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年马月- 第41部分

一九九七年，公司为落实***总理对国企“三年解困，下岗分流，减人增效”的指示，中石化***经理又给大化下了“不管用什么办法，无条件地减掉一万人。”的死命令。这个任务自然落到吴大维头上，他鬼脑子一转搞了一把提前退休，他布置分厂劳资科找四十岁以上女职工和五十岁以上男职工谈话，讲清提前退休的好处和不退的坏处。告诉职工不提前退休就面临着下岗，这样连生活费都保证不了，公司为了照顾老工人利益宁可犯错误违反国家退休规定去这样做，可别辜负了公司领导的一片好心啊！好家伙，吴大维这招真灵，一下子忽悠下来七千多职工办了提前退休。紧接着他又忽悠第二招搞买断，李益民就是被迫买断下来的，他到处找工作也找不到，没办法天天去蹲劳务市场。劳务市场都是人等着活计，来一份活都蜂拥而上抢生意，老实巴交的李益民十天半月也抢不到一份活计。没有工作的老婆为他上火，老公李益民买断半年后她就患了乳腺癌，治病不到半年那点买断钱也就全部花光了，愁得李益民闷头在家里一筹莫展。他买断没有两个月公司就搞大批退养，百分之百开工资还发给部分奖金，他为这事恨透了领导。他听上访的人说公司搞提前退休和买断行为都是错误的，国务院、劳动部都下了纠错文件的，他就去找厂领导说理。厂长把两手一摊说：“这事你找不到我，都是按着吴大维的指示办的，他让你回来上班我马上给你安排工作。”他去找吴大维，吴大维根本不接见，一个分厂工人想见公司副经理，你算老几呀？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李益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偏巧这个时候上初中的儿子在海里游泳淹死了，他和老婆哭得死去活来，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出资捐献帮李益民料理了后事。儿子走后夫妻俩天天抹眼泪，唉！咬牙也得活下去呀，李益民又去蹲劳务市场。他家的不幸很多人都知道，劳务市场的哥们们也都很同情他，不管谁抢到活计都要带上他一个。凭力气吃饭天天能收入几十元钱。一天，他正给在一家装修新房做木瓦匠的帮工搭手，他的邻居跑来把他叫了回来，告诉他他的老婆又哭又笑从五楼挑了下来摔得不行了，他跑回家妻子一点气息都没有了。他知道老婆是绝望而死，从此他也不蹲劳务市场了。有人说活着最可怕，活着就要经受七苦八难的人生。他现在是彻底体会这句话的含义了。他感觉到了活着的可怕，活够了的人就不怕死了。是呀，活着都不想了还能怕死吗？他想死，一天闷闷不乐地躲在家里计划着怎么个死法。

过了几天他变了，天天遛他的摩托车。终于有一天他用摩托车在光天化日下，在公司大楼门前把吴大维副总经理撞成了血葫芦。疯狂的摩托车往返开着把吴大维碾过几个来回，机关人员吓得躲在楼里不敢出来，直到公安来了开枪把他的摩托车打倒，给他戴上手铐子，人们才敢出来收尸。李益民被公审枪决那天他面带笑容向观众们点头示意，完全是一副超脱的神韵。

“唉！吴大维呀，你也算死得其所了，为改革开放事业以身殉国了，***总理要向你三鞠躬啦。在一万个下岗减员中，你捏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杨白劳型的软柿子，就李益民这个软到家的柿子没喝卤水，喝了一肚子炸药，变成了一滩稀柿子雷把吴大维炸得个粉身碎骨。其实全国三千多万下岗职工中何止一个李益民呢？又何止一个吴大维呢？辽宁是下岗职工最多的一个省，全国重工业基地，呵呵，这回成了下岗基地了。”

当国企职工大批下岗风靡全国的时候，这些忠心报国的国营下岗人员终于开始感叹了：当年当知青学大寨改天换地的时候，当年回城进企业流汗工作的时候，谁叫过一句苦呢？当今天下岗之后感到没有生路需要求救和帮助的时候，有关部门和领导却无人理会我们，下岗分流都流进了失业吃低保的队伍，有些文艺大款大腕不但不可怜我们还编歌嘲笑我们，唱什么“看人生多豪迈，只不过重头再来。”怎么重头再来啊？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啊！找个长工得给地主多少钱啊！儿子当兵还得几万块钱呢。下岗了我们上哪弄钱买工作呀？父母官们，粗脖子高唱“只不过从头再来”的大款们，这些你们可曾想过吗？

