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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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随云-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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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药入体中,的确会随着深入的时间而增加解救的难度,这不是让她惊讶的原因,她惊,是因为简随云这番话的前几句中,竟然能将千日醉的解法分成几个阶段明细说出,并且显得那般轻松简单,仿佛只是遇上了一种寻常可遇的病症。

让她不由地想像,如果花老仙那等神医听到了,岂不是要汗颜得背过气去?

而自己若非是对随云有些了解,在初听此话时,即使是面对这样一个意态的人,怕不也会以为是一种大话?

只当异想天开的吹觑之人!

但随云却仿佛是对毒物与迷药了解到了一种无法想像的境界,把这世间万物,尤其是草本植物的根性弄得透彻无比,这需要一种什么的悟性与记性?

并且只有博学广闻,才能知晓这千日醉一物!知晓后,也要一种探索的韧性与不懈的努力,方有可能解开那古方的奥秘!

这其中,就算有第一等的智慧与灵性,如果没有艰辛的付出,又怎可能有此收获?

哪怕得过高人相授,直接承他人基业,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些东西?何况,这千日醉的解方很可能是随云自己研制出的!

再想起自己虽出身唐门,身在专研毒物的世家,比寻常人接触毒物有得天独厚的环境,但不也是从幼时起便得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今天的成就?

那随云的付出又有多少?

唐盈第一次生出这样的感觉,第一次意识到,简随云飘然淡淡的背后,可能会有常人无法想像的艰辛?

越是大成者,越是艰苦者!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姑娘,过九百日后,会怎样?”万般感慨被唐盈小心地收起,她只问出这句。

生怕自己心底的感慨会触及随云的深处,波及了她的轻淡。即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过九百日,迷香深入心脉,游魂一线,算得上已亡。”

算得上已亡?岂不是已经与死神见了面,只差断了那最后一口气?

“姑娘……”那随云还要去救?

“一线之机,可以一试。”简随云仍是微笑着,笑如淡花微微地开着——

开得那样浅,却又那样得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姑娘有几分把握?”唐盈咬了咬唇。

“未知。”

未知?

就是说随云也无万全的把握?不能确定炼出了丹丸后,是否能解开那已入心脉的迷香?

唐盈又睁大了眼——

她可是看到了柳家兄妹刚刚要杀人的眼神,开窗通风的举动已让他们不能自制,仿佛其母若有半分闪失,便是拼了命也要扑上来!

如果随云炼丹能救醒柳夫人尚且好说,如果救不醒,那几位可会将其母的无力回天赖在随云身上?

虽然那几位也算少年英杰,素无胡搅蛮缠的名声,但在其母之事上,却仿佛显得冲动而茫然,只有那柳孤烟的态度显得莫测,让人猜之不透。

但越猜之不透才越让人难以估量!

如果那个大公子也在这种事上失去明析的判断时,恐怕就会得罪整个柳家堡,而在现在的江湖中,如果得罪柳家堡,会比得罪华山、崆峒那些大派更要麻烦,将会寸步难行,处处受制!

“炼丹,需七日。”简随云却看着她的脸,又缓缓语——

微笑间的安定,仿佛是天塌地陷,也不会让她有一丝起伏,更遑论那几位少年的怒气环伺!

唐盈眨了眨眼——

是的,她几乎忘了,随云是谁?

随云不是她,也不是任何一个江湖人!

柳家堡可以让其他敌人浑身难受,甚至危机四伏,但随云在刚刚柳沾衣三人怒焰冲天时,不也只是风轻云淡地带过?

她看起来只是单身一人!没有门人数千,没有弟子上万,没有兄妹相护,更不像有庞大的人脉背景支撑……与柳家相比,她的力量薄弱许多,可在面对他们时,也仍像是立在高远的巅峰!

使那几人的发难,如风至崴峨重山前,陡有风力,却未撼其分毫,甚至连一点影响都没有。

随云是压根就没在意他们的怒气?

不由想笑——

“姑娘,柳夫人的时日只余八天了,就不知姑娘需要炼丹需要哪些配材?我且去让他们准备。”唐盈压下笑意,不论如何,随云要做什么,她都会全力的配合!

哪怕是一同面对柳家!

但随云炼药竟需七日?

记得她中紫金香时,也未用得上丹炉,整个解救时间也只用了一日半,这次不但要炼制丹丸,甚至要用七日之久,而柳夫人却只剩下八日寿数了!

