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颜 作者:月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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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颜 作者:月雯儿-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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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丝竹之乐再起,掩盖众人的纷纷议论……
  
                          
作者有话要说:再一次拱手相让。
似乎“拱手相让”算是本文若隐若现的一条线了。第一次让桑贵,第二次让残盐,第三次让晒盐。




☆、221

  
  缂丝昂贵,世人多不用,可是万钱用它来裹盒子。那缂丝蓝底白花,图案就是烟雨梨花图。梨花瑞白,十分动人,可惜不及记忆中的万分之一。
  少筠轻轻摸着锦盒,随后拿起盒子一侧的钥匙,细细端详。
  这枚钥匙,颇为古怪,哑哑的黑色,非金非石,不冷不热。钥匙中段膨起,恍然同心结模样,下边是一些齿槽,上边是系着红绸的手柄。而挂在锦盒上的七星玲珑虚心锁似乎也是相同材质,只是稀罕的是这锁头中间虚空,差的正正就是钥匙中段的同心结。
  
  七星玲珑,可惜虚心;北极星耀,恰恰同心。万钱,你连一个锁头都这样意味深长,我又将如何回应你?
  
  缓缓的将北极同心钥插、进锁中,手指轻轻一顶,“咔”的一声,七星玲珑虚心锁应声而解。少筠将钥匙和锁头都放在一侧,轻轻掀开盒子。
  待看清盒子的内容,侍兰侍菊均是“呀”的一声,在也无话。
  盒子里一朵洁白的莲花安静绽放。
  
  少筠将莲花小心托在掌心,发现原来是巴掌大的象牙雕刻。雕工极其精湛,莲花瓣上的纹理都纤缕毕现。重重花瓣雕的极薄,花瓣那种吹弹可破的感觉呼之欲出。莲花中心乃是掌心大小的莲蓬,莲蓬之中十颗莲子分布均匀。但十颗莲子中九颗饱满,唯独居中的莲子缺了席,徒留一个凹陷的小洞。
  十全九美、低头怜子。万钱,这是你的心意么?
  
  少筠手指纤细,堪堪可将手指置于洞内。她轻轻一动手指,莲蓬掀开来。原来莲蓬中空,这样精巧的象牙莲花雕刻,竟然只是女子的妆匣!
  小心翼翼的掀开莲蓬盖,露出中间首饰,少筠再也忍不住,泪珠儿像是一串珍珠,突然被人抽走了穿线。
  妆匣之内,一支錾刻镂空嵌红宝的百子榴花金手镯安静躺着。
  
  “是咱们在海上给了鬼六的金镯子!”,侍菊捂着嘴低叫:“老天!怎么到了他手里!他怎么会知道……”
  话到这儿侍菊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少筠捧着那个象牙莲花妆匣,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侍兰抿嘴,伸手,把少筠抱在怀里:“万爷一定是在海上找过我们,一定是在海上遇见了鬼六,所以才拿到了这支镯子……”
  
  伏在侍兰怀中的少筠紧紧的揪着那支镯子,把那妆匣按在胸前,泣不成声。她想起富安北面的小渔村里,荣叔让她别哭,让她烧掉他,让她远走他乡。她不肯,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打一碗井水给他喝,那时候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她想起倒卧在乱草粪堆上的梅子,满身污痕、美目圆瞪,那时候她觉得她这一辈子的恨足够把余生的眼泪淹没了。她还想起在京城南边的破败茅屋里,青阳哥哥那张不成人形的脸让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哭泣、再也不因为卑鄙下流的人而软弱哭泣。可是,万钱还是有本事让她泣不成声!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万钱送她这份礼物时候的神情!
  
  他一定是说:“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十全九美,你就是我心里缺失的那颗莲子。”
  他一定是说:“我不爱念诗,不过乐府诗里有一句衬你,极好。”
  他一定是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他一定是说:“榴花百子,君伯就爱讲这个意头。我只觉得这红宝衬着你的那双手是极好看的。”
  
  万钱,你知道我最难的时候选择南下,那你也一定知道了我这一路如何披荆斩棘。你追在我的后面,你看得到我,却触摸不到我。而我……只看到前面的天地高远,却忘记了你在后面追赶。
  紧紧的捏住了那支镯子,感受得到红宝石卡在掌心的痛,少筠张口咬住侍兰的衣襟,任由泪如雨下。
  侍兰身体支撑着少筠几乎失控的力量,差一点就昂身跌倒在地上。她低声叫了一句:“阿菊!”
  
