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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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久天长-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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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意蔫了吧唧地抬头,意思意思地回应了一声,以示他还没死。这一举动成功逗乐了不苟言笑的孙应,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没在御前失礼。

敏彦好笑地放弃了和这个守财奴的交流,问了问孙应对于战事的想法:“孙大人,从敌我两方的布阵上看,你认为哪边更有获胜的可能?”

孙应也不含糊,直接给了答案:“各占一半。”

“哦?”敏彦感兴趣地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孙应将两国的情况做了个简单明了的对比:“漠南兵强马壮是不争的事实,而且他们南下的野心由来已久,据臣所闻,仅练兵一项,就用掉了三年多的时间。我朝军队向来骑兵力量薄弱,与漠南交战,恐怕不占优势。所幸我方无论是在人数上还是在粮草供应上,都双倍于漠南——冯将军不会让他们讨到便宜的。”

敏彦得了她想要的答案,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些。她知道孙应不是为了奉承什么都敢说的人,一旦经由他确定,那十之八九就会成真。

孙应告退后,敏彦将目光摆在如意身上,笑问:“皇兄,回神了没?”

如意失焦了的眼睛还是老样子,但人好像是回到地面上了:“啊。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你之前还为联姻烦闷,怎么萧近一来,你忽然变得这么主动,竟然出兵攻打漠南。该说你善变,还是说你高明?费解,太让人费解了。”

敏彦随口回答:“不如说是朕失算。”

“哈?”如意犯傻。

敏彦道:“朕失算在没料着漠南王这么贪婪,一边送来了萧近监视着朕,一边还想拿安妍当人质。贪心的后果就是倒霉地被朕抓住了小辫子,给了朕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如意顿觉脑海中一片清明,“换言之,是漠南王妄图一石二鸟,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他什么都没得,何谈‘偿失’。”

听完敏彦的话,如意又摆出一副“我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溜着眼瞄了瞄敏彦,尽量小心地问道:“那……你最近常常往萧近那边跑,又是为什么?”

敏彦奇怪地看着如意:“皇兄怎么得知朕最近常去找萧近?”

如意甚是凄凉地小叹口气,默念三遍“我不想死”,然后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之就……咳,总之,我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想问问。”

敏彦干脆地解释:“朕去同他谈判,因为朕希望能扶植他当下一任漠南王。”

如意大惊:“啊?不会吧!这很危险的!”

“那又如何?”敏彦没对他的危言耸听投入注意力。

“哎,是真的危险啊!”如意急得团团转,“敏彦,你究竟了解不了解萧近这个人?你想想看,他和漠南王不是亲兄弟,却能在漠南安然无恙地活过了二十多年,你说他会是平时咱们所看到的那种柔弱的人吗?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敏彦定定地盯了如意一会儿,直盯得他不明所以。

等如意呐呐不语的时候,她才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气说道:“朕当然清楚萧近不是一般人物。不过,他毕竟没有当上漠南君主,又被遣送到敌国当替死鬼,这说明他还是欠缺能耐。难道皇兄对朕没信心,生怕朕斗不过一个小小的萧近?”

“不,我不是……可……”如意苦苦挣扎。

按照敏彦的意思,她对此战抱有极大的把握。那么在所有提出的战后安民策略中,最好的方针莫过于再挑出个漠南王。

如意明白,近在眼前的萧近的确是个好人选,因为他身上的漠南血统可以得到漠南人的认同感,而且萧近也确实像敏彦所说的那样,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与她抗衡。在复国无望又需要旁人协助的情况下,萧近应该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方——尽管这么做可能使他会终身受制于人。

“但是萧近……”从长远利益上讲,如意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咬定萧近本人不放松。

“朕自有朕的考量。至于萧近么,”敏彦下结论道:“他还不足为惧。”

如意一泡眼泪含在心,再次默念三遍“我不想死”,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

敏彦本不想计较如意的失常,但他表现的太明显了,让她不得不就事论事地问道:“莫非户部出了问题?皇兄从进了朕的熙政殿就魂不守舍,不止是在心疼银两吧?”

