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花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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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花澜-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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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靖本是要同他们一道去的,却被尉迟决拦住,这哪里合亲王身份? 

到了宅院门口,已能看见有小厮候在里面,正焦急地往外望着。 

看见尉迟决下马,急急忙地过来牵马,“尉迟将军,您怎么来了?” 

尉迟决不言语,去一旁马车将安可洛扶下来。 

那小厮见状顿明,忙去唤人出来招呼,又对安可洛道:“安姑娘,是来瞧范姑娘的罢?太医和稳婆一刻钟前才到,进去了没多久。” 

安可洛的手被尉迟决在袖子下面紧紧握住,心里不禁定了定,问那小厮道:“里面可方便让我进去?若是不便,外厅替我置个座,我且坐着等罢。” 

小厮忙不迭地点头,“安姑娘岂是外人?范姑娘平日里只念叨你罢了。” 

当下便让人带安可洛进去,尉迟决不放心,要跟过去,却见那小厮眼前为难道:“尉迟将军,那边……不方便。” 

尉迟决侧眉,心下才反应过来,便看着安可洛,递给她个让她放心的眼神,道:“你且去,我在外厅等你。” 

于是便在外厅里坐下,小厮上了茶来给他,他却不喝,但坐得稳稳,眼睛时不时地朝内院看上一看。 

过了有小半个钟头,那边还无动静,倒是间或有几个丫鬟出来,捧了热水和干净帕子,走得慌慌忙忙。 

尉迟决手指轻敲桌沿,见那小厮也不走,便和他搭起话来,“来这儿之前,在何处当差的?” 

小厮想不到尉迟决竟会主动与他说话,不由慌乱道:“回将军的话,小的原先是燕王府上的人。后来太后将我们几个拨来这边的。” 

尉迟决没想到这人原先是卫靖府上之人,不由好奇道:“在燕王殿下那边,没见过你。” 

小厮憨憨一笑,“将军这话倒有趣了,您每次来燕王府,眼里哪会留意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尉迟决见他甚是老实,嘴角不禁一翘,卫靖家的那位平日里治府还真有本事……又问他道:“来了这边之后,觉得范姑娘如何?” 

小厮老老实实答道:“来之前。我们这些人哪个心里都不愿意,可过来之后,却觉范姑娘竟不似我们想的那般……对我们好,性子又直,只是对自己太不在乎……有时候我们看在眼里都觉揪心,劝又没法儿劝,别说没法儿劝,连廖昭武地名字都不能在她面前提起……也就是安姑娘来了,范姑娘脸上才能有些血色罢了。旁的,什么都是白说。” 

尉迟决听着这些话,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之前料错了她,他竟没有想到,范衾衾重情重义可至如此地步。 

黑眸一眯,廖珉他…… 

门外忽然进来几人,尉迟决定睛瞧去。为首两名女子宫装打扮,后面四个男子他亦是见过,殿前司所辖殿前侍卫班的。 

几个人进来见尉迟决正坐在厅间,显是吃了一惊,慌忙行礼。 

尉迟决心中更奇。大内的宫人怎可随便来此处?不由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开口,踟躇了半天,终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宫女敛袖低眉道:“我们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来的,等范姑娘生下孩子,将孩子带回宫去……” 

尉迟决放在桌沿的手一下握紧,桌角的木头咯吱一声响。 

他却没有想到太后是做了如此打算! 

早先卫靖上表禀明廖范之事,是太后作主,将这宅子赏给范衾衾。又着太医院好生照看范衾衾,不得有差。 

怎能想到太后是想将廖珉地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尉迟决一下子起身,走到那宫女眼前,张口想诘问。却……说不出话来。 

他能如何问?他又有何能耐问? 

更何况。说到底,这几人也不过是太后派来的罢了。他又何苦为难他们。 

心里堵得一塌糊涂,中》#。 

眼睛朝内院望去,拳头握得更紧,忽地脑中闪过一念,转身对小厮道:“我有事要先走,安姑娘在这里,你们小心照看了。” 

但见小厮略一点头,他立马甩袍便走,脚下生风,踢得袍边乱飞。 

那副急急的模样,任是厅里的谁,都看不明白。 

** 

血,血,满眼的血。 

安可洛一入内院,便见那院中诸丫鬟手中的铜洗巾帕均染了血色。 

胸口蓦地翻腾起来,腿不自觉地一软。 

都是衾衾的血…… 

院内屋子里有压抑的嘶喊声传出来,低低 

时高时哑,听起来痛苦万分。 

安可洛心里揪成了团,急急就要往那边去。 

刚走至门边,就被小丫环急急拦下,“安姑娘,忌血光……” 

屋内又是一声力竭地叫声。 

安可洛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握住那小丫鬟的腕子便问:“太医上回不是说还有小一个月么?怎么今日突然就生了?” 

