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帘海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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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卷帘海棠红-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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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爹立刻跪了下来,磕头谢赏。

皇帝似乎很高兴。我想他一见我爹给他磕头,他都很高兴才是。

这边折腾了一阵,廖致远终于从隔壁走了出来。他面带微笑地走上前来,弯腰拱手,对着皇帝说:“恭喜陛下,那宝印确实是真的。”

我大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皇帝虽然高兴,可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对我爹说:“这次能寻回国宝,了却了父皇一桩心事,魏王也功不可没。朕要好生谢您呢。”

我爹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道:“臣恭贺陛下寻回国宝!不过,陛下,既然国宝已经寻回,后面祭祀的事,自有国师去操持,还请陛下将心思放回秋季换防一事上来。”

我在心里叫苦不堪。

我爹教训人教训习惯了,还当皇帝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太傅的小孩子吗?

皇帝嘴角弯了弯,不见喜怒,只说:“好,好。魏王说的是。”

我见他们开始商量政事,便告辞出来。

才走出清思园,听到身后有人叫:“瑞云郡主请留步。”

我转头,见廖致远跟着我也走了出来。

他本清秀斯文,当初做县令的时候,看着还有些文弱。现在穿上了吏部官服,胸前绣的是一只白虎,赫赫生威,官服裁剪又得体,还真给他平添了几分挺拔的气势。

我心想,这升官了,气质果真不可同日而语。又想起我们上次分别,我似乎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不免有点惭愧,这下连忙摆出一副端庄的笑脸迎着他。

廖致远走近了,拱手行礼,道:“下官唐突了,郡主请见谅。”

我笑道:“廖大人不必客气。说起来,您什么时候升的官,我还不知道,未曾祝贺你了。”

“下官是四月初被提的吏部侍郎,实属意外之幸。倒是郡主您,巾帼不让须眉,让下官甚为敬佩。”

我又惊奇又好笑。这人原来对我十分冷淡,怎么转了一圈回来,反而主动上门拍马屁了。

我道:“廖大人这么一番夸奖,我怎么听得心惊肉跳的?”

廖致远抬头看我,目光清澈,“让郡主见笑了。”

我摆摆手,同他一起慢慢朝着宫门走去。

我边走边和他闲聊,“廖大人现在是在京城安家了吧?”

“回郡主,是的。”

“四下也没人,廖大人无需这么拘束。”我大方道,“你现在住在哪里的?”

廖致远略微放松了些,答道:“下官住在城西的四海胡同,左邻右舍多是在职官员。”

我知道四海胡同,那里住着不少中等官员和文人墨客。

“夫人可随您一起上京了?”

廖致远顿了顿,说:“下官还未成家。”

“哦。”我干笑了一声,“那可还适应京城的生活?”

“物价贵了些,其他都还好。”

我呵呵笑起来。这廖致远人也挺实在的。

“京城虽然嘈杂,却也有不少好去处。城东的城隍庙,夫子庙,城南的夜市、荷花池,都值得去看看。特别是城外秋落山上的红叶,是你这样的文人的最爱。每年秋天,登上观赏红叶的游客,都可以把山路挤得水泄不通。”

廖致远笑道:“下官也是早就听说了京城秋落山的红叶十分有名。听说赏秋时节,山上的寺庙茶馆全部人满为患,有十金买一座的说法。”

我笑,“那都是外行人瞎凑热闹,只有吃亏了。我知道有条路,从后山上山,人很少,不但可以观赏红叶,还有个小茶馆可以歇脚。廖大人若今年秋日有空闲,等我和朋友一起赏秋时,把你也叫上好了。”

廖致远微微讶然地望着我。我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补充道:“当然,都是瞒着我爹的……你也别同我爹说。”

廖致远忙道:“下官绝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我莞尔,长叹一声:“我若是身为男子就好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没有什么礼教管束着。”

廖致远恭顺地低着头,“郡主,身为女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您虽身为女子,下官却觉得您干练豪爽,足智多谋,已比大多男子都要出色得多了。”

我被夸奖得浑身舒畅,之前被我爹骂了后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转了风向,过来笼络我了,不过这人说话谨慎,态度不卑不亢,听他吹捧,只有觉得更加愉悦的。

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我了。廖家也有一辆朴素的蓝皮小马车停在旁边。

廖致远先送我上了马车。

我坐好了,想了想,掀开窗帘唤了一声:“廖大人。”

廖致远立刻朝我躬身,动作斯文优雅得很。

我笑笑,说:“之前还在易通时,我还嫌你这人讨厌。不过这次重逢,发觉你这人不错。再见你,我挺开心的。你多保重。”

廖致远抬头望我,双目明亮如星,目光闪动了一下,又深深躬下了身。车走老远了,我回头还望见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第 53 章

我回了家,娘急匆匆迎了出来,问:“怎么样?”

