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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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侍寝-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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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开眼,木木地看着他,他眼中布满血丝,眼底却乌青,极为憔悴。
  他蓦地跪坐在地上,额头抵在我手心,“阿浅……这几天,我很怕……”
  掌心温热湿润。
  又是一惊,他这般冷漠无情不管不顾的人,竟然也会害怕。
  他猛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不大工夫,门又开了,他端了铜盆进来,走到床前,将我扶起来,小心地靠在靠枕上。
  铜盆里盛了热水,袅袅散着水汽。
  他捋了衣袖半蹲着绞温水帕子,多么简单的一件事,他却笨得要命,溅了满地水,也湿了他半幅衣襟。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伏低做小,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捧了帕子过来,看到我脸上的泪,低声道:“阿浅,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墨书带回来的药,服用后会全身发软,这一两日就好了……你别着急。”说着,细细地替我净了面,擦了手。
  又端过长案上的甜白瓷小碗,舀了一匙,尝了尝,“还温的。”一匙一匙喂给我。
  是银耳莲子粥,糯软爽滑,带着微甜。
  饿了这几日,乍吃到这么可口的粥,很有些狼吞虎咽的意味。一碗粥见底,仍是意犹未尽。
  他想笑,眼圈却先红了,柔声道:“先吃这些,我让人炖了汤,一会就送来。”伸手又要拂我的脸。
  我无法躲避,他的手落在我的唇畔,再下来,指腹沾着两颗米粒。
  他又取帕子擦拭我的唇角,突然面上微红,磕磕巴巴地说:“要不要去净房?”
  我微阖一下眼,意思是不去。
  他明白,再问:“想再睡还是坐一会?”
  我转动着眼珠打量屋里的陈设,目光触及长案上的古琴,停了停。
  他耐心地问:“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弹琴?
  张美人曾说过,有次宫宴,他奏琴,李才人跳了支妖艳的舞,腰身几乎都要扭断了。
  我又不会跳舞,要他弹琴做什么,何况我也不是风花雪月附庸风雅的人。
  赌气般,闭上眼。
  感觉他起身离开,须臾又回来,床外侧猛地一沉,是他坐了上来。
  我忙睁开眼。
  他笑笑,“我帮你梳头。”说罢,将我的发髻散开,一缕缕慢慢地梳,感觉他已尽力放柔了动作,可仍扯痛了我的头皮。
  我低呼,“痛!”竟然喊出声来,低且哑,不太像我的声音。
  他忙道:“我轻些梳。”
  我心里有事,道:“不用了,就这么乱着吧。”
  他不依,仍坚持着梳完了。
  我着急地问:“朝云呢?别把她关起来。”
  他微愣,柔声道:“你放心,我按你说的,派人将她送到白水书院了,她很好,没人动她。”初二那日,我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沈清,另一封就是给他。
  我再问:“那沈清呢?”
  他笑,“沈清也很好。你在乎的人,我都不会动……听说在那里求学的孩童不少,以前在惜福镇的那个沈蕙也在。”
  是蕙姨!
  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她了。
  轻轻地开口,“我想出宫。”
  他温柔地笑,“好,等天气暖了,你身子好了,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是说,我一个人出宫。太后已经死了,我不能也不想,再留在这里。”若我没猜错,他所穿的素衣,是为太后守孝。
  “不!”他猛地抓住我的肩头,紧张地盯着我,“阿浅,别离开我。你走,我什么都没有了……”话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哽咽。
  我微笑,“你是天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妃子、孩子什么都会有。”
  他双臂一合,将我搂在他怀里,我的脸紧贴着他的衣衫,能闻到淡淡体味——他这几日定是没有沐浴过。
  正胡思乱想,听到他说:“……我没碰过姚星,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姚星的风筝上写着“鸳被翻红浪,罗帷生香尘”,没碰过她,怎么翻红浪,生香尘?
