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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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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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广会馆。”陆炳道:“对了,我们陆家在那里也开了个分号,里面都是贴心的下人,你可用我陆家大掌柜的身份做掩护。如此一来,我在国子监是明,你在会馆是暗。你我一明一暗,做一出好局给王府给世子看看。”
  “成,这样也好。不过,咱家可不会做生意。”
  陆炳一笑:“我陆家来湖北有名的豪富之家,黄伴就算给我家亏上个几万两,为了那件大事,我和父亲眉头也不会皱一样。”
  “呵呵,那咱家就要给你们陆家破财了。”黄锦呵呵一笑。面色突然转为阴冷:“会昌侯孙家真是可恶,竟然敢敲诈到我们头上来了,以后定让他们好看。”他本是太监出身,对黄白之物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半年前兴王府和陆家被孙鹤年弄去了几万两银子,让黄锦大为肉疼。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黄锦却将孙鹤年给恨上了。
  陆炳:“不就是几万两银子,不值什么的?”
  “对了,孙淡不就是孙家的人吗,笼络他会不会有什么后患?”黄锦有些迟疑。
  “不会,他不是孙家人。”陆炳淡淡道:“孙淡当初是为了进孙家读书冒充的,也只算得上是依附。再说了,孙家对他可不怎么样,刘夫人还害得孙淡差点进不了考场。只怕孙淡心中对孙家的恨并不比黄伴你小。”
  “这小子有点意思。”黄锦尖锐地笑了一声,“走了,再呆片刻,巡夜的人该来了。”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夜已经深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大将军朱寿
   一路都没有人说话。依旧如上次一样,孙淡被人蒙着眼睛带了了那个房间。
  那个病人今天好象比往常要精神许多,当然,这种精神却是另外一种模样。孙淡刚站在门口时,就看到那个二十来岁的病人用手死死地抓住榻上的棉被,因为用力,手指节都已经抓得发白。他额头上的汗水如同溪水一样流淌着,身上全是腾腾的白气。
  几个没胡子的人惊慌地围在他身边,小声地叫喊着哭着,场面乱得不能再乱。
  孙淡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一沉。看来,这个病人的病情正在发作。看他肚子大成这样,已经有很明显的腹水症状,不是肝癌还能是什么?
  据孙淡所知,想这样的肝癌病人,最多能活半年。如此算来,眼前这人也没几个月时间好活了。
  肝脏表面上覆盖有一层很薄的膜,若里面长了肿瘤,肿瘤不停生长,却没办法从里面冲出去。便会在肝脏里面形成很大的压力,让病人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因此。在所有癌症中,肝癌是最痛苦的。
  看眼前这个病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只剩半条命了,若换成其他人,若不是倒在床上奄奄一息,就是疼得大喊大叫。可他却只死死抓住被子,就那么忍着,依旧面色如常。但他紧咬的牙关和太阳穴上突突跳动的青筋,却暴露出他现在已经疼到何等程度。
  孙淡心中不觉对他大为佩服,设身处地,若换成自己,只怕已经扛不住了。
  看到孙淡来了,病人突然将手抬起,朝孙淡一指,虚弱地说:“好歹是过来了。你们……你们……快给先生看座,看茶……”
  有一个年纪大些的无须老者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将军,大将军啊,你现在都这样了,还怎么听故事儿?”
  “大将军,不可呀!”十几个人同时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咚咚乱响,有的人因为伤心过度,甚至晕厥过去。
  “什么不可,又有什么不可?”病人突然哼了一声:“你们的孝心我知道了,这点疼算什么,战场之上,我什么样的伤没看到过。这人只要一疼起来,就得找点事来分心。如此也会疼得好些。”
  地上众人还在迟疑。
  病人突然发怒似地将枕头扔到地上,低声喝骂道:“狗东西,还反了你们了?叫先生进来,昨天刚听到令狐冲带着小尼姑躲在妓院里,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狗东西们,你们想急死我呀?”