“很好呀。”我高兴地说,“皇帝还赏了我好多东西。不过爹和他要谈政事,就让我先回来了。”

我娘仔细看皇帝赏赐的金银珠宝,看到霓裳羽衣的时候,惊了一下,“怎么赏你宫装?”

“这是宫装?”我看了看那件花俏得刺眼的衣服,不屑地撇了撇嘴,“好在是皇帝赐的,可以供起来不用穿。”

我娘皱着眉头,对她的贴身使女青姨使了个眼色。青姨知趣,立刻把其他下人都支走了。

我看着青姨逐一关了门窗,一副慎重的模样,大为不解,“怎么了?”

我娘轻叹了一声,“好端端的,哪里有赏赐臣女宫装的道理。”

我兴奋的劲头过了,这下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对,“的确有问题。不过爹都没说什么呀。”

我娘继续叹气,摇了摇头,“你爹怕还同意呢。”

“同意什么呀?”我问。

我娘不答,继续跟着我绕弯子,“这事,我是不同意的。那样的生活,你这性子,怎么过得下去?可是你爹总是说家族利益为重,又说这事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桩好亲事……”

“亲事?”我拔高了音量。

我娘长叹一声,摇头不语。

青姨走过来挽着我坐下,“郡主,前几日你还未回来时,太后召了王妃进宫喝茶,说起想和我们家结亲。”

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个铜锣咣地敲了一记,耳朵里嗡嗡响,一时听不到别的声音。

皇家想和我们家结亲,说白了就是想让我们家送个儿女进宫。他们没有一纸诏书丢过来,而是请我娘进宫商量,已经是给足了我们家面子了,我们家也更是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哆哆嗦嗦地说:“指,指名道姓了?说,说了是,是我了?”

我娘唉声叹气,“你以为呢?你爹舍得送晚晴去那吃人的地方吗?”

我就像被人捶了一棒子,低头不说话。

也是,我爹疼晚晴都疼到了心尖上。晚晴只小我半个月,也快满十八岁了,这些年多少人家上门求亲,只要晚晴不点头,我爹立刻把求亲的送走,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就不同了,首先我是王妃嫡出,又是长女。就算召我进去做个摆设,表示他皇帝纳了魏王的女儿,也可以缓解一下他和我爹之间的矛盾。

我就知道今天皇帝把我好一番夸奖,不是没道理的!

青姨柔声说:“郡主也别急着难过。圣旨一日没下来,这事就还有转机的。”

我尖酸讥讽道:“我都和几个男人在沙漠里失踪了大半个月,皇帝他都还肯要我,我都该感动才是。”

我娘摇头叹气,却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她也有她的顾虑。虽然她心疼我过不惯后宫生活,可一来,皇帝的确是这天下我所能嫁的最有权势的男人;二来,她最疼的还是我弟弟。我做了皇帝的老婆,对我弟弟前途好。

所以一时间,屋内一片静默,大家各怀心思,却都不能对对方说。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一下回去就立刻给我师父修一封飞书求救,然后今晚还得同我爹好生谈谈。他若真要我进宫,我要做好和他吵架的准备。

我还想,我难得意气风发地在江湖闯荡了一回,虽然过程有点狼狈,可也算是功德圆满,潇洒而归,可结局却不是成为一代女侠,笑傲江湖,而是要进宫给皇帝绣花弹琴生娃娃。

我顿时觉得郁卒得不行,只想脱了鞋子使劲抽皇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把那张漂亮脸蛋抽成一个发酵不均匀的馒头,这才解气。

我把擦嘴的帕子往桌子上一甩,叉腰道:“进宫就进宫!他敢娶,我就敢嫁!谁怕谁呀?”

