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书蝶梦皆成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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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书蝶梦皆成杳-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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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真正想要的?”我被飞花说蒙了,“男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女人让男人刻苦铭心绝对不是什么所谓的感情。”飞花沉吟了一会儿,茫然地说道,“而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身体?你是说要我……”我闻言,顿时脸涨得通红。

“吟雪,你不是爱上了纳兰容若吗?为什么你不能给他你的身体?”飞花的嘴边挂着一丝奇怪的微笑,“不要说如你这般花容月貌,即使是一般的女人,一个男人一旦得到了她,也依然刻苦铭心。”

对于飞花所说的情爱和肉体的关联,我承认我不了然。但是我知道飞花说的有道理。

我相信容若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若我和他有了夫妻之实,那么他定然会担起丈夫的责任,甚至会将我娶进门。

但这是我想要的吗?我希望能够和容若在一起,但必须是容若真心诚意爱我,心甘情愿地娶我,其中不可以有一丝勉强。

“吟雪,你不要太天真,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飞花见我面有难色,叹了口气,说道,“千万不要高估你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或许是一件琐碎的小事,或许是一点小小的压力,他便随时会离你而去。”

会吗,容若?如果吟雪没有把身子给你,你真的会离我而去?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一阵绞痛。

飞花见我似乎仍然不为所动,还想再说,但我抓住这个间隙,转移了话题。

“不要光说我的事,二师兄!”我勉强笑了笑,问道,“这几个月你音信全无,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去办了点私事。”飞花避开我询问的眼神,低头道。

飞花的回答简短而模棱两可,显然不想让我知道内情。

“哦!”我应了一声,没有追问。

是的,自从我成为了一个刺客,我便知道要遏制自己的好奇心,但飞花是我敬爱的师兄,看着他痛苦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看着飞花悲愤而偏执的眼神,想起昔日阳光而幽默的飞花,我不禁叹了口气。

“二师兄,你还记得去年过新年时你带给我们的广东小吃老婆饼吗?”过了好一会儿,我幽幽地说道,“那天我们师兄弟三个吃着糕点,听你说着老婆饼的来历,便一起取笑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居然那么喜欢吃那种甜甜的糕点。”

听了我的话,飞花脸色微微一变,但没有说话。

“但是不过几个月,便物是人非。”我又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疾风已经不在了,冷月和我们也相隔天涯……”

“不要说了!”飞花突然大声地打断了我的话,接着便从窗口一跃而出。

飞花,吟雪是不是说到了你的痛处,难道你的痛苦便源于女人?

依稀记得去年夏天扬州的聚会,飞花的腰上居然系着一个精致的荷包,我便趁着飞花不注意,抢到了手里。荷包上绣的是一丛艳丽的牡丹和一双金色的鹧鸪,显然是一个女子送给男子的定情之物,于是便质问飞花是不是有了意中人,飞花微笑着摇摇头,但他的脸上满是幸福。

但如今那个荷包已经不见了,飞花幸福的微笑也不见了,难道是那个女子遇到了意外?还是两人不欢而散了?

飞花!想不到历来洒脱的飞花也会为情所困!原来在感情面前,男人也是一样脆弱。

十九 渌水亭之会(2)

“姑娘,我们该走了!”当我缓缓地将一枝步摇插入发髻,春桃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纳兰府派来的轿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好,我这就出来。”我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特意又摸了摸那枝刚刚插入的步摇。

那枝步摇是纯金打造的而成,垂有六颗大小一般珍珠,是我和容若在万花楼赛诗获胜而得的战利品。那日赛诗大会盛况空前,到了我和容若决胜的环节,一位豪客便拿出这枝步摇作为赌注,结果我侥幸取胜。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容若帮我带上步摇的情形,他的嘴角挂着微笑,双目脉脉含情。

“吟雪,这枝步摇我已经叫师傅改造过!上面的珍珠浸泡过一种药物能够催情。”飞花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还有这颗丸药,只要你将它放进纳兰容若的酒中,两相配合,那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我真的要这么做吗?摸着那枝步摇,拿出飞花给的丸药,我心潮澎湃……

“姑娘好了吗?纳兰府的人在催了!”春桃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我来了!”我答道,最终一咬牙,将那丸药重重地抛出了窗外。

是的!我爱容若!我要得到容若!但我希望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方式!