  侍菊捂着嘴站起来,贴着侍兰的背站直,三人搂成一团,无声哭泣。良久之后,侍兰勉强张口劝到:“竹子……既然他们知道,不如……不如出去见见。发生这么多事情,万爷一定会谅解你,就是当日青阳少爷求你下嫁,他也明白,只要你找到万爷,他是不会在意什么的。何况……当日与少爷,你实在不过是成全一段情意。”
  少筠没有说话。
  侍兰张手抱着她,哭道:“小姐,咱们就认一回输又如何?阿菊,你劝劝呀!”
  
  侍菊冷着声音,带着泪意:“认输?怎么认?闹来闹去,先别说辽东这一摊子事情,咱们就是跟着万爷回去了,又能怎么样?看见了那鸟官,你肯叩头谢恩?你办得到,我办不到!梅子怎么死的?荣叔怎么死的?梅子是被那鸟官叫人糟蹋死的!我爹的肠子是叫那鸟官扯得一地都是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梅子那天夜里的叫嚷,也忘不了我爹要我们烧掉他身子的模样!我过不了我自己那关,我说服不了自己就这样回去,却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我跟着竹子,一辈子跟着,就算我男人就在外面,我也狠心不去见!”
  侍兰一张脸皱成了苦瓜模样,眼泪横流。
  
  面对丑恶之时,悲痛也是难看的。梅子、荣叔、李氏、少原、蔡波……那些死了的无辜的、纯净的、美好的人,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天堑。
  
  少筠猛然抬起头来,痛苦过后的脸蛋扭曲了原本的柔美,成了冰冷狠毒:“我不会甘心就这样回去!我娘死的时候,我都没回去尽孝,我今日也绝不会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回去!兰子、阿菊,等我再回去的时候,一定是我能搅得两淮风云变色、何文渊都无法奈我何时!更何况,小七的举动方才引蛇出洞,程文运又一心指望咱们赚银子。若我说走就走,不做周全防备,辽东晒盐贩私盐这一大摊子事情,势必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届时,不仅仅保不住姐姐枝儿,连我们,连辽东都转运盐使司、连辽东都司,都免不了一个败坏盐政的大罪名!尤其,眼下万钱已经惹得程文运侧目,若是叫这个表面斯文,实则流氓的兵痞子知道我与万钱这等关系,又不知道他会如何防范、忌惮于我。”
  
  一席话,如同一盘冷水当头浇了下来。侍兰闭眼流泪:“说的是呀!方才程文运就逼着你将我嫁给程峰。一块儿赚钱,两相得利,咱们这还没又怎么着呢,他就要把我压在辽东,为这一笔生意作保。若是知道我们与万爷的关系,难保他不以此要挟我们、要挟万钱……”
  侍菊哭出来:“难啊、怎么做人就这么难呢……”
  少筠抿抿嘴,掏出袖中手帕,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对两个丫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你们擦干净眼泪,立即、马上!下边戏一完,程文运必定就要招呼你我,所以,我们不能叫人看出端倪来!”
  侍兰侍菊对望一眼,无声行动。
  
  暖阁之外的万钱,终于体会到了望眼欲穿究竟是什么滋味。暖阁接到这个锦盒之后,毫无声息!
  有一瞬间,万钱心中涌起一股怒气,直有跳起来掀掉暖阁悬挂着的厚毡子,看清楚里面的人、看清楚里面的心,问一句:少筠,你真的把我当做一个人么?怎么就能这样狠心?
  可下一刻,深切的悲哀和无力立即就涌上心头,浇灭了一切的怒火。少筠,你是否真如桑贵明叔所猜想的那样,改嫁康青阳,因此才对我这样狠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暖阁寂静无声,方才那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锦盒,犹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万钱的心也一点一点沉入深海之中,再也觅不回来。
  少筠,你果真不曾在乎过我?你果真不再把我放在心上?
  戏终究会散场,就如同人这一生,终究会终结。
  当客人陆续离场的时候,万钱失魂落魄。桑贵大约是明白的,因此主动挡住了程文运的许多应酬,然后将万钱连拉带拽的扯出了大都督府。
  
  当两人骑着马回到下榻的平安客栈,桑贵把马丢给店小二照看,就直接把万钱拉回了房中:“爷,别在程文运那老兵痞子面前伤心难过!咱们的对面就是竹子她们,要是咱们在程文运面前露了马脚,只怕这流氓起歹心。爷忘了?咱们日后出入关还得巴结着他,竹子那摊子生意也得依靠着他!”
  万钱浑身有些虚软,但桑贵的话,他听进了耳朵里。他没有说话,总觉得情绪总提不起来。
  就在这时,店小二敲门进来,上了新沏的茶水,又提进来一壶热水:“两位爷,您洗把热水脸解解寒!另外么,安锦巷里的商爷给桑爷送来了一封信。”
  “安锦巷商爷?”,桑贵挑起了眉毛:“旧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店家的,你给说说什么人物?”
  
