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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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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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秋里得了银子。心情大畅,不觉有些得意起来:“哪里用得了那五天,三天之内我就能连本代利还给你。”他已经决定了,等到天亮,就带着这八船银子大摇大摆进城,一定要闹得满城都知道他平秋里还是很有实力的,平氏钱庄有的是现银,大家可以放心兑换。
  再适时发行新票,到时候,有良好的信用体系,莫说一百万,就算是两百万也能圈回来。
  冯镇呵呵一笑,“那好,这船就交给你了。老冯我忙了一夜,也累了,先进通县找个火热的炕头迷瞪一下再说。”说完,拱了拱手,就带着几个随从跳下船去,瞬间走远。
  平秋里目送冯镇离开,又抹了一把血淋淋的额头,大声下令:“把银子都给我看好了,起锚进京。”
  话音刚落,旁边船上的孙淡朝毕云一点头:“毕公,可以发动了。”
  毕云点了一支焰火朝空中射去,厉声大喝:“休要走了贼人!”
  等到这一朵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爆开,在焰火微弱的光线下,孙淡看到平秋里那张血红色的错愕的脸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天空。
  他大概也觉得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到这一个信号,先前还假扮船夫和梢公的东厂番子门同时抽出早已藏好的兵器,也跟着一声大吼:“休要走了贼人!”
  虽然都是“休要走了贼人!”可从太监们口中吼出,却平添了一丝毫尖锐,听起来甚是诡异,却没有先前关山岳上船是那种雷霆般的气势。
  这让毕云大为不满,堂堂东厂,怎么就缺乏阳刚之气呢?
  平秋里听到这一声喊,心中一震,转身看去,却见船上不知什么时候跳出来这么多穿便衣的黑衣人。看模样也不是什么官差。
  “难道是水贼?”平秋里一惊,手一抬,一缕精光射出,正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珠子。
  那个番子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捂着脸蹲了下去。
  平秋里见一招奏效,精神大振,手中寒光不停射出,又射倒两人,提气大喊:“各位兄弟别怕,是水贼,钱小二,你去报官。其他伙计,随我杀贼,拿住一个贼人,赏银二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平秋里这一声大吼,平氏钱庄的人也来了精神,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兵器,也大声喊:“休要走了贼人!”就要上前动手。
  毕云看得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他也没想到东厂竟如此不中用,竟然没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面。若任由场面乱下去,只怕就麻烦了。那平秋里是个暗器大家,手下武艺也不错,真动起手来,东厂也会付出一定代价。
  他也不迟疑,从暗处跳出来,手抓缆绳在空中一荡,大鸟一般朝平秋里那条船上落去。人还在半空,口中已经一声尖叫:“东厂办案,所有人都蹲下,否则杀无赦!”
  听到毕公公的声音,所有的东厂番都扯掉了面上的假胡须,露出狰狞的太监脸来。
  孙淡看毕云身手如此矫健,心中也是吃惊:能文能武,这个老太监还真是个人物!


第一百七十五章 平兄别来无恙否
   毕云人还在半空中。平秋里见他来势凶猛,还没听清他说些什么,手一动,就是三枚钢钉射去。
  好个毕云,危急关头,身体突然一纵,手中缆绳使出一个软鞭的法门,在瞬间将那三支暗器击飞。整个人身体一缩,已经飞落到平秋里面前,双掌连环而出,口中尖叱:“给咱家躺下吧!”
  平秋里见他双掌循环不绝而来,势如闪电,且带着金铁交鸣的风声,知道这人的武艺胜过自己。不敢托大,往后退了一步,双拳也瞬间击出,一口气在毕云双掌上打了十余拳。
  可拳头刚一落到毕云的掌心,就好象碰到两张铁板,疼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又听到毕喊了一声“咱家!”知道遇到宫中的太监,心中吃惊,大声下令:“都别动!”
  听到这一声命令。平氏钱庄的伙计们同时住了手,抱着头蹲在甲板上。这些人刚才之所以敢动手,倒不是他们有多剽悍。主要是把这群太监们当成普通贼人,又得了贪平秋里的赏钱,这才奋勇争先。如今,见一众番子表明身份,知道碰到东厂中的那群怪物,三魂六魄中早就吓得只剩下一魂一魄,有胆小的人已经吓得大叫:“公公饶命!”