小丫鬟道:“今日范姑娘在屋里整理旧物来着,翻出个木盒,里面有根断了的簪子。我们也不知为何,姑娘眼见了那簪子就开始哭,哭到最后气都喘不匀……然后就,就……” 

安可洛心里一沉,当下顾不得旁的,一心只惦念着衾衾会不会出事儿,推开那丫鬟就往屋里去。 

谁知那丫鬟眼快,竟在后面扯住她的袖边,急急道:“安姑娘,知道你心急,可你进去也无用,不如且等等,太医说了,范姑娘这状况并无大碍。你听在耳里觉得揪心,可这事儿,人人都得这么过来……” 

这丫鬟说的话,本是极正常不过的,可此时被安可洛听了去,却觉她语中冷漠不已,当下心里地火就上来了。 

平日里性子淡极了的她,一番火气涌得胸口都痛了起来,眼睛盯着那小丫鬟,觉得指甲尖儿都发痒了。 

正待发作之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浅浅的婴儿啼哭之声,隔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更响亮的。 

安可洛人怔怔地立在外面,竟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两扇门板在她眼前被人打开,里面一个稳婆出来,招呼院子里候着的丫鬟们,“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地东西赶紧的,拿进来啊!” 

一群傻愣着的丫鬟们这也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进屋伺候去了。 

安可洛仍是怔着,怔着……然后恍然回过神来,急着拉住稳婆问道:“大人可都安好?” 

稳婆点点头,“大人无碍,只是这早产的孩子却说不好,还得看太医怎么讲。” 

安可洛忙拾裙跟着那群丫鬟们一道进了屋,就见屋子那头的大床上被褥全浸了血,范衾衾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看着竟像没了气息的人一般。 

她心口一缩,眼泪就要掉下来,看着前面忙上忙下替范衾衾收拾的婆子丫鬟们,不敢上前去扰,只得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范衾衾汗湿的长发散散地落在枕上,丫鬟们替她换身上中衣时,她眉头轻轻一拧,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可安可洛却是松了一大口气,衾衾她,终是没事……没事便好。 

等里里外外全收拾妥当了,稳婆让人封了门窗,不让进风,又抱了孩子过来给安可洛瞧,一边笑道:“姑娘你看,是位小公子呢!” 

安可洛看过去,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粉绿色的绸布包里,小小地人儿皱巴巴的模样,辨不出来长得若何,只是那幼小的样子,恁得惹人心疼。 

心里便软软地化了开来,这是衾衾与廖珉的孩子……倘若廖珉知道了,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 

床上地范衾衾眼皮一颤,嘴唇略动了动,“中》 

声音气若游丝,慢慢飘过来,传入安可洛地耳中。 

忙去床前看范衾衾,但见眼角两行清泪顺着她脸颊滑下来,一直漫到颈侧衣领里去。 

安可洛伸手,轻轻握住她在被外的手,“衾衾,你受苦了。”说着,眼泪也跟着就要落下来。 

范衾衾眼皮一跳,慢慢睁开来,目光晃了一圈,才看见床边地安可洛,“安姐姐,你来了……” 

这一开口,她眼里变红了,“刚才依稀看见中》:跟他而去……” 

安可洛抬手掩住她的唇,心里矛盾至极,尉迟决的秘密搁在她这里,倒像一把尖刀似的,天天在削她的心…… 

让稳婆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范衾衾枕边,“衾衾,你看看他。” 

范衾衾喘了口气,头缓缓侧了侧,似费了极大的力气一般,一看那孩子,眼眶登时又红了去。 

安可洛摸了摸她毫无血色的脸,心疼道:“别想那么多,身子要紧。孩子的名字可有想好的?” 