  他低低说:“姚谦年本就是个虚情假意的奸诈之辈,之所以迟迟不上奏折,是想获取更多的利益……我不会如他所愿,让姚星诞下皇子……每次召她侍寝,都给她下了迷~药,与她同寝的是……死士。”
  所以,姚星腹中的孩子无论如何不能生下来,不是我也会有其他意外发生,他绝不会让刘成烨的历史重演。
  我叹口气,又道:“我不是因为这些,是真的不想待在宫里,宫里太憋屈了。”
  他的头埋在我的发里,语气含糊不清,“你答应过陪我一辈子。”
  “我早就反悔了。”
  他松开手,一把扯出我颈间的玉指环,“反悔了还戴着它?明知道要死了,你也不舍得扔,是不是?”
  是,我不舍得扔,玉指环是初二那日戴上的,我想万一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汤,想不起他来了,或者看到玉指环能再想起来。
  我不愿忘记他。
  他将指环复塞入我的领口,“六年前一个老妪送给我的,她说交给心中认定的有缘人,就能一辈子不分开……我在惜福镇就认定了你。”
  在惜福镇,他总是爱答不理的,对我也没有好声气。
  可,他说那时就认定了我。
  眼泪像夏日屋檐下的雨滴,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我想擦,却无能为力。
  他捧起我的脸,温存地吻去泪水,落在我的唇上。
  我听到他的话语在唇齿间呢喃,“阿浅,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你提拔张美人是因为她父亲守着雁门关;你插手朝政,是因为有些朝臣,我不好当面处理;你的生意,是因为你想从沈相手里夺权。还有,你放走六弟,是因为他是我的兄弟,你不想让我后悔……阿浅,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我知道……我每次气你,是因为我气自己,不能好好地照顾你……”
  更多的泪流下来,顺着唇角落入口中,咸咸的,涩涩的,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我的。
  蓦地,他停住,垂眸看着胸前。
  我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衫,攥得那么紧。
  他大喜,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低低道:“阿浅,你舍不得离开我,我也不舍得你,我们不要分开。”
  我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要出宫。”
  他愕然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又平静下来,温柔地说:“即便要出去,也不急在一时,总得养好身子。”
  我点点头。
  他起身出去,不久端了汤回来,仍是一匙一匙地喂给我,“阿浅,你的心思我知道。若我把事情都解决了,你再答复我,好吗?”
  我无声地叹口气。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把事情解决谈何容易?
  他却极有信心般,对着我笑,“我说过的话,从来都能做到……我就要让你当我的皇后,给我生孩子,陪我一辈子。”
  我笑笑,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我是凤身,动不得吗?”
  他唇角微扬,得意地说:“沈相新上的折子你没看见?他说你欺君罔上,凤身是假的。我查了个彻底,结果是沈相与国师联合起来欺瞒先帝,所以罚国师削去道号,终生不许再以道家子弟的身份行走。”
  我记得国师曾说过,他不想当道士,如今倒是合了他的心愿吧。
  这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刘成煜微笑:“至于沈相,他又指使沈才人私传圣旨谋害太后,罪不可赦,昨日在午门问斩了,还有沈才人。”
  沈净也死了。
  我吓了一跳,问道:“那圣旨不是你写的么?”
  他答:“是,不过跟往常不一样,你没看出来?即便假死,我也不可能让你声名狼藉地死。”
  作者有话要说:亲,你们看出来了吗?
  提示一下,细心的妹子们,文里提过好几次皇上的字体了吧~~


☆、74情似水

  那天只顾着难过;哪有心思细看,听他这么一说倒想起来;圣旨上密密麻麻像是极规整隶书,而他平日只写柳体字。
  试探着问了句;“是字体不同”
  他笑;“这是其一,另外圣旨上没有朱印。”
  圣旨不盖大印,是无效。
  没注意到这点,可沈净竟也没看见?
  刘成煜“嗤”一声;“她见到圣旨就自告奋勇地去宣旨,哪顾得上细看。”随即详细地解释,“沈相折子上总结了十条罪证;一边誊下来一边考虑如何反驳他。当时案头上有张磨损了边角黄绫纸,就顺手用了。沈才人来景泰殿探病,看到那张圣旨,喜形于色,就自动请缨……本想看着面子,让她在冷宫过一生,没想到她那么着急让死。她这般对,有何必手下留情”
  若沈净静下心来仔细看看,必然会发现异样,可她太急不可耐,太得意忘形了,根本顾不上多看一眼,就忙着赶去绪宁宫送上路。以致于,赶到绪宁宫时,她脸颊因激动还泛着罕见红润之色。
  而刘成煜,怎可能不利用这个机会?
