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则为妻奔则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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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则为妻奔则妾-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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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那里我也说通了,现在就看你的态度,你是他的亲娘,如果你不同意,无论奉直怎么固执,我也绝不会让云氏进我于府大门半步。就怕奉直不舍弃云氏,以他对云氏的迷恋,未必不会做出为她离家出走的事。话说回来,如果奉直狠心抛弃云氏,云氏与人私奔不成反遭遗弃,下场凄凉甚至因此送命,奉直不但落个始乱终弃之恶名,弄不好还被云家告到官府追究私拐良家妇女之罪。”

见她仍不应承,无奈又说:“我于氏家规,娶妻一年方可纳妾。你不是一直担心奉直固执不肯娶凌氏,可如果他要纳云氏为妾,必须先娶凌氏为妻,以后自会前途无量,你也老有所依。我已经老了,还不是为了你们,亲娘俩的,切不可为小事执气!”

于夫人不由得佩服婆婆的精明过人,这么做,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是奉直那天的话就象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不肯轻易妥协。

“那云氏是偏远蜀郡的商贾女子,敢同男子离家私奔,必是个缺乏教养、不知礼仪廉耻的淫贱女子。媳妇担心她进门之后败坏门风,恃宠而骄,弄得家宅不宁,更兼影响奉直同正室的关系,不利奉直前程。”

“媳妇放心,奉直是我最看重的孙子,我当然不会做出不利他的事。云氏既入我家门,当然要叫她严守世家礼仪,谨记本份,不至做于贻笑大方之事。”

这样安排也算是极妥贴的,于夫人也只能点头答应,只要奉直听从安排娶了凌家女子,多一个妾又有什么了不起。

于夫人点点头:“母亲安排甚是妥当,媳妇无不听从。可是云氏倘在客栈,依媳妇看先不要理会她,晾晾她,磨磨她的性子,好知道我侯府的规矩,将来也能温顺守礼些。”

于老夫人略一思量,觉得也在理:“我答应了奉直派人去看她,将来总是你的儿媳妇,还是你看着办吧,也不要太为难她,总归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将来进门了再慢慢调教。”

“母亲放心,媳妇自当有分寸。要不这几天先去和凌家商议,趁着他们还不知道云氏的事情,先把奉直的婚期定下来,等奉直伤势好了就成亲。”

说到同凌家的亲事,于老夫人叹了口气:“文远年轻时荒唐沉迷,无心仕途经济,现在一心想重振门庭,一心结交凌相。现在皇上年老,储君未立,众皇子纷纷争储,局势难测。现在与凌家结亲真不知是对是错,但愿列祖列宗保佑,一切如你们所愿。”

“母亲且放宽心,皇上极信任凌相,又最喜欢瑞王,我们应该有胜算。”

于老夫人刚走,奉纯就进来了,不等韩月洁招呼,刚一进门就先跪下一连磕了六个响头。

于夫人愕然了,因着于文远的阻拦,自从奉直出生后,奉纯几乎没来过她的院子,这会又什么事,让他不顾父亲的命令?她摆个眼色,丫头婆子慌忙退下。

“大公子,你这是为何?”

“母亲,这三个头,是替奉直磕的。儿子刚刚去看过奉直,他说自己说错了话,想求娘原谅,可是不能亲自前来,所以让孩儿替他磕头请罪。另外三个头,是孩儿该给母亲磕的,母亲自幼养育,母子亲情奉纯日夜难忘,特来向母亲秉明心意,儿绝无意同奉直争夺世子之位,一心只愿孝敬母亲,抚养幼子,请母亲明鉴!”

于夫人怔住了,饶是她如何难以忍受奉纯的身世,更不能忍受奉纯以庶子身份同奉直争嫡,这些年更是为了世子之位,与奉纯形同陌路,母子亲情荡然无存,可是亲耳听到奉纯这样说,她还是深深地吃了一惊。

同奉直的俊朗英挺不同,奉纯样貌清俊,眉目含情,斯文有礼,略有阴柔之气,看过陈如玉画像的人都知道奉纯酷似生母,也由此可知,她的生母是怎样一位楚楚动人的佳人,于文远对他的喜爱远远超过所有子女,不能容忍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曾经,于夫人对这个养子是有着真情实感的,这个情敌的儿子曾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一天天亲手抚育,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母子感情非常亲厚。