孙猴子一路驾着他的奔驰一路连篇浮想，他也算个下岗职工。不过他不是被迫的，是主动出击，是有计划的自我蓝图设计。他下岗前也是大化下属分厂的一个基层小领导，他是纤维一厂销售科科长，他下不下岗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准确地说孙猴子他不是为下岗的形势所迫而下岗，而是为下海而下岗。销售工作让他看到了国营企业的很多弊端，也让他抓住了产品销售双轨制的发财机遇。他先办了停薪留职，在游泳中学习游泳，干不好再回来上班。没想到他这智商情商一施展，原来是个总经理的材料。他喜欢上了民营企业，对国企那一套人事关系有些不感兴趣了，对下岗离职也不反感。现在，他对他的下海生涯很满意也很钟情。“好家伙，我这辈子和下字结下了不解之缘，下学、下乡、下放、变相下狱、下岗、下海、下野，弄不好那一天就下世了。”他想着自己四十多年酸甜苦辣的的驴年马月总是要无奈的感叹一番：“好好活着吧！我们这一代知青们！是窦娥也不要喊冤，一代命运不济就认了吧。前世和今世我们做的孽太多太大了，近报自身远报子孙，都是他妈的咎由自取啊！哎呦呦，要进市区可别分神了。”孙乃正灵机一闪，马上停止胡思乱想聚精会神地目视路况，他知道进了市区驾车就来不得半点疏忽。他七拐八转走走停停的总算来到医大二院。他找个停车场锁好了车，又到花店买了几束康乃馨就直奔骨科病房。

唐静和八戒讲述交通肇事经过引起了孙猴子起了大大的疑点，更反映出他在一路上的胡思乱想是一种仙佛点化。他断定这里绝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种种迹象表明是谋杀行为。他警觉了：“唐静，你把肇事经过再详尽地说一遍，注意每一个细节。”

“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我和朱哥在夏宫玩完出来准备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我挽着朱哥顺着青年大街悠闲地走着，迎面来了一辆红色桑塔纳在我们身边减速慢慢行驶了过去，司机戴个墨镜，我以为他要向我们问路，结果车没停就加速开走了。我俩也没理会继续往前走着，不一会就从后面来一辆半截美轿货开得挺快，我耳朵尖马上回头一看不好，车子直冲我俩开来。我们干脆躲闪不及，朱哥奋力把我推出路外，他却被撞倒了，车子从他身上压了过去就跑了。我看车的车牌号被黄泥点子糊死了，根本就看不清。我打了110，送到医院抢救，很快就抢救过来了，朱哥推我用力上身倒向路边，车是从朱哥下身压过去的。只是右腿腿骨骨折了。经过就是这样。”

“交警去了没有？”

“110把朱哥送走以后交警就到了，察看了现场做了记录。”

“交警怎么说？”

“他们分析是酒后驾车肇事逃逸。”

孙猴子听着唐静讲述心里已经有了个谱了，八成是情场暗杀，两成是在职时结下的仇杀。深圳*不就是个例子吗？

“你两想一想，结下什么仇人没有？尤其是八戒你好好回忆回忆有没有仇人？”

“没有呀，我一个弱小女子能有什么仇人呀？就前夫挺狠我但他早就死啦。”

“你除了八戒以外还有别的特别相好的异性朋友吗？”

“没有啊，孙大哥，我不是那种轻薄女子，绝对没有情敌。”

“那么说这车肯定是冲八戒来的。唐静，走，陪我去交通队一趟。敦促一下抓逃逸者。”

“现在不行了，都快五点了，我们去了人家交警也下班了，等明天吧孙大哥。”唐静提示。

“下班也有值班的，现在交警都是二十四小时不下岗换班工作，都有录像监控，罪犯逃逸也不难抓到他。”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走，朱哥，你自己先呆一会吧，孙大哥足智多谋，一定能给你讨回公道。”

孙猴子先用手机与一位省公安厅的人大代表取得联系，求他先给交警打个招呼。有熟人中介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至少警察的职业音容不会向你展示，会给你个朋友般的笑脸。况且孙猴子的这位人大朋友还是交警队的顶头上司，即便遇上了凶狠的藏獒也不会狂吠。这方面孙猴子会算计，果然，猴子的奔驰还没到交警队，大门已打开，队长书记都在门口迎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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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出录像一看谋杀现场一目了然，红色桑塔纳从唐静和八戒身边开走到一公里处停了下来和一辆半截美司机比比划划一气就又开走了，而这个半截美就是撞倒朱晓杰的车。

