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琬嗔道:“哪有?”
“跟外公这儿还撒谎呢!”宁天泽爱怜地抚摸宁静琬的头。
宁静琬撅起朱唇,“那个什么江王爷真的很讨厌,我都三番五次的下逐客令,他还不走,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宁天泽看着痴嗔娇蛮的琬儿,忍俊不禁,“他是想来要走琬儿,当然不会轻易离开!”
宁静琬秀眉一凝,“他以为他是谁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可是永远都不会离开外公的!”
宁天泽含笑,“琬儿,他终究是你父亲,你有没有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静琬摇摇头,“我对他没有半点兴趣!”早知道,应该让他被强盗抓了算了,都怪自己,想趁火打劫,乘机捞一把,误打误撞,结果惹祸上身。
宁天泽看着琬儿懊恼的神色,笑道:“这里不遇到,也总会有其他地方遇到,琬儿不必自责!”宁天泽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沧桑!
宁静琬道:“外公,我讨厌这个人,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不是他,外公也不会经历了这些沉痛,母亲未婚先孕,外公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压制住那些可能到来的蜚短流长,挡住人言可畏,给自己一个干净纯澈的成长空间,没人敢提起自己的出身,也没人敢问自己的父亲是谁,宁静琬明白,要不是外公,现在的自己哪里会过的和公主一样精致奢华?要是没有外公,她就是那种人人唾弃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那个什么江王爷,就一句我是你的父亲就想把自己带走,他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他自己是谁?
“外公怪过娘吗?”宁静琬余怒未消,想到他,就想到母亲,终于试探着问出口。
外公摇摇头,带着复杂却又坚定的神色,“没有!”
宁静琬不信,“真的?”为什么外公每次提到母亲的事情都是一副伤心沉痛之色,母亲当年不顾一切,不顾家族的责任,不顾外公的期盼,只为追逐飞蛾扑火的爱情,外公真的没有怪过母亲?
外公缓缓道:“琬儿,你还年轻,等以后做了父母自然就能明白为人父母之心了!”
宁静琬俏脸一红,嗔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直陪着外公!”
外公含笑看着琬儿,忽道:“琬儿,你可知道我们楼兰灵氏的历史?”
宁静琬摇摇头,“外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外公声音缓沉:“灵氏是楼兰最古老的家族,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我们这个家族,人丁稀少,却个个天资聪慧,精通星相术和音控术,世世代代守护着楼兰的国祚命脉!”
宁静琬静静凝听,这是外公第一次和她讲述他们家族的历史!
外公深深地看着琬儿,“琬儿遍读天下诗书,自然知道一句诗!”
宁静琬脱口而出,“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外公颔首道:“我们楼兰是富庶之地,灵氏是楼兰的王族,可惜两百多年以前,一场刀兵之祸,辉煌的楼兰古城就消逝地无影无踪了!”
宁静琬狐疑道:“那些外寇觊觎我们的富庶繁华?”
外公道:“不完全如此,还有我们灵氏的不传之秘,星相术和音控术也吸引了无数觊觎的目光,我们灵氏繁华千年,总会有敌人,他们散布谣言,说星相术能知过去未来,前生后世,音控术能使百鸟朝凤,万物呈祥!”
宁静琬蹙眉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要是我们真的可以知道过去未来,前生后世,那楼兰怎么会被覆亡呢?”
外公看着愠怒的琬儿,淡淡一笑,“楼兰覆灭的时候,外公尚未出世,也是听你的曾外祖父他们这些先祖讲的,当时的灵氏家主并非没有预料到楼兰的覆灭,只是…”
“只是楼兰的君主听不进去吧,以为我们家族的人在危言耸听?”宁静琬接了上去,哪一个国家的君主喜欢听臣子说自己的国家要遭覆亡之灾?必定龙颜大怒,说灵氏的人妖言惑众,将他们斩首示众!
外公颔首道:“是,当时灵氏的家主无奈,自知性命难保,为保住灵氏一条血脉,绵延这上千年的秘术,暗令幼子带着家族中的财宝提前出逃,才躲过了一劫!”
