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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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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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发牵

  七月的天,像下了火,热得人神俱愤。
  还只是清晨刚过,太阳已经大得盖满了天,春芜宫两个小宫女却顶着烈阳在后院锄草。干了一时,一人已气爆了肚皮,“这样的天,却罚我们来做这个!”
  另一人却老实,期期艾艾的,张望了一下,才轻声道,“快些吧,不然丹如姑娘来了,又该不痛快了。”
  那先一人虽气,似也怕极了丹如,只挥挥汗,咬了牙恨声道,“自己受了娘娘排揎,只知道拿我们撒气!”那后一人劝道,“天热,主子们心情都不大好,”见她越说,那手下的小铲子就挖得越深,失笑道,“看你,是锄草还是挖地呢!”
  先那一人只抿了嘴继续挖,汗珠子便如断了线的豆子从额间往下落,手中滑腻的小铲都握不住,心烦之下,重重铲了几刀,却忽见深色的泥土里,突现出鲜艳的一角来。小宫女又挖了几下,哑叫了一声,猛得跌坐到地上。
  很快的,两人就被带到了贵妃面前,贵妃一见之下,大惊失色,看一眼宋姑姑,宋姑姑也是铁灰着脸,点头道,“都妥当了,除了这两个丫头,连着丹如,无旁人看到。”
  贵妃看一眼丹如,丹如抖颤着,跪下叩首道,“奴婢大胆,没有通过李姑姑,直接回禀的宋姑姑。”
  贵妃目光中透出一丝满意,点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丹如再拜,刚转过身,却听贵妃又沉声唤道,“等等,”便忙又拜倒。
  贵妃深深看了她半晌,方拉长了语调,“你这样子脸色苍白着出去,旁人要问,可怎么说?”
  丹如抖得更甚,冷汗热汗一齐冒上,想了一下,伏下身子,“娘娘责备的是,自然是奴婢做错了事,理当被娘娘教训。”
  贵妃眯了眯眼,再点点头,“好,好,你下去吧。”
  丹如走了,那两个小宫女早吓软倒了身子,均双手撑地抖颤跪着,贵妃一个眼色,宋姑姑便冷声问道,“你俩怎么发现的,细细说来!”
  两人抖了一阵,那挖地的宫女便颤颤的说了,宋姑姑又问,“可还有什么人看见?”
  那宫女忙摇头,宋姑姑放缓了声调,“锄草的时候,可有什么人往那边逛过去,你两个再想想。”
  两人忙皱眉想了一阵,抬头道,“没有,姑姑,真的没有。”
  宋姑姑望向贵妃,贵妃和缓了脸色,说道,“你两个莫怕,这确不是甚好东西,你两个发现了,乃大功一件,本宫定要赏的。只是,现下还得把这事妥当处理了,在这之前,你两个万不可声张,知道吗?”
  两人忙不迭点头,贵妃更是浅浅笑开,“好孩子,等这事过去了,本宫定重重有赏,但,若让本宫听到了一点风声,”说着容色一收,不再言语。
  两个小宫女愣了一下,连忙拜倒,“请娘娘放心!”
  宋姑姑将那二人安顿好,回来,也跪到贵妃面前,贵妃沉着脸,宋姑姑老泪流下,“小姐,是老奴的错,居然没有发现……”
  贵妃并不做声,半晌才道,“现在可能估猜到是谁?”
  宋姑姑垂首细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见她脸色越发阴了去,迟疑问道,“刚那两个丫头,要留么?”
  贵妃横了她一眼,哼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半点动静不能出的,且还有一个奸细,不知哪里藏着。要弄,等过这一阵吧,且让人看好了她们!”
  宋姑姑连忙应是。
  贵妃想了一下,忽得坐直,“即刻着人去把宁王请来!”
  宋姑姑一惊,“宁王?不是小鱼?”
  贵妃木着脸,“来不及了,请宁王!”
  青廷此时正在上朝,林喜贵找到了宫门处侯着的周成,周成一听,有些傻眼,这,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啊?!林喜贵见他楞着,低咳了一声,“你要不要,通知一下府上?”
  周成顿时醒来,一抬头,林喜贵已悄悄走开,周成左右看了一下,唤过另个小厮,耳语了几句。
  子钰听到消息时,已近正午,抓住那小厮细细问了几句,也无甚所以然,不禁有些心慌。待那小厮走了,坐着想了一刻,唤来马嬷嬷,“我要进宫,让小顺准备一下。”
  马嬷嬷奇怪,“大中午的,可是刚小德传了王爷什么话?”
