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破,卿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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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破,卿倚国-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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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永远不会了。娓娓自嘲地一笑,随着笑声飘散在风里,她一步步走了上去。
  
  月影在暗处望着彻夜中的一点白,踏着夜幕,肃然天地间只余这一点纤弱,她究竟是真的无助,还是太过自强,而成了自戕?月影闭了眼睛,竟不忍再看。
  
  “杨苡瑶着白裙很漂亮呢。”怒涛殿的铜镜前,娓娓绾了双平髻髻下垂两股俏皮的流苏,若放在十年前,若她再嘟起嘴皱起眉头,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还颇有飞扬跋扈的样子。
  
  “真看不出来,你还能有这不谙世事的一面,还能衬得起鹅黄的衣裙。”月影随意坐在娓娓身边,“说别人漂亮的话从你口中说出,不知是讽是刺呢。”
  
  娓娓用青雀头黛画着眉,“好像是这样,我与略初遇时,以及以后的许多年,好像就是这装扮。”
  
  月影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娓娓也不说话,也微笑着,继续画着眉,只是手有些颤抖。
  
  “美人,皓月当空,你可愿与我举杯共邀明月?”月影握住娓娓的手,从她手中取出青雀头黛,又去榻边寻酒壶,却没有找到。
  
  娓娓起身,从铜镜后摸出酒壶和玉勺递给月影,又从衣柜里取来几坛金棉酒,“你酒量这么差,还有胆量邀我对饮,我岂不是要让着你?”娓娓看着月影移了食案至门口看的到月亮的地方,笑出了声,将几颗曼陀罗花种子塞入口中。
  
  “你还真是让着我。”月影盛酒入白螺壶,斟一杯抿着。
  
  “如此便公平多了,免得你造谣说我灌醉你套话!”娓娓不理会月影递来的酒杯,而是抱了酒坛,夺了月影手中的玉勺,直接用勺舀着喝。
  
  “你也太不女人了吧。”月影虽这么说,却丢了白螺杯执壶而饮。
  
  “你我又不是初识。”娓娓一勺接着一勺,“略从来就不会这么说我,他现在可没机会说我,以后可能更没机会说我。”
  
  一个酒量差,一个服了药,一个伤怀,一个浇愁,哪还有什么清醒可言呢。
  
  “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杀你。”月影的酒壶空了,便去抢娓娓手中的玉勺。
  
  “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防你啊,小匙认识你,它不会伤你。让羌管与略联系,是怕羌管万一出事略有能力救他。”娓娓握着玉勺比比划划,月影够不着,“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不是不信你,而是怕你太极端伤了自己。”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告诉我吧。”月影抢了半天没抢到,直接踢了食案,扑过去夺。
  
  娓娓侧身闪开,却起不来身,月影翻身半卧在地上,也起不来。
  
  “略,略,你可还记得这身衣服,我都记得,你肯定也记得,但我不知道,自己私心里究竟想不想让你记得。”娓娓似乎看到了辽略,想坐起身来,可是在体力不支,趴在月影身上睡了过去。
  
  “喂,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平时看你挺瘦的怎么这么沉呢?”月影试着推开身上的娓娓,却也使不上力气,干脆躺在地板上睡了。
  
  月光洒在这两人身上。娓娓趴在月影腹部,头枕着自己的右手,左手压在月影脖子上;月影仰面躺着,一只手放在娓娓头上,另一只手搭在娓娓肩上,似乎还在推她。黄裙与白衣铺张一地,娓娓的头发散了,两人的青丝交缠着平躺在黄色与白色上,这二人构成的风景,生生逼退了空中的皓月,天地被浸入了清晨前的落墨。
                      
作者有话要说:  




☆、情谊隔,君子诺

  黎明时从漪柔殿黎明本来的杨苡瑶看到怒涛殿这一幕,不禁想要尖叫,却被身后的辽略捂住了口。
  
  当杨苡瑶以为辽略是气愤时,辽略却说了句:“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盖点东西。”等确保杨苡瑶镇静下来了,辽略小心翼翼地迈过挡着门的两个人的身体,去内殿把自己的毯子盖于二人身上,并没有改变二人的姿势。
  
  辽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杨苡瑶,我知道娓娓要你来的目的,这事月影必也参与了,至于你们杨家是否也有份……”
  
