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乡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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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乡痞事-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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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村道就遇上那于小辉小子正和娥儿两人揭嘴磨牙地胡说呢。那娥儿正在河边上洗衣服,挥舞着棒槌将那几件衣服打得“啪啪”地响,于小辉则胯下骑着个自行车,用舌尖将嘴里的带把儿香烟挑弄得左右两头转。
娥儿一边捣衣服,一边说:“小子哟,你怎不来吃老姑姑的奶来呢?可不是又让翠花那沤麻坑儿把你缠住了?”
于小辉酸不济济地笑着说:“翠花那有你灵动,身不动,膀不摇,一根裤带把汉子拴了个牢,你家的拴牛拳头硬,我哪还敢来呢?”
娥儿一听就笑了,一把清水撩过来,笑格嘻嘻地骂道:“挨刀子鬼,没廉耻,讨吃汉还嫌那馒头酸,人家拴牛是那出过钱儿买就的货,哪里像你这偷吃的狗,半夜里来了,鸡叫了走,白吃瓜儿不出钱。”
娥儿一听害了气,操了个棒槌撵过来,笑骂道:“男人里没一个好东西,馋嘴子狗,吃了就要走,要走就说你要走的话,你把我的裹肚还回来。让翠花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来,金钱穿银线挑,哪达看见哪达好,省得我累了你。”
两个说着便骂骂咧咧转到那旯旮里去了,一时间只把顺喜儿气了个两眼黑黑。
这一天晚上顺喜儿没能睡觉,一肚子心事难出口,只是个叹息。翠花儿没理会,一个人坐在灯跟前,手拿着剪子剪纸花儿玩,一会儿剪个男娃娃,一会儿剪个女娃娃,一会又歪着头儿望着窗户轻轻叹息说:“没意思。”
第二天晚上,顺喜仍然没能睡觉,他有心将一肚子心中事儿说出来,可翠花只唱小曲儿不言传,那小曲就是个难听:
想你想得炕楞楞上爬,
田二寡妇说我害娃娃;
你难我难咱们两个难,
回水湾湾里沤烂了船,
数不过高粱高,数不过白菜低,
咱们两个要分离是青杨树活剥皮;
顺喜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扯了翠花的胳膊,颤着声儿说:“别唱了,我心里害泼烦呢?”
翠花没理他,只顾唱道:
一夜纳了两双鞋,
倒灶鬼你怎还不来?
顺喜儿急了,道:“哪一个倒灶鬼没有来,我就不信这尘世上还有比我更倒灶的人么?”
翠花儿轻轻地夹了顺喜一眼,一翻身溜下炕去,推开门儿出去了。把顺喜一个人晾在那冷炕上。顺喜儿正要发火,只听见翠花在院子里又唱开了,那声音更比屋里时大了许多:
前山里的狐狸后山里的狼,
为交你这朋友我丢了一只羊;
不来就说你不来的话,
闪得个老娘娘把门留下;
一样样的朋友两样样待,
你把个老娘娘直闪坏……
月儿上来了,翠花的嗓子唱哑了,顺喜儿又一次发了狠心,心里头想道:“不行了,不行了,欺侮得不行了。”
他一枕头打灭了灯,倒头儿便睡了。
顺喜儿终于下手了。
过罢八月十五中秋节,顺喜儿就推说以前一块干活的朋友在邻县揽了一个大工程,能赚好大一笔钱,就安顿好家里的事儿动身了。临行前,他还特地去了一回翠花的娘家。看了一回他折胳膊儿子和丈人丈母一家人。
丈母娘告诉他说,小孩学习很好,老师教什么,他就会什么,且又听话懂事,大家都喜欢他。听得顺喜儿眼睛涩拉拉的,只想流泪,好容易才算忍住了,强扭转头直奔村外去了。
再说翠花儿打从顺喜不出去干石活的这段日子起,和那于小辉就来往得少了。隔三过五瞅空儿要玩一场,也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惊得多来喜得少,一股道不能尽兴。
人常说,女人们是狗心,和谁睡了就看见谁亲,这段日子里翠花儿可算把那于小辉想扎实了。有人时装模作样,有说有笑,没事人一般。
                  闪得个女人常牵挂
40。闪得个女人常牵挂
翠花儿身边一没有了人,那心儿就格颤颤的,腔子就憋济济的,一发手想得立不定。想得急只是个哭,只是个气,只是叹气流眼泪,看见周围的什么东西都巴巴地联想起于小辉来,整得她心儿就是个烦,意儿就是个乱,眼儿就是个红,口儿就是个淡,吃什么东西也吃不出个味道来。那想念就是折磨人——
大白天在家里坐,凭空中便听见些脚步声。那声音一步轻来一步重,一阵紧来一阵松,越听越像是于小辉,喜得那翠花一扑咧跳下炕头去,双手抓住个门关关,要开门时又变了心。心想:你哄老娘多少回,老娘也哄你这一回,男女事,滋味正在艰难处,家常便饭了,就给你小子惯下毛病了。
因此便紧咬了牙关狠绷了心,一肩膀顶在个门扇上,心里想,老娘今天偏偏不开门,让你小子急一急。免得你把我当做调顺的鸽子,练顺的马,只想自己不想别人!