渌水亭位于容若在京西的别墅内,坐落于在玉泉山下、玉河岸边。先前我也曾听容若提过,说那里是他著书、写作之处,他还曾和我切磋过一首他写的题为“渌水亭”的诗,“野色湖光两不分,碧云万顷变黄云。分明一幅江村画,着个闲亭挂夕曛。” 想来那里是一个幽静雅致的所在。

到了别墅,府中丫鬟早在门口等候,见轿子停稳,便扶我下轿。穿过两排屋子,便是一条铺满黄叶的小道上,两边是郁郁苍苍的槐树,遮天蔽日。往前走十余步,便看见一条微波荡漾的河流横在面前,想来便是玉河。河中满是芙蕖,叶叶相连,层层叠叠,但因入秋,仅余几朵残荷,便多了几分萧瑟气。一条精致的走廊建在玉河之上,通向河心的一个小亭,想来那便是渌水亭。

“顾公子吩咐,请姑娘先上芙蓉阁休息一下。”那丫鬟没有带我前往渌水亭,只带我进了位于岸边的一座楼阁。

“多谢!”我欠身行礼。那丫鬟也没多说,便径直退下。

芙蓉阁共两层,一层摆放着黑檀木桌子,想来是会客之处,二层摆着一张书桌和一张软塌,想来是容若读书、小憩之处。临床摆着一张黑檀木的琴案,台上放着一架古琴,我信手一拨,便觉音色清脆圆润,想来必是一架好琴。琴边的香炉中点着一盘檀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姑娘如今时间尚早,不如休息一下。”春桃见我面带倦色,便劝道。

我略点点头,便靠着那张软塌闭目养神,但不想居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望窗外已经是满天星斗,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姑娘不必惊慌!”看着我的样子,春桃笑了笑,说道,“宴会刚刚开始,顾公子来看过姑娘,说就让姑娘就在楼上弹琴,要给纳兰公子一个惊喜。”

“哦!”我如释重负,便让春桃帮着整了整妆。又感觉口渴,便让春桃端来一杯茶,呷了几口。

“这是什么茶?”我端着茶碗皱了皱眉头,“味道怪怪的。”

“哦,说是今年新出的铁观音,想来是口味重了点。”春桃闻了闻,答道。

“姑娘,该你表演了。”春桃见渌水亭中一个丫鬟招了招手,便对我说道。

我闻言,便临床而坐,调了调琴音,随手弹来,弹的正是那曲《凤求凰》。

《凤求凰》本是青楼女子常奏之曲,但越常见的曲子,越见弹奏的功力。那日为指点杜若弹奏,我也费了番心神,将此曲略加修改,不仅更加婉转悦耳,而且更易于传情。

伴着柔和优美的琴音,我高声吟道:“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首《凤求凰•;琴歌》是明朝王实甫的作品,眼下吟诵词曲,不仅切合情境,也颇和我的心境。

传说昔日司马相如借琴传情,赢得了卓文君的芳心,那容若你呢?那曲中包含着宛儿的深情厚谊,不知你可明了!想到这里,不觉一颗泪珠从眼角渐渐地滑落。

二十 渌水亭之会(3)

一曲弹毕,亭中悄然无声,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顾兄,想不到你居然请来了沈姑娘,真是瞒得容若好苦。”

容若,你真的听出了宛儿的琴音,是不是你心里也记挂和宛儿,正如宛儿记挂这你?

