”

我不答话,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用水化开送入了容若的口中。那药丸是我昨夜翻箱倒柜在飞花留给我的药囊中找到的,飞花曾告诉我那药丸有化痰调气之功效,我不知道这药丸是不是真的能够药到病除,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喂完药后,我招呼身边的两个仆从,帮我将容若从床上扶起,我也在容若身后盘膝而坐,右掌抵住容若背心的命门穴,将真气缓缓输入他的体内,帮他驱散药力。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容若幽幽转醒。

三 旧爱(3)

见容若醒来,纳兰老夫人惊喜地扑上来抱住容若低声呼唤,我见状便知趣地退到一边。虽然耗费的真力不多,但我依然感觉非常疲倦,官氏见我脸色苍白,便赶紧招呼下人带我到客房休息,我也不推辞,道了声谢便离开了容若的房间。

来到客房,我紧闭房门开始调息,真气运行了一周天,疲劳渐消,正待向下人打听容若的情况,一个丫鬟在外面敲门,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请我去容若的房间。

不及多想,我跟着那丫鬟再次向容若的房间走去。房中的气氛已与先前大大不同,容若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官氏正微笑着端着一碗人参汤小心地一勺一勺喂进容若的嘴里,纳兰老夫人坐在一边,看见容若的脸色有些红润,脸上满是笑容。

“沈姑娘来了!”不待我进屋,纳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便低声禀告道。

纳兰老夫人闻言,转头看了我一眼,虽然她依然沉着脸,但脸上的阴霾已经少了几分。

容若也闻声向我望来,他见我进来,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惊喜,但顾及自己的妻子和母亲在边上,他只是冲我笑了笑,没有多言。

“婆婆,相公刚醒,想必肚子饿了,媳妇这就去厨房准备一点吃的。”官氏见状,知趣地说道。

纳兰老夫人闻言点点头,自己也带着仆从丫鬟向外走去,一会儿功夫,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容若两个人。

已是二更时分,皎洁的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屋子,屋中一片朦胧,屋外想必种着一些栀子花,沁人心脾的花香顺着带着寒意的春风飘进屋子。

“什么时候来的?”沉默了许久,容若凝望了我,低声地问道。

“黄昏的时才到的。”避开容若的目光,我淡淡地答道,“现在你感觉好了一点了吗?”

看着我平静如水的目光,容若轻叹了口气,“宛儿,容若想不到还能再见你,如今容若死也可以瞑目了。”

看着容若悲哀的眼神,我的心顿时一痛,那种久藏在心中的愧疚再次袭上心头。

“容若,对不起。”我上前拉着容若的手,惭愧地说道,“请原谅宛儿的冷漠,宛儿不知道你和夫人居然……”

“她都告诉你了?”容若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声音也有些颤抖,“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肯回京见我?”

“我……”面对容若血红的目光,我不由低下了头。

我知道我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容若。他对我一往情深,但我却颇多顾及,而且我还用我的方法残忍地伤害他!我可以想象在过去的那段日子,容若是多么地痛心和无助,他要面对我的无情带给他的痛,还必须承担对官氏的愧疚。

“不错,容若,宛儿曾经恨过你,但现在宛儿恨的却是自己。”深吸了口气,我慢慢地抬起头,“宛儿恨自己主观臆断,恨我自己的软弱,容若,宛儿已经想好了,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宛儿都会在你的身边,一直陪着你。“

“宛儿!”容若闻言,轻轻地唤了我一声,眼中充满了欣喜,如同一个沙漠中久渴的人寻找到了甘霖。

“容若!”我回应了一声,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夜很静,静得我能清晰地听见容若的心跳声,将头深深地埋进容若的胸脯,体味着他的身体的温暖,通身感到异常地舒畅,或许这就是一种被称之为幸福的感觉吧!

