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花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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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花如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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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叶接着说,“如今你调息一次便顶得上常人调息十次,加上我配制的丹药,内力会很快恢复。只是你身体里的毒,却非平常之毒,似乎不是中原人士所用,怎么我发觉竟然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

云榕点点头,“确是如此,娘曾告诉我,我体内的毒是她十月怀胎时,不知误食了什么中的毒。我自出生后,便每三个月毒发一次,毒发时全身剧痛,功力全无。也不需药物,只要不擅动真气,七日后自然疼痛消失,恢复功力。爹爹曾寻遍天下名医,娘也亲自为我运功疗毒,均不见有效。”

墨叶面色戚戚,抬头看向天际,“他们明知如此,也不来找我。果真是恩断情绝了么?”

云榕低下头,不再说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母亲自生了他之后身体一直虚弱,她自小学艺的枫谷的入口又是遵了师命,不能告知外人的。

记忆中,他的诗词书画,内功招式全都是在娘的病榻前学会的,直到五岁那年,娘才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他不愿再提及此事,以免二师叔更伤心。

两人各自心有所思,静默的走了一段,云榕才想起白洛的伤势,“我那位朋友洛白的伤,应无大碍吧?”

墨叶看了他一眼,脸上带起笑意,“遇着了我,有碍也变成无碍了。不过是一些刀箭小伤,在我手下不过尔尔。”

云榕点点头,“小时每逢娘亲说起二师叔,皆是满眼的钦佩之色,说二师叔集百家之长,另辟蹊径,早年时医术已有大成。十多年之后,想必早已独步天下了。”

墨叶回头看了看他,没说什么,面上一片沉思的表情,抬头望着夜空中普照万里的皓月,许久才缓缓的说道,“夜深了,你去调息疗伤吧。”

云榕点点头,不再打搅,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回忆过往。

……

一夜调息之后,内力渐有起色。云榕起得大早,看白洛在床上安睡,他便推门出去。

踏出房门几步,满谷的烟霞红叶尽收眼底,鸟儿在枝头欢快的鸣叫,晨曦未露,露水凝在草叶上晶莹剔透,清闲的空气瞬间沁入心脾。

好一个世外的怡人居所,云榕心里暗暗的感叹。

屋前几条青石铺叠的石径,远远的匿进树林之中。云榕随心选了其中一条缓缓而行。行出不远,便闻到淡淡的烟火之气。循着气息来到一棵姿态飘逸,与众不同的香枫树下。

墨叶背对着他负手而立,他的面前是一座坟冢,坟前静静的燃着香烛纸钱。他闻声,也不回头,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榕儿,你来了。”

云榕应了一声走过去,才看见墓碑上刻着“西林小婉之墓”。石碑的石料是新出的,连字都是才新刻上去的。

他走到墨叶身旁,问道,“二师叔,这是?”

墨叶看着坟冢,点了点头,“昨日听闻小婉已不在人世,便连夜找出她昔日最爱穿的服饰,为她立了个衣冠冢。我想,她一定希望能回枫谷看看,毕竟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有我们师兄妹三人快乐的童年,年少青春。来,给你母亲上柱香吧。”

云榕看着墨叶有些萧琐的身影,原来他一夜未眠,为母亲建了冢,墓碑上笔画沉重的隶书带着浓烈的悲伤,无一不透露他对母亲的深切的情意。云榕半跪在坟前上了三柱香,又取了些纸钱,慢慢的扔在火里。

墨叶脸上泛着柔光,轻声说起他们师兄妹三人的过往。

三人皆是孤儿,师父左青盐在云游之时因见他们天姿聪慧,相貌出众,便带回谷中悉心教养。稍加时日,三人的潜质都充分的显现出来。

大师兄沈竹,只几年时间便将易经卦数研究得透彻,占星布阵,巫蛊符咒无所不精。

二师兄墨叶,却是个医术奇才,不过十二岁已将传世医理典集倒背如流,治愈了许多名医不能治之疑难杂症,被誉为“枫谷神医”。

小师妹西林小婉天生骨骼奇秀,十三岁就学遍天下各种内功心法招式剑谱,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十五岁便能与师父左青盐对上百招而不落败。

三人各有所长,却也相互兼学并用,于巫蛊之术,内力武功,医毒草药,皆有建树。

三人在谷中生活快乐无比,墨叶和西林小婉的年纪相仿,感情更为深厚,二人时常一同拆招学艺。二人还突发奇想创立了一套剑法,剑法中每一招的唯一的拆解方式,对方必须使出相同的一招。这套剑法便是云榕和墨叶初遇时使的那套晚枫落叶剑,剑法的名字中暗含了二人的名字。墨叶曾将这套剑法看成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之剑,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西林小婉对他始终只有兄妹之情,毫无男女之意。