范衾衾扭过头,闭上眼睛,嘴唇一哆嗦,“永思,廖永思……”说完,又有泪淌下来,止都止不住。 

门外忽然有响动,稳婆连忙去开门,就见个丫鬟在外面嗫喏道:“宫里来人了,正在前厅等着……”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九章 

婆哪里拿的了这主意,连忙回头往屋内看了看。 

安可洛见状,手里压了压范衾衾的被子,“好生躺着,我出去看看。”说罢,便出了屋去。 

跟着那小丫鬟到了前厅,却不见尉迟决的人,只看见几个宫女和侍卫。 

安可洛道:“可是有事?范姑娘身子弱,现在不好见客的。” 

前面那个宫妆女子浅浅一笑,“我们也不必见她。太后的懿旨,让我们将范姑娘的孩子带回宫里去,还请这位姑娘好生将廖家小公子抱出来,我们等在这里已多时了……” 

安可洛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子说什么?说什么? 

将孩子抱去宫里? 

那衾衾又怎么办?衾衾没了廖珉,没了孩子,要怎样再活? 

那宫女见安可洛一副怔愣神色,不禁又道:“小公子去了宫里,自是要比在此处好得多。天家待范姑娘也不薄,还请姑娘仔细掂量掂量,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安可洛生生打了个冷颤,这话说到最后,竟是…… 

这一下真真是六神无主了,宫中来人要行此事,她又如何能阻拦得了? 

恨只恨尉迟决此刻竟不在,否则还能让他给拿个主意。 

可……纵是他在,也不能违抗太后的旨意吧? 

袖子里面的手在抖,抖得要命,她开口,声音也在抖:“几位且在这儿等等,我……去把孩子抱来。” 

力求让自己定下神来,可走两步,脚下又是一绊。 

身旁跟着的小丫鬟忙扶了她一把,轻声道:“安姑娘,你要紧么?” 

她咬咬唇,手心捏了捏,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往衾衾院内走去。 

进得屋内。就看见范侧了身子,圈了孩子在怀里,闭着眼睛,模样甚是安详。 

心里瞬间抽疼,安可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慢慢走过去。 

“衾衾……”她从牙间憋出几个字来,“孩子……我抱出去让太医瞧瞧。” 

范衾衾睁眼,迟疑了一下。略松了松手。 

安可洛见状,上前去抱那孩子,敞袖拂过床沿,彩线一瞬间晃花了范的眼。 

她急急地挣扎起身,“安姐姐,孩子……” 

安可洛身子微微一颤,“你放心,让太医看好了,就抱回来。” 

抬脚往门外走。那每走一步,都似踩在刀刃上一般。 

就在跨过门槛的那一瞬,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一声哭将出来。 

** 

尉迟决飞鞭快马,从五丈河直回帝京城内,往宁王府闯去。 

僵硬的嘴角,横着的眉头,两颊内陷。宁王府上的下人见他这副模样,谁也不敢拦他,忙去禀卫靖。 

待卫靖来时,尉迟决已将冒火,盯着他便道:“太后要将中》接入宫中。此事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卫靖看着他,手下猛地一甩袍子,冷笑道:“大将军急着回来,就是为了来斥我的?” 

尉迟决咬牙,“臣不敢。” 

卫靖看了看厅中下人,脸色有变,众人忙都退下,只留了他二人在内。 

卫靖这才道:“我便是知道又如何?” 

尉迟决脸色愈加黑了去。“既是知道,为何从未和我提起?” 

卫靖睨他一眼,“若是告诉你了,你心里能痛快?” 

尉迟决眼下不愿和他做口舌之争。心里只挂念着去范衾衾府上地宫人。逼近卫靖两步,压低声音道:“你去请太后收回懿旨可好?” 

卫靖眸子眯了眯。又眯了眯,忽然声色俱厉道:“笑话!太后拿定的主意,你也让我去求?还是为了一个教坊女子!定之,莫要太过分了!” 

尉迟决背后一凉,“范姑娘是中》: 

卫靖一摆手,“你也明白?既是明白,你就知道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中之子,哪里能够留在她身边?廖家唯一的骨血,难道就让这么一个女人养大?”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二零章 

京皇城,宫内。 

帐暖生香,绫罗堆地,香汗拂发,体如飞絮。 

外面珠帘动了一动,轻轻哗啦一声作响,一个着北班服饰的宫女低着头进来了,手里捧了个食盒,精致耀目的一等红木,上面细细刻了滕文。 

“太后,给您放这儿了。”宫女小声说了一声,仍是低着头不敢朝前看,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帐塌边上的黑色平脚案上,便默着退了出去。 

帐幔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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