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这才想起若水和奉直是私奔来的,整整两年与亲人音信全无,心里肯定又盼望又担心,连忙心疼地劝:“姨娘勿急,人常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儿女做了什么错事,做爹娘的都能原谅,何况姨娘以前虽受了些委屈,现在却越来越好,又有了外孙子,他们一定会原谅你的,说不定这会正由公子陪着去见老太太他们呢!”
若水点点头,心里好受了一些,等了一会儿,仍是不见奉直过来,忍不住命小蓝去打探,看看公子都和谁进府了。
小蓝很快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如同凉水兜头浇下,奉直只碌儿两个人回来的,没带任何人,若水一下子瘫坐在床上,半晌无语,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下。爹娘终究还是不肯原谅她,那怕奉直亲自上门请罪也不行,哪怕看在小翼儿的面上也不行,她是不是错得太离谱了?
严妈暗地责怪云家人太心狠,自己的亲闺女也不肯原谅,虽说孩子做下了错事,但总是亲生的女儿,又有了亲外孙子,何况已在侯府正式做了姨娘,对于商贾之家来说,并不算亏待,难道还要记恨一辈子,老死不想往来?
看若水哭得丨灯忻恓惶,不忍地劝道:“姨娘先别急,总是还没见过公子的话,许是云老爷和太太来了后不好直接进府,先在客栈住下吧?说不定想等公子秉明老爷夫人以后,再明正言顺地入府探望女儿和外孙子,这样可不体面的多?”
若水听她说在在理,连连点头,这才止了泪,慌忙说:“小绿快把水烧上,把最好的茶叶取出来,再把点心和果子摆上,小蓝快帮我重新梳头整妆,别泪汪汪的让公子觉得我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奶娘,你去逗小公子,等会要见爹爹了,别让他睡着了!”
一屋人忙得团团转,终于收拾停当,若水也重新梳了头整了妆,换上新做的绣金花的茜红色上襦和湖蓝色云锦夹裙,挑上好的首饰带了一头,这才暂时心安下来,一面逗着小翼儿,一面耐着性子等着。奶娘说的对,虽然她做错了事,但爹娘会原谅她这个不孝之女的。
整整一个时辰后,在门口打探的小丫头才说公子回来了,去了少奶奶屋里,若水按住性子耐心等着,他总算离自己越来越近了,玩累了的小翼儿却不理会别人怎么逗他,沉沉睡去了。
凌意可得知奉直归来的消息后,惊喜过后很快平静了下来,在得知奉直借着外出公干的机会绕道去蜀郡后,心里被打翻了醋坛子还难受,无论是自己还是父母,无不处处为着他的前途着想,他却把那个贱女人的爹娘看得如此重要。一个妾室的父母、商贾之家,就是要来往,最多也只派几个奴才前去就成了,值得他一个安靖侯府嫡子、堂堂的兵部官员去亲自拜见吗?
父亲的话让她又惊又怕的同时,心里也稍稍安慰了一些。也许他另有机密要事,并非单纯去见云家人,这只是一个绝好的掩饰罢了。
可是,如果他果真如瑞王所说去蜀郡有机密要事,却瞒得死死的,不是和瑞王对着干###
剑南节度使林步云与瑞王的舅父卢烈是死对头,当然不会支持瑞王夺储,奉直做为兵部官员,去了后很可能因公找他有事,走之前却瞒着凌相和瑞王,不是有异心吗?若果真这样,将来瑞王登基,以他的为人,还能饶了他和侯府?
