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祁低低的笑着,“怎么,现在有人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我从指缝中偷看到他一脸的笑意,忙转身匆匆的跑开了。我的心此刻竟咚咚的跳个不停,原来,睿智如他,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拙劣的演技,而他仍然是默默的配合我演完了整场戏,我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殷祁,最了解我,最懂我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匆匆的走着,竟然一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我抬头一看正是元羲,他诧异的看向我,我低头小声道:“太子哥哥。”
元羲微微一笑,“萱儿,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你,身子可好?”
我想起了小产的事,想起了我死去的孩子,心下不免一阵伤感,泪珠滴落下来,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元羲轻轻抬手拭去了我腮边的泪,“萱儿不要伤心了好吗?是我不好,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我忙道:“太子哥哥,我没事。我一切都好。”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和三公主吗?”迎面走来了张淑妃,她看向我和元羲,款款走来,轻轻拉起我的手,“三公主有好久都没进宫了,瞧瞧这脸蛋都瘦了这么多!那些刺客真是可恶,居然。。。”
张淑妃拿起帕子在眼角擦拭着,我因为婉蓉姐姐的缘故一向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此刻见她这般作态,不禁心下一阵厌恶,只是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萱儿谢过张母妃关心,萱儿这还要去父皇宫中请安,就不陪张母妃聊了!”
张淑妃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不安。我恭敬的向她请安后这才离去。
晚上的体元殿,众人一派欢歌笑语,今夜的寿星是张淑妃,她一身玫瑰紫的华丽衣裙,更添几分妩媚,张淑妃坐在父皇左首,母后坐在右首,敏敏也进宫了,见到我后很是亲热的拉着我一起坐下,我心中虽然痛恨王家,可是面对娇憨可爱毫无心机的敏敏却始终恨不起来,我拉着她和殷祁一起坐下,三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这时,只听得外面内监通报:“三殿下到!”
敏敏的眼神顷刻间飘向大门,元庆俊逸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敏敏望向他,眼中满是浓浓的情意,元庆看到敏敏先是一愣,随即很快恢复了神色。
我上前拉起元庆,“三哥怎么现在才来!敏敏今夜也进宫了,大家就一起坐下罢!”
元庆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同意了,我拉着他在敏敏身旁坐下,殷祁含笑看着我忙上忙下,凑到我耳边笑虐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越来越像民间的那些说亲的媒婆了。”我嗔了他一眼,狠狠的捏住他的手臂,殷祁吃痛低呼一声,我掩嘴轻笑,殷祁叹了一口气,“家有悍妻啊!”敏敏看着我们二人调笑,面上也是一红,转眸看向元庆,元庆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向她,二人就这样缓缓对视着,我心下感慨,三哥,日后你和敏敏又该怎样面对?眼下,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第十七章 暗涌(下)
殿上的父皇看向元庆和敏敏,诧异的问道:“敏敏今日也进宫了?”
敏敏含羞看向元庆一眼,恭敬的回答,“回皇上的话,臣女今日是随祖父一起进宫的。”父皇朗声大笑,母后在一旁看着敏敏,“敏敏这丫头让皇上见笑了。”
父皇笑道:“很快就是一家人了,这孩子还是这么见外!都快是朕的媳妇了,还自称臣女么?”
敏敏这才低低的唤道:“臣媳谨遵父皇旨意。”殿内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只有元庆脸上的笑容颇为不自在。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来年三月,三月初三的这一天,元庆与敏敏在这一天成亲,父皇一早已经下旨册封元庆为庆王,赐庆王府。元庆是诸位皇子中唯一未满十八岁就封王的皇子,可见父皇对他的宠爱。
元庆当天面色平平,脸上仍是装作意气风发的模样的迎接新娘的婚轿,拜堂。我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场在场的诸人脸上的喜庆之色,心中只默默替元庆与敏敏担心,这世上日后又要徒增一对怨侣了。
婚后的第二天一早,我特意一早进宫,今日元庆会带庆王妃王敏进宫请安,此刻我坐在昭阳殿上,心中忐忑的看着元庆与敏敏携手进殿的身影,他二人齐身叩首向父皇母后问安敬茶,敏敏的脸上满是娇羞,母后慈爱的看着她,问道:“敏敏在庆王府中过的可习惯。”
敏敏神情的看向元庆,“柔声道:“母后放心,王爷对敏敏很好。”母后也颇有深意的看向元庆,“敏敏的父亲一直在西南带病,敏敏自幼身边没有父亲照拂,庆儿你以后要多多怜惜她才是。”
元庆恭敬的答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定当会好生爱护敏敏。”敏敏闻言,脸上满是柔情的笑意,元庆与她并肩坐回座位。母后复又看向我,“萱儿,你如今身在南阳王府自然是要多多照顾一下你这位嫂嫂的。”心中厌恶无比,面上仍是谦顺的点头。
众人告退后,我与元庆敏敏一起走出了昭阳殿,元庆缓缓驻足望向那最高的乾元殿,神色间一片恍惚与幽深晦暗,我细细的打量负手而立的元庆,是什么时候他竟也有了这份心思?