宁静琬恍然,原来是这样,要不然,现在哪里还会有自己?
外公停顿片刻,给琬儿时间去消化这段铁血的往事。
宁静琬沉浸在久远的血雨腥风之中,沉吟道:“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就算当时的国君采纳了先祖们的建议,其实也只不过是把楼兰的覆灭时间推后了而已,历史洪流,非人力可为,最终也改变不了世局!”
外公淡笑首,“是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各有时节,皆有因果,楼兰覆亡之后,虽然逃亡出来的楼兰人一代接一代地做着复兴楼兰的梦,但是,梦只能是梦,而且,梦到最后,连做梦的人都等不及,消失了,现在的楼兰,是风沙的领地,死亡的王国,满目黄沙,一片苍茫!”
宁静琬看着外公的沉寂,静默无语,久久地陷入沉思,她不会自不量力地要去复兴楼兰,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前尘往事,消散如朝霞,如甘露,不着痕迹,不必逆天而行!
“这么说我们锦绣山庄最初的财富就是当年那位先祖从家族中秘密带出来的?”宁静琬问道。
宁天泽含笑道:“这是家族留给灵氏子孙的财富,灵氏只要还有一个人,就要保住我们的祖先留下来的东西!”
宁静琬眼波流动,朝外公晕开明媚笑颜,“外公你就放心吧,有琬儿在,我们灵氏的东西一样都不会丢失的!”
外公大笑,“琬儿真是上天赐给外公最好的礼物!”
宁静琬将手中玉笛收好,疑惑道:“外公你刚才说灵氏的音控术可以百鸟朝凤,万物呈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控制一些小鸟,小猫是没问题,可是这百鸟朝凤到底是不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
外公笑道:“这个外公也不知道,是听先祖们说的,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就算是灵氏的人,也很少有人可以达到!”
宁静琬年轻气盛,怎肯服输?“如果是真的话,我倒是要好好研习,总有一天将锦绣山庄所有的飞鸟都招过来给外公祝寿,祝外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好不好?”
外公大笑,“好,琬儿这么聪明,外公相信你一定可以练到这种境界的!”
宁静琬想到自己自幼研习的音控术,陷入沉思,怎样才能百鸟朝凤?
“琬儿!”外公低低唤她,宁静琬回过神来,灿然一笑,“外公!”
“你想去就去吧!”外公忽道。
宁静琬惊异不已,“外公何出此言?”
“琬儿,我是你外公,怎么不了解你?”外公的声音带着通透世事的沉稳与镇定。
☆、三十六 接你回府((求月票)
宁静琬咬唇不语,她的心思瞒不过外公,面对这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父亲,她的确有了一丝好奇,他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为什么当年母亲会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他真的值得母亲这样吗?
堂堂王爷之尊,在锦绣山庄没有任何的高姿态,就算她命人把他拒之门外,他也只是耐心地等候在门外,反而怒斥身后那些血气方刚的早就准备拆了锦绣山庄大门的侍卫们!
无论她怎样无理,怎样不敬,他始终微微笑着,对她温和慈爱,似乎永远都不会对她生气!
很明显,江王爷以前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可是这种意外的慈爱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是王爷,并不是普通的张三李四,能为她这样放下身段,那她宁静琬在他心中到底占有多大的位置,应该说她母亲在他心中有着怎样的位置?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是男人风流过后,烟消云散?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如花似玉颜,永留心间?
宁静琬想不到她的迷茫尽数落在外公的眼中,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外公!
可是,宁静琬哪里想离开外公,和一个陌生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豪门贵胄,深宅大院,宁静琬虽未经历过,但是她也知道那里女人众多,关系错综复杂,尔虞我诈,可不像她锦绣山庄人烟稀少,关系单纯,只有外公疼爱自己入骨!
外公看着琬儿,眼眸半沉,忽道:“琬儿,外公近日也准备派你去趟京城,帮外公查查那些店铺的账目,最近外公发现绝色坊,名衣坊交上来的账目有些紊乱,外公已经派人查了,不过还要琬儿亲自去查外公才能更放心!”