翠花儿把主意一拿定,那思绪便乱纷纷。一会看见那于小辉在门外急得胡跳弹,一声一声叫祖宗;一会又看见那于小辉头儿磕得如捣蒜,左右开弓打自身。翠花想:不上个硬真你不留心,还以为马王爷没眼睛,今天不给你把王法上,只因为仰脖子买卖作不成。
翠花总是这么慌慌乱乱地想上半日,待到心平了,气顺了,一肚子死气出尽了,这时才发现门外边没有响动了。心一慌,意一乱,双手手打开门两扇,只见那院子里空拉拉,日照椿树留影影,风添地面静悄悄,可院子没有一个人,只见那一群鸡儿慌慌地奔。雌的尾巴扬,雄的翅拖地,一个跑来一个追,眼儿色迷迷。翠花儿立时着了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浑身软成一摊泥。
自日里不见夜晚来梦,热身子抱着热身子滚,明明知道是在梦中,硬闭着双眼不敢醒,害怕醒了梦,满屋子黑洞洞,这一个晚上又睡不成!
害怕醒,反而醒得快,刚醒来,心头便添几分恨,暗暗骂那于小辉:倒灶鬼小子你算人,白日把人哄,钻到梦里也把人哄,欺侮老娘图了个甚?
梦一醒,那脾气就是个凶,一会儿嫌顺喜打鼾声,一会儿嫌孩子咬牙根,一会儿嫌褥子薄,一会儿嫌被子厚,一会儿又抱着枕头用牙齿啃,啃一下,骂一声:“让你狗日的再哄人!”
这段时间,翠花儿千不怕,万不怕,最怕娥儿来串门。她只要一看见娥儿就心里乱成一闭麻,怀里揣了一疙瘩。怎看怎生气。
看见娥儿笑,她就心里想:你狗日的把那些风流景致耍美了,又来夸得能,小心那天塌了,地陷了,天上的龙王震怒了。一爪打出你的肠子来,一根一根挂枣树上,乌鸦儿啄,老鹰儿撕,看你还美气不美气。
看见娥儿恼,她就心里想:尘世没过你这样一个鳖羔子,吃着碗里的,瞅着盘里的,一股道儿没有足性儿,常想那一百一,不想那九十九,世上的好男人千千万,全来侍候你,你还不如意。封下个屁脸让谁看,又不是我的错。
看见娥儿不笑也不恼,翠花儿更焦躁,心中想:没老人的夸孝顺,没子女的夸干净,你狗日的,心满了,意足了,蹄蹄爪爪都顺和了,还来给老娘夸稳重。要是我和你一样,我比你还稳重。这号把戏看清,你把我当成个糊脑松?
有一次,翠花儿无事当院里坐,忽听见一对猫儿叫得凶,高一声,低一声,凄凄惨惨好伤情,她看见那母的不依雄的要,扑天扑地满院跑,心中就又想那于小辉,见那猫儿舒坦了,自己的汗衫湿透了。一边说,一边哭道:“瞎子常嫌灯不明,跛子常嫌路不平,麻绳头儿专捡那细处断,老天欺侮的是可怜人,就连这猫儿也这狠心,来来回回日塌人!”
时间长了,翠花儿就拿身边的顺喜出火哩。只要想起于小辉,就给顺喜身上蹭。心里想:哪一个种子不发芽,那一棵青草不生根,灯一灭眼一闭,都是那活人对活人,心里虽然这么想,身子不由人,摇了摇,筛了筛,所有的般数都耍尽了,就是个不顶用,不顶用就说不顶用的话,那心儿更乱了,顺喜在后炕上睡香喷喷,她在前炕上哭得泪淋淋,哭着哭着哭累了,伏在窗台上看月亮。人遇倒霉时,凉水也塞牙,她看见那月亮朝她微微笑,笑她个人哄个人,翠花心里气,开口骂月亮:“你驴日的别笑我,细细把自个照,你也是个亏心货,缺时多来圆时少!”
话不重说,单刀直入。单说那顺喜儿一去之后,翠花儿立时觉得浑身上下一齐轻,活像松了绳索一般。大白天吃了两片冬眠灵,图得是养精神;半后晌站在那村道上,扑闪着毛眼眼乱瞅人,瞅见旁人她不理,专等于小辉!