“容若,你不该这样对她?”过了许久,我幽幽地说道,“同样是女人,我能够体会她的心酸。”

“容若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是容若心早就让宛儿带走!”容若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柔声说道,“容若曾经尝试着去接近她,但是一碰到她的身体,容若就会想起宛儿,容若不能背叛自己的爱情,无论是情感还是肉体。”

我闻言沉默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劝说容若。算了,一切就顺其自然吧!我带来的药虽然能够暂时稳住容若的病情,但容若到底能够坚持多久我也没有把握!一切就听凭天意,我能做的就是守候在容若身边,尽我所能爱他,帮助他。

再次紧紧地抱住容若,在他的怀中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四 旧爱(5)

一觉醒来已是艳阳高照,看看滴漏已是辰牌时分,看看身边的容若还在沉睡,用手放在他的鼻尖,感觉呼吸平缓,看来他睡得很安祥。信步下床打开房门准备打水梳洗一番,居然看见官氏背对着房门正呆呆地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她的头发凌乱,面色憔悴,眼中满是血丝,似乎一夜未眠。

听到开门的声音,官氏如梦初醒地回头,见是我,冲我笑了笑,虽然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但我依然从中体会到几许勉强。

“纳兰夫人在门口守了一夜?”我愣了愣,不好意思地问道。

“哦,没有!”官氏迅速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发髻,“贱妾刚来不久,见相公和姑娘没有起身,便在门口等一会儿。”

官氏在说话时候无意中加中了“相公和姑娘”的语气,我一听便知她定然有所误会。但这种误会本非言辞可以解释清楚,而且还可能越描越黑,于是我便假装听不懂的样子傻傻地笑了笑。

官氏见我不说话,似乎有些失望,轻叹一声,快步向屋中走去。进屋子的时候,她无意中瞟了我一眼,虽然她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快,但我依然从中读出了一点酸酸的味道。我非常理解她心中的醋意,因为容若毕竟名义上是她的丈夫。

飞花的药物加上我和官氏的悉心照料下,容若的病情渐渐有所好转,到了九月初的时候,容若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容若是康熙的心爱的侍卫,在容若病重的时康熙也曾来看望过几次,如今见容若身体渐渐康复,康熙一高兴便召容若入宫饮宴。我因着皇妹的身份也奉旨同容若一起进宫,官氏见状,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失落。

宫中的宴会一例是欣赏歌舞和饮酒,容若久病初愈,康熙便特令宫中的御厨准备牛乳替代烈酒,对着一群醉醺醺的男人,我感觉索然无味,正当我想托病告退的时候,裕亲王突然将我拉到了一边。

看着裕亲王凝重的眼神,我便知道发生了大事,随即便想到最近几年师父和暗堂的弟子一直下落不明,难道……

“本王刚刚接到探子的密报,说是在京郊发现了暗堂弟子的行迹?”裕亲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居然又到京城来了?”我闻言一愣,吃惊地问道。

“本王也觉得很奇怪!”裕亲王沉声道,“最近几年本王一直在查探暗堂诸人的下落,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想必他们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但这次他们不仅没有隐藏行踪,而且还大摇大摆来了京城,本王料定他们一定有所行动。”

“宛儿也是这么认为!”我接口道,“朱常泠的目标很可能是皇上,王兄务必要加强宫中的戒备。”

“这个本王明白!”裕亲王点头道,“倒是宛儿你,朱常泠最恨的人除了皇上便是你,你千万要小心。”

“宛儿明白!”我点头应道。

体恤容若大病初愈,夜宴在二更时分便已结束,容若因病在家呆久了,难得出门一趟,便感觉心情非常舒畅,回去的路上一直跟我转述宴会上群臣谈论的话题,而我因裕亲王带给我的消息而心事重重,对于容若的转述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容若见我兴致不高,便也知趣地闭嘴,于是喧闹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单调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

“那不是少奶奶吗?喂,少奶奶!少奶奶!”赶车的仆役突然吃惊地叫道。

我闻言迅速将头探出车帘,见一个人影在巷口闪过,但看不清那人的长相,赶紧追问那赶车的仆役,那仆役抓抓脑袋说是好像看见官氏在巷口闪过,但随即又不敢肯定。

“夫人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出门?”容若苦笑着看着那仆役说道,“夫人的起居很有规律,每日初更时分便回房休息,日日如此。”

“不好意思,少爷!”那仆役抓抓脑袋,尴尬地说道,“想必奴才年纪大了,眼睛花了。”

回到纳兰府,官氏和纳兰老夫人正在老夫人的房中绣花,容若进去向母亲报了个平安,便准备回自己的书房休息。刚出门,便听老夫人喊“回来”,容若顺从地再次推门而出。

虽然站在门外,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老夫人大致的意思是容若的病既然已经痊愈,就应该回新房休息,但容若却执拗着一定要回书房,双方顿时陷入了僵局。

五 旧爱(6)

“婆婆,您就不要逼相公了,这么多年媳妇已经习惯了。”官氏凄楚的声音顺着瑟瑟秋风传入我的耳际,我闻之顿时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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