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刚才自己的冒失,脸上一红,嗤道:“今日我可是出了大丑了,让那么多将军看到真是羞死人了。”
殷祁低低笑着,“怎么,有人现在才知道害羞,刚才冒冒失失的闯进了主帐,让那些沙场杀敌的将领骇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我们两人笑着笑着忽然一阵怪异的沉默,许久,殷祁轻叹着揽紧了我,低声道:“我知道萱儿一直在介怀陈贵妃的事,那年宋兴将她送来经常,我们这才得知你尚在人世的消息,后来父王无意间见到了翠羽,称她与你的母妃长的很是相像,皇上多年来一直挂怀苏贵妃,若是能够为与苏贵妃容貌相像的她伪造一个身份进宫伴驾,以后对庆王今后的争储有很大的契机。这才安排人教习她琴棋书画等技艺。又秘密找来到当初宫里熟悉苏贵妃言行的老宫人指点她模仿苏贵妃的言行,幸好陈贵妃悟性极好,仅用半年的时间就将苏贵妃的一言一行熟谙在心,使得皇上见了一面后将当即将其召幸入宫。”
我低头涩声问道:“所以,翠羽是在那半年里就对你暗生情意的吗?”
殷祁点头,“在进宫之前她曾向我道明自己的心意,我对她到出你的真实身份,我说过,此生只心系你欧阳芷萱一人定不会再对其他女子动心,她一时黯然应承了父王的提议,才会提出要那红麝珠串,那本是当年年幼的我买给母亲的生辰贺礼,不想还未等到母亲的生辰,母亲就已经去世,翠羽只提出她要这样东西,父王见她身世飘零不忍再拒绝她这样一个要求,就吩咐我将红麝珠串给她了。”
我心头顿时明了这其中的曲折,翠羽,原来你一早就已经对殷祁暗生情愫,却又不得不委身进宫,成为年迈父皇的妃嫔!
我沉默良久,忽然抬起头看着殷祁,“殷祁,你和三哥想做什么我一概不问,我只想要你告诉我,翠羽她会和你母亲的容貌相似?这是真的吗?”
殷祁面色一顿,旋即点头,“我的母亲与你母妃有八分相似!”
这短短几个字重重的击打着我的心,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抬头迎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也就是说公公当年和我母妃的确是熟识的对吗?”
殷祁一怔,终于轻轻点头,“父王当年曾经爱慕过你的母妃。”
南阳王当年对我母妃果然有意,怪不得一直以来他会那般无私的支持元庆!怪不得初见我时他会神情恍惚!我一时之间只觉得不能呼吸,竭力的抑制住心头的滔天巨浪许久才平静下来,勉强笑问道:“那祠堂里的那块灵牌是我母妃的吧!”
殷祁眼神闪烁,犹豫了许久才道:“是。”
外面传来通报声,“王爷,庆王与宋将军来了!”
我和殷祁赶忙分开,闪身躲到帘子后,殷祁淡淡吩咐,“快请!”
外面走近两位高头大马的将军,竟是元庆与几年未见的宋兴,宋兴向殷祁叩礼后,递上了一张纸条。“王爷,这是我方的密探前去查探带回来的。”
“正在外面等候王爷召见。”
殷祁沉声吩咐道:“快传!”
外面走进一个兵士模样的人,殷祁问道:“北军现在大规模的撤军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恭敬道:“属下也着实不清楚张青云那厮的意图,从昨夜三更开始北军各营就接到军令连夜撤军五十里,现在二十万北军已经撤到十里坡西部五十里外的燕回寨驻扎。”
一旁的元庆神情严肃,“眼下南军主力尚在赶来京师的途中,十日以后方能到达,此时十里坡只有五万禁军人马,前日十里坡守军与之交锋已经略显下风,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两日虽已命十里坡守军避而不战,意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到来,如今他此时撤军定然有古怪!”
那兵士上前指到:“只有十里坡这条路可走,不好!难道他们想从燕回寨绕道走凤溪崖的天险去京师!”
殷祁一惊,“凤溪崖?”
“凤溪崖距离燕回寨二十里之远,上面有一条天险之路可去京城,此路凶险故而被当地人弃用了很多年。”
宋兴怒而拍手喝道:“张青云这厮,不想与我们多做纠缠,竟然绕道而行!”
外面急急的跑进一个兵士,“报!京城传来消息,北军今日巳时出现在共宁镇!”