  “是是是,我们这就叫先生进来。”众人这才抹了眼泪慌忙将孙淡领进屋。
  孙淡坐定,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娓娓地说起故事。
  那病人一挥手让众人都出去,自己则静静地躺在榻上,看起来又好象是睡了过去。孙淡距离他也没两步路,看得分明。只见那人虽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身上的汗水还是不可遏制地涌出来,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好定力!”孙淡心中不觉得暗赞了一声,不觉对这人的看法大有改观。在历史记载中,这人一样以荒唐著称,不过,看他现在模样,应该和荒唐扯不上任务关系。有这么坚强的意志,会是一个荒唐胡闹的人吗?
  或许。历史上的记载真的有问题。史书也是人写的,增删篡改的事情也一样会发生,并不是人人都是司马迁,就算是司马迁的《史记》好象也被汉武帝找人修改过。
  说书这事干起来也不费劲,不外乎是照本宣科念出来就是了。不过,孙淡还是在其中加了一些带着个人**的描述。
  等说到令狐冲身负重伤那一段,一直如死过去一样的病人突然说了一声:“总算痛过劲了,你说的这个故事倒有减轻病痛的功效,不错,不错。”
  孙淡点点头:“的确如此,正如你刚才所说,真到疼起来,等找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等疼过了,就好了。”
  屋外那群站着的无须男子们见病人恢复正常,都欢喜地低叫一声。
  就有人小声道:“恭喜大将军。”
  病人看了看外屋众人:“我知道你们也爱听这个故事,也不赶你们,想听就听吧。”他深陷进眼眶的眼珠子一转,突然落到孙淡身上,问:“你也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也不问问我是谁?”
  孙淡正色道:“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相识是缘,何问由来?刚才他们不是叫你大将军吗,我也叫你大将军好了。”
  “也是。”病人已经没有力气点头了,只喘息一声:“好吧,叫我大将军好了,我本就是大将军,我叫朱寿。”
  “朱将军好。”孙淡心中一震,但依旧神色如常地说:“如果大将军喜欢听我这个故事。那小生就继续说下去。”
  “成,说吧。”
  孙淡又喝了一口水,讲了一段后就发现屋外的人好像又多了些。看样子《笑傲江湖》的故事还是很能吸引人的,尤其是在妓院,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搜查令狐冲这一段,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潮。而且,这本书同明朝的演义不同,对悬念的设置极下功夫。可以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抓得人欲罢不能。
  渐渐地,外厅再听不到一点声音,只十余人轻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其中间夹着人咬牙的声音,那是有人听到关键处,一紧张弄出来的。
  等孙淡说到:“令狐冲忽然赞道:‘啊,真是好看!’语气之中,充满了激赏之意。仪琳大羞,心想他怎么忽然赞我好看,登时便想站起身来逃走,可是一时却又拿不定主意,只觉全身发烧,羞得连头颈中也红了。只听得令狐冲又道:“你瞧,多美!见到了么?”仪琳微微侧身。见他伸手指着西首,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远处一道彩虹,从树后伸了出来,七彩变幻,艳丽无方,这才知他说“真是好看”,乃是指这彩虹而言……”时,床上的病人突然一伸手:“不用再讲了。”
  “是。”孙淡适时闭上了嘴巴。
  病人没有说话,外厅众人也没说话,孙淡自然也不能乱说。
  一时间。里外两间屋子变成非常安静。
  只见那病人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竟好象痴了过去。
  良久,他那双深陷入眼眶的眼睛里突然有两汪轻水涌动。叹息一声,道:“好女人,真是好女人,为什么会是尼姑呢……这个令狐冲是不是傻了……不过,男儿行事,当仗剑执义,率性而为。这个令狐冲啊,还真合我的胃口。”
  孙淡不知道病人突如其来的伤悲究竟是怎么回事,心中想,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才精挑细选寻了这本书出来讲给你听。说起来,你这人的性子还真有点像令狐冲,这么高的身份竟然带着军队冲锋陷阵,并亲手杀死一个敌人。就算是历史上的记录再不堪,光就这份胆量和气概而言,也当得上一个“勇”字。形象上,也比后面的几位继承人要高大光辉健康许多。还好我选的是《笑傲江湖》,若选错了,选成《倚天屠龙记》,就张无忌那个墨迹性子,只怕早把你给郁闷死了。
  孙淡:“花无百日红,人生总不会那么十全十美。毕竟是个尼姑……”
  “是有点遗憾,不过这样也好。今日就讲到这里,你这个故事很合我胃口,日后天天过来吧。”病人恢复正常,“我是不是应该赏你点什么?”