  毕云也被平秋里矫健的身手吓了一跳,刚才他才发出去两掌,平秋里就是十多拳还过来,这份速度当真是可惊可怖,也只有兴王府的大太监黄锦可以与之比拟,走的都是快捷狠辣的路子。只不过,平秋里的基本功比黄锦可差远了,这十多拳打在自己掌心,就像是抓痒一样。若今天出拳的人换成黄锦,老毕我仓促之下只怕要吃点小亏。
  不过,俗话说,拳怕少壮,棒怕老狼。平秋里这十几拳即便威力不大,可全力而来,还是让毕云身体震了震。加上毕云刚才借缆绳荡过来,还没换气就是连环双掌出去,同平秋里过了这一招,感觉有些回不过气来,也退了一步。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
  见平秋里不反抗,毕云“咯咯!”一笑:“对,都不许动呀!咱东厂出来办案,还没见过有人敢于反抗的,平老板,你今天真让咱家大开眼界啊!”
  平秋里没想到这个老太监居然认识自己,看样子,他是早被东厂的人盯上了。心中不免有些慌乱,竟愣在那里半天,刚才过了一招,动作太大,额头上的伤口又迸开,一缕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在甲板上。
  毕云口中啧啧有声:“好多血,咱家心软,最见不得血了。来一个人,给平老板上点金创药。咳咳,你打伤我手下的事情,等下我们得好好算算这笔帐。你是生意人,喜欢算帐,应该不会让咱家亏本的吧?”
  平秋里终于平静下来。拱拱周:“还请教公公究尊姓大名,来平秋里船上做什么?”
  “咳,我还没盘问你,你却先审起咱家了。”毕云一脸慈祥,就好象一个邻家老者,但光秃秃的下巴上却带着一抹寒光:“咱家姓毕,叫毕云,贱名不足挂齿。”
  平秋里心中打起了一个大雷,震得他几乎要昏迷过去,禁不住失惊道:“东厂督公毕云毕公公。”
  “不是督公,不是,后生崽,你可不要乱说害咱家啊!”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我不过是暂代这个督公,等陛下寻到合适人选,这个位置,咱家还是要让出去的。”
  他轻轻叹一声,有些寂寥落寞:“咱家师从大学士李东阳,也是个读书人,却不想却在宫中做了一个小小的木匠,可叹可叹。”
  平秋里心中一团混乱,即惊且惧,也没心思听下去,径直问道:“公公三更半夜到我船上了,不知道所为何事?”
  “嘿嘿,你倒问起我来了?”毕云的口气很不好:“咱家倒要先问你,你三更半夜在这船上意欲何为?”说完话,他口气突然有是一缓:“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东厂办案。哎,我年纪大。你年轻,怎么比我这个老人家耳朵还背?”
  平秋里气得想吐血,心中有股怒火腾起:“平某有举人功名在身,身家清白,小人物一个,会犯什么案子?我读书人自有人管,若品性不端,公公可捉了平某交付学政教训;若作奸犯科,可交付有司查办。平某又没犯什么钦案,还劳动不了东厂大驾。”
  “咳,读书人,没逢大事当有静气。没错,若是寻常案子,原也轮不到我这个老头子出来操心。不过,你的确是犯了钦案了。”毕云声音大起来,还带着一丝杀气:“来人,把平秋里和这里的人都给咱家绑了,带回厂中问话。”
  “是!”一众东厂番子同时大喝一声,就有两人上前意欲动手。
  “慢着!”平秋里一声大喝:“毕公公,你说我犯了钦案。平某人不知道犯了哪一条哪一款,人证物证又是什么?”