  子钰边就着她手穿戴了,摇摇头,“莫问了,快找人先去通知贵妃身边的林公公。”
  一路上,子钰心中焦急忐忑,这半月来,她但按着青廷的说法,并没有再应贵妃的传唤,贵妃似也懂得,只叫了一次便没再唤。可,以往无论怎样,贵妃都没有直接与宁王接触,此次,不知是出了何重大紧急的事故,才着人直接找的青廷。
  思及此,子钰心中更加不安,颠簸的轿子中,紧紧抓住了椅上的扶手。
  到了偏门,林喜贵早等在那里,两人对视了一眼,皆隐隐体会到对方的紧张,子钰稳了稳心神,“带路吧。”
  贵妃与宁王,选在了寿玉湖边的一个小亭子见面,这里离春芜宫近,离太妃的宁寿宫也不远,且有一些绿树假山掩映着,轻易的不会被人撞见,便撞见了,也可说作是偶遇。
  子钰到时,青廷也刚到不久,见到她,不由一讶,“你怎么来了?”
  子钰先对两人福了个身,看向青廷时,眸中带了一丝担忧。
  青廷面上含了些微薄怒,“胡闹!”
  贵妃观他二人情状,也皱眉道,“你确不该来的。”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件物事,子钰接过,顿时大惊,抬头看向贵妃,失色道,“娘娘!”
  青廷拿过一看,却是一个巫蛊娃娃,上面写着徐贵妃的生辰八字,青廷皱眉,“娘娘这是哪里来的?”
  贵妃哑然一笑,“呵,说来惭愧,还是今晨两个小宫女被罚后院锄草,偶然发现的。”
  青廷不语,盯着手中的娃娃,眉皱的更深。
  贵妃轻站起身,叹道,“不错,还没有查到内鬼,但,这幕后的人想怎么玩,却是基本清楚的了。”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子钰一眼,仍对着青廷道,“有人,怕是想把那祸水,往宁王府那里引呢吧。”
  子钰一旁站着,听到这里,明白了一些,更有些心慌,刚要说话,却被青廷拉住,听他缓缓说道,“多谢娘娘提醒,孤自会约束府内众人,一切多加小心。”
  “哦?”贵妃走得更近,浅浅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子钰,“人,不已经来了么?”
  子钰面色发白,回头看向青廷,眼中满是愧疚,和点点恐惧不安,青廷并不言语,只轻轻握住了她手。
  贵妃好似全没看见,继续走近,直视青廷,“皇后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不拘哪天叨噔出来,不管使个什么法,推到子钰的身上,呵,”说着深看了子钰一眼,声音愈低,“皇上的心,到时候怕是要稍稍乱那么一瞬的吧?这宫里,怕是也要乱那么一阵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夏粹宫再出点什么状况,总不大能顾及的那么周全了啊?!”见子钰眼中惊惧愈深,笑点了点头,叹息道,“皇后好计谋啊!”
  三人一时俱是无声,青廷拉过子钰,在她耳边低低道,“你今日坐孤的车,一同回去。”
  贵妃还是带着笑,“王爷便把她藏起来,皇后真要动了心,还愁找不到人证物证?便我那宫中,不也塞了一个暗鬼么?”
  青廷面色微动,眼神逐变的暗深,刚要说话,忽听外间林喜贵咳嗽,再一瞬,宋姑姑脸孔煞白的闪入,满面焦急,“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
  什么?三人俱是大惊,贵妃失了颜色,“今日这是怎么了?”急匆匆看了青廷一眼,带着宋姑姑便要往外走。
  宋姑姑先行,又退回,脸色深灰,“来不及了,皇上直往这边来了。”
  果然,和帝的声音已隐隐从假山后传来,几人对望了一眼,均不能言语。
  子钰但觉青廷握住自己的手,满是滑腻的冷汗,再看他清俊的脸上,虽还平静,但那一向深邃无波眼睛,却透出些许慌乱。电光火石之间,子钰心中,已有了计较,当下轻轻滑出他手心,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青廷一愣,见她缓缓走出小亭,绕过了假山。想拽住拉回,那手,却终于停在了半空。
  喉头发干,心脏,以从未有过的力度重重锤击,震得头脑都发颤,耳中,却异常清明的传来外间的声音。
  子钰走出假山,低垂着头,似不经意般,忽看到对面龙袍的下摆,便停住,那对面的人迟疑了一下,也停住。子钰颤抖着,深深地吸气,缓缓抬起头,轻唤了一声,“皇上。”
  和帝立住不语,半晌,方低声道,“你怎么在这。”
  子钰笨拙的行了个礼,有些慌乱,“妾,奴婢来给太妃娘娘请安,有些闷,出来透透。”
  和帝深深地看向她,比起上回见,呵,是去年夏天吧,又高了,也圆润了些,怎么看,都和自己记忆中怀里那个楚楚可怜、又清冷倔强的女子,有了很多的不同。可是,和帝深看着她,心中还是感到温柔亲近的情意,“鱼儿,”
  子钰一动,抬起了头。
  “陪朕走走。”
  青廷盯着自己的掌心,感到那血往上涌,胀得面皮都有些微微发红,宋姑姑巴着假山望了一眼,回来低声道,“跟着皇上,上了车辇。”
  贵妃但觉卸了千斤担一般,重舒了口气,余下也感到淡淡的尴尬。沉思了一会,走上前,“王爷。”
  青廷似全未听见,贵妃脑内灵光闪烁,轻轻又重重地继续,语气有着压抑的激动,“王爷,现在,本宫有一个主意,王爷要听与否?”