“没,没。”如意摆手,突然迫不及待地想逃跑,心动不如行动,他马上表达了自己准备告退的意愿:“那啥……啊,时间不早了,我还没吃早饭,我先回去了。”

敏彦抿嘴,直觉他今天有些异常,不过还是放行了:“回去吧。下次可别再不吃饭就去上朝,否则皇兄饿得昏倒,朕会很难看的。”

如意大大地谢了恩,拔腿就走。

敏彦挑着眉毛仔细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家皇兄到底在别扭着什么。

然而如意本人是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的。

一步、两步……一丈、两丈……快了,快了,就快离开这个吓人的地方了……

在如意刚要为马上可以顺利拐出熙政殿而兴奋的时候,已在原地守株待兔多时的温颜挡住了他的去路。

温颜笑得亲切又柔和,只给了如意一句话:“殿下帮微臣问了吗?”

如意一边为楣运当头、命犯小人而伤心,一边很是无奈地应答:“问了问了,怎么敢不问。可是温颜啊,皇妹她什么都不肯说诶。要不,你自己去试试?”

温颜轻巧地让出路,微笑:“如果微臣能问,那还需要殿下帮忙么?失礼了,殿下请。”

如意临走前鼓励似的拍拍温颜,将敏彦的话整合了一下,原封不动地送了出去:“没事的,一个小小的萧近,不足为惧。”

温颜望向主殿,笑道:“微臣也觉得好像是这样没错。”

听罢温颜的感想,如意几乎暴走:啊啊啊!连你自己都这么认为了,那干嘛还非要拖着我一起下水?你故意的吧你!你!你!

孰料,温颜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浇熄了他的怒火:“不过,感觉只是感觉,心里还是没法踏实。”

“我说温颜。”如意经历了从几乎暴走到几乎脱力的过程后,萎靡地靠在矮矮的围墙上,一手抹了把脸,“你想太多了啦!萧近长得好又如何?你是不是把敏彦看扁了?”

温颜道:“萧近不是寻常人。与他相处时间一久,敏彦真会陷进去的。因为他身上,有我的影子。”

如意收起了手,严肃地点头道:“我也觉察到了。他似乎在故意模仿你?”

“可能。”温颜蹙眉深思其中曲折。

“但是,我可真没想过有一天能亲耳听到你说出‘敏彦’这两个字呢!是奇迹还是我重听了?”严肃过后,如意开始调侃温颜。

温颜瞥了瞥他,恭敬回答:“如意殿下,您抽空还是去一趟薛御医那边吧。”

精打细算

如意当然不可能听温颜的话去找薛御医,他又不是真的重听。

辞别了温颜,如意慢悠悠地往自己住的桓泰殿走去。皇宫分内外两廷,内廷的寝殿,以区域划分,分为前后两片。敏彦的熙政殿相对靠前一些,凡带有“泰”字的殿宇,则纷纷建在偏后的位置。这其中,桓泰殿所处的位置,算得上是后半边的僻静地了。

如意琢磨着,一旦成了亲,那他就立马搬出宫,免得再遭温颜“毒手”——哪怕把如意掐死,他也不会承认他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避嫌。

踏上右侧那条横贯皇宫的主道,朝北走一段路,然后迈入东南方向的小道,斜穿过御花园一角。如意轻车熟路地七拐八弯,越走越来劲。他就是喜欢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因为这种地方最不受外界干扰。

虽然敏彦曾经很慎重地考虑过要不要把最偏僻的冷宫改造一下送给如意当寝殿,但这个建议被如意严词拒绝了。他喜欢的是“人迹罕至”,又不是“寸草不生”。

再拐过一个弯,桓泰殿近在眼前。

“如意殿下?”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如清风般拂过了如意的耳朵。此等天籁之音,只要听一遍就不应该忘记。可是……他怎么会特意等在这里呢?

