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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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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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不可能啊! 
  杨慎不觉有些失神,可转瞬他又是一咬牙,心想:杨慎啊杨慎,你怎么软弱了,怎么会变得如此没有主张。这事情在父亲刚提出来的时候,你就该立即以于否决,难道你也乱了,没主意了。还是静远看得明白,执身刚正,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无论如何却是做不得的。君子可欺之一方,我这么做确实过分了。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对孙淡一揖,用真诚的语气道:“静远说得有道理,杨慎受教了。刚才是杨慎的错,还请你原谅。”
  杨慎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又胸怀坦荡,孙淡心中喝了一声彩:好一个杨慎,不愧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确是一个君子。
  他忙一把将杨慎扶起,笑道:“用修兄说哪里话,皇考一事总归有个解决的时候,道理在你们那一边,也无需担心。孙淡因为侍奉在陛下身边,有些话也不好说,有些事也做不得。这是职责所在啊!” 
  二人又唏嘘了半天,说一会话,这才分手离开。
  …… 
  同杨慎分手之后,孙淡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带着从人朝通州行去。此刻正值春日,一路风光甚美,夹路都是黄花。加上刚才同杨慎又喝了些酒,倒也有些醉眼看花花不语的意境。
  回想起现代社会北京那污浊的空气,这古代还真是不错啊。
  等到天擦黑,才来到通州行宫,孙淡的酒意才醒了过来,按照规矩,他还是去见了毛澄一面。
  毛尚书那是那副精神的样子,问了问孙淡这段时间京城中的情形。
  孙淡就顺便将张璁闯宫上书引起巨大*澜一事同毛澄一一说了,他估计毛尚书对这件事也是一清而楚,像他那种级别的官员,每日都有邸报可看,还有许多消息来源,朝中的大小事情也瞒不了他。
  虽然对这件事情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毛澄还是愤怒地一拍桌子,骂道:“贼子,这个张璁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为了自己的前程富贵连脸都不要了。单就一个张璁还翻不起波浪,他也没那个胆子。” 
  毛尚书是一个耿直的人,做了多年二品大员,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威严,此话一说出口,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张璁什么东西,一个五十来名的赐进士,怎么有胆闯宫,还把陛下都惊动了。依我看来,他肯定是事先同黄锦商量好了,要投陛下所好,进一步邀宠。对,肯定是这样的,张璁以前本就于黄锦关系密切,没有黄锦给他撑腰,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惘顾廉耻的事情。阉党能有什么好东西?等通州事了,我定联络言官,弹劾黄锦。” 
  毛澄的想法代表了朝中大臣的主流,在他们看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黄锦。
  孙淡听得几乎笑破了肚皮,黄锦这次是躺着也中枪,却正好被我孙淡计算进去了:“毛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就算要弹劾黄锦,我等也找不到他的错出,言之无物,写再多的弹劾折子也没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动黄锦的时候,要打倒他,还需忍耐,等他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现在动手太早,反惊动了那家伙。
  毛尚书醒悟,点点头:“确实,目前朝中大事还是皇考大统一事,还是就事论事吧。至于黄锦,先放一放。” 
  孙淡又问毛澄太后什么病,毛尚书听孙淡问,更是恼怒,道:“我一把年纪,成日清汤寡水也没病,太后能有什么病?不外乎是在通州呆得烦闷了,要生事。” 
  说着话,毛澄就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同孙淡一一说了。
  原来,太后在通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住了七天,心中极是恼火,她本就是个精力旺盛之人,在这里一憋,就再也按耐不住。成日对宫女和太监们又打又骂,大概是因为心火太旺盛,前天还流了鼻血。
  此事正值春末,天气干燥,人容易上火,鼻粘膜干燥,流些鼻血也属正常。只需多喝水,多吃蔬菜瓜果,就能痊愈。
  可太后身份尊贵,她一流血,自然是不得了的大事。
  太医也来了,药更是流水价一样送过去,闹了个不亦乐乎。
  毛尚书所言正在孙淡预料之中,他也估计太后没病,不过是耍耍态度罢了。其实,太后病不病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头疼的是如何让太后早一点进城,不管是什么方式。否则,老这么呆在通州,我孙淡也无聊得很啊! 