到那时即使自己得以保全又有什么意思?孤零零地活在世上,钦犯之妇,只能青灯古佛苟延残喘而已,反到成了奉直和云若水两人生生死死不分离。
凌意可越想越怕,出嫁从夫,如果侯家败落了,父亲就是再权倾朝野也给不了她丝毫的幸福和荣耀,而凌意欣的风光只能衬托她的凄凉。
夫君虽是小小的正七品兵部执事,却掌管兵部文书和密件保管传递,父亲当初千方百计升他做了这个职务,就是为了及时掌握兵部机密消息,利于暗中控制局势,若他有二心,自己该何去何从?不行,不定得弄清楚。
在门口远远等着的小丫头跑进来说公子已经走到院门口,凌意可稳了一下心神,对着镜子再整了一个妆容,扶着小丫头的手慢慢地走了出去。
卢姨娘和几个通房丫头没忘了今天是公子与少奶奶久别重逢的日子,无论有多么思念奉直,却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房里,没有一个人敢来邀宠,就是若水也没有过来,公子远行归来,首先应该见的是主母凌意可。
二月的风虽然带着些许寒意,阳光却是明媚的,柳条上的嫩芽星星点点,杏花渐落,分离近四个月的奉直大步走了进来。
凌意可想笑着迎上去,眼眶却不知不觉湿润了,是想念,是担心,还是委屈,自己也弄不清楚。
近四个月的奔波远行,奉直变黑也变瘦了,少了几分少年的稚嫩和公子哥的浮华,多了几分干练和男子气概,凌意可喊了一声“夫君”,眼泪就直往下掉。
奉直一愣,他耐着性子一直陪老太太和夫人一直到现在,向她们细说了一路上的情形,好不容易借口疲倦才脱了身,心里无比急切地想见到若水和小翼儿,却又碍着礼数和情面不得不先来见凌意可,见她未语先流泪,心里一软,忍不住上前拭去她的泪:“我好好地回来你怎么反倒哭了?”
说完拉起她的手回了屋:“娘子可是怪奉直一直磨蹭到现在才过来?老太太和娘一直问这问那,我不好推辞!”
凌意可抬起美丽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难过一是夫君走后把一大家子都托付了,我每日战战兢兢,生怕有半点差错,还好,现在总可以给公子交差了。二是因为公子远行,竟然有事瞒着意可,你顺路去拜见云妹妹的爹娘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家骨肉生离,你若早说了,我定会备下厚礼送与云家,也不失了体面。”
奉直尴尬地说:“娘子勿怪,我并非不信任娘子,而是开始并未想过要去蜀郡,回来的路上听同僚说有一条岔道可直通蜀郡,想到云姨娘每日思念亲人却不得相见,他们甚至连她生死都不知道,这才临时决定去蜀郡,并非提前有打算!”
无论是真是假,总算是圆了凌意可的脸面,她心里刚刚好受了一些,看奉直心不在焉的样子情绪又低落下去,想起父亲的话又试探着问:“也许意可多心了,说不定公子只是去剑南节度使府公干而已。”
奉直顿时警觉起来,他绕道蜀郡一举两得,不但去了云府,确实还去了剑南节度使府,却不是为了公务,而是去替安王私下联络剑南节度使林步云,这件事极其隐密,只有他和安王两人知道,就是同行的碌儿也不知情。
可凌意可一深闺女子,怎么会得知这件事?奉直立即想到凌相和瑞王,他们与林步云素有间隙,自然生怕其他皇子拉拢林步云,对每一个去蜀郡的大小官员都心存疑虑,难怪自己会被怀疑。
他面色平静地说:“娘子勿怪,我原先真的没有打算去蜀郡,确是临时起意。
我一个小小的兵部小吏与节度使大人素无交集,又没有公事找他,平白无故跑去见人家做什么?”
凌意可松了一口气,但愿他说的是真的,看他的神色,明明心已飞走了,淡淡地一笑说:“公子不在这几个月,翼儿越发可爱了,妾身一日不见就想得慌,公子还不快去见见?明天府里要给公子办接风酒,晚上我们就在这里给公子接个风吧,大家聚聚,你走了那么久,姐妹都挺想念的。”
奉直点点头:“谢娘子,酒宴的事情但同娘子安排。”说完急急就走了,来到若水门前,却停了下来,该如何对她交待云家的事呢?
第四卷 归去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云家
若水无比期待地看着奉直,既渴望知道亲人的消息,又生怕是什么坏消息。一路风尘仆仆,人也又黑又瘦,似乎不该急着问他爹娘的消息,好歹让他缓口气看过小翼儿再说。
奉直不敢看若水无比期待的眼神,他强装镇定地笑笑:“听说小翼儿越长越可爱,辛苦你了,还好,没有瘦,要不我会自责的。小家伙呢?也不出来迎接我?”
若水狐疑地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强忍着不问:“我们在家里一切都好,倒是公子一路劳苦奔波,都瘦了一大圈,好好歇几天再去当差吧。翼儿开始一直等着你,后来玩累了就睡了,直到现在还没醒来,要不公子先去看看?”
