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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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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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也担心这个,昨儿一早听说这事,紧忙着买了点心去看望。吴家阿娘说吴勉那夜回家时好好的,不像是醉酒的样子。不曾想,早晨起来,发现他满脸是血地躺在院子里,脑子也摔坏了,不认人了。”顾兰压低声音,“街坊说他可能是看见了什么腌臜东西,受了惊吓。”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昨天凌晨在爹坟前发生的事依然清清楚楚地刻在脑海里,可我想不出来那个让我快走的人是谁?他为何要帮我?又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个大男人从坟前弄到了吴家院子里?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只知道,若不是那个穿鸦青色直缀的男人闯进我家院子,我的生活不会突然变得这样混乱。
  可我并不怨他,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想到紧贴着胸口的指环,脸莫名地热起来。只不过一瞬,便清醒过来。想这种没边没际的事做什么,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盘算一下到盛京之后的事。
  收了心思,看着窗帘上的绣样,这种尺寸跟花样,我三天可以绣一幅,不知沈家花了多少钱买的?
  正要开口问顾兰,却见顾兰看我一眼,低下头,又看我一眼,似乎鼓了很大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浅,你能不能帮我绣样东西?”
  我轻笑,“多大点事,这么难开口?你想绣什么?”
  顾兰欲言又止,最终低低道:“官服上的补子。”
  我呆住!
  我虽不曾见过官服,可也知道,这补子是最讲究的,花样配色都得合乎规矩才行,稍有出入就是杀身之祸。
  以前的绣铺掌柜,从来不接补子的活,一来跟内务府扯不上关系,二来则不想担风险。
  顾兰为何会要我绣补子,是替谁绣?若是沈相,难道沈家没有针线房?若不是他,沈府里又有谁是做官的?
  顾兰见我犹豫,倒似豁出去一般,急急道:“是替杨将军绣的。沈相宴客,我倒茶时不慎打翻酒杯,污了杨将军的官服,他……他要我亲手绣件补子赔给他。”抬起头,热切地望着我,“你知道,我不善女红。此事又不好跟别人讲,所以,想请你……原本想着若你能到府里,我跟你学学绣花,可你竟不愿来。”
  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分明是满怀情愫。
  蓦地记起来,前年平定了南疆叛乱的大功臣获得封赏无数的将军,不就姓杨?
  他早过了而立之年了吧。
  朝堂上的重臣,又是如此年纪,家中必定妻妾成群。顾兰不过是沈家端茶倒水的小丫头,怕是痰迷了心窍,竟去招惹他。
  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顾兰竟上前抓住我的手,哀哀地道:“阿浅,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帮帮我。”
  这个样子,教我如何拒绝?
  咬唇,低声道:“你找个样子给我,我告诉你针法跟配线,你自己绣……你可听我一句劝,赔了他补子就撒手吧,别生其它念头。”
  顾兰垂着头,却是不语,想必心中已有主意。
  我们曾经无话不谈亲如一人,我岂不知她的心思。有心劝她,却无能无力,如今的顾兰怕早就不是惜福镇的顾兰了。
  见得多了,心就大了。
  而我,也不是去年的我了。这一年经历过无数的人情淡薄世态炎凉,我也不是昔日关在屋里只知绣花做饭的女子了。
  摇摇头,掀了窗帘瞧外面的景色。
  已近黄昏,太阳收了炽热的光芒,温顺地缀在遥远的山头,只留淡淡余晖洒照着漫山绿色。细细的风悠然吹起,温热轻柔,带着野花的芬芳。三五归家的农人荷锄走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抛一路朗朗笑语,而不远处,炊烟正袅袅。
  如此的安详而静谧,我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到达盛京正值清晨,城门乍开。千万缕金黄色的光线照在高约十余丈的青黛色城墙上,重檐歇山三滴水的城门楼以琉璃瓦嵌边,折射出瑰丽的光彩。九道黑色的屋脊宛如九条巨龙做出摆尾腾飞之姿,檐角青石雕成的鸱吻威猛凶恶,傲然俯视着地上的芸芸众生。
  一种渺小低微的感觉油然而生。
  马车擦着守门士兵的身体,缓缓穿过宽敞的城门。想象中的京城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繁华热闹的街道,密密匝匝的房舍,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莫名地想哭。
  这就是盛京,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心心念念牵扯不下的故乡。
  记忆里,爹极少提及从前的生活,可自病重卧床后,却经常絮絮地说起往事。诸如幼时背不出书被夫子打,手心一道道红印;诸如家里来客,会叫八珍楼的席面,他家的酥皮烤鸭是京城一绝,酥脆香嫩;诸如跟祖父去别院骑马,不慎摔断腿骨养了半年,看到床就烦;诸如与三五好友在茶馆联句,约了望月楼的头牌在白水河泛舟……
  我这才知道,爹之前也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家中请得起夫子,吃得起席面,而且还有别院养着马。
  想象中玉树临风姿态风流的爹与面前容颜沧桑瘦骨嶙峋的爹相比,不是不心酸。
  又看着那双本该弹琴作画的手因劈柴种菜而磨砺得满是薄茧,不是不感触。
  曾隐晦地问起过娘,爹说他们的亲事为家里人不喜,两人私定终身,娘生我时伤了元气,早早就故去了。
  一个大男人拉扯个孩子,本就不易。又何况是我?