这一年的五月,西南的蜀郡发生农民暴乱,镇守西南的王泰,的西军在农民起义军的攻击下竟然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父皇震怒无比,立刻下旨,让驻守在西北的北军增援西军,父皇钦点元睿做元帅镇压农民起义军,父皇在朝堂上狠狠责难了太尉王晋,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一时之间,母后的面上也不好看,自己的父亲本是两朝###,又是堂堂国丈兼大秦太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上被父皇臭骂一顿,颜面尽失。年底时,西南传来捷报,元睿率领的北军势如破竹,一举攻下了被农民起义军占领的数十座城池,二月底,元睿得胜剿灭农民义军,班师回朝,父皇大喜。
这时,张青云忽然一本参奏王泰在西南欺民敛财,致使民怨大生,惹的蜀郡的人民揭竿而起,愤然起义,父皇大怒,这本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父皇却碍于王晋的势力,却只是解下了王泰的兵权,贬为远在南疆的永州刺史,而西军则交由怀化大将军薛灝接管。
朝堂上顿时风云暗涌。薛灝本是出自张青云麾下,更是前骠骑大将军薛晋的独子,立下了无数军功,如今竟然接管了西军,面对这种局面,南阳王整日在王府内深居简出并不沾染朝中之事,我与殷祁也很有默契的除了必要的节庆家宴外甚少进宫,现在王家的势力逐渐开始减弱的迹象,有张青云在一旁忙着为他们找麻烦,自然是不需我们亲自动手了。
我与殷祁每日在王府中一起登高看斜阳落日,一起在书房品茗谈诗,一起去郊外赛马赏花,日子过的倒也安闲自在,恍若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欧阳芷萱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第十八章 琴瑟
初秋的一日,天空下起了微雨,我与殷祁一起在廊下相依看着瓦檐上缓缓滴落的雨滴,殷祁曼声吟道:
“隔花才歇帘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梁燕自双归,长条脉脉垂。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
我转头含笑看向他,也道:
“春云吹散湘帘雨,絮黏蝴蝶飞还住。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柳烟丝一把,暝色笼鸳瓦。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殷祁微微一笑,揽紧了我,我想起了与他在拜月亭相遇时合奏的那一曲《临江仙》,“殷祁,还记得我们在拜月亭相遇时合奏的那一曲《临江仙》吗?”
殷祁的下巴抵在我肩头,微笑道:“自然是记得了,当时你的琴艺虽然精湛,但是琴声中却透着几许幽怨与苍凉,我看到你时,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龙湖分别才短短两个月,一个骄傲如斯烂漫天真的女子神情间为何变得这般憔悴与落寞,你的眼中那深入骨髓的寂寞与不甘,让我看了心疼不已。”
我看向殷祁,眼眶中一片湿润,“殷祁,你竟生的这样一颗七窍玲珑心,最了解我的人一直都只有你!”
殷祁握紧我的手,“我们今日再来合奏一曲如何?”
我凝眉略一思索,“依旧《临江仙》好吗?”
殷祁会意点头,吩咐人搬来琴架,我坐在廊下,殷祁站在我身旁靠着廊柱,我们缓缓相视一笑,我的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一曲《临江仙》悠然响起,不复当初在拜月亭弹时的那般力不从心,全然是灵动的音符跳跃在我的指尖!
