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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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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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能把握恰当的分寸,留出恰当的余地。所以我才欣赏柳桐倚。
  
  柳桐倚再次痛快答应,还邀我和他品了一时茶,谈了谈趁这两天收购琥珀金丝的事宜,一应步骤,都已计划的妥妥当当。我眼下只想着爪哇国,打算将这些琥珀金丝送给柳桐倚算了,中间给白兄的红利抽丰厚点便可。
  
  柳桐倚却正色道不可,做事一码归一码,生意便是生意,公平买卖,他是为取利而来,亦不想多占。又道:“赵老板不管想去何处,至多将钱财都换成实金,多带些在身上总是好,所谓穷家富路。”
  
  我只好将原本的打算作罢,笑道:“怪不得梅老板能短短数年将生意做的如此大,既诚信又仗义,不用几年,江南的商户,便没几家可以和梅老板比肩了。”
  
  柳桐倚淡淡笑道:“尽力经营而已,不过但愿能应赵老板吉言。”
  
  我再坐了坐,本想邀柳桐倚吃个午饭,几天后,一路还要托他照应。但看柳桐倚好像另有事要办,更又像在等什么人,可能是约了人谈生意,便起身告辞。
  
  刚要转身出门时,房门突然响了几声,我离门近,便拉开门,顿时有些意外,门外为首的人亦愣了愣。
  
  竟是云毓。
  
  他身后随着几个人,正是今天早上过来接他的侍卫,这几日看着我。神情也甚意外。云毓身侧还站着一个身着绸缎长袍儒生打扮四旬有余的微胖男子,此人我倒认识,是承州知府马敬儒。我刚到承州时,还曾由白如锦引荐,给他送过些礼。
  
  我一时间各种念头纷涌至心头,云毓却已挑出一抹薄笑:“原来赵先生竟然也在。”
  
  马知府面露恍然的神情:“原来云大人昨日彻夜拜会的治水高人竟是这位赵……”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赵先生。”再瞄向柳桐倚,“那么这位难道就是梅先生?”顺着胡须,露出欣慰的神情,“两位治水高人,正好都来到了本城,真是托钦差大人洪福,上天庇佑!”
  
  云毓淡淡道:“是因圣上英明,上天恩赐。”又向我和柳桐倚抬一抬手道,“两位不必多礼,本官与马大人前来,仍是来请教治水之道。”
  
  看来云毓的确未在马知府面前说穿我的身份,还替昨天的事情编了个不错的说辞。但他未泄露此事给马知府,不代表没把此事写进一本折子,由某个侍卫贴身藏着,一条快船已出承州,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
  
  柳桐倚从案上翻出一叠纸,递与云毓:“这便是昨日所说,家中留下的治水方略,不知对云大人能否有用,在下对治水之事一窍不通,其他的,便帮不上什么忙了。”
  
  云毓接过,翻了翻,亲自收进袖中:“多谢。”
  
  柳桐倚微笑道:“云大人客气。”
  
  我在一旁站着旁观,云毓却未多看过我,他的神态与昨夜大不相同,带着锋利的冷峭,几年前世家子弟的闲适已荡然无存,隐隐间流露的官威十分浓重。
  
  马知府抬袖道:“多谢两位对承州水患治理尽心尽力,便由本官做东,今日中午到府衙内饮宴,权做答谢……”
  
  他话未说完,我推辞的言语刚送到口边,云毓已出言打断道:“赵、梅二位先生的脾性都有些孤僻,尤不喜饮宴应酬之事,便由本官择日另行答谢,马知府请不必费心。”
  
  马知府自然唯唯听从。
  
  云毓的目光终于在我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向柳桐倚,再抬袖道:“这两日多谢二位相助,多有叨扰。本官不会再来打扰,先行告辞,谢仪容后送到。”带着那几个随从与马知府一道径自离去,留下敞开的房门与走廊里小伙计和房客无数道好奇窥探的目光。
  
  柳桐倚掩上房门,道:“我到承州不久,云大人便已知情。昨日我曾与云大人一晤,家父昔日曾治水患,留有治水经验笔记,我曾看过,但未带在身边,便将记得的写出来,今日交与云大人。”
  
  我原本便没有怀疑柳桐倚,凭云毓行事的周密,恐怕在船上看见我之后,便立刻将承州的外来客商都筛查了一遍,筛得到我,更筛得到刚来的柳桐倚。柳桐倚的生意做的那么大,身份应该从启赭到云毓都知道。
  