直至西林小婉十六岁那年,左青盐便让三人出谷,闯荡江湖,增长见闻。三人同行一年之后,便分道扬镳。

沈竹去了巫蛊之术的发源地,墨叶和西林小婉则云游四海,收集民方,治病救人。此后机缘巧合,西林小婉与云榕的父亲云瑜相识相爱,定下了终身。

墨叶闻此一讯,痛心疾首。撒手离去,直到十八年前才又出现在西林小婉的面前。此时,西林小婉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二人情意深厚不比寻常,许久不见自是洒泪颜欢。不想云瑜醋意大盛,逼着西林小婉立下毒誓此生再不与墨叶相见。

墨叶伤痛欲绝,回谷后只专心探研医毒之术,再未远行。一日采药途中,竟在枫谷附近发现了浑身是伤的沈竹。

他的脸上被划了道极深的伤口,时日已久已开始腐烂。除此之外,他武功尽废,神情恍惚,竟然将云游之事忘得干净,只勉强记得枫谷,师父和师妹,也不知从哪里一路沿途乞讨到了枫谷附近。无奈伤口被人撒了蚀毒粉,墨叶穷尽其医术,只勉强将他面上的伤口愈合,修复到医术所能的极致。可惜了沈竹天生俊美的相貌,风流幽默的个性,正是天意弄人。

云榕听了他们的际遇,一时十分的感慨,原本尽得天地眷顾的三人,如今一人早已辞世,一人暗自情伤,一人失了傲人容貌,命运竟是如此的坎坷。又想到自己的情况,云榕心中不禁深深的叹惜。

二人皆沉浸在伤痛之中,沈竹润着笑意的声音从林外传来,“枫林里的两位伤心客,快快收拾心情,来尝尝天底下最美味的红枣白果粥吧。”语调甚是滑稽有趣。

林中二人听了都忍俊不住,墨叶拍了拍云榕的肩膀,“走,回去看看洛姑娘的伤势如何。”

……

在墨叶奇特的疗法之下,白洛的伤势几日间大有起色。从第一日丝毫不能动弹,到第三日已勉强能够抬手翻身。这期间多亏云榕的悉心照料,小到喂食换药,大到擦身如厕,都由他一手包办。

用墨叶的话说,就是我们两个老头子,怎么好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云榕苦笑,怎地他年轻就能玷污么?只是,白洛因他受伤,谷中又无其他女子,不由他照顾又由谁照顾呢?

白洛是个大家闺秀,心里到是明白贞洁对女儿家的重要,无奈伤重至此,出门在外,又不似平日家中有父母兄姐在旁,既已人在江湖少不得要放开一些。加上云榕对她极为守礼,但凡擦身换衣皆紧闭双目,非礼勿视。之前又屡次救过她,当下对他好感倍增。

云榕替她擦完身,又换了一盆温水,洗了白布,一个一个的替她将手指擦洗干净,边擦边仔细的看,只觉得她的手指细白如葱,纤如柔荑,十分悦目。

白洛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云榕抬眸笑道,“在看你说的月牙儿,记得上次在尺水河畔的酒楼,你说你看穿了我的易容有一个原因是指甲上没有月牙儿,今天记起便仔细看了看,你的手还真的个个都有白色的月牙儿呢。到是我从小一直没有,便以为别人也没有。”

白洛微微一笑,脑海里光影一闪,尽是小时母亲慈爱的画面,“会注意这个,只是因为小时候,娘经常要看我们几个孩子指甲,月牙儿小了表示身体弱,要多进补,月牙儿大了表示身体内热,会煮些凉茶。我和姐姐喜欢吃爹爹拿手的枸杞羊肉汤,这个最补,最讨厌喝凉茶,又苦又涩。为了经常吃到爹爹的羊肉汤,我与姐姐用院子里的指甲花将指甲涂成红色,希望娘看不到我们的月牙儿,而让爹爹做羊肉汤。每次娘都识破我们的诡计,却仍然不动声色的让爹爹给我们做羊肉汤喝。”

云榕脸上逸出不见冷热的笑痕,垂眸道,“你娘,真好。”