奉直点点头,径直去看看儿子,几个月不见,长得他都快认不出来了,一只小手托着胖乎乎的脸蛋睡得正香,奉直怕弄醒他,强忍着喜爱轻轻地亲了一下就退出了。
一直来到里屋,掩了屋门后,满怀愧疚地看着若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若水的脸瞬间无比苍白,泪水弥漫了双眼,她抓住奉直,哽咽着说:“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爹娘不肯原谅我?还是不许你进家门?”
奉直无比沉重地长出一口气,拉住若水按到床边坐下,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住:“若水,你一定要支撑的住!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坏。我去了云家,却大门紧闭,阶前荒草从生,听人说去年六月份他们突然退出在蜀郡的所有生意,变卖了所愿家产店铺和奴婢搬走了,只剩下一座空宅子。我到处打听他们的下落,却音讯全无,仿佛平空消失一般!”
若水看着奉直一张一合的嘴,眼神呆滞,脑子一片空白,半天才醒悟过来,挣扎着站起来,指着奉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摇摇欲坠间突然想起什么:“那我姑母家呢?你有没有去打听过?她们肯定知道爹娘的下落!”
奉直摇摇头:“我去找过,他们也突然变卖家产和云家同时搬走了,然后音讯全无!”
“那周家呢?你有没有去找到?那是周姨娘的娘家,他们一定会知道爹娘的去向!”
奉直无奈地看着她摇摇头:“我去问过,周家却说自从你私奔后就与云家反目成仇、彻底绝交,根本不知道他们何去何从!”
若水摇晃了一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被严妈掐了半天人中才清醒过来,躺在床上低泣着不肯起来,怎么也劝不住。严妈无法,让人抱来了小翼儿,看着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若水哭得更厉害了。
“我有多爱他,我的爹娘就有多爱我,如果小翼儿以后抛下我偷偷地跑了,我肯定会伤心死,可我怎么就做出了抛下爹娘的事?一定是我让他们蒙羞,在蜀郡呆不下去,才离开那里,害的我姑母一家也不得安生!”
奉直满怀希望地赶到蜀郡,办完了安王交待的机密事后,就带上厚礼直奔云宅。
前年除夕曾和若水一起看过的烟花的云宅,那夜人潮拥挤,烟花璀灿,若水远远地和他眉目传情,眼睛亮若星辰。
当他赶到云宅前,却惊呆了,大门外挂着大锁,门前一片被风吻散的垃圾灰尘,石阶的缝隙里长满了野草,连个看门人也没有。
花了些银子打听了半天,才打听到云宅去年六月份,除了这座老宅,突然变卖所有店铺家产奴婢、三日之内匆匆搬走的消息,就连云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水的姑母也一起急匆匆搬了家,以##友街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好不容易打听到唯一和云家有关系的周家,一再上门打听,他们却不理不睬,无奈只好亮明身份向官府中人求救,周家这才肯答理他,却得知两家早就因为若水的逃婚而反目成仇了,没有任何来往,也根本不知道云家搬走的事。
后来被官府逼极了,才说去年六月份,有人从京城来,挑唆他们去告安靖侯府私拐周家已下聘的妻室为妾,并愿意送些银子相助,周家根本不在乎这些银子,又不愿意得罪朝中官员,何况与若水并非正式下聘,就没有答应。
过了没几天,云家兄妹两家人就平空消失了,仅留两座空宅子。
奉直百思不得其解,专门找人翻入云家查看。不到两年时间,曾经富丽堂皇的云家,除了一间钉死的空屋子和满院的荒草,什么也没有了,池塘里也栖满了水鸟,雕梁画栋尤在,却荒凉而阴森,不进钻出野猫野狗,听说还常有小偷光顾,偷上一两样能搬得动的家什卖掉糊口。
他还根据若水的描述,找到她以前住的屋子,打开门进增,里面除了几样搬不动的家具处,已经空空如也,家具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到处结着蛛网,让人无法停留。
奉直滞留数日,却打听不到任何消息,无奈只得托人找了两个无家可归的贫贱老夫妇住在以前的门房里照看,并留下银两做家用,还托官府时时看顾,莫使家宅损毁,这才带碌儿回京了。
看着若水自责的样子,奉直安慰的同时,百思不得其解。女儿与人私奔,云家再脸上无光,也不至于急急忙忙扔下祖屋搬家吧?而且京城中到底是谁想害他和若水?竟然不顾路途遥远,远赴蜀郡挑拨周家闹事?云家兄妹俩突然搬家远遁与他们有没有干系?
思前想后怕若水担心,还是没敢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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