准确是说,是已不足八日!

时间何等迫切,越快越好!

“所需,非珍奇,寻常药铺皆可得。”

唐盈一愕,忆起当日简随云指点她去解“黑沙掩月”时,也是从一般毒物去对抗强毒的反向思维出发!难道这一次,要解那几乎无解的千日醉,竟也只需一些寻常的东西!

听来真是有些奇妙。

“姑娘稍顷将方子列于纸上,我让他们去准备。”

如果柳家兄妹想救母,必然也会全力配合!既然不需奇珍药物,那自然更加方便。

而且武林世家中定少不了丹炉,也不少了许多基本药材,说不定,不需出府,便能很快备齐所有东西。

“七日中,需你护关。”在她几乎要快步离开时,简随云微笑间,又淡淡吐出一语。

唐盈却突然心头一凝!

因为随云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

“此次炼丹,需凝神,火候差一分皆不成,期间,我会提内力,以内元罡气加助火焰。”简随云看着她的眼,笑里只有平静。

“姑娘要提内元?”

如果只是凝神注意火候,那便只是药成不成的问题,但如果要提内远加助火焰,便是将炼丹之人的内息那炉火融在了一起!

就像道家用三昧真火一般,需要非常高的修为才能做到!

也势为会随着炉火的升腾而不断地调整变化自己的内息,并在全神贯注后,如坐定一般,到达物我两忘的虚境,那时,就受不得任何侵扰了,更不能走神旁顾,否则会功亏一篑,甚至会内息大乱,走火入魔!

在紫雁山中,她到是见过随云调息时,可不需特意的盘膝打座,并且不像一般习武人那样专心入定后便无法分神。但此次,随云炼药竟需提内元罡气,并且特意向她说明,这意味着什么?

是否意味着,这一次不同于她平日的调息?

“姑娘若炼丹时受了惊扰,后果会如何?”她冲口而问。

一定要问!

“轻则气血逆冲,伤筋断脉,重则,亡。”

大惊!唐盈从没有此刻这般惊得几乎忘了呼吸!

那岂不是比一般走火入魔还要严重?

怎会这么严重?

她并没有看到过墨柳山庄中简随云曾破阵而使出“坤元罡气”的一幕,但如果看到了,就不会再奇怪!

内元往外运用,可自保或伤及他人,如果在体内运行时受了惊扰,便会直接伤害自身,而越是深厚的内元,伤害越大!

能修成坤元罡气的内元,其威力会有多大?光是想像,已会让许多江湖人不敢去想了!

但她虽不知这些,却也深知简随云的内元定是非同寻常!

“姑娘,如此有风险,你……”柳夫人已是将死之人,甚至已算得上亡,救不救得回尚是未知数,随云却要如此冒险?并且不仅是受不得惊扰,只论加助火焰一事,便需要耗损一定的内元,于自身功力是有损伤的。

当然,这里是柳家堡,虽非北方正居,却也是普通宵小之辈定不敢闯入的地界,何况柳家子弟又急于救母,当会全心配合,给清理出最安宁的一处所在。

应该不会有意外!

但万一呢?焦急显在她的脸上——

“能救便救,不能救便不救。”简随云却是淡淡地答。

答的是如此简单!简单的没有一丝复杂!

唐盈怔怔地望着她——

随云话中,仿佛是在不能救时,也绝不会浪费任何时间,更不会心下惋惜,替那无救的人伤怀

而她眉宇间的淡然,对于救人,也仿佛只是顺手为之,无关乎情感,无关乎怜悯与同情,无关乎正邪之道……

却是能救便救,哪怕,只有一丝生机,也会去做,并不在意其中的付出

即使那付出很大!

她,倒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为何每多接触她一分,便越会惊讶?惊讶后,却是更加的想留在她的身边?

心中有一种情绪又满满地涨起,她的神情浮上前所未有的庄重,举起一手,望着简随云,一字一语——

“我,唐盈,将在此以我的性命,来护姑娘的周全!”

夕阳下,薄风中,她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凝肃,而她的背后,房檐屋角已隐于半明半暗中——

夜色的黑暗,将来临!