如意下意识地皱皱眉,心里有些犯嘀咕。待他回身时,已经换了表情,满怀诚挚地打着招呼:“萧殿下。”

萧近扬起美丽而又蛊惑人心的笑容。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萧近的脸都是精致且毫无瑕疵的,这令默默打量着他的如意越发觉得没趣。

“恕我冒昧。”萧近略带歉意地前跨了一步,稍微低了低头,“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来了,没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知道如意殿下喜欢什么……”说着,他由袖中抽出一方叠得整齐的织锦,摊开,“我们漠南王室有幸得到了几只细沙珍贝,这正是珍贝所产的螺纹黑珍珠。尽管如意殿下对珍珠之流早已司空见惯,但能长出这等螺纹的珍珠,却也很是难得了。”

如意瞟了瞟躺在萧近手心的那颗珍珠。一圈又一圈的细腻螺纹果然非比寻常,正像萧近的长相一般,无可挑剔。然而,平素表现得跟个吝啬鬼似的如意,偏偏有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不喜欢太过完美的东西。

所以他并没有露出十分热衷的样子,只点头附和道:“哦,确实难得。”

萧近捏不准如意是什么意思,于是把话挑明了:“不知这小小礼物可还能令如意殿下满意?”

在来大安之前,萧恕曾让萧近学了不少东西。萧近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敏彦手下的大小势力弄了个一清二楚,包括谁喜欢什么、谁的习惯是什么、谁的家里怎么样、谁的话在敏彦面前有分量……拜好记性所赐,这些资料全都点滴不漏地印在了他脑海中。

在需要重点关注的人里,萧近清楚地记得有这么一句形容如意的话:“户部尚书如意,女帝敏彦之兄,为人和善,吝啬成性。”

往往这种人都爱财如命,对付他们,贿赂是最好的办法。

——萧近采取的措施,就是贿赂。

可他亮出了螺纹黑珍珠,好像也无法打动如意。到底是这份礼单薄了呢,还是如意并不像他们所设想的那样,用金钱就能收买?

萧近不由自主地观察起这位站姿随意却不失高雅气质的年轻王爷。

如意微微晃了晃身,有些不爽:不想收礼也惹人猜忌。

烦。

含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厌倦,如意终究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捻起珍珠,故意笑得俗之又俗,还不忘装模作样地环顾四周,然后才把珍珠拢进袖子里,兴奋地说道:“满意,怎能不满意!只是么,我这边偏是偏了点儿,路过的人却不少……反正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萧近勉强松了口气,虽仍对如意抱有一定怀疑,却总算少了许多戒备。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点明如意需要怎样回报这颗珍珠的价值。

如意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提也不提“有用到我的地方就请说”这样的事情。

好在萧近只又说了几句应酬的话,便得体地告辞,还婉言拒绝了如意想让他进殿一叙的客套邀请,连杯桓泰殿的热茶都没喝就离开了。

萧近分花拂柳般地渐渐行远,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如意的视野里后,如意才慢慢走进桓泰殿。

如意挥退了几个上前服侍的宫人,将珍珠从袖中掏了出来,对着挂在正中天的太阳转了转。阳光打在珍珠上,映得纯净的黑变为半透明的褐,化开一道道亮黄线条,晕成点点光芒。

看了半晌,如意白眼一翻,随手甩了珍珠,吩咐那个眼明手快地把珍珠接住了的人:“这东西,就送到国库去收着吧,本王留着没用。”

“是!”接着了珍珠的小太监机灵地把珍珠揣进怀里,贴着路边一溜小跑,很快就出了桓泰殿殿门,直往南面而去。

自两国开战以来,兵部每日尽职尽责地在朝会上将最新战况汇报给敏彦。

最初,敏彦派出的将士们吃了好几场不大不小的败仗,可她顶住了朝中来自多方的压力,硬是没下旨调回主将冯将军。

“暂时的失败不代表所有的失败。冯将军年轻时便随军与漠南作战多次,经验之丰富,足以令其他将领望尘莫及。如果朕没记错,皇父当年还曾说过,冯将军的父亲正牺牲于函赐关,这种以死捍卫边疆的气魄,除却冯氏一门,别无第二。朕愿意相信他,更愿意多花一些时间等回他的捷报。是以,换将一事休得再提。”

在敏彦斥退了几个为首的大臣后,没人敢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又过了几天,延迟的捷报终于到来。就在那几位大臣带头请命的时候,冯将军已经漂亮地打了一场大胜仗,让大安朝的士兵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

一战歼敌过三万,让敌军损失惨重。这样的胜利,将反对声全堵了回去。

敏彦明了地扫过一干大臣,似笑非笑地问道:“现在,众卿还有不服冯将军治兵能力的吗?”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了。

尽管从双方刚一宣战起,敏彦就号召全宫上下省吃俭用,可宫里主子原本就少,再加上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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