  “这都是我的错。”杨苡瑶赶紧说。
  
  “无所谓,娓娓既然有办法说服你们父女,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们脱身,但你们要知道,我辽略从不受人摆布,纵使是受,也不受你们这么多人的,我只愿受她聂娓娓的。”辽略的坐姿虽然不雅,但冷漠倨傲之气毕现,像极了一只称霸山林的猛兽在彰显自己的权威。
  
  “唔。”睡梦中的娓娓哼了一声,啧了啧嘴。
  
  辽略回头,刚在冷酷的面容瞬时被温柔覆盖,他轻柔地理了理遮住娓娓面孔的青丝,将毯子掖好,捡起了一串橘黄的流苏,微微笑了。
  
  “娓娓可能什么都比我强,但斗感情,她斗不过我,因为我辽略,生为她生,死为她死。”辽略再看向杨苡瑶时,又回到了冷漠,“你回府吧,娓娓看中了你们杨家,定因你们杨家有过人之
  处,我不负你父亲才学,也不负娓娓的眼光,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你就这般信任他们?”杨苡瑶望着姿势暧昧的两人,刚才月影又推了娓娓一把,不仅没有推动,反而推开了毯子。
  
  “先帝曾问娓娓与我俩的关系,她答与我是刎颈之交,与月影是忘形之交,他们刚认识没几个时辰就能抱得紧紧地了,他们能再次这般毫无嫌隙,我很欣慰。”辽略又回过头,把月影的毯子裹好,“你可以走了。”这次他没有再转过头来。
  
  东升的旭日穿上金灿灿的衣袍,衣摆铺了半间怒涛殿,辽略身边的奏折摞了有一尺高,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早膳香味才把娓娓和月影唤醒。
  
  “月影你怎么这么瘦,硌死我了。”娓娓揉着僵了一晚上的脖子,皱着眉直起身子。
  
  “我还没怨你怎么没把我压死呢。”月影也坐起身子,看到了辽略,“难得啊,你竟亲自看起奏
  折来了?”
  
  “杨苡瑶呢?”娓娓不等辽略回答月影的问题,抢先问道。
  
  辽略眼中又闪过一丝狡黠,就像当年回答娓娓问唐铭在哪里一样,甚至还多了份顽皮。
  
  “你又做了什么?”娓娓倏地站起。
  
  “就是过年时看你挺喜欢烟火的,本想带你去看,没想到被杨苡瑶打乱了,就带她去看了看我养的毒物,恰好那些东西该喂了,结果它们的吃相着实吓坏了杨苡瑶。”辽略一脸戏谑。
  
  “你个混蛋!”娓娓抽出搁置在一旁的苗刀,朝辽略劈过去,想到不仅这段日子的努力都白费了,而且因为宿醉和曼陀罗花的种子头还隐隐作痛,娓娓不禁怒火中烧。
  
  辽略吓了一跳,满殿里跑跳着躲娓娓的苗刀,“我还没问你怎么穿上了这身衣服,你倒先拿刀砍我!”
  
  “看我不把你的嘴封上!”娓娓挥着苗刀,却不是杀招,而且眼角眉梢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辽略则边躲着边冲娓娓做鬼脸。
  
  月影不理会玩闹的那两人,兀自取了一块玫瑰酥,坐在几案上浏览着辽略批完的奏折,“玖沥城一带治安不好啊。”月影喃喃道。
  
  娓娓听了这话,猛地停了追辽略的脚步,正了颜色,收起苗刀,坐到月影身边的坐垫上,左手摸过旁边的奏折,右手夺过月影拿着的玫瑰酥。
  
  “看你吃了曼陀罗花的种子,先喝点绿豆粥。”辽略谄媚地递过碗去,舀了一勺送到娓娓嘴边。
  娓娓白了辽略一眼,把右手咬了一口的玫瑰酥塞进他口中,接过了碗,一口喝下去半碗,“你们一个亲自带兵攻打一个亲手抓了他们的皇帝,这事只有我好出面。我要同侯岳商量一下他与菱歌的婚事,你们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那我封菱歌为郡主,嫁妆也包了,如何?”辽略坐到几案的另一边,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娓娓又看向月影。
  