  常常会想,这些年,若非因我,家里不至于如此清贫,爹也不至于如此劳累辛苦,以致于病重时也没钱请个更好的郎中。
  我生来不是千金小姐的命,爹却将我当成千金小姐来养。教我读书、画画、弹琴,整日的辛苦劳作全都用在了价格不菲的笔墨纸砚琴谱书籍上。
  爹常说:“叶家的孩子,怎么能不懂这些?”又会内疚地望着我,“阿浅,跟着爹,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委屈的是爹。
  西镇上姓叶的人家何止千户百户,他们家的女儿都不象我这般费钱。
  爹毕生的心血都用在我身上,所以我也会尽力实现他的愿望——带他回盛京,将他葬在儿时生长的地方,闻得到八珍楼的烤鸭浓香,看得到白水河的粼粼波光。
  思绪万千时,顾兰推了我一把,指向窗外,“这是杨树街,盛京最热闹的地方。”
  偷偷掀起窗帘一角望出去,只见街道两旁密布着各式店铺酒肆,另有不少摊贩挤在路边兜售着煎饼、瓜果、簪花等自家做的吃食及玩意儿。穿着入时的红男绿女穿梭其中。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繁华景象。
  正看得入神,眼前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墨灰色的裋褐,黝黑的脸庞,高瘦的身姿。不是齐义是谁?
  而站在对面的,竟是那个目光冰冷神情高傲的玄衣少年。
  在客栈里,齐义分明说,不认识他。可现在两人却相谈正欢。
  玄衣少年似乎感受到什么,抬眸看过来。
  急急放下窗帘,闪身往里躲了躲。
  心兀自跳得厉害。
  窗帘落下的那刻,虽是慌乱,可仍瞧清了街旁那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小楼上,龙飞凤舞的四个烫金大字——四海客栈。
  正是齐义原本要带我交差的地方。


☆、8到沈家

  强作出镇定的样子,默默地祈祷着马儿快点跑,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怎知,事与愿违,马车缓缓停下来。
  徐福在窗外道:“叶姑娘,此处是京城最大的聚友客栈,旁边还有四海客栈,姑娘可要在此处落脚?”
  不敢掀开窗帘,只稍微扬了声,问:“徐管家,我……我想去贵府做事,可还使得?”
  徐福很快回答:“自然使得,自然使得。”
  马车复又行驶起来。
  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朝外面看去。齐义背对着马车,并未注意到这边,而那玄衣少年却几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认命地摇了摇头,不愿多想。
  顾兰却是惊喜交加,“阿浅,你当真愿意去沈府?谢谢你为了我……”
  我打断她的话,“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顾兰却固执道:“我明白,你就是为了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
  不,她不明白。
  这一次,我真的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方才短短的一瞬,我考虑得十分清楚。这才刚到盛京,就能偶遇到那两人,难保不是他们在暗中跟着我?我在盛京人生地不熟,又是孤身一人,与其落在他们手里,倒不如躲在沈府,毕竟堂堂首辅府邸,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抓人吧?