“顾公子请姑娘下楼。”春桃在耳边轻身说道。

我闻言,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举步下楼,缓缓地向河心的渌水亭走去。

亭中坐着四个男子,除我认识的纳兰容若和顾贞观外,还有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布衣儒生,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七八个小菜,但如今已是杯盘狼藉。

“各位公子好,沈宛有礼了!”我欠身向众人福了福。

“沈姑娘好!”顾贞观冲我抱拳笑道,“刚才一曲《凤求凰》虽沿袭古曲,但却推陈出新,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顾公子夸奖了。”我垂首道,“沈宛斗胆删改了古人的佳作,但愿不要污了各位的耳朵。”

“朱某早就听闻万花楼新沈姑娘色艺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其中一个布衣儒生哈哈大笑道,“看来容若的确有几分眼光,居然能够觅得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

“这位是秀水的朱彝尊朱先生,另一位是宜兴的陈维崧陈先生。”顾贞观笑着介绍道,“他们两位都是我和容若的好友,也是这渌水亭的常客。

朱彝尊、陈维崧,我听过这两个名字,他们与都是江南的大儒,词坛的名家,和顾贞观合称为“词坛三绝”。

“容若,你还愣着干嘛?” 陈维崧轻轻地推了推发呆的容若,笑道,“还不快请沈姑娘坐。”

“哦,沈姑娘,快请坐!哎呀!”容若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但不小心居然撞在了我的身上,杯中酒全洒在了我的衣裙之上。

“对不起,沈姑娘!”容若见状,脸顿时涨得通红,想拿出汗巾帮我擦拭,但又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便窘在当场。

“没关系!”我敛了敛衣裙,用手绢略微擦拭了一番,微笑道,“倒是公子不要弄伤了才好。”

“哦,不……不会!”容若连忙摆摆手道。

“沈姑娘真是国色天香,纳兰公子一见都魂不守舍了。”顾贞观见状,在一边打趣道,“容若,你不妨赋诗一首,权当给沈姑娘赔罪。”

“好,顾兄,容若便即兴填词一首。”说道做诗填词,容若倒是很爽气,想了想,随即文思喷涌,填了一首《浣溪纱》:

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

掩抑薄寒拖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

“妙!果然是妙!”待容若吟毕,顾贞观拍手叫好,“容若在词中将沈姑娘比作洛水之神,真是名副其实。”

“顾公子过奖了!沈宛愧不敢当!”我低首谦逊道,“沈宛不过是一名平凡的女子,怎能和洛水之神相提并论。“

“姑娘固然是凡女,但在容若心中只怕是神女下凡。” 朱彝尊笑道,“朱某曾听说江南沈宛不禁色艺双绝,而且擅长诗词歌赋,不知姑娘能否填词一首,与容若唱和呀?”

“朱先生过奖了!”我抿嘴笑道,“沈宛不过是一个女子,闲暇时胡乱绉几句,倒让方家见笑了。”

“姑娘不必过谦!”顾贞观闻言道,“顾某有幸见过姑娘写给容若的词,情真意切,文辞华丽,不失大家风范,今日难得聚首,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既然如此,沈宛献丑了!”我沉思片刻,便填了一阙《长命女》:

黄昏后。打窗风雨停还骤。不寐乃眠久。 渐渐寒侵锦被,细细香消金兽。添段新愁和感旧,拚却红颜瘦。

这首词与其说是对容若《浣溪沙》的唱和,不妨说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自从在扬州和容若重逢,我的心便一直焦躁不安,来到京城我便常常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我心中的愁除了对容若的相思,还有内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前途莫测的担忧。短短几月,我便觉得自己真的消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形销骨立了。

“字字含情,字字血泪!沈姑娘的文采果然名不虚传!”陈维崧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

“今天难得相聚,我们不妨先喝一杯!”陈维崧的话没有说完,便让顾贞观打断,顾贞观端起酒壶便在我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沈姑娘,顾某先敬你一杯。”

虽然陈维崧的话被顾贞观打断,但他的话外之意我怎能不了然,我纵然对容若情深意重又能如何?我们之间有一条长长的鸿沟,单是满汉不通婚的律令,便以足以让我们相隔天涯了。

慢慢端起桌上的酒,我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题外话:国庆期间,小薇外出了,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小说,请亲们不要见怪。今天将更新三章,分别是早、中、晚,请亲们多多支持,多多投票、多多收藏,谢谢

二十一 渌水亭之会(4)

“顾兄,昨天收到吴夫子的来信,说是你送去的两首《金缕曲》已经收到。” 朱彝尊见我和容若面有忧色,岔开话题,说道,“吴夫子看了非常感动,说是有朝一日能回归故土,定要好好谢谢顾兄。”

吴夫子?难道他们说的就是吴兆骞!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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