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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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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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些意外么?这里与贺芷茵重逢,也与何文渊狭路相逢……




☆、244

  
  一身黑织金蔓草秋袍,何文渊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失魂落魄的张英正看了许久,方才认出来,是何文渊!高自己六个级别的顶头上司!磕磕巴巴的作揖:“啊!大、大人!”
  不过何文渊温和且亲切,只虚扶着张英正:“不在院里,不在朝上,而在锦春楼,用不着那些虚礼。张大人今日又来听戏吧?听闻那位忆茵姑娘今天只往厢房里唱曲,不能在大厅台上唱了。”
  
  张英正虽然心神大乱,但一听这话立即就明白了,没准这位爷也是想来听戏的,只是被他捷足先登了!一瞬间的功夫,张英正方才下去的冷汗再一次浸湿了后背!他不敢怠慢,忙扯出笑容道:“大人见笑了!下官日前奉旨巡边,因此就不能听到唱得好的昆曲,这一回京,戏瘾就犯了!不想这样巧,在这儿遇到大人,既如此,下官忝着脸,说一句相请不如偶遇,还请大人给下官这个面子,让下官请您听一回戏。”
  何文渊一笑,对张英正的主动邀约欣然接受,只伸手做请。
  张英正忝着脸,脑子只觉得天旋地转!
  
  ……
  
  屋内芷茵浑身一紧,紧张的看着少筠。
  少筠眉头一皱,拉着芷茵,低语道:“妹妹,是何文渊!你快些擦干眼泪,找地方让我躲起来!”
  芷茵一听何文渊这三个字,眉头大皱,眼泪倏儿收住。她极快的拿帕子擦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油彩,又一面悄无声息的将少筠侍菊两人引至绢制梅花屏风后:“姐姐,躲在我的床上,万勿说话!”
  少筠点头,转看屏风外时,外头人影绰绰,两个男子打扮的身影已然推门而进!
  
  芷茵深吸一口气,素颜执帕,姗姗走出屏风。
  彼此相看,各有衷肠。
  昔日巡盐御史何文渊的大名,如雷贯耳,不过因为男女有别,芷茵从未得见何文渊,自然何文渊也并不认得芷茵。此刻,异地重逢,中间诸多纠葛,令芷茵无法坦然相对。她竭力自持,淡着神色,款款行礼:“见过大人!”
  
  而何文渊才一进门,鼻子一嗅,立即闻出异样!原本戏伶的闺房,熏香以添情趣,自然而然。但是徐徐的百合香,并不纯粹,中间似有若无的甜香,恁的熟悉!
  昔日也曾有人用这样一种别致的带着些许清甜的梨花香!她娇嗔,她刁钻,她一举一动,馨香徐徐。
  何文渊眼光往芷茵身上一投,随即扫视屋内,随后款步至桌边,弯身,拾起一只精致的粉青香囊,凑在鼻端,一嗅,梨花清香,沁人心脾!
  
  何文渊似笑非笑,缓缓在桌边坐下,软语道:“梨花泣露,东风伫。料是春雨不识人间娇处,原是旧人久违故。”
  
  芷茵眉目纹丝不动,屏风后少筠暗叫不妙,伸手去摸时,袖中藏好的梨花香囊已然不知所踪!侍菊鼻尖渗出汗来,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少筠。
  何文渊捏了捏手中的荷包,似是不为意:“你就是忆茵姑娘?听闻你戏唱得好,不料香囊也这样别致。我看你屋里燃的是百合香,与此香迥异,莫非此物非你所有?”
  屏风之后,少筠的心提到嗓子眼。何文渊,你何故一句梨花泣露?!
  
  芷茵面容平静,缓缓一笑之余,扶住张英正,来到桌边,安置张英正坐好,便行礼答道:“啊!不曾把小舍打扫干净,叫大人见笑了。因今夜张大人相约,我素知大人喜欢百合香,因此点了百合香。这个香囊么……大抵放在袖中,不曾留意跌落出来了。”,说着伸手去取那梨花香囊。
  何文渊淡淡一笑,扫了一眼张英正之余,翻手,避开芷茵,然后又将香囊凑在鼻端,细细闻着:“却不知道是什么香料所配,这样沁人心脾?姑娘告诉我,好让我也知道。”
  屏风后的少筠咽了一口唾沫,心恨不已。何文渊果真是猜出来这荷包不是芷茵所有么?莫非……昔日带这种香囊时,他也都知道?
  