  孙淡摆摆头:“能让你少受些病痛的折磨我已经很高兴了,不要什么赏赐。”
  病人有些意外:“真不要?”
  孙淡笑笑,也不说话。
  病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听人说你是山东第一才子,诗词文章都是一流,想不到你的俗讲也这么有趣。真想不到,一个读道德文章出身的人也有这样的才情。”
  他感叹一声,念道:“微微风簇浪,散做满湖星。好句子啊……这样的句子换杨慎来也未必写得出。可惜距下一届秋闱还有两年,我未必能挺到那一刻……对了,你也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对生死一事是怎么看的?”
  孙淡斟酌了一下语气,回答说:“圣人言,未知生,焉知死,尽力过好每一天就是了。”
  “尽力过好每一天。”病人玩味良久,突然道:“我是病人,活得自然辛苦,自然要尽力,你呢?”
  “就算是没病的普通人,也应该尽力活着。只有活着,费了力,才能感觉到人生的滋味。”
  “是这个道理。”病人一笑,朝外面虚弱地喊了一声,“拿纸笔来。”
  很快,一个小几摆在了榻上,病人在两个随从的扶执下坐了起来,提起笔在一张素面大版纸上写到:“让他进去见他想见的人。”也没有落款。
  然后,病人咳嗽了几声,弱弱道:“我听人说你恩师李梅亭被关在诏狱里,恰好我认识北衙的指挥使朱寰,你去找他吧。听了你的故事,怎么说也得让你见李先生一面。对了,后天北衙要开衙办公,朱寰估计也在那里,你到时候过去正好。”
  孙淡心中一阵惊喜,有这张条子,天下虽大,却什么地方都能去得。
  他忙说了一声:“多谢大将军。”
  “大将军,大将军,嘿嘿……”病人苦笑一声,喃喃道:“自古英雄如美人,不叫人间见白头……早知道就死在战场上了,却强似受如此折磨……”
  一个中年无须人脚步无声地走到孙淡身边:“孙先生,大将军累了,我送你回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揭迷,毕公公
   送孙淡出去的那人依旧是先前那个被汪进勇用手指戳过胸口的中年黑衣人,看得出来此人身份很高,等他将黑巾蒙住自己眼睛前,孙淡仔细端详了他一眼。
  这人看起来有些瘦,一张脸也显得很白,但眼神很是和蔼,应该是一个脾气不错的人。
  在孙淡打量他的同时,此人也深深地看了孙淡一眼,一副欲言有止的模样。
  孙淡知道这人有话对自己说,心中会意,便朝他眨了眨眼睛。
  那人一愣,到没想到孙淡如此精明。
  蒙住眼睛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终于上了一辆马车。等马车走了一短路,那人挨着孙淡坐下片刻,突然伸手揭开孙淡脸上黑布。
  车里很暗,孙淡的眼睛很快就适应过来。却见那无须黑衣人默默地地盯着自己看。
  孙淡也不说什么,只朝他点了点头。
  那个中年人摆摆头,突然苦笑:“毕竟是少年人,如何知道这世事的凶险,若我是你,下车之后立即离开北京,该干嘛干嘛。”
  孙淡突然小声笑起来:“天威自古高难测,你的一片好心孙淡心领了,可惜孙淡没办法离开京城。我是孙家子弟,何去何从,都得听族长的。而且,锦衣卫有命,国子监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北京。”
  他心中明镜似的,如果没猜错,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宫中的太监。不过,他能够提醒自己离开北京,不要来趟这凼浑水还是让孙淡非常感动。但孙淡还是奇怪,自己和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中年太监叹息一声:“你也知道天威啊,先前收拾锦衣卫那个小旗的时候你大概已经想到了,能够让咱家侍侯的还能是谁,大将军,嘿,大将军朱寿究竟是谁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自然知道,公公可是东厂的督公?”孙淡小声说:“朱大将军自然是今上,公公竟然在晚生面前挑明这一点,让孙淡很是感动。还请教公公尊姓大名。”
  孙淡心中暗笑,他心中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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