  马车驶入荷花胡同,顾兰掀开窗帘指着路旁连绵不绝的屋舍说:“这里就是沈家了。”
  胡同两旁皆是三丈多高的青砖墙,并无雕花装饰,望过去就是座普通宅院,只比寻常人家占地大了些,围墙高了些。
  可进了门,我才真正见是到沈府的不同凡响。
  铺天盖地的绿色中,掩映着数不清的红瓦楼阁,一座院子套着一座院子,一条回廊连着一条回廊,一道拱门对着一道拱门,让人数不清到底又几重院落多少楼台。
  徐福将我们送到中门处,早有婆子等在那里,笑着带我们来到一座庭院前。 黑漆木门,顶上的匾额写着“萃英园”三个字。进了门,就见一座水池,宽约丈余,碎石镶岸,里面碧波清水,粉荷初绽。绕过水池,则是三间正屋带两间厢房,靠着厢房有棵松树,苍劲的树枝堪堪斜在屋檐下。
  两个身穿靛蓝小袄豆绿比甲的丫鬟,一个踮脚挑起了湘帘,另一个迎上前接过我手里的包裹,两人齐齐笑着说:“姑娘一路辛苦了,奴婢朝云(暮云)见过姑娘。热水已备好了,姑娘可要梳洗?”
  我讶异地张了张嘴。
  顾兰悄声道:“府里一、二等的大丫鬟也都有小丫鬟伺候……只是,她们都住在下人院里,住不上这样单独小院。”
  我入府并未签卖身契,也没写什么投靠文书。或者,徐福让我来,也只是帮一阵忙,等沈相过完生辰,我就可以离开了。
  如此想来,倒是合情合理,我并非沈家下人亦非沈家亲戚,单独住最合适不过了。
  顾兰素日在沈相身边服侍,不敢多耽搁,低声说了句,“我回去复命,等晚上闲了,再来找你说话。”匆匆走了。
  我洗了个清爽的温水澡,吃了顿丰盛的午餐,睡了个香甜的晌觉。醒来时,丫鬟们早准备好了替换衣物。
  月白色绫袄,鹅黄色妆花褙子,豆绿色挑线裙子。
  衣料轻柔精巧,式样简洁大方,像是合着我的尺寸做的,无一处不熨贴。
  体态稍丰腴的朝云道:“是徐管家让人送了尺寸来,针线上的婆子刚赶制出来的。姑娘将就着穿,等日后再慢慢缝好的。”
  我摇头,“这已是极好的了,这种料子,以往我连想都不敢想……不过穿成这样做事,未免糟蹋了,还是穿我自己的吧。”伸手取过包裹,换了平常穿的衣服,请朝云陪着往花园里去。
  沈府花园,果然名不虚传。
  迎面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假山上怪石嶙峋,或如蛟龙出海,或似凤凰展翅,孔洞缝隙里缀着斑斑驳驳的苔藓,又有异草牵藤引蔓,或垂或绕于石间。更有一羊肠小径自山脚蜿蜒而去,不知通向何处。只见小径两侧遍植山野草花,红得似火,白得如雪,一簇簇一丛丛,野趣十足。
  朝云笑道:“这素馨花极香,去年别人曾送我一小瓶用这种花做的香脂,清早挑指甲大一块抹匀了涂在脸上,到晚上还能闻到香味。”
  我亦含笑道:“素馨本来产在南地,虽然北方也能种,到底不如南地花期长。你若想做香脂,还得尽早动手,再有七八天,这花也就败了。”
  朝云听了颇有些跃跃欲试,朝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亭子,期期艾艾道:“姑娘在亭中歇歇可好?我回去取个竹篮盛花。”
  “好,你尽管去,待会我们一起摘。”我点头。
  朝云引我到了亭子,小心地陪了不是,又许诺做好香脂送我一瓶,才放心地回去。
  亭中有石桌石椅,似是经常有人打扫,甚是干净整洁。
  亭旁一株合欢开得正盛,其叶如羽,其花若丝,清香宜人,更兼树冠庞大,遮起一地荫凉,看着就觉得凉爽无比。
  远远地,有琴声飞来。悠扬婉转,如溪水潺潺,似清风明月,干净得不沾半点世俗之气。
  不由得循声望去,恰看到有人正袅袅婷婷地踏上竹桥。
  那个人我极熟悉,可我却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打扮。
  姜黄色缎面小袄,茜红色绣白玉兰锦缎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鸦青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成圆髻,鬓角插了枝赤金簪子,耳朵上的赤金坠儿颤悠悠地晃在脸旁,被夕阳映着,折射出耀目的光彩。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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