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乡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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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乡痞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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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不了的坏种子,你嘴上说的一套,背地里做的一套。人面前装得像个孔家圣子一般贤明,背地里尽是那鸡鸣狗盗,日鬼弄神。现在你该舒坦了么,还将那屁嘴大张着哭个什么?”
娥儿一听,便有些心虚。连忙护住孩子说:“死婆娘,你怎么这般脾气,半夜三更又打又骂,小心将孩子哭出病来了,又怎么才好呢?”
翠花儿刚刚从后村里转了一圈,没见于小辉的影子,正没好气,哪里还能听娥儿的劝告?一时火起,越发撒起泼来了。一伸手抓了孩子的脚,倒提了又要打,疼得那孩子如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娥儿本来就是个软心肠人,哪里能看得如此举动,便一一把搂了孩子,厉声喝道:“顺喜的婆娘,你瞎好还有个人心没有么?你看孩子的胳膊成了个什么样子了,你还一味使了性子要打。罢罢罢,我也不管了,总是这吃奶孩子。人常说谁出钱儿谁心疼,谁养娃娃谁屁疼。猪槽里没食还能把狗愁死么,我这是只犯了一个错,没主意给你作了半夜伴儿。现在不作了,要杀要剐全由你自己好了。”
说着就要穿衣服回家去。翠花儿这时才觉得自己做事太出格了,连忙松了下来,道:
“嫂子,你又多心了。我哪里是嫌你来作伴呢,我是恨这个孩子,平时好好的,总是个‘人来疯’。半夜三更,无缘无故地哭,害得你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说着又要打孩子撒气。
娥儿这才把孩子的胳膊指了给翠花儿看。翠花儿一看,顿时惊呆了,连忙止住了骂声,妯娌两人忙忙地喊了拴牛连夜去了小镇上的医院去看。经那里的医生一捏,X光一照,那孩子的胳膊肘儿硬硬是裂了有三分半的缝儿。好容易才给他夹了个板儿,打了层石膏,让小孩住在医院里。
这一来,于小辉和翠花儿的事未成,反倒踩断了孩子的一条胳膊。更出奇的是,这件事一下牵动了三个人的心,娥儿知道自己挨了一个男人的空心锤子,并知道是这男人踩断了孩子的胳膊,但碍于脸面不能作声,只好在心中打鼓。
                  你要怎么就怎么好了
22。你要怎么就怎么好了
翠花儿总以为是自己一时手重打断了孩子的胳膊,因而更恨那于小辉无情无义,说话不如放屁。而于小辉则到底儿也没弄清楚自己和那一个女人耍玩了一回,倒是知道自己踩伤了翠花儿的孩子,心里又是日怪,又是惶愧,好些日子不敢露面。
孩子的胳膊终于治出了个眉目。那骨缝倒是接严了,方位倒是安对了,可惜的是接骨医生大意,不多不少恰恰拧住了孩子的一根筋,将个孩子的胳膊扯成了个直片片,落下了终生残废。
翠花儿好不伤心,许多天都恨得于小辉要命。一提起他来,那牙齿儿就咬得“格登登”乱响,打心底里臭骂道:“你这个捣不烂的小子,没良心的鬼。浑脱脱把老娘闪在个二梁上,反而伤了孩子的胳膊。你还算个人么?”
可是恨归恨,想归想,女人的心思就是个麻乱。一阵儿恨得咬牙切齿,一阵儿又想得跳天索地。白日里恨得满脸里青,到夜晚又想得浑身发痒,一发没有了个准星儿。到后来竟天天在路口上等那于小辉说话呢。
于小辉这段日子可算恍惚扎了。他怎么也想不清楚那天晚上和自己睡觉的女人是个谁,只记得那女人身上光光的,皮肉紧紧的,凭感觉知道那是个没生养过的半童体女人,可就是想不起那是个谁来。
为这事他把村里的女人一个一个扳着指头细算了一遍,最后更加不得要领,越发稀里糊涂。心想:这才是个奇巧怪事情,烧了些香还不知道庙门在哪里呢。于是就又把心思集中在翠花儿身上了。有心给那女人说几句下情的话,可一想起自己踩断了人家孩子的胳膊,心里便就灰塌塌的,硬是打不起个精神来。
有一日,于小辉正收了一架子车啤酒瓶子往小镇上送。回来的时候天就黑严了。要是平素,他免不了在小镇上吃喝一通,租个小小旅店睡上一夜,可那一天偏偏作怪,心里间就是个慌乱,脚步儿就是风快,神不知,鬼不觉就踏上了归程。一直走到离村头不远的地方,才觉得肚子里饿得发慌。真正是肝花摇铃呢,肠子拧绳呢,屁股壕子里的冷汗直淌呢。强扎挣着走了几步,就再也挪不动了,因而一屁股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一口接着一口喘粗气,一口接着一口咽唾沫。