房内的众人皆是惊异无比,元庆更是怒目圆睁,只见殷祁沉声喝道:“传我命令,召集各营将军、副将,前往主帐议事!”
我在帘子后听的心惊胆颤,真的就要打起来了么,繁华如斯的京城马上就要面临战火的突袭,元睿,我的哥哥,你今日竟要与自己的手足同胞自相残杀!
殷祁和众人匆匆出门,房里只剩下我一人,我呆坐在原地,心中思虑,眼下南军主力尚北迫停滞在汉州,等到河道解冻,最快也要十日之后方可到达,远水救不了近火,东阳王的东军尚远在东境,只剩下蜀地薛灏的西军了,薛灏日前带兵在蜀地的锦官城演习操练,若是马不停蹄,三日之内即可到达,自然能够解救这场危机,可是薛灏是张青云一手提拔,现在他会站在哪一边?
我闭上眼睛,脑中闪现过当年与薛灏的点点滴滴,记忆中的那人重情重义,是一个精忠报国的军人,眼下唯有让他挥师前来方可阻截张青云!我睁开眼睛猛的坐起,走至案旁,匆匆挥笔就写一封信:
京临危,汝畿乃定国安邦忠义之士,望能顾全大局,大义灭亲,速速挥师勤王,清君侧,剿乱党。勿忘当年突厥之义!
我稳下心神,将信封好,吩咐外面的沉香进来,我将信交给她郑重道:“你马上骑快马赶去蜀地的锦官城,将信交给西军主帅薛灏,他知道你是我当年的贴身侍婢,定会给你一分薄面,事关国家的生死存亡,沉香你可记好了。”
沉香上前肃然结果信封,揣如怀中,徐燔自外面掀帘进来,跪首道:“沉香一介女子外出多有不便,属下愿一路保护她前往蜀地!请王妃成全!”
沉香的眼中瞬时蒙上一层雾气,只是痴痴的看着徐燔,徐燔与她对视一眼,眼中柔情闪过,我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欣喜,点头道:“徐燔,我命你定要保全沉香的安全,你可做的到?”
徐燔郑重点头,“属下愿以性命保全沉香,定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沉香的脸上蒙上一层红晕,我心下安定,“你们两人速速动身,骑快马赶去,尽量在后日天黑之前赶到将信交给薛灏,知道吗?”
沉香与徐燔会意点头,一起匆匆出门而去,我这才坐倒在椅子上,心中颤抖,薛灏,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一番信任,当年草原上的兄妹之谊望你还能记着!
翌日晌午,南阳王府里,我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端进屋,南阳王殷祁元庆三人面色凝重的聚在一起商议军情,南阳王沉声道:“叛军已经逼近京城,眼下京中防守薄弱,如何是二十万北军的对手!”
“南军最快也要十日后才能赶来,可恨那张青云竟然勾结东方的安国骚乱边境牵制住东阳王的东军,如今京城他们是志在必得了!”元庆敛眉道。
“眼下能拖延一日算一日,一定要挨到南军的到来!”殷祁在一旁指着布阵图上的共宁镇,“共宁镇距京城五十里,张青云最迟明日一早就会攻来,明日是最为关键的一日,万万不能让他们攻进来!”
我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心头一紧,竟然这样快!就是明日了吗?明日将会如何?
黄昏时分,殷祁负手站在城楼上,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的郊外,我走到他身后,轻声道:“我们一定会赢的!”
殷祁转身看向我,“萱儿,这场仗凶险异常,睿王对皇位是志在必得,加之张青云在一旁鼓动怂恿,依我看,恐怕不只是睿王想做皇帝那么简单了!”
我诧异失声道:“你是说张青云觊觎皇位?”
殷祁点头,“睿王虽说是此次胜算很大,但是最大的筹码还是张青云手中的二十万北军,若是在这关头他想动什么心思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我心头剧跳,“二哥只是想做皇帝,但是绝不会伤害皇族,若是张青云他会不会?”我已经不敢想下面的事,拼命阻止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
殷祁握住我的手,“听着,芷萱,这场仗我们只能赢不能输!如今南军尚被困在汉州,只凭五万禁军的力量得胜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只能抵挡一日算一日了!”
“怎么可以,我们五万禁军和他们二十万大军相比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我失声道。
殷祁面色凝重的点头,“事不宜迟,眼下宫中皇上、太子、后妃都已撤出皇宫去太庙躲避,萱儿,马上我会派人护送你和敏敏去京郊相国寺暂避,等到一切风平浪静我就来接你好么?”