………………………………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同一轮月下,城外,江畔——

一叶小船躺在寂寥的江面,遥遥地对着远处的寒山寺。

没有江枫,但有渔火,小船中投出了晕黄的光,映着江水的波光粼粼,晃着天上的残月。

月下,是一曲笛音,绵长的覆在浩渺的江面,穿透每一处空气——

带着洞箫的味道,将夜空沉醉。

周围再没有其它的渔船,只有远处的钟声,芦苇丛中的蛙声,还有江畔草丛里的虫鸣……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夜晚。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愿意到江畔来,只有这只船,像是漂泊天涯的游子,一曲音,一壶酒,独坐江中。

的确有酒味,浓郁地窜出船舱后,被风吹得很远——

如果有好酒的人,闻到这味儿,定会食指大动!只因闻香识酒,这味道可是顶顶一流的好酒才能散出的,简直可以蚀入骨髓,让酒虫大肆翻动。

忽然,江畔的远处,有两个身影“踢踏踢踏”地过来!

一个高,一个矮;一个瘦,一个胖;一个走起路来带着仙风道骨的飘逸,另一个却是像趿着草鞋,腆着肚子的大摇大摆。

显明的对比,直让人以为是看花了眼,但那走路的声响却实实在在地告诉你,确实有人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还在谈笑风生。

笑声直传数里外,惊得蛙声虫立刻消失,仿佛这天地间只有他们。

等走近,就着星光月色,可以看到,那两人果然是天差地别!

高瘦那个,一身道衣飘飘自在,面如满月,眼似寒星,颏下还垂着三绺长苒,极像个修道成仙的世外之人。而矮胖的那个,却当真是赤脚趿着一双草鞋,敞怀露乳,手里挥着一个芭蕉大扇,哈哈的笑间,双眼精亮无比,每一个不经意的瞥视间,都能洞若火烛。

而他们谈笑中透着洒脱不拘,脚下更似踩风踏月,凌空而行,如果有人看到,定会以为是撞上了天上的神仙要去那王母盛宴赴会,怕不要将眼珠子也瞧得要掉了出来?

但在走近那条渔船时,那两人却突然停了步。矮腾那个的侧耳听了听,惊咦一声,“喂,牛鼻子,这莫非是他在吹笛?”

高瘦的道人也侧耳听了听,“声音来自船上,应该是他了。”

“咦?老鬼我还从来没听他吹过笛子,牛鼻子你听过没有?”

道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听过的人不是疯了,就是癫了,你又不是不知他的魔音穿脑极是厉害,贫道怎有机会去听?”

“那倒是,如果真吹起来,这江面就会风起船高,巨浪滔天,附近所有的鸟兽也都会翻了肚皮去奔了西天极乐,你我哪里还能这样站着说话?只是今天他突然吹起了笛子,还不是魔音穿脑,难道他转了性儿?”

“老酒鬼,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是哪个定下的他只能吹那要人命的魔音?年青娃娃们,没事了吹吹小曲,喝喝小酒,也挺不错。”

矮胖的道人挥了挥蒲扇,睨了他一眼,又侧耳听了听,皱了皱眉头,“牛鼻子,你再听听,这曲子里好像含着心事。”

“喔?贫道只听得山风水音,极是悦耳……”

“哼哼,牛鼻子不通韵律,老鬼我也不会笑你,不过,这曲子里……”他眨了眨眼,有些放低了声音,“这曲子的味道好像带着股相思味,而且还不浅!”

“喔?”道人”道人也低下了声音,凑近他,“相思味?难道老鬼你懂得相思不成?”

“哼哼,老夫当年也是情海翻波,有过相思的。”矮胖者哼笑一声,抬起了脖子眯起了眼:“想我当年我年少得意,哪像你早早便入了道,连个女娃也没碰过?话说,那些岁月红袖飞招,我也曾为一个妙龄姑娘陷过相思,唉……”

他突然叹了口气,“不曾相思,哪懂相思?只说相思渺无畔,渺无畔呀渺无畔!”

虽是叹气,但他摇头晃脑间仿佛很是缅怀过去,并且眉眼里的笑意不减。

“哈哈……老鬼,这话有些奇了,说你相思,贫道还信的,但若说他相思,那倒是天下第一奇事了,他那样的娃儿,若是招招手,怕不是天下姑娘都要拥了上去,恨不能永留在他身边,哪里来的相思?”

“非也非也,这情之一字嘛……”矮胖者有些神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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