  恐怕我会来找柳桐倚,亦在云毓的掌控之中,希望他真能如方才言语中的暗指,留情放我一回。
  
  不过我对此抱的指望不大。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愿到时走的顺利。我甚至有些后悔来求柳桐倚。我诈死时吓过他一回,这次不知又会不会牵连他。
  
  欠下这么多人情,总觉得难以还清。
  
  待坐船离开客栈,回我住的小楼时,我一路又思量了一回。
  
  目前我不大摸得准的,是云毓到底想做甚么。
  
  三年前我便没看透他,三年后更加摸不清。
  
  他昨夜在我那里睡了一宿,态度奇怪,言谈举止都与以往大不相同,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扪心自问,我还喜不喜欢他,答案仍是喜欢。
  
  可喜欢归喜欢,事实归事实,我更想自在过后半辈子,经不起噼里咣啷的折腾了。
  
  其实昨日云毓在床上睡时,我躺在竹榻上,心中曾暗自感慨过。
  
  景承浚枉担了个风流名,那时候竟然婆婆妈妈,云毓也罢,柳桐倚也罢,都没真的碰过。
  
  等到了南洋爪哇国,那等蛮夷地方,想再见到如云毓柳桐倚这样的,恐怕难了,我的后半辈子,可能要托付于质朴热辣的异域风情。
  
  虽然也颇期待,不知为何,总忍不住长叹。
  
  唉——
  
  回到小楼中,到了晌午,竟然真有官府的人送了东西来,说是云钦差大人给赵先生的请教治水方法的谢礼。
  
  是个四方的盒子,里面有一小坛酒,一把酒壶,两只酒盏。我打开那坛酒嗅了嗅,陈年的玉琼酒。
  
  我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云毓的这个习好仍然未变,他亦爱藏些酒在身边,且非名酒不藏,还要那些名字风雅的,年份陈的,连装的酒坛都要足够别致精巧。倒有些重藏不重于饮。
  
  不过需要送人时便可随手拿来,挺方便。
  
  那套酒器,却与云毓一贯喜好的精美别致不同,颇为素净,壶身上画着两根柳枝,杯子上斜着两片柳叶。
  
  我向送东西来的人随口问了下酒器的名称,叫做柳叶醉。
  
  据说是钦差大人特意命人不知道在哪里搜刮来的。
  
  送东西的人走后,我收好酒和酒器,正想着中午吃些什么好,白如锦又坐着一条快船到了楼前,我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又有事情上门了。
  
  果然,白如锦连门都没进,只在栏杆外的船头上向我招手:“老弟台,快上船,你的一个亲戚来找你,正在铺子里等。”
  
  我感到一个锤子砸到了头顶。
  
  我问:“哪个亲戚?”
  
  白如锦搔搔头皮:“他说是你侄儿。”
  
  上船之后,白如锦仍在絮絮叨叨道:“你侄儿可真不容易,小孩子家家的,大老远发大水来找你,别是老弟台你家有什么要紧事罢。承州四周封住了,他说是求了守卫半天才得进来……”
  
  求?我木然冷笑。
  
  到了铺子门口,我从船上踏上二楼回廊,一眼看见屋中的人影。
  
  看清后,我怔了怔,松了口气,却更愕然。
  
  他正激动地,兴高采烈地向我扑来:“叔!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吧!”
  
  我的太阳穴突然情不自禁地跳起来。
  
  看到那个身影,我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启檀,他终于在河南府,把我剩下的那些银子,全挖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嘿嘿。
因为过年杂志提前赶档期,赶完这章,我要去继续征战龙缘,叔叔更新不定,望各位大人谅解^^




47

47、第四十一章 。。。 
 
 
  我和启檀在吉庆坊的一间敞亮小间里坐。
  
  启檀抿了一口酒。又端到鼻子前嗅了嗅:“没想到承州小地方酒挺不错,这个花雕酒着实别致。”
  
  我道:“这是竹叶青。”
  
  启檀满脸惊诧:“这不是花雕?为什么竹叶青和花雕一个味儿?”
  
  我道:“因为它是承州的竹叶青。”
  
  启檀一脸不敢置信,将一杯酒品了又品,连连惊叹,末了,将空杯放回桌上:“叔,这几年你都去了何处?”
  