  芷茵微微偏头,脸上颇有些娇羞的意思。待正要说话,一旁的张英正怕何文渊因此找出桑少筠,又牵出早前少筠所说的一番话来,早已经按捺不住,因此有些惶恐的张口:“这香囊……这香囊原是忆茵姑娘的,下官曾见过。只是,那股味道,下官确实不喜欢,因此,忆茵姑娘总是燃了百合香……”
  张英正一张口,芷茵心中暗道不好,何文渊则意味深长的浅笑道:“原来是张大人不喜欢,却不知道张大人不喜欢这香囊的哪一味香?”
  张英正瞠目结舌!
  
  芷茵深恨张英正的鲁莽,自己不免搜肠刮肚的想着昔日与少筠相交时,少筠身上的香味。她一面给两人置酒水,一面掩饰自己,等酒杯满上,她方才嗤嗤笑道:“张大人果真是戏痴么!来到忆茵这儿,除了戏,就什么都不曾上心了!难为奴家给您唱戏这许久,大人连奴家身上喜欢熏什么香,都被这位大人问住了!”
  张英正唯唯诺诺,脊背的衣衫已经不知道湿了几回!
  忆茵向何文渊劝酒:“大人,来到锦春楼,还请喝了奴家这杯酒!若大人喜欢那股子梨花味道,香囊便相赠,又如何?”
  
  梨花香囊是梨花瓣配着安息香等好几味香料制成,原是侍菊闲暇之时精心搭配而来,何其特别!何文渊初见难忘,再见倾心,昔日少筠佩戴时,就深为陶醉。只是他是守礼的谦谦君子,从不曾在人前提及,但心中早已认定此乃少筠独有。此刻芷茵一说是“梨花”,满怀心事落空,却不曾料想,芷茵原先认识少筠!
  何文渊心中喟叹,却仍然默不作声的把香囊放入怀中,如同把一颗裸、露在外的心,放回胸膛之中,随后仍旧云淡风轻:“原来是梨花香!姑娘果然别致。只是我见你素颜相待,又眼睛通红,莫非是有什么变故?”
  
  张英正方才放下的心复又高高提起,盯着芷茵,眼中惊惧不已。
  芷茵执帕拭眼,微微有些悲戚:“大人果然心细如尘!奴家原本脸上施了油彩,正要唱曲儿,不曾想施油彩的小丫头手脚粗笨,竟把油彩掉进了奴家的眼睛。奴家禁不住,忙忙拿帕子擦了油彩,又哭了一场,眼下眼睛才没有那么刺痛。”
  张英正长舒一口气,手脚身子都虚软了,几乎是人事不知的枯坐一侧。
  何文渊见芷茵应对自如,又头头是道,心中少了怀疑,却多了怅惘,只是也不好抬脚就走,因此吩咐:“既如此,不如姑娘素颜唱一曲吧。”
  
  芷茵一笑,起身招呼伴奏。而后,丝竹声起,芷茵正要张口,不料早已经心情几起几落的张英正听见熟悉的西厢记,兀然想起辽东那件事情,和早前少筠说的一句“死谏”,不由得冷汗直冒,一□力难支,不由自主,往后倒去!
  
  “咣当”一声巨响,凳子掀了,桌子上的杯碟乱了,张英正五体投地、不省人事,而芷茵一声惊呼:“大人!”
  何文渊立即俯身查看,只见张英正面色发白,冷汗淋漓,几近虚脱。何文渊眉头一皱,抬头对芷茵说道:“先扶他上床,再请大夫来!”
  芷茵一愣,只觉得为难。床上……少筠和侍菊在哪儿呢……如何是好?她满脸通红,十分难耐模样:“只是……奴家……奴家的床……”,说着十分着急的俯身下来,手上用力掐着张英正的人中穴,又低声唤道:“大人、大人!”。
  
  何文渊又是皱眉,这姑娘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
  疑惑间,张英正悠悠转醒。芷茵见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扶起张英正:“大人,你觉得如何?”
  张英正大叹一口气,茫然睁开眼睛,呢喃道:“哎……我的娘……”
  芷茵一听这句话,实在是想笑不敢笑。而何文渊意兴阑珊,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来人,把张御史的仆人找来,送张御史回家吧!”
  
  不多时,两个仆人进了芷茵的屋子,一左一右搀走了张英正。何文渊目送张英正走后,不免问芷茵:“张大人今日有何不妥?为何突然晕厥?”
  芷茵侧头冥想:“开始时好好地,奴家方才要唱曲儿的时候,大人突然站起来就说要去更衣,再回来的时候,就同大人一道了。”
  何文渊有点皱眉,难道张英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场合碰着他,所以才失态的?大约也不至于吧!帝国男子,喜爱来这样的场合,并无不妥。即便他是谦谦君子,也都不妨碍,何况张英正素日里行事并无甚乖张者?又或者是因为早前张英正独占了忆茵这件事?
  