  青廷看向她,面色平静地吓人。贵妃也盯住了青廷,急急说了。
  青廷闭上眼,敛过心中沉闷又尖锐的苦痛,再睁开时,瞳仁已冰缩成点,沉声道,“就这样吧!”

  了无痕

  坤宁宫。
  天热,多动一丝都是懒的,皇后榻上眯着,两个小宫女挥着扇,因屋角湃了冰,小宫女动作又轻柔,因此倒也睡的下去。
  屋帘一掀,兰云匆匆入内,见皇后似有些睡着,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唤,“娘娘。”
  皇后嗯了一声,微一睁眼,见兰云神色有话,便一挥手,两个小宫女连忙行礼下去。
  “娘娘,”兰云上前执了扇子,尽量缓下声调和语速,“春芜宫那边有动静。”
  皇后再一睁眼,眼里露出警觉。
  兰云轻摇手中扇子,继续道,“中午,盯着偏门的小西子看见宁王府的那位进了宫,因那姓林的太监奸猾,不敢太跟得近,但看那方向,是往春芜宫去了。”
  皇后听到这里,眼中现出一丝不耐之色,兰云赶紧加快,“才刚那宫里的一个宫女,叫媚如的,去了夏粹宫两次,好像都送的东西,第二次去的时候,甚不高兴的样子,奴婢已着夏粹宫里的人打听了,这第二次,是贵妃命她替那刘宜人送的礼……”
  皇后鼻中哼了一声,“前几次,不也都送过,不过是些平常物事,很难摊派。”
  兰云凑上,将那扇子放在膝上,声音透出一股紧张和兴奋,“娘娘,这婢子此次送的,却是那瑞云丝做的锦帕啊!恰和那娃娃……一般的料子!”
  皇后听着,半撑着坐起,抓住了兰云的手,“你可探的清楚了?”
  兰云点头,“是,娘娘,您说可巧?天赐的机会啊。”
  皇后心跳加速,看了兰云一时,又躺下,声音透出一丝犹疑,“别回有诈吧?”说着看向兰云,“你再命人去春芜宫探探,看徐妙飞是否发现了什么,这近几日,可有查什么人?!”
  兰云点点头,慎重道,“奴婢省得。”
  皇后喃喃着完全躺倒,“若没有,到是时候把盖子揭一揭了。”
  青廷从寿玉湖边亭子出来,即赶赴辉王府,参加与青煜约好的会面。
  席间,青煜引荐了一些有心投靠的臣子,青廷,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杯酬交错间,到也游刃有余。只,或在饮下那酒的一瞬,或在听了某个诙谐笑话,众人大笑的空隙,青廷但觉自己平静面皮底下,一道伤口横着,看不清深浅,只每笑一下,便撕扯出所有疼痛,直袭向胸口。
  又有一人向他这边,说出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话,青廷一笑,直看向那人,那人诚惶诚恐的站起身,青廷嘴边,抹过一丝笑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酒液,便如一道火舌,舔着内腑而去,青廷对那人和煦笑开,“姜大人,坐!”
  青廷回到王府,已是晚间。举步便往子钰的院落走去,到了门口,看着屋内明明暗暗的烛光,却忽感到情怯,脚下那再熟悉的几步,便再也迈不出去。
  恰马嬷嬷从偏房内出来,见他怔在那里,不由奇怪,上前轻问,“王爷?”
  青廷仍凝视着内屋,马嬷嬷以为他二人拌了口角,斟酌着说道,“宜人不知王爷今日会来,并未预备澡水,要不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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