  “人证吗,我东厂要找,总是能找得到的。”毕云变脸比夏天的天气还快。又恢复成那种慢条斯理的文雅模样,“至于物证,这船着水,这条大运河就是物证。”
  “平某不明白。”平秋里知道落到东厂手中不会落好,也就不怕了,只不住冷笑。
  “嘿,你还别不服气。”毕云转身朝孙淡喊了一声:“静远过来吧,拿到贼人了。咱家不擅长与人斗嘴,也不喜欢和这个平姓小子废话,你过来同他说说。”
  孙淡哈哈一笑,长声而立。潇洒地沿着两船之间的板子走了过来,手中那把湘妃竹扇子在身前轻轻摇晃:“平兄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你?”平秋里见是孙淡,有是一惊,突然微笑道:“原来是静远,许久没见,静远清减了。大半夜的,在这河上看到你,还真让人意外。”
  孙淡走到平秋里面前,小声笑道:“孙淡忧国忧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和毕公出来散心,可巧遇平兄了。真是有缘。”
  毕云被孙淡的话逗笑了:“说得好,咱家也忧国忧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和孙淡小哥出来走走,可巧就看到你在河上,形迹甚是诡秘。仔细一查,竟查出一桩惊天大案来。八条大船,三十五万两白银,好大手笔啊!”
  平秋里冷笑:“毕公此话差矣,这三十万两是平某向人借的高利贷。正常的商家往来,也没触犯大明律法,又怎么谈得上是惊天大案。”
  毕云:“是吗,咳,你急什么,等静远慢慢同你解说分明就是了。”
  孙淡走到平秋里面前,“哗啦!”一声打开扇子:“平兄,你的书法小弟是很佩服的。上次虽然取巧赢了你,可下去一回想,小弟的书法比起你来欠些火候。兄弟刚写了几个字,还请你品评。”
  说完就将扇子递过去。
  平秋里一看,上面用标准的馆阁体写着一行字: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还没等他弄明白孙淡究竟想做什么,孙淡已是一声大喝:“平秋里,你伙同他人偷窃内藏府库银。又连夜装船准备运去青州,究竟想干什么?”
  平秋里的那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什么,是天子的库银,孙淡,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跑来问我?”
  孙淡淡然一笑:“我究竟是什么人,平兄还不清楚吗,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
  毕云也冷笑:“平秋里,你偷窃内藏府的库银,这案子已经通了天,难道就不该我们东厂来管,废话少说,跟我走一躺吧。”
  “慢着,你说这船上的三十万两白银都是内藏府的库银,可有凭据。”平秋里大叫:“如果随便拉几个人出来乱咬,别说我平秋里不服,传了出去,天下人也不会信服。到时候,坏了圣上的名声,你们二人担当得起吗?”
  平秋里如此强硬早在孙淡和毕云的意料之中,这家伙就是个高傲之人,若不拿出铁证来,这家伙还会继续叫嚣下去,惊动河上其他客商反倒不美。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亮开,河面上的景物也清晰起来。
  毕云:“咱家自然担当得起。”
  孙淡:“平兄你怎么还不认罪,这满船的银子不都是铁证吗?”
  说完话,他一拍手,一个东厂的番子就走上前来,抬起一脚踢在装银两的箱子上。然后拣起几枚散碎银子看了看,道:“禀毕公公和孙先生,没错,这就是陛下宫着失窃的库银。”
  “胡说,这都是普通散碎银两,怎么可能是陛下的库银?”平秋里大叫。
  毕云也道:“是啊,都是寻常在市面上流通的散银子,不像是库银啊!”
  那番子却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是库银是断断错不了的?这些银子一看模样就是有人用剪子从五十两一锭的银梃上剪下来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他拿起三块碎银子在大家面前一拼,就拼合成一个五十两的银挺,上面豁然刻着“内藏府”、“五十两”字样。
  “怎么可能这样?”平秋里疯狂地扑上前去,又在那堆碎银子中拿了几块看了看,依旧有内藏府字样。
  他还不肯相信,又开了几口箱子,结果依旧相同。
  毕云冷笑:“怎么样,你还是承认了吧!”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平秋里凄然一声长嘶,额头上的血流得更快。


第一百七十六章 高手过招
   平秋里心中明镜一样,自从看到孙淡出现在自己面前,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对上了。
  如果没猜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孙淡的手笔。他首先让调动了陆家钱庄的大笔资金,并派出大量人手购入平氏钱庄的钱票,造成平氏钱票供不应求的假象。但其实,市面上根本就看不到平氏的银票在流通。
  得到陆家钱庄的白银之后,平秋里将手头的所有现银放给晋商吃息,手头银根骤然短缺。
  就在这个时候,孙淡骤然发动,将手头的平氏钱票全部兑换现银,使平氏钱庄失去了支付能力,给市场造成了空前的恐慌。市场的恐慌加剧了挤兑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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