那时正是初冬天气,无月时日。满沟里灰蒙蒙的,空气中湿漉漉像要拧出水的样子。远山近山一齐朝他压来,风声水声在耳边响个不停。怪拉拉一副杀气,闷腾腾满沟干阴风。那于小辉正倚在石头上合眼假睡,脑子里恍惚成一片,猛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哭泣。
那哭声不高亦不低,不粗亦不细,一会儿似乎痛断肝肠,一会儿又好像热风冷潮。于小辉心里头奇怪,便竖了耳朵准备细听。
没想到,他这么一打精神,那哭声竞住了。只看见对面山峁上的老杜梨树黑幽幽的朝天立着,那山山洼洼明一块,暗一块,森森儿溢着黑气,甚是骇人。
于小辉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于老大和于老三的坟头对面,想起自己和于家的交往,心里犹生了几分胆怯,连忙站起来要走。
刚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迎而走来一个白胡须老汉,穿着一腰大裆裤,披着一领羊皮袄,头上反扎白头巾,腰里系着蓝布带,踉踉跄跄朝他走来。
于小辉正在纳闷,想:都这么晚了,哪里还会有这么老的汉子在走夜路呢。正想着,那老汉已经到了面前,只见他圆睁睁瞪了一双灯盏眼,血乎乎张了一张血盆口,头发和胡须一齐奋飞,鼻子与口里尽喷喷冷气,说话间便朝于小辉扑了过来。
于小辉大吃一惊,心里头连连叫苦:“今夜我算是遇上鬼了。”一念来了,只见那老汉舌头伸出来有半尺长,手指上的指甲如竹筒子一般耸直,一把丢了那羊皮袄,伸手就往他脖子掐,嘴里“叽叽咕咕”地说道:
“你好活,你好活,你不好活我好活。哎哟哟,我等你多时了!”
于小辉这时才听出了这是于老三的声音,一下子惊了七魂出壳,三魄离身,“妈呀”惨叫了一声,拔步狂奔起来。无奈,他能奔多快,那白胡子老汉就能奔多快;他刚转过个弯儿想松一口气,抬头一望只见那老汉早就在他身边龇牙裂嘴站着呢,吓得他又没命一般飞奔起来。
就这样折腾了好半天工夫,于小辉终于撑不住了,一倒头栽倒在地。那额头重重地碰在一块石头上。这时他才彻底清醒了,睁眼一看,面前并没有什么白胡子老汉,只见一座门楼威风,两盏红灯高悬。原来,是来到翠花儿的门前了。
于小辉的心里一下犯了迷。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莫不是我和那翠花儿前世有缘,她那死去的大哥暗中撮合我们俩的事么?
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想:世界上哪有这种怪事,谁家的大伯子哥能给弟媳妇辛辛苦苦地牵线呢?更何况自己还踩断了人家侄子的胳膊,应该是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呢。
心中这么一想,浑身便又是一惊。正欲翻身离开时,那大门儿“格儿”一声推开了。只见翠花儿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冷冷地对他喝道:“你小子,这阵儿散体了么?舒坦了么?好活了么?你还来欺侮我什么呢?”
于小辉一下子愣了,连忙答道:“好我的亲人呢,我哪里还敢来欺侮你呢,只是刚才在路上遇了一点麻烦,昏昏沉沉就来到这里了。你千万饶过我这一次。我是再也不敢这样了。”
只见翠花儿用自己的手指叉开来将一头乱发梳理了个整齐,然后伸出双手像要扶起于小辉的样子。于小辉的心头一热,正想顺势倒在翠花儿的怀里,猛听得“嗤啦”一声响,脸上就热呼呼地被喷了些什么。抬头一看,只见那翠花竟将自己的胸腔撕了开来,双手捧着一颗心热烘烘地端在他面前,嘴里连说:“你摸,你摸。”
于小辉一下子惊呆了。“啊唷”喊了一声,正准备飞奔而去,这时候才发现四周灰蒙蒙的一片。对面山头的老杜梨树上有一只猫头鹰在“格格格”地痴笑。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就飘开雪花了。
——原来又是一场恶梦。
这一场梦做过,于小辉就觉得不饿了,不累了,浑身上下只是个燥热,只是个发痒。他觉得自己真真实实地是想翠花儿了。心想:一定得想个法子和那婆娘说个清楚,不然这事还索了我的性命去呀。
主意一定,就拖了那辆架子车,一路飞奔进村,直往翠花家来了。
翠花儿这天晚上也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大伯子哥于老三又钻进她的被窝里来了。那个老烧神把那核桃脸上的胡须刮得净净的,脖子上的垢甲洗得光光的,就连平时令翠花儿讨厌的满嘴恶臭也没有了,反而沁出一股清香来。那老驴用自己那只长满铜钱一般厚老茧的手,一边抚摸着翠花儿的身子,一边细声慢气地说:
“娃娃呀,你可受了大罪了呢?”