殷祁拿起他的玉箫置于唇边,箫声响起,与我的琴声相互追逐,琴声与箫声合在一起,恍若浑然天成,琴瑟和谐也不过如斯,我与他不时含笑凝眸对望,眼前的庭院中正下着细密的秋雨,散发着泥土的清香,我心中荡漾着暖暖的幸福,殷祁,此生有你,我定不会寂寞。
十月,殷祁将要随南阳王去江南,我本想与他同去,奈何我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殷祁怕我奔波劳累,硬是把我留在了王府,临行前,我与他依依惜别,殷祁温柔的拢过我腮边的碎发,“傻丫头,我一定尽力早日赶回来陪你过年好么?”
我含泪点了点头,殷祁俯下身轻吻我的额头,这才转身上马离去,我目送着殷祁骑着马的身影,殷祁翩然回头向我挥手,我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仍痴痴的守在原地,直到沉香与初雪催我回房才念念不舍的离去。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谁又知,这一别竟是两年!
殷祁走后,我一个人在王府中的日子实在无聊,就正在房中捻起针线为殷祁缝制衣衫,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女红了,这次一时兴起,就打算为殷祁做一件外袍,绣到袖口的蟠龙花纹的时候,绣线刚好用完,沉香此刻也不在房中,我放下手中的事物,起身去柜子里取绣线,不想竟碰倒了一边的一个青玉女俑,掉在地上摔破了一个角。
第十九章 畸恋(上)
我忙俯身拾起,这是元羲送我的成亲贺礼,一直摆在这里,今日竟然被我不小心摔碎了,我一时心疼不已,忙拿起仔细看有没有大碍,女俑的腰身处摔破了一个小窟窿,里面竟然是中空的,我不经意间竟然看到里面好像有一张纸笺。
心中一时好奇,小心将那纸条从女俑中取出来,原来是一张薛涛笺,元羲把这个放在女俑里做什么?竟然先前都没有告诉我。
我打开一看,上面元羲那清雅的字迹却让我猛的一震,手中的女俑应声而落,摔在地上碎成几块!我呆呆的怔在原地,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阇,有女如茶。
虽则如茶,匪我思且。 缟衣茹蘆,聊可与娱。
元羲,从小宠溺我,呵护我,和煦如风的元羲,你为何。。。?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初雪听见动静忙进房来,“公主,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过神慌忙道:“没事,没事,”
初雪疑惑着上前打扫地上的碎片,我滑座在矮凳上,身子剧烈的颤抖!我的亲哥哥竟然写了这首《诗经•;郑风•;》中的这首“出其东门”给我!我闭上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脑海中千百个念头闪过,我终是将花签捏成一团,藏在了袖拢中。
腊月的时候,我正在房中抚琴时,元睿府上的侍女忽然来到王府说元睿要见我,我心下诧异,仍是匆匆换上衣裙去了睿王府了,来到王府中,我进了内室竟然看到里面端坐着张淑妃,一旁还有元睿,张淑妃今日怎么出宫了?我疑惑着上前向张淑妃请安后,张淑妃热情的上前拉我同坐,我心中不解她今日为何这般热情,仍是随她坐下了。
张淑妃亲热的道:“今日我出宫省亲,一时挂怀公主才差人来请公主的,公主莫要见笑!公主与世子在王府中绻蝶情深,这半年甚少来宫中走到了呢!”
我客气道:“芷萱自小产后身子一向不好,整日呆在王府中就甚少出门了,张母妃不要见怪。”
张淑妃脸上显出愤恨之色,“都是那些刺客做了孽啊!可怜公主肚中那都已经成型的孩儿!”她的这句话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心里一时间也是伤感不已。
张淑妃见状忙拉住我的手,低声道:“公主可知这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啊!”
我抬头看向她,心中思虑着,张淑妃俯在我耳边悄声道:“我家哥哥派人四处查探,那些刺客的真正身份是王太尉府上的死士!”
我假意装出悲愤莫名失声道:“什么?”
元睿在一旁冷笑道:“还不是姓王的妄想挑拨我们张家与南阳王府的关系,虚以实之,故意让人扮作自己的人漏下马脚让南阳王察觉,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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