  我道:“也就天南海北,四处逛逛。”
  
  启檀像踌躇了一下,接着笑道:“我没想到叔会认我,我本只是想过来看看,叔真要是一脸不知情地问我你是谁,我就回去了。”
  
  我心道,连你都跑来了,我若再一脸死不认账,那就矫情得太过了。
  
  启檀再踌躇了一下,道:“叔,可能你也猜着了,我其实是和云毓一道过来的,”
  
  我微微颔首。
  
  启檀接着道:“这次过来,是奉了皇兄的旨意,云毓在明,治水是其一,另还有一项要紧的差事。我在暗,更是为了此事。”
  
  我不动声色听他往下讲。
  
  启檀顿了顿:“我……和云毓,都是奉了皇兄的旨意,来请一个人……叔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我的一句话已预备在了喉咙中——
  
  启檀,虽然你喊了叔一声,叔答应了,但你眼前的这个叔只是个跑买卖的,和京城里昔日的那个奸王,现在睡在坟里的,没有丝毫关系,你可明白?
  
  我淡然地饮酒,启檀道:“看来叔是猜着了,我也不再兜圈子。”
  
  他满脸苦恼地敲敲额头,叹口长气:“没错,这个人就是柳桐倚。皇兄想请柳桐倚重新回去做丞相。”
  
  启檀愁眉苦脸地道:“皇兄的这个决定,我觉得实在英明无比,我全心全意地赞同。张屏……唉!张屏……”
  
  我忍不住问:“张屏怎了?”我记得张屏颇刚正廉洁,在大理寺时甚有建树,破案利落迅速,比柳桐倚当年在大理寺时还雷厉风行。
  
  启檀黯然道:“是,叔你这几年天南海北跑着快活,不晓得我们身在朝中的辛苦。张屏……他的确是个好官。但他实在只适合刑部或大理寺,实在不适合做丞相。”
  
  据启檀道,张屏做丞相的这几年,整个朝廷都弥漫着一股大理寺审讯时的阴森气氛,就连启赭每天上朝时,看见张屏杵在百官之首,都觉得身在刑堂。
  
  因为张屏此人断案成癖,尤其好断灭门凶杀等等诡奇案件,昔年他在刑部任职时,审断新案之余,便埋首在旧卷宗里,将陈年的无果诡奇案件一一翻出重查,还翻查出了昔日误断的冤案,其中牵扯朝中某些臣子,因此青天之名远播,柳桐倚做了丞相后,他便擢升为大理寺卿。论及口碑和人望,尤其是在平民百姓中的名气,张屏是百官之中最高的。柳桐倚辞官后,可接任丞相的人选大多比他年长了几十岁。年岁相近又人望高、政绩不凡的,唯有张屏。
  
  据说,升张屏做丞相之事尚在商讨斟酌中时,张屏曾数次恳切推辞,只愿将一辈子奉献给大理寺,但在当时,启赭与众官都当他在谦虚,乃是必要的做作。封相诏书下来的当晚,张屏在大理寺衙门里坐了一夜,泪洒卷宗库。
  
  启檀这样一说,我回忆起来,当日我还是奸王怀王,有一年过生辰,张屏到怀王府中送贺仪,郑重地和我说,墙上挂的刀剑最好不要开刃,墙边的大花瓶里容易藏刺客,每晚派人巡查府中时水池中也要拿网子捞一捞,怀王府的围墙最好再加高点。当时他看我的眼神,饱含着对我遇刺的期待,待到告辞离去时,目光意味深长地在蔷薇花架处流连,似乎很希望花架下钻出几个刺客,或是能拿铁锨在花架下挖出具骷髅来。我当时还在想,这位张大人做人也忒坦荡了,即便我是奸王,你也不用在我过生辰的时候巴望我被害巴望得这么明显罢。如今看来,他只是一贯如此,却是我当时多心了。
  
  启檀道,当年柳桐倚做丞相时,朝中一片暖日春风,待到换做了张屏,阴风阵阵。还好前年他在河南府勤政,不在朝中,没怎么和张屏打交到。去年回朝后,带着“勤政”得来的古董们进宫向启赭显摆,恰好张屏在场,启赭随口让他鉴定,结果张屏对着每件古董都推测出了三个以上血淋淋的故事,有凶杀,有冤魂,有悬案,把躲在屏风后偷听的玳王妃和几个小公主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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