  想到这儿,何文渊也无心听戏,略客套两句,便离开。
  何文渊一走,芷茵立即大松一口气,跑进屏风后:“筠姐姐,快出来吧,他走了!”
  少筠捏了捏拳头,问芷茵:“那香囊……何文渊拿走了?”
  芷茵点点头:“姐姐,他似乎认得那味道。”
  少筠抿抿嘴,转头看侍菊:“阿菊,你把梨花香的配方写一份给芷茵,以防万一。”
  
  侍菊得令,立即走到书案前磨墨提笔。
  少筠则拉着芷茵道:“这位大人,素来心细,又暗藏城府,我不得不防。那份配方妹妹还是熟记好些。”
  芷茵答应了,少筠又说:“如今你闻名京城,若我此时将你赎出,招惹人眼,对你日后平安不好,对我也势必大费周章,因此,你且忍耐一些时日,我会令人悄悄照拂于你。不过在此期间,你要想个法子,令京官们渐渐的不再关注你。此外,今日这香囊,怕是会热些麻烦,若有人旁敲侧击,你就推到昔日我教给你的。你有配方,想是无妨了。其余,我不会让人伤你一根汗毛。”
  芷茵听得少筠此番剖心之言,不由得满含热泪:“姐姐……姐姐素来会办事,却叫我如何报答你?”
  
  少筠笑着摇头:“万勿自暴自弃,保重自己!”
  此时侍菊将配方递给芷茵,又对两人说道:“既有了变故,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只是,芷茵姑娘也放心,日后咱们多有相聚的时候!”
  芷茵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不免忍泪送走少筠……
  
                          
作者有话要说:梨花泣露,东风伫。料是春雨不识人间娇处,原是旧人久违故。
不知道说啥。




☆、245

  
  马车之上,少筠沉默许久,然后吩咐:“何文渊和樊清漪都是心思缜密深沉的人,虽然我也并无罪过,但当此一刻,我不欲多生枝节,因此还是早做防范。阿菊,这一次带进京城的两个老妈子里,不是有一个极善于厨艺的么?让她去何府做工。何文渊的二儿子常年体弱,只怕她能顺利接近樊清漪。如此,有机会打探到樊清漪的举动。”
  侍菊一笑:“这事儿,上回见过明叔小七之后兰子就想到了,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这不是是半天个月的事情,得花点儿时候。”
  
  少筠点头,又说:“你联络芷茵,宜少不宜多。就怕何文渊因此盯上了她,反而叫他顺藤摸瓜。那只香囊若不幸落尽樊清漪手中,以她昔日伺候我的细心,必然能得知这只香囊与我有关!既然如此,索性让她查到芷茵的身世,如此,她的疑心才能放下。”
  侍菊想了想问道:“怕不怕她因此给芷茵姑娘惹麻烦?”
  “这倒不怕!”,少筠一口断定:“她但凡有一点恻隐之心,不会这般害人。何况她与芷茵只是认识而无交情,若她给芷茵找麻烦,无异于告诉旁人,她原本的出身,恐非她所愿。”
  
  侍菊点头,然后又拍着胸口笑道:“幸亏你犯懒,不肯动针线,不然非让人认出来不可!说起来,咱们这几个人一同学针线,唯独梅子最好,其余,也就眼下的小紫有你得三成功夫,我跟兰子么,全都不济了!”
  少筠轻笑一声,没有接话。侍菊又说:“竹子,你要张英正死谏,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了就知道。”,少筠不以为意。
  “大约他也不敢不听你的!”,侍菊冷笑一声:“八万两白银,换成铜板,能把他活埋了!”
  
  少筠舒了一口气,心中细细盘算:枝儿和小七的户籍已经办好,通过小七和开中盐商传的话也已经传出去,户部虽然没有正式决定,但已经成为方略向皇帝提出。如今就只剩下张英正的雷霆一怒。若此番顺利成事,就说明她所费心布的局,已经成型。这就意味着,她返回两淮的时机,随时到来!
  少筠捏了捏手,仰头靠着车厢。那一刻,她觉得两淮之远,远在天涯,而两淮之近,迫在脚边!其实寰宇之大,不过尽在我手!
  而桑少筠的确没有猜错!
  
  弘治十七年十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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