  不由叹了口气,问道:“除夕那夜,如意糕里真有毒?”
  他点头,“亲自用棉条蘸了毒液抹在如意糕表皮上,每一块都蘸了点。”
  “那明明吃了好几块,怎么会没事?”
  他握住手,“因为天赋异禀,与常人不太一样。”
  同样话,国师也说过。
  先帝立为后那年,在桃林深处,国师替相面摸骨,说命相非同一般。
  可自小到大,并无特别之处,吃药嫌苦、干活嫌累、爱吃酸甜,不爱苦辣,怕老鼠怕蛇,与顾兰毫无二致。
  而且,顾婶还因身子弱,干不了粗重农活,拒绝了顾远去家提亲要求。
  刘成煜笑笑,转而聊起其他,“可听说过公冶长?”
  公冶长天生通鸟兽之语,据说混迹于野兽间亦不受其害。
  他续道:“世间有人通兽语,亦有人通草性。就是这样人,草木之毒不会伤及……注意到没有,每到生辰这日,不管在何处,身在之地都会百花盛开。 ”
  真没注意到这点,在惜福镇,爹给过七月十六生辰。至于六月二十八,因为是盛夏,原本花木就繁茂,即使真百花盛开,也不会特别引人瞩目。
  可有两次,记得格外清楚,一次是沈相生辰那日,果真是满园锦绣,连原本乍生花苞墨兰都迫不及待地开了。那天还怀疑是魏伯为了引起先帝注意而特地在兰花上做了手脚。
  另一次就是去年夏天,还生草就是那天开了花,走在花园里朝云还惊叹地说从没见过那么多花同时盛开。
  又想起,当年顾远送给胭脂泪,一夜间莫名其妙地茂盛了,还有那盆绿梅花,恰恰在除夕那日绽放在先帝面前。
  种种事实,由不得不信。
  可他怎么会知道?
  刘成煜仿佛了解想法,开口道:“也是半年前偶然从本杂记上看到,上面说上古时候,天降洪水,地上寸草不生、百兽消亡,女娲娘娘为拯救天下生灵而炼石补天,她身边有两个侍女,一个管草木,一个管鸟兽,辛苦数载终于让世间万物重新繁盛起来……天下苍生感念女娲娘娘及她侍女,所以她们后人均不受鸟兽之害、草木之毒。”
  这么说,公冶长就是管鸟兽侍女后人,而是管草木那个侍女后人。
  既然通草性,吃了有毒如意糕都没事,那他还费尽心思寻找红背竹竿草干什么,还累得墨书摔下悬崖跌断了胳膊。
  突然想起来,如意糕上只沾了一点毒液,而毒酒却是满满一杯,他是怕万一……
  果然,他说:“自从知道了身份,就开始琢磨用什么法子逼死,原先是打算与决裂,找个由头正正当当地赐死。可是想到替做了那么多,阿浅,不能让死后还被人唾骂……所以,又想借姚星之手,既让假死,又能趁机夺过姚谦年帅印……本来等墨书回京就安排此事,没想到沈净横插了一杠子。”
  这场闹剧,虽然没夺姚谦年权,但要了沈相命,也算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不得不承认,他心思深沉得可怕。
  从半年前就谋划此事,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甚至也包括。
  曾经,因他疏离冷漠伤心了那么多次……
  刘成煜凝神看着,目光温柔几乎能滴下水来,声音也变得柔和,“当年青莲山上送玉指环那个老妪,家中就供着女娲娘娘画像。现在想起来,她似乎专程指引去找。她说,到惜福镇,第一个让动心女子就是陪一辈子有缘人……阿浅,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这样眼神,这样声音,教无力抗拒,可还是咬了下唇,轻轻地说:“倦了,想睡觉。”
  他愣了下,低低说了声“好”,扶躺下,细心地掖好锦被,放下帐子。
  隔着帐子,看到他调暗宫灯,又熟门熟路地搬来一张软榻靠着床边,合衣躺了下去。软榻太短,他根本伸不开腿,只能半蜷着。
  这种姿势躺一夜,第二天定然很难受。
  这些天,莫不是,他一直这样陪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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