可巧那几天于小辉正和娥儿打了个火热,玩了个高兴,两个人好得像那面粘粘一般硬是不肯须臾离分,中间连一根头发丝儿插不下去。更何况翠花儿这个大活人呢,把个翠花儿急得、气得、恨得像炒熟了的菀豆一般只是个在村道上下乱跑得不稍停,好容易才逮了空子抓住了那于小辉,开口便道:
“针刺窗纸九千八,为你守了半年寡,不来就说你不来的话,闪得个老娘常牵挂!”
于小辉看见那娥儿正站在不远处酸迷迷地望着他俩,心里就生出些顾忌,低低地说道:
“低声些,有人看咱呢!”
翠花儿一下子生了个气,越发扯开嗓门骂道:“你说的是娥儿么?哟哟哟,还真看不出你会心疼呢,对她是雨点儿落在河心里哪里还稀你这一滴,怀揣石头还三年热,我怎就为不下个你。”说着又朝娥儿招了手,道:“嫂子呀,你回去,这卖糖小子骗了我,让我看这嘴甜的。”
说话间便连拉带扯把那于小辉拖回家去,气得个娥儿眼睛只是个红,鼻子只是个青,嘴只是个紫,脸蛋只是个绿,没精打采地退回家去了。半路上碰见个寡妇,又被没头没脑地奚落了一场。
且说翠花儿把那于小辉领到家里,葱花花油点点,猪肉里放了些姜片片,将那面条擀了个薄,切了个细,一筐鸡蛋全炒了,这才开口骂道:“没良心的鬼,你哄老娘为什么?说不出个明白,这门你出不成,这饭你吃不成,麻绳捆住你的胳膊和腿,孩子的尿布塞住你的嘴,吹过毛儿细打你!”说着便把那手儿在空中扬了一扬。
于小辉涎着个脸儿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痛快,我小子天生就贼皮,专爱让你女人打,越打心里越畅快!”说着便把那脸儿伸过去,顺下眼皮等着挨。
气得个翠花儿“噗嗤”一声又笑起来。一把将于小辉搂在怀里,“爆儿”一声亲了个嘴,龇了个牙尖尖道:“你这个勾命鬼哟,真是难描你、难画你、难丢你、难管你、落底儿下来又舍不得你。”
两个立时激动了个发疯,饭也不吃,气也不斗了,丢剥开衣服大干起来,直折腾得那面条鸡蛋撤了一地,把那两个猫吃得差点胀死了去。最后才铺床展被,热尻子大奶地熄灯睡觉去了,其中的景致恕不细表,只是个红火热闹罢了。
那于小辉和翠花儿刚刚船靠码头车进站,正准备入港,顺喜儿就回来了。其实他这一天就没出村子,整整在老杜梨树峁上蹲了一天,朝村里看了一天。直看得翠花儿和于小辉进了他家院门,进了他家屋子,这才悄悄地溜了回来,准备来个水盆里捉鳖,顺手儿擒拿,临上坡前他还特地捡了一把双刃儿砍山斧,揣到怀里。以备急用。
他又是从院墙边的那棵树上爬上去,顺着墙头溜下去了。就临落地的当儿,他又捡了一根羊毛绳子,那绳子是有一丈多长,一头打了一个活结,似乎专用谁上吊使用的那种样子,顺喜一见那绳子“一格渗”打了一个冷颤,他似乎嗅到一股气,那腥气直扑脑门,令他血热,令他心寒,令他怒发冲天,双眼喷火。他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积压起来的火气烫得他浑身哆嗦,满头大汗,他一把抓起那绳子别进裤腰带里。然后从怀里摸出那把利斧,踮着脚溜到窗台下面,准备听个明白。
那窗台下面有个小小的猪食槽子,不高不低正好当作垫脚石儿用,顺喜一踏那猪槽,心儿就“扑来来”地摇晃开了,他是个硬直人,一辈子没有做过这号事,没有听过别人的墙根,这一回算是猪屁里攘刀子——初干。更何况又听的是自己妻子和野汉的墙,激动是难免的,但他想不到竟然能激动到这种地步。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一点亮色,院子里也黑洞洞的,恍惚间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面对何事了。
                  顺喜捉奸
41。顺喜捉奸
顺喜使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把一只耳朵贴到窗户纸上,然后用斧头柄儿死死地压了心跳,想听个明白。
屋子里几乎没有动静,只有被子被轻轻扇动的声音,顺喜儿是过来人,他觉得这不像两个人造出来的声音,而像是一个人睡觉时无意问翻动被子的声音,他的心里一下子空了。
难道自己看错了吗?难道于小辉没进屋么?难道翠花和于小辉就这档子事么?这是怎么回事呢?一连串的疑问一起涌上顺喜的心头。他再次恍惚了。
说书唱戏所描写的捉奸并不少见,但那都是假的,什么红火说什么,真的捉奸根本不是那第一回事情,特别是丈夫捉奸。
聪明的读者只要稍微一动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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