可是自从奉直出生后,因着于文远的冷淡和防备,对他的感情才渐渐疏远了,远到她已经忘了母子俩曾经的依恋和亲昵。

奉纯是真心的难过,如果要他为了世子之位不顾母子兄弟亲情,他宁愿不要,如果不是这十几年每天被于文远灌输着逼迫着,他恨不得现在就恭手让给奉直,可是背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爱和希望,他不得不抛开一切亲情去争、去抢。

其实内心最在乎和最难以忘记的,就是年幼时母亲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可是自奉直出生后,父亲就不再轻易许他去见母亲,,母子亲情日益淡薄。

无数回伤心过、哭过以后,才从父亲口中得知,自己的生母竟然另有其人,就是因为她的进门,才逼得生母为了保住自己的嫡子地位不得不自尽,为了不辜负生母的心意,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找她、不再提她。

曾经他也是她手心里至爱至亲的宝贝,可是现在却形同陌路,仿佛所有的慈爱和依恋都不曾有过。

于夫人直直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奉纯,一阵怜惜和痛楚袭上心头,这是她从出生不足月的婴儿亲手养育到九岁,怎能没有亲情和怜爱,可是自从奉直出生后于文远对她百般防备,甚至不许她单独见他,仿佛她随时会害了他,生生地隔离了母子亲情。

她虽然心头有些难过,却并不为所动,就凭于文远这几年的教养,她才不信他会主动放弃世子之位。

她狠狠心,转过头去,不让他看到眼里的泪,极淡漠地说:“谢谢大公子的孝心,也谢谢你替奉直来陪罪。可是那样的话请大公子别在说了,侯爷一向对大公子寄于厚望,你想那样做,侯爷能准吗?”

奉直已经泪流满面,他重重地磕着头:“虽是父命难违,可是母亲养育之恩,奉纯至死难忘!”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掩面而泣的于夫人。

第一卷 长相依 十、初见(一)

逍遥客栈,若水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已经十三天了,不见奉直的影子,也没有侯府任何人来。虹儿每天去侯府门前打探消息,却连门也不得入,守门的家丁没有一个人敢理她,敢对她多讲一句话。

自从被客栈伙计轻视,若水一怒之下拿出心爱的首饰示富后,掌柜倒也不敢再轻视她们主仆。可是明眼人谁都看得明白,侯府压根就没把这两位当回事,要不那有把客人晾到客栈十几天不闻不问的。

门被轻轻推开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虹儿。

“虹儿,你又去侯府门前打听了?你怎么这么傻?如果他想来,早就来了,即使自己动不了,也会派人来捎个话,而不是让我们主仆这样傻等着。”

虹儿上前一步跪倒在床前:“小姐,我刚又去了侯府,什么也问不到!你不要太难过了,说不定公子真的是受了家法行动不便,又被家里盯的紧没法派人报信。我们再等等!”

泪水悄悄地从若水眼中滑落,她不忍虹儿看到伤心,抢在她没有发现前赶紧拭去。

“好了,我不想了,你也好生呆着,别再去打听了。也许真的象你说,公子被家里拘着暂时出不来,说不定过几天他的父母想通了,就会放他出来接我们,你也休息一会,让我静静。”

其实内心已经凄凉不堪,因着一见钟情,为着终身厮守,远远地抛家离亲私奔而来,却连男方家门也不得入,还连累他为自己受家法。

即使他的父母迫于奉直的固执,不得已接受了自己,以后在他们家,还有好日子过吗?时至今日不让进门,也不派人来过问已经尽露贬低和侮辱之意,如果家人知道,不知有多心疼,因着她私奔,不知连带父母家族要受多少耻辱。

虹儿到底年幼,这些天受尽了委屈,忍不住抱怨:“如果那天我们不去上街多好,也不会遇见公子了,现在还好好地在家里,怎么受这样的辱没?”

泪漱漱落下,“虹儿,是不是连你也嫌弃我了?我是不知礼仪廉耻,与人私奔,如果受尽冷落和侮辱也是活该,只是不该连累了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虹儿紧紧抓住她的手:“小姐,你折煞虹儿了!虹儿若有此心,天诛地灭!虹儿从没这么想过,就是你让我死,也绝不敢有半点怨言。我只是替小姐难过,不忍心看你受这样的罪!小姐从小到大可曾受过一星半点的委屈?”