皇帝虽然阴阳怪气了点,不过我和他大小就认识,也不算陌生。想当初大家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被他几个皇兄欺负,扒了衣服推到水里,还是我跳下去把他捞上来的。他光屁股的模样都见过了,以后一起睡一个被窝,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只是……我看了看那件花裙子。日后怕是要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成天穿红戴绿,头上插花,怪恶心人的就是了。

我垂头丧气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刚走到后院荷花池边,就看到一个美貌少女带着丫鬟从水池那边走过来。少女瓜子小脸,柳眉杏眼,皮肤白皙,乌发如云,身段窈窕。不看脸,光看那袅娜的身姿,就知道是我二妹晚晴。

晚晴见了我,嫣然一笑,色若春晓,“阿姊,可见到你了。大家都说你一早就回来了,我想去给你请安,却被告知你进宫去了。”

我也疲惫地笑了笑,“可不是。好不容易回家了,觉都不能好好睡,就被叫起来团团转。”

晚晴打量了一下我,“阿姊,你瘦多了。”

我苦笑,“又黑又瘦,就像只猴子了。”

晚晴忙说:“不会的,阿姊你依旧漂亮得很。是妹妹说错话了。”

我小时候把她欺负狠了,她又天生胆子小,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些怕我。而且她心思细腻敏感,我随口说说的话,她听着总觉得有另外一层意思。我们姐妹俩交谈,就和我爹和他同僚说话似的,客气得很。

我还穿着郡主命服,又热又累,寒暄了几句就继续往前走。

晚晴欲言又止地,终于忍不住喊我,“阿姊,那个……那个,你们在北辽……”

我转头冲她一笑,“你放心好了,你的封哥哥,一路老实得很,没有沾花惹草。”

晚晴的脸刷地一下红透了,娇妍动人。

我摆摆手,走了。

我的好妹妹,你要是知道你这个姐姐也喜欢上了你的封哥哥,还厚着脸皮去和人家说了,不知道你会惊讶成什么样子。不过还好,封峥也没接纳我,发生过的事,大家都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在心里苦笑,却是心潮翻涌,一直苦到了嘴里。

回了院子,沐浴更衣后,我火速写了一封信,放飞了信鸽。没多久,我爹就回府了,派人来叫我过去。

我灌了一碗奶妈亲自给我熬的老母鸡参汤,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我爹的书房。

我爹还穿着朝服,端着杯子,喝的却不是茶,而是酒。

我愣了一下。

老头子胃不大好,酒是早就戒了的。

“过来吧。”我爹用他八百年都没对我用过的、温柔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说,“坐下来,我们父女俩喝一杯。”

我当时就心想不好,我怕是入宫入定了。那酒喝完了,八成这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我就逃不脱了。

我是拔腿就想往外跑的,可是视线不经意地对上我爹的,他老人家那愧疚不舍的眼神,简直比他之前送我去敌国偷宝时的都还要动人。

我心一软,脚就不自主地走了过去。等回过神来时,手里已经捏着杯子了。

我爹亲自给我倒了一杯酒,真让我受宠若惊。

酒是女儿红,绝对有十几年了。我喝了一杯,又怕醉,赶紧吃了几块糕点。可我爹就这样空着腹一杯接一杯地望肚子里倒。

我实在看不下去,“爹,你胃不好。到时候犯病了,娘又要念你了。”

“让她念吧。”我爹不在乎,“我也是对不起她。”

我背上的汗毛一下全竖了起来。

我爹居然会认错?

我爹给我把酒满上,问我:“你知道这酒怎么来的?”

我窘然,“买来的?”

“这酒是你出生的那天早晨,我亲手埋下的。”

我瞠目结舌。爹呀,我还没出嫁呢,你这就把我的女儿红挖出来喝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爹像是听到了我心声一样,说:“你若入宫,就没这机会和我一起喝这女儿红了。”

我端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了,“爹……你是说真的?”

我爹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将杯子重重顿在桌子上,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性子野,不爱拘束,喜欢自由。当初考虑你婚事,我就想着,将你许配给我的副将做儿媳妇。”

“赵家?”我爹当年还带兵打仗的时候,有个最为信赖的得力副将,姓赵。我爹做了王爷后,赵副将就升做了将军,接替我爹把持着兵权。若说皇帝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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