  “哟!两位爷也是辽东的常客了,怎么没听说过安锦巷?这安锦巷早二三十年可了不得!门前四辆马车并排的道儿,辽东里头一家边商,以屯田起家,专门倒腾军粮的人家!如今边商不好做,安锦巷才没有了那等风光而已。可这位商爷,今年在辽阳一带可是出尽了风头了!不知道哪里认识的一个榆木疙瘩,商爷做中间人,哄了人家买了两万引盐引,想来不知道赚了多少中间费!”
  又是盐引?桑贵立即警觉,面上却十分平淡的:“这年头还有人肯这样大把的收盐引?奇了怪了!什么人物啊?”
  店小二一面笑一面摇头:“瞧,可是您见多识广了。可那位愣小子就没真么走运了!听闻是拿了远房叔祖一大笔银子的愣小子,叫云小七。不知道倒腾盐斤的深浅,一个筋斗翻了进去了!”,说着把手里的信双手奉给了桑贵。
  
  桑贵接过信来,又笑着调侃了云小七几句,就把小二打发了出去。自己则坐在桌边拆信。
  信拆了一半,桑贵失声叫道:“爷!万爷!快、快来看!”
  万钱看桑贵的脸色都变了,不由得挑眉,也坐到桌边接过信来看:
  
  头一张信笺,一朵简笔兰花,简单四个字:与君子语。
  第二张信笺,是一份署名为商天华的担保书;第三张信笺,一份云小七亲笔签订的契约。契约之中白字黑字约定,云小七所有皮毛、人参、鹿茸、东珠、山珍等物品全部以低于市价的价格交给桑贵销售,期限,未定!
  万钱心中一颤,下一个动作,是慌忙从怀中掏出那方绣工精湛的帕子。
  两幅与君子语,一纸一绢,连笔画的转折都一无二致!少筠……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了他的用心良苦……
  
                          
作者有话要说:与君子语。做到这种程度的,只有君子……万钱是个真小人,也是个真君子。




☆、222

  
  两人坐在一处,各自目瞪口呆。
  
  与君子语……分明对面之人,款款摆摆,安坐面前,樱唇轻启时,金玉琳琅:“空谷幽兰,与君子共语。”
  她究竟还是记得昔日许多,她究竟还是知道自己用心良苦,所以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君子之语。
  而桑贵则暗自惊涛骇浪。前脚,商天华为媒介,让云小七在辽东收了两万引盐;后脚,商天华依旧为中间人,让云小七低价转让大把的珍宝给他。云小七是仁翁善主?这样大把花钱!可商天华一向他示好,他就已经明白,云小七的背后分明就是二小姐桑少筠。
  
  如此一来,小竹子的举动就实在令人费解。桑家人自开中盐起家,但也是因为开中盐败落,身为桑氏的当家人,少筠无论如何也不该有闲情在这里面大洒金钱。可她偏偏就做了!
  什么云小七是个愣头青,商天华是个奸掮客,也就哄哄不明就里的人!
  商天华是安锦巷桑家后人,云小七必然就是少筠的心腹,两人一人装傻一人卖奸,其实都只是为少筠办事。只是少筠究竟是要干什么?
  
  想不透,桑贵拉着万钱:“爷,竹子这一出,我竟是看不明白了!前面辽东颇为轰动的大事就是一个名叫云小七的傻小子拿了大把的银子去买两万引盐,可谁都知道,要是没有什么后的人脉关系,两万引盐换不到实在的盐斤,他这是把银子往水里扔。早前我大约联想不到云小七、商天华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路数。可这两个人把手头的好东西都低价卖给咱们,我就已经敢断定,这两个人必然就是竹子手下的人。商天华其实是老桑家在北边的后人,早前我就知道,只是还没有机会走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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