“孙总，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各个沿线进行围追堵截，也告知了刑警，不出三天保证抓捕归案。这小子也是个糊涂虫，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卫星定位、监控录像，你再跑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队长和书记肯定着。

“那就谢谢公安同志了，走吧，我请你们去吃一顿。”

“不，孙总，到了沈阳我们应该尽地主之谊，哪能让您请客。”

“哎呀别客气了，快上车吧，就算我请个交友宴。认识是缘，交友是份。走吧，我知道你们纪律严明不搞公款吃喝，我能让你们工薪阶层掏腰包吗？我大小还是个民营老板，走吧。”

“那我们可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俩可能吃啊。”

饭店自然是要高档一些的了，在社会混油了的孙猴子明白，县官不如现管，不把他们答对高兴了要是耍起熊来也不好办啊！

果然不出三天，第二天就把肇事罪犯抓捕归案，审讯一开始罪犯一口咬定是酒后驾车失控肇事。用熬鹰战术审问罪犯才承认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死活不供出谁是雇主。只交代雇主一句话：“姓朱的投敌叛国，崇洋媚外，给他个教训。”最后还是孙乃正出个主意告诉杀手：“朱晓杰已经死了，你会判死刑的，你死了雇主却逍遥法外，你值得吗？他给你的钱是在买你的命。”

罪犯终于供出了雇主，原来是金州开发区房地产开发公司的一位项目经理、猪八戒的小舅子高科举。

孙猴子一切都明白了，这是弟弟给姐姐出气，投敌叛国这词肯定是高秀敏说的。“常言道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最毒毒不过女人心，高秀敏呀高秀敏，你怎么这样心性呢？真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孙乃正拜托刑审人员先不要把真相告诉住院的朱晓杰。让他慢慢地向八戒透露。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高科举被捕没有几天猪八戒就知道了，他不顾一切地下了决心坚决与高秀敏离婚。而且还坚决不回大化了。离婚后就与唐静结婚，他要在沈阳安度晚年。八戒想，凭他五千多元退休金，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他知道在沈阳要比在大化好得多，在家里高秀敏无休止地骂他，不愿听出来散散步吧，他在散步的路上还经常听到那些职工的无名火向他大声呸呸的吐痰。他知道这不是在特意讨厌他，而是讨厌所有当官的。国营企业劳资双方矛盾基本敌对化，不骂领导的工人太少了。“工人流大汗，挣来千千万，买批乌龟壳，坐些王八蛋。指手画脚不干活，花天酒地白吃饭。”这都是在骂我们。在沈阳就没有这些节目，他与唐静过着蜜月的日子，好像又找到了嫦娥仙子，我猪八戒何乐而不为呢？过去考虑与高秀敏糟糠一场不忍心休妻，现在她如此绝情，怂恿杀机，我岂能容她。

“高秀敏，我坚决要与你离婚。我要把你也送进大牢！”猪八戒气的喊了起来。

“离什么婚，这件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小舅子虎啦嘎叽的啥事都干得出来。这事不一定就是高秀敏的主张，说不定是你那个小舅子一个人冒虎气干的。八戒，你现在主要是养病，离婚的事先不要考虑，不要扩大事态。”

孙猴子心里明白，凭借他在当今社会上经多见广的阅历，这类事情处理不妥会惹来更多的麻烦，这种因夫妻反目造成的凶杀案太多了。细想起来都是家庭矛盾没有处理好所导致的。为了对他的师弟负责他不能不慎重，当着唐静的面他又不能多说什么，有些话只能单独说。

“不怪说最毒毒不过女人心，高秀敏，你的心也太歹毒啦！”八戒气的还在喊。

“别喊了！你干什么？这是医院，注意点影响。”猴哥气得也喊了一嗓子。见了效果，八戒不喊了，气的趴在病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孙猴子没有猜错，用车撞猪八戒的真就不是高秀敏的本意。只是一句气话他这个虎弟弟就当真了。当时高秀敏找弟弟来是让他找人揍猪八戒一顿。她对弟弟说：“你姐夫投敌叛国了，在沈阳另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