  “我的祝福,还有一架比翼双飞镜心屏风。”月影瞥了一眼娓娓。
  
  “那我就送婚服吧。”娓娓又把剩下的半碗绿豆粥喝下去。
  
  “又剩你一个了,侯岳真是的。”娓娓接过侯馨编好送给她的小兔子。
  
  “昨天有人欺负我,哥哥教训了他们一顿,我不敢再上街了。”侯馨虽然没有恢复到她这个年龄本应有的心智,但性格开朗了不少,也可以自若交谈了。
  
  “我带了些天福斋的点心来,你愿不愿意尝尝?”娓娓将一只硕大的食盒搁在侯馨面前。
  
  侯馨自然是乐不可支,所以没有注意到娓娓像跟来的死士使的那个眼神,更不会知道在半个时辰之后曾欺负她的王员外家的公子离奇死在饭馆里。
  
  侯岳和菱歌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已近午后,娓娓半躺在侯馨的床上,被熟睡的侯馨半抱半枕着。
  
  “菱歌你先回右相府,以后不要乱跑。”娓娓轻轻抚着侯馨的后背。
  
  菱歌一边小声嘟囔着“是你乱跑不理我的”,一边向娓娓吐着舌头。
  
  “还知道回来?”娓娓望着喜形于色的侯岳,“坐,我找你有事。”
  
  侯岳拉了椅子坐在娓娓侧对面。
  
  “听说你今日想为菱歌买只镯子,可找到合适的了?”
  
  “菱歌不喜欢那些华丽的。”侯岳虽这么说,但因菱歌不爱世俗之物而自豪。
  
  娓娓取出一只锦盒,打开,交给侯岳,“这是羌管送给他妹妹的新婚贺礼。”
  
  侯岳激动地跃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你小声点。”娓娓低头看侯馨已然睡着才抬起头来,“羌管成亲我无缘参加,菱歌成亲我必得要好好操办。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婚后还有事要用你。”娓娓望着兴奋地满屋乱转的侯岳,嘴角上扬着,眼神却是散的。
  
  在噼啪的爆竹声与众人的祝贺声中,菱歌身着娓娓绘的样式的婚服,缓缓步入喜堂。因羌管成亲有点晚,娓娓秉承长幼有序,把菱歌的婚期放在羌管成亲后的半月,不过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娓娓顺着菱歌的心意用鲜花替了香料。
  
  本来菱歌想向娓娓一拜,但娓娓在座位上放了只横笛。
  
  “别怨他,他不来对所有人都安全,那璧环是他对你的祝福,所以你也要祝福他。”菱歌想起了昨夜娓娓对她说的话。
  
  过于温暖的红色晃了娓娓的眼睛,她便到屋外换口气,恰看到右相府的下人赶来了,原是杨苡瑶送了东西到右相府。
  
  娓娓看不明杨苡瑶的意思,便让下人知会月影一声,自己先回去了。
  
  杨苡瑶送的竟是一座木假山:中峰魁岸倨肆,若有以服其旁二峰,二峰者庄栗刻削,凛乎不可犯,虽其势服于中峰,而岌然无阿附意。
  
  “原是我对你不起,今日你怎的来送我这般贵重的礼物,当真是折煞我了,该不会是辽略对你说了些什么吧?”娓娓发觉了身后的人,但没有称辽略为“皇上”,生怕与杨苡瑶生分了。
  
  “家父为大将军和郡主准备贺礼时,我看中了这个,心想着恐怕你看不上金玉之器,况这个也配的上你的心性。”杨苡瑶的微笑,虽比不上娓娓的美丽,却又其自然之意,“皇上并没有与我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心意谁看不出呢,同样,又是谁能改变的呢。我知难而退,才是负了你一番苦心。当日在漪柔殿里皇上距我甚远,中间还有纱帐,他竟一眼就能辨出不是你,可见他对你的用心了。今日送此礼,一则是想尽力劝你莫负皇上心意,因为有你、左相和这样一位君主,零丁国才有此昌盛,愿你们不要分离;二则是你当日视我为友,解我之围,若今日你此心未泯,也不枉我这番折腾。”
  
  “我果真没有看错人。”娓娓松了一口气。
  
  其孽而不殇,拱而不夭,任为栋梁而不伐,风拔水瓢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所材,以及于斧斤;出于湍沙之间,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而后得至乎此,则其理似不偶然也。
  
  其理似不偶然也,果真,他们三人能够相遇,能在师父的重重考验下离开毒谷后继续走下去,果真不偶然。每一次的九死一生,每一次的殚精竭虑,每一次的携手相伴,他们三人孽而不伤,拱而不夭,只在于或喜或悲从不离弃,在别人看来身份有差时依然一如既往。
  
  他们的性格无论有多异,无论多岌然无阿附意他们都是不能分离的,辽略甚至旁人都心知肚明,娓娓和月影,却是看不透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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