我捂住唇止住自己的抽泣,看向身前深深看着我的殷祁,“殷祁,不要再赶我走了,当初你也曾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我愿与你同生共死,这世上没有你我绝不会独活!”
殷祁只是看着我,眼眸中波涛汹涌,许久才郑重点头,我苦涩一笑,握紧了他的手,两人十指紧紧交缠着。
我转头看向远处白茫茫的高上,薛灏,你可否回来?我心头苦涩,即便来了又如何,那也是三日后的事了,三日后会怎样,谁都不知晓!
城楼上把守的军士们的士气现在也是一片低落,要知道现在将要面对的将是二十万大军!人们心中都有了怯意!殷祁与元庆也是愁眉不展,又是何时才能再相见?我望向茫茫苍穹,上天,你一定要保佑我的夫君和哥哥!
更深露残,到处是白茫茫一片,月朗星稀,军营到处是军士来回的巡视,士兵磨刀霍霍,雪亮的兵器在夜空下反射着异样的光彩!一派肃杀之色!
殷祁元庆以及继位将军现在还在城楼上议事,我站在雪地中,望着夜空心中伤怀不已,马上北军就会兵临城下,这一切的繁华盛世就要被血淋淋的战争践踏!太平的日子终究要过去了!
二哥,明日你我战场相见,就不再是兄妹,而是刀戟相向的敌人了啊!而这场仗又是谁生谁呗?我记起了元睿当初那一句,“哪怕是踩着最亲的人尸体也要爬到最高的位置!”你明日当真会那么做吗?
身上一暖,原来是殷祁自背后为我披上了一件外袍,我回头看着他,“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在商议军事吗?”
殷祁柔声道:”现在先行回营整顿,你怎么补去休息?“
我看向殷祁,轻声道:”你不休息我怎么能安睡?殷祁,申时真的要打吗?“
殷祁重重的叹道:“张青云的北军长年在西北操练,训练有素,是我大秦最精锐的军队,不过今日京城的百姓自发组成民军,却也大大增加了我的胜算!这场仗我们只能胜不能输!”
我抓紧他的手,一时无言,只是轻声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的!一定会的!”
殷祁点头,握紧了我的手,我轻轻靠在他的肩头,看着远方迷蒙的夜色,闭上了眼睛。
申时时分,京城的城楼下,逼近了张青云与元睿的二十万北军,朦胧的月色下,黑压压的玄铁兵甲,士兵手中的刀戟反射着黎明惨败的寒光,元睿一马当先在城楼下喝道:“殷祁,本王念你曾是自家妹夫,今日姑且饶你一命,待我北军拿下京城,对你封官进爵如何?”
殷祁一身戎装站在城头喝道:“乱臣贼子!休得乱我心神,今日想要拿下京城除非踩着本王和众将士的尸体过去!”
元睿身边的张青云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众将士听令!全力攻城!遇敌杀敌!杀无赦!”
顷刻间,喊杀声四起,霎那间,黑夜中烽火连天,四处充斥着刀戟相碰撞的刺耳声音,二十万北军袭击城头,兵临城下,好在我方早已做好充分准备,面对北军咄咄逼人的攻势,还算应付的了。
张怀元此刻出现正奋力杀敌,他的亲自上阵激励了北军的士气,面对密密麻麻的箭簇,不少妄图从云梯爬上城楼的士兵被射死,城楼久攻不下,北军又开始采用撞车,数百个士兵抬着巨木狠狠撞击城门,我方溅落下风,已经有敌军攻上了城头,城门也渐渐抵挡不住势头。
殷祁当机立断命令军队发动投石机,城楼上的士兵抬起一块块几百斤巨石砸下城头,下面的士兵躲闪不及,被砸到的人不计其数,有的甚至被砸的血肉翻飞!那血腥的场面骇人心神!
元庆拔起腰间的佩剑,直指天际,呼道:“众将士听我号令,全力固守城门!誓死与京城共存亡!”
顷刻间,士气大震,士兵们群情激昂,愈加奋力杀敌,黎明渐渐来临,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白,胜负还未分明,元睿和张青,我们的军队伤亡惨重,却仍是士气不减,张青云见久攻不下,遂命北军暂时撤退,这一场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激烈战役总算暂时告一段落,殷祁与元庆薛灏几人也是疲惫至极,却不敢有半分懈怠,叛军随时都会发动又一轮攻击!
而今日一战,我方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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