翠花儿心里一阵厌烦,一挺身子骂道:“老鳖羔子,你要怎么就怎么好了,又说这些骚情话干什么?”
说着便将身子迎了过去,任他摆布。
要在平时,那于老三必定要假模假样地说道半天,推让一番,才肯骗马上轿,因风儿吹火。可是这次,他却不同了。他轻轻地扶起翠花儿,用手背先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又在自己的肘窝里掖了掖,这才轻轻地在翠花儿的肚皮上拍了一下道:
“啊哟哟,平格坦坦的水浇地那里能种下去我这棵老麻子呢。儿啊,我给你这地移了一棵苗。”
翠花儿生气了。一掌推过去,骂道:“老鳖虫,又打了门牙说开屁话了,我这肚皮早就成了你老熊的溜马场了,还换什么苗呢?”
于老三的脸上突然绽出了笑容,直笑得像一盘落了英儿的葵花饼子。他鼓突起男献软嘴皮子,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于小辉!”
翠花儿一听心里“格登”一下打了激凌,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刚想细细咂摸一番这梦中的意思,就听见门外头瑟瑟缩缩一阵乱响,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来。那人影颤悠悠地晃着,呼出的气儿将那薄薄的窗纸扇得微微震荡。道:
“翠花儿,你还记得我么?”
“你是个谁么?”
“我是你于小辉老哥么。”
“你来干什么?”
“我给你暖被窝来了。”
“我的被窝不冷。我的心冷了。”
“心冷了,我就给你暖心,反正我的身子热煎煎的,都快冒烟了。”
“冒你娘的个脚。你把老娘的心都亏烂了。”
“小亲亲哪,我进来给你磕头行不行?”
“呸!”翠花儿忍不住笑了。“你这砍脑壳鬼,那次庙会上白白闪了我一回,看我和你算帐!”
说完便披了件衣服打开了门,将于小辉放了进来。
                  夜黑男人影
23。夜黑男人影
两个人热身子大喘气地正准备出那一肚子毒气,猛不防睡在前炕上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直哭得浑身抽搐,四肢冰凉,引得满村子狗咬成一团。那于小辉和翠花儿正在热火攻心的要命处,哪里还能顾了孩子,死闭着眼睛,要死要活地日捣了一场。等他们稍稍换过气来时,只见那孩子早已哭得岔了气,只是躺在土炕上一搐一搐地翻白眼,过了好长时间才算平息下来。气得两个人没口子大骂道:“日他娘,遇上个娃娃还是宁屁佬,真正是顺喜的种子。”
骂完以后,这才又互相捏揣了半天,磨蹭了一回,方慌慌地分了手,各自睡觉去了。
且不说于小辉和翠花儿陈酒倒在旧瓶里,老鬼死在墓坑里,一发端便修了旧好,续了新欢,天天晚上幸福得驴日崖娃娃大喘个不能消停。单说那娥儿打从那天晚上偶然春风一度,竞裳得身上怪怪的害起了生痒,犯起了难场。那情调儿就是个日怪——
开先是浑身上下就是个发软,皮里肉里只是个怪痒,吃不下去饭,喝不进去水,一天到晚只是个瞌睡。拴牛吃了一惊,还以为她病了,连忙雇了辆三轮车到小镇上请了个老中医看了一回,说是没病,回家去多喝一点开水就好了。
回来以后,头几天还没事儿,又过了两三天,那娥儿越发病得沉重了。你看她眼皮也肿了,嗓子也哑了,成天起来吃进去什么,吐出来什么。更要命的是,肚子里容不下,嘴里还是生馋。看见人家吃搅团,自己就满口泛酸水;听见人家说杨梅,她就闹得要吃酸杏。每天早晨起来,口苦得像黄连,眼肿得像核桃,心里头麻烦得五麻六道,只是和那拴牛混闹个不停。
拴牛又急了,死拉硬拽,拖着她要去小镇上看医生。谁知那娥儿死活不去。反倒哭泣泣倒拉了拴牛的手,说她觉得肚子里有个肉疙瘩,夜静了还圪蠕蠕圪蠕蠕地动弹呢。不知道是害了什么大病,活不成了。急得拴牛连嚎带奔,跑到娥儿的娘家村里,把前后事由细细地给娥儿她爹说了一遍。立时把娥儿的娘家人气了个无话说,亲娘祖宗骂了拴牛一场后才告诉他说:“谁家的女子不寻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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