主仆俩抱头大哭,半晌虹儿才醒悟过来:“小姐千万不敢哭坏了,都是虹儿不好,惹哭了小姐!我去打水,给你洗洗脸。”

略为收拾齐整,两人又相对无言,半晌,若水又劝慰她:“别担心,最多等上一个月,如果奉直还不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家里是没脸再回去了。带的首饰变卖了,足够我们生活个十年八载的,住在客栈总非长久之际,我们就租个地方先住下,以后再打算,只是连累你跟我吃苦了,以后可能还要受许多想象不到的磨难,这条路我已经走了,无法再回头。”

虹儿无言地看着她,形容憔悴,泪痕未干,双眸无神,这还是那个天真明媚、活泼开朗,从不问柴米油盐事的娇小姐吗?

也许人真的在受过打击以后才能成熟,其实经过这件事,成熟的不仅仅是若水一个。

“无论小姐怎么决定,虹儿都会象尽心侍候,哪怕吃尽苦头、陪上性命!”

虹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若水扑下床扶起她:“好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现在就只有我们俩个人了,除了互相依靠,我们还能靠谁?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吧,可千万不敢再病了。”

若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止住眼泪,拉虹儿上床躺下,嘱咐她好好休息,这几天天天往侯府跑几趟打探消息,一次一次的失望,这丫头已经快崩溃了。该来的总会来,总无再回头之理,那就让自己坚强些吧。

可是人生为什么要有初见?为什么又不仅仅只是初见?

蜀郡,最热闹的大街上,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万分焦急尴尬,虽是冬天,他却急得满头大汗,旁边一个卖小吃的摊主正同他吵闹着,还嚷嚷着要拽他的衣领。

大清早抛下家僮,一个人跑出客栈逛街,被满街与长安完全不同的景致和风俗吸引住。也不知道是蜀郡山水好还是因为什么,来来往往的年轻女子,一个个面若桃花,大方活泼,一路上说着他听不懂的蜀语俚腔,更让他流恋往返。

这里深秋不似长安那样冷意袭人,依然举目苍翠、秋高气爽,他兴致勃勃地观望着、游览着,不知不觉到了晌午。

看到一个卖面的小担,闻到扑鼻的香味,顿觉腹中十分饥饿,虽然语言不通,可是他往摊前一坐,摊主连忙端上一碗,饿极了的他,觉得这面鲜香麻辣、清爽可口,美味极了,不由得忘了先生教诲,也不顾个人形象,一连吃了两碗才觉心满意足。

可是吃完往腰里一摸,一下子涨红了面皮,早上走时忘了带钱袋。摊主一看他连吃两碗竟没有带银子,顿时脸色难看的很,操着一口蜀郡方言就嚷嚷起来。

公子听不懂他的话,自己的解释别人也听不懂,又没银子给人家,又羞又窘,一时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特别是一些妙龄少女一边对着他指指点点,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样一个英俊的公子居然吃白食,简直太好笑了。

公子更窘迫了,少年怀春,谁不希望能在女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此时此刻,却只能又羞又愧又急,此乃他乡不可能遇到熟人来解围,只能盼着随行的仆僮找了来,然而这希望太小了,走了大半晌,自己都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无奈,只得一边对摊主作揖,一边用官话说着解释的话,可是摊主还是听不懂,紧紧拉着公子的衣领只嚷着要见官,他羞愧至极却无可奈何。

“这位摊主,这位公子象个读书人,看样子家世不错,怎么也不会是个吃白食的,今个可能忘带银子了。面钱我认了,就别难为他了,快让人家走吧。”

公子惊讶地抬起头,这地方居然还能听到标准的官话,而且是一位女子说的。如果是读书人倒也正常,为着以后走上仕途光宗耀祖,一般从小都会学得标准的官话,可女子就不必如此,难道她也是从长安来的?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锦衣丽服的少女,身后一个丫环打扮的人,少女年龄并不大,眸光如水,妩媚而清纯,浅浅的笑意灿若朝霞,脸上的稚气和纯真倘未完全脱去,大概刚刚及笈吧,从全身的衣着和首饰看,不是世族小姐就是富家千金。

少女说完,旁边的丫环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摊主,摊主并不想寻客人的不是,一看有人付钱,连忙向公子作个揖以示陪罪就忙他的去的,围观的人一看没有好戏看了,也都很快散去了。

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刚才真是丢人丢到家,长这么大还没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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