白洛这才想起他娘离世已久,五岁啊,她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整天都粘在娘身边要吃桂花糖,而他已经要独自面对今后风雨飘摇的人生了。下意识的手指轻轻收拢握住他的手,纤修的指腹轻轻摩挲长茧的掌心,带着冰水般的柔润,抚慰他的肌肤他的心。心中似有一丝不灭的火光,如许温暖不尽,渐渐化作漫天漫地的宁静。静夜幽长,似有温热的液体轻轻滑过脸庞。

三日后,白洛已能下地,上身由于伤口牵拉手臂不能抬,颈项不能转,腰背不能屈。墨叶说,要多活动才能加快伤口的愈合。每日云榕在房内运功疗伤之前,便将她扶出屋子,让她自己绕着居所慢慢行走。于是,每日都能见到一个上身僵硬如木偶,脚下虚浮如鬼魅的长发人影,出没于房前屋后。

此时,云榕正在屋内运功疗伤,耳中飘来人声,不觉唇线微挑暗露笑意。

“唉哟,吓得我的心肝哟。你怎么又躲在这里吓人。”沈竹提着刚去采买的食物,拐过屋角转弯处正碰到绕着屋子溜弯的白洛。

白洛反到被了惊了一惊,僵硬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知道沈竹这人素喜与人玩笑,心底也乐得逗他开心,当下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这位大叔,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很没形象啊。”

沈竹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你叫我大叔,你敢叫我大叔,我有这么老么?我才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宝刀未老,风华正茂之年。”

白洛不以为意的望天,“大叔和大师叔只差一个字,我大伤初遇,身体虚弱,自然是能省一个字是一个字,你老人家就别和我们晚辈一般计较了。”

沈竹气极,指着她,“你,你,你……”半天也说不出话,突然似想到什么主意,笑里藏刀的对她笑了又笑,“小丫头,我说不过你,但我有办法治你。”抛下这话,转身走向灶房。

白洛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心情大好的继续她的绕屋运动。

吃饭的时候,沈竹笑眯眯的把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桌,墨叶举着筷子瞪了他一眼,他完全当做没看见。

云榕扶着白洛往桌前一坐,白洛登时乐开了花,指着桌上的菜,“天哪,这里竟然有能吃到这种东西。我说大叔,”说到嘴边,收到沈竹狠狠瞥过来的眼神,立即改了口,“大师叔,wrshǚ。сōm这不会是蜂蛹吧,还有这个,看起来象蚕蛹呢。”

沈竹半眯着眼猫笑,“怎么,你认识这些东西,这可是我花了半天的功夫捉来的。这些东西营养丰富,味道鲜美,呆会儿你们可要多吃点。”

云榕看了眼不知如何下筷的墨叶,两人眼神交汇,皆会心苦笑,也不打搅那两人拌嘴,只挑另两个素菜送饭。

白洛却不似他们那般无奈,小的时候她就常常被小五叫出去东吃西喝,什么古怪离奇的菜色食材没见过啊,别说蚕蛹,就是苍蝇蛹粪虫蛋,她也没少吃。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难以入口,以为小五故意整她,后来才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人间的美味,吃上了就停不住。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的从害怕到喜欢,隔三差五的便和小五去吃上一回。但自从小五封王去了易州,就再没人陪她去吃那些东西,不想如今沈竹竟做了这么一桌的菜,把她高兴得不行,二话不说,坐下就吃。

沈竹在一旁看不过眼,指着她刚夹的蜂蛹很认真的问,“丫头,这是蜂蛹哎,就是那个拱来拱去,扭来扭去的虫哎。”

白洛面色无常的把蜂蛹送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我知道啊,怎么了?”

沈竹还不死心,指着另一盘蝶蛹,“这个虫花花绿绿的,长着绒毛和倒刺,经常一堆一堆的爬满了整棵树,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你不怕么?”

白洛斜眼看他,疑惑的问,“我说大师叔,你不说这些东西营养丰富,味道鲜美么?你怎么不吃啊?”

沈竹被噎了回来,原先一心想着弄这些菜出来让她吓一跳,没想到她丝毫不受影响还正合了她的意,心中怨气发不出来,只得坐着闷闷的吃饭。

白洛汤足饭饱,满意的拍了拍脖肚子,对一旁沉默的沈竹大加赞赏,“大师叔,你这做菜的水平确实是一流的,估计皇宫里的御厨也比不过你呢。”

沈竹原本心中不快,但听她将自己与御厨相比,胸口那颗小小虚荣心立即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刚才还觉得她看哪都不顺眼的,现在又觉得这小丫头还挺不错。看在她将他做的菜一扫而光的面子上,也觉得不必跟这丫头计较,“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做的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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