宁静琬看着外公鬓间的银丝,鼻子一酸,明眸氤氲朦胧,外公明知道她心中的矛盾纠结,便帮她找了这个名正言顺的正当理由,让她没有任何负担地去京城,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宁静琬扑到外公怀里,哽咽道:“外公!”
这世间,只有外公最疼爱她,以外公特有的方式!
★★★
江王爷依然每天等候在锦绣山庄,盼着宁静琬敞开心扉,接纳他这个父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宁静琬开了门,淡淡对他道:“我愿意和你去京城,不过我最近忙,你回京之后派人来接我吧!”她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无法立即抽身,这江王爷每天等在她家门口也终究不是办法!
江王爷见宁静琬不肯和她一起回京,有些失望,不过静琬竟然肯去江王府,他还是大喜过望,连连答应。
他一回府,就郑重吩咐江王妃,要隆重迎接宁静琬入府!
他要给宁静琬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给静琬郡主的尊荣,静琬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怎么能不感激,怎能不珍惜?
谁知,宁静琬入了江王府之后,事态的发展就超出了江王爷的控制,皇上看上了宁静琬,一纸圣旨,将宁静琬赐婚给了景王爷,宁静琬就再也回不了锦绣山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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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王爷从往事中渐渐收回思绪,对已经贵为景王妃的静琬微微俯身,“臣参见景王妃!”
宁静琬微微一笑,“不必多礼!”
和众人会面之后她就回了自己的寝居,这也是她第一次来江王府的时候江王妃给她安排的寝居,算是她在京城的落脚之地!
宁静琬对这里说不上熟悉也说不上陌生,半躺在床上看书,没一会,琳琅就跑了进来,“小姐,江王爷来了!”
宁静琬有些奇怪,都这么晚了,江王爷怎么还来找她?
不过她还是起身来到前厅,看见江王爷正在品茶,等着她,宁静琬坐在他身边,开门见山,“有什么事吗?”
江王爷见静琬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道:“静琬,父王知道你外公去世之后,锦绣山庄的事务都是你一个人在打理,若是有什么需要父王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宁静琬想不到他是为这事而来的,锦绣山庄有了凤君寒这个靠山,江王爷便显得不是非常的重要。
当然了,商人最好是有官场的背景,越强越好,靠山当然也是越多越好,不过宁静琬从心底深处并不想接受江王爷的帮助,在她心中,江王爷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她能来江王府,也是因为景王府太嘈杂了,要是凤君寒允许她出去住,她早就买了宅院搬出去了,有什么必要跑到江王府来?
江王爷看着静琬淡淡的神色,良久,叹息一声,“静琬,你何时才能真正接受我这个父王?”
宁静琬看着他,笑道:“看来你是在怪我冷血了?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江王爷苦笑,“父王是在心疼你,想帮你!”
宁静琬很想说,“你的好世子江南雁不是已经在帮我了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江南雁是凤君寒的人,听命于凤君寒!
江王爷看宁静琬欲言又止,沉声道:“以前是父王对不起你们母女,以后父王会好好补偿你!”
宁静琬正色看他,“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能理解你,我知道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你并不是为我娘一个人而活着的,你有你的责任,我娘有我娘的骄傲,你们相爱一场就已经足够,爱情可遇不可求嘛,我真的没有怪你!”
听着静琬这一番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理智得像个冷眼旁观的路人,江王爷无言以对,他多希望静琬对他发脾气,埋怨他,甚至痛恨他,可是静琬什么都没有,除了以前故意在府中胡作非为之外,现在见了他,都是一副对待陌生人的神情,冰冷而疏离!
江王爷忽道:“父王不是在为自己辩解什么,当年我想娶你娘,也曾和家族抗争过!”
宁静琬有了一丝兴趣,抬眸道:“那你成功了吗?”
江王爷微微颔首,“可是你娘…”话语未尽,只剩一声长叹。
宁静琬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娘那样的人怎会愿意做江王爷的一个小小妾室?她不在意名分,可是她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她和自己一样,都不是生活在豪门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