  他同毛尚书又说了一会儿话,一个礼部的官员在门口大声呵斥道:“干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是尔等优伶能来的地方吗?” 
  一个声音哀哀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是来访友的。”这个声音又绵又软,很是熟悉。
  孙淡仔细一想,才想起外面这个戏子不正是老朋友展布展老板吗,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访友,你一个戏子,这里可都是道德高洁的读书人,怎么可能有你的朋友?”那个礼部的官员还在大声呵斥。
  毛尚书面色一沉,对着外面喝道:“搞什么,这里也是能够乱闯的,来人,把那个戏子给他轰出去。” 
  孙淡忙站起来:“大人,我去瞧瞧,这人我却认识,正是展家班的老板,也不算是优伶。” 
  毛尚书点点头。
  出门一看,果然是展布。
  展布一见孙淡,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孙大人,救命啊!”


第四百零七章 来一出新戏吧
   展布那张娇好白皙的面孔上满是惊慌,他说话的声音本就绵软,此刻却没有往日那么娓娓动听。
  孙淡见他如此狼狈,心中好奇:“展老板,你怎么跑通州行宫来了,又乱喊什么救命?”说完一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展布的身体显得有些沉重,全无往常那般轻盈。他一挣扎,却不肯站起来,低声哀告:“大人,大人,展布这次是要死在这里了,还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大人若不答应,展布今日就跪死在这里。” 
  孙淡微微有些不快,皱了皱眉头:“展老板你还是起来说话吧,你跪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无论天大的事情,总归要说清楚,才能想出应对之法。你什么话都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展布这才站起来,道:“大人,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要不,你随我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也好,前面带路。”孙淡颔首,展布这才一瘸一拐起走了,孙淡忙跟了上去。
  看到孙淡和展布的背影,屋中的毛澄不觉摇了摇头。
  如果不出意外,也许十年后,内阁三老都要至仕荣休,到时候,最有可能顶上去的几个候选人呼之欲出。不外是:杨慎、孙淡、翟鸾等区区数人。这几人都是进士,又是翰林出身,无论资历还是才华都具备入阁的条件,所需的只是时间的磨练。
  翟銮此人倒颇有政才,只可惜心眼不少,也不知道他在刑部平日是怎么同性格刚直的赵鉴配合的。至于孙淡和杨慎,这二人的才能和品德都是上上之选,只可惜,他们都有些名士派头,日常喜欢结交优伶,日后入阁,难免被人诟病。哎! 
  …… 
  展布在前面一瘸一拐地走着,孙淡在后面看得起来,忍不住问:“展老板,你走路怎么像个猢狲?”像展布这种人,最是讲究仪表风致,平日里走路的肢势非常好看,倒有些后世男模特走T台时的感觉。不如此,展老板也不可能在京城受到戏迷的追捧。
  当然,展老板同京城几个大姥有亲密关系孙淡也是听说过的。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孙淡也不想过问。
  听孙淡问,展布转头,杏眼一红,就有珠泪滚落。
  孙淡最见不得朋友在自己面前哭,忙摆手:“别哭,别哭,有话慢慢说。你究竟怎么了?” 
  展布凄然一摇头:“大人休要再问,等到了地头就知道了。” 
  “搞什么鬼,好了,不问就不问。”私底下,孙淡还是非常随和的,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政坛上的身份已与以前大不一样。
  他见展布走路的肢势十分古怪,心中突然有个邪恶的念头:展老板不会是被哪个官员给占有了吧? 
  想着想着,孙淡不禁打了个寒战。
  跟在展布身后闷头走了好一段路,总算来到一个院子。
  院子好多人,哭声震天,里面的人孙淡都认识,竟是展家班的全体人员。说来也是可怜,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是面带惊恐,有几人还带着伤,最倒霉的是那个月官,脸不是被什么抽了,肿得老高。
  见了孙淡,众女都“哇!”一声哭起来,纷纷跪在孙淡面前,道:“孙大人救命啊,孙大人救命啊!” 
  孙淡郁闷了,今日他们一碰到自己就喊救命,闹了半天,他还没弄清楚状况:“都起来,布官,你好生将这件事说说,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于是,众女这才站起来,七嘴八舌将这件事的始末一一说得分明。
  原来,太后这几日因为火气大,又流了鼻血,性格十分爆躁,看什么也不顺眼。皇帝知道后,甚为牵挂,将太医院的御医流水一样派过来。又考虑到母亲呆在通州烦闷了,索性将展家班派过来唱戏给太后解闷。
  这两年,展家班因为有孙淡这个金牌编剧不要稿费无偿为他们写剧本,新剧目上一出红一出,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的演艺界。连带着宫里的皇帝和后妃们也喜欢看他的戏,一遇到节日,就会诏展布进宫唱两出。
  隐约之间,展家班如今已有皇家剧团的气象。
  展家班的戏在质量上肯定是没任何问题的,只可惜皇帝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并不喜欢昆曲。
  太后性格暴躁,又出身小户人家,大字识不了几个。像昆曲这种高雅艺术她是欣赏不来的。等到展家班的胡琴一拉,鼓一敲,月官咿呀呀一唱,她老人家倒不觉得有什么妙处,只觉得吵。
  这天展布唱的是《林冲夜奔》,他的状态极好,这一出戏唱得凄厉凶煞,等到杀陆虞侯那一段的时候,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已经完全沉浸在那风雪连天和林冲的悲愤莫名的意境之中。
  若是在平时,或者说在展布自己的戏院里,只怕已经引得了一场满堂彩。只可惜宫女和太监们转头却看见太后一张麻木的脸,都使劲地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展布没听到喝彩声,感觉有些不习惯,不禁顿了一下。他本就耳尖,突然听到太后说了一句话,惊得他几乎摔下台子去。
  原来,太后打了声哈欠,对身边的张贵妃说道:“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啊,林冲,有这种油头粉面的林冲吗?还有,这戏怎么吵吵得人心慌。本宫一天到晚已经够烦心的了,想轻松一下,找点乐子,怎么弄这么一出呀!本宫一把年纪,经得起这种折腾?” 
  张妃也知道这个展布是孙淡的朋友,她拿孙淡没辙,可要收拾一个展家班却是轻而易举。边接口道:“回太后的话,这个戏子是男的。” 
  太后愤然道:“既然是堂堂七尺男子,怎么这扮相,像什么林冲。看他油头滑脑的娘娘腔模样,就是一西门庆。” 
  张妃听得心中一快“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对对对,太后你老人家说得是。《水浒》中,林冲的外貌是豹子头环眼,本就是个猛张飞。曲子里是怎么唱的:满山都唤小张飞,豹子头林冲是也!不过……戏子嘛,就是给那些人玩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自然是做女子打扮啦!太后啊,所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些人来唱戏哄您老人家开心,好好演就是了。偏偏弄出这们吵的剧目来烦你,这不是藐视我皇家吗?” 
  张妃这话一出口,这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展家班的人都面带不平之色,曲子也停了下来。那展布更是气愤得珠泪连串滚落。
  “原来是个相公啊!”太后大怒,喝道:“谁叫他们过来的,我堂堂帝王之家,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到通州来,我天家颜面何存?来人啦,给我使劲打,把这些不脸的货色打死在这里!” 
  于是,太监们一拥而上,抓住展家班的人就是一阵臭揍。
  可怜展家班的人都是京城的名角,万人追捧,人人爱慕。如月官这种大腕,平日里出入的都是公卿大夫府邸,来往有官轿解送,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一遇到如太后这种不解风情的观众,平白无辜地挨了一顿痛打,可谓冤枉到家了。
  而且,像展布这种人,平日里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打过,只觉得痛不可忍,直接晕厥过去。
  不但展布的屁股被人打开了花,连带着戏班子里的姑娘们,也是人人带伤,不养上十天半月,也恢复不过来。
  说完这些,展布依旧泪流满面,拉着孙淡的手哀求道:“大人,无论如何你得救我等一命啊!” 
  孙淡内心之中还是同情展家班一干人等的。不过,如今他们都被打成这样了,也合着他们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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