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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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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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有人来催。甘棠不好拖延,忙拭了泪,抹上新粉,插好了头,出去。外头两个小宫女进来,抱上了包袱,跟着去了。屋里安静,抹云哭着,没有了气力,竟睡过去了。

一路上,两位姑姑簇拥着甘棠,言语上很是客气。甘棠也是笑问笑答。

第四十章 束楚

路不近,甘棠还未觉着怎的,两位姑姑已叫起了累。便寻了路旁的一处阴凉地暂歇歇。路上有来往的公公、宫女,一行人也不敢就势坐下,只站着用衣袖扇扇风罢了。

甘棠也有些气喘,扶着一棵柳树,,看看天儿,红日当空,没有一朵云儿。

“这天可有些时日没下雨了。”乔姑姑言道。

“要不怎么皇后娘娘今儿也到太后那边祈雨呢。”秦姑姑道。

“是去新建的佛堂么?”乔姑姑来了精神劲儿。

“这就不知了,咱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倒是正换正装呢。束楚梳的髻子稍嫌高了些,戴不上凤冠,好让皇后骂呢。”秦姑姑说话冒着喜气儿。

乔姑姑附和道:“那样一个笨人,太后娘娘还送人情一样,巴巴的送了来。我看,早晚就让皇后娘娘给免了,还是以前的红蓼得人意些。也是你秦姑姑调教得好。”

秦姑姑矜持地笑笑,没再言语。

甘棠站在一边,只当没听见,眼瞅着远处湖上有一艘龙船,在一大片荷叶旁停驻。那船头两人,一着明黄,一着淡青,似指着荷叶谈论。

两姑姑见甘棠安静,遂顺着她眼光看去。一看,便撇了嘴。

只对甘棠道:“该走了,日头足,越等越热了。回去还能赶上晌饭。”

甘棠忙道:“劳烦两位姑姑跟着受罪,真是甘棠的罪过。”

两姑姑笑道:“哪有什么罪受。整日在凤坤宫里忙碌,出来了正好透透气儿。只是这天气让人恨。”

一行人便又上路,好歹到了凤坤宫。

宫顶为重檐歇山顶,屋脚高挑,若凤翔状。正脊两端各置一铜凤,一凤做飞舞状,一凤做肃立状,门上和檐下缀各种铜饰。面阔九间,有东西暖阁。

甘棠只在心内暗呼:好气势。

两姑姑问宫外站着的公公:“皇后娘娘可回来了?”

公公敬言道:“刚刚辇驾上的人回来了。只说晚间吃过饭再去接。”

两姑姑点头,便领着甘棠来至宫后院落,道:“宫女们都在这里住着。连上我们也是。皇后娘娘临走说了,先和束楚一处住下,以后再另外给你寻了好住所。”

甘棠心里苦笑:这“以后”是说把自己进献给皇上罢。

两姑姑领甘棠进了院子,西拐,至了第五间,“这就是了。我们还有事情,先回去。若有不明白的,你就问束楚打听。”

甘棠拜谢。此时听见人声,屋里便走出一宫女,先拜见两姑姑,姑姑们鼻内哼了一声,并不搭腔,去了。

两小宫女进去放包袱,甘棠便与束楚先站着说话。

寒暄几句,束楚道:“你就是绣‘百子图’的那个?”

甘棠含羞点头,道:“粗略得很,谁知娘娘喜欢了。”

束楚又岔开问道:“抹云和你同屋住着罢?”

甘棠点头。

小宫女出来,道:“铺好了炕,包袱放在柜子上。是我们收拾,还是?”

甘棠道:“你们就回去罢。”

小宫女去了。

束楚便跟甘棠来至屋里。

“这屋里只背阳的一扇小窗户,倒是太阳照不进,晒不着的。开了窗户,有些风儿。只是冬天冷些,不过这院子下头是前头宫里的火道,倒也分了些热乎气儿。”

说完这些话,束楚就坐在桌前,摆弄几块黑绸布。甘棠自去整理衣物。

过了一会子,一宫女在外头喊道:“束楚姐姐在做什么?要忘了吃饭了。”

甘棠见束楚忙将绸布扔到炕上,那宫女已进来了。

束楚迎了过去,笑道:“新来了姐妹,正说话呢。竟忘了过去了。亏着你来了,要不又让姑姑骂了。”又扭身对甘棠道:“这是红寥姐姐,是给娘娘梳妆的。”

甘棠早站一边,福了身,笑道:“见过姐姐。”

那红寥使劲看了她几眼,也笑道:“好个 标致人儿。”

三人便出去吃饭。甘棠跟在后面,看到红寥对束楚附耳说话,便将头扭了一边,看院外爬墙进来的藤萝,点点小花,无言的开着。

纵如此,也许红寥并不在意让甘棠听见,又或故意的让她听见,只听红寥道:“她不知让她来做什么吗?”

束楚咕哝了几句,声小,听不清楚。

那红寥道:“不知倒好,省得每日里胆战心惊。”

甘棠只装没听见。

走到吃饭的屋里,里头只有两个宫女在吃,见她们进来,便笑着招呼。见了甘棠,都显了疑惑的神色。

红寥便向她们道:“这是新来的甘棠,就是她绣的百子图呢。”

她们听了,互相瞧了一眼,片刻,才笑道:“早听说一位手巧的,原来竟来到了跟前。”

便都坐下了吃饭。

饭毕,红寥道:“今儿人少。”

束楚道:“都随了皇后娘娘到佛堂去了。有不当值的,也许早吃了,睡觉呢。”

出了门,红寥去找姐妹说话。束楚、甘棠回到屋里。束楚还是摆弄黑绸子,在手上绕来绕去,盘结做花。

甘棠偷着瞅了半天,不知她在做些什么。直到看到她拿起了一根簪子,自盘成的绸结间穿了过去,方恍然大悟:竟是在琢磨发髻的花样。怪不得方才在红寥来时要避了。只是怎的不避了自己?拿我当了自己人?她该比我懂得宫中的事,不会这样不谨慎。

又想到自己到这里的差使,明白了:不避自己,是不怕自己偷技,谁会避讳一个活不了一两年的人呢。

第四十一章 皇后

翌日一早,束楚早早出去到前头宫里候着,给娘娘梳头。一宫女站在门外,道:“甘棠吃过饭,打扮了,过会子有人来传了你去拜见皇后娘娘。”言罢,不待甘棠出来,竟走了。

甘棠原想着总也要过几天,皇后才召见自己,未料到这样快。忙开了柜子,找衣裳。也就在太妃那边做过的两身好衣裳,一身是才过去了,做的一身和抹云一样的,一身是后来做的棉衣。要是皇后娘娘再过个几天见自己,说不定太妃就遣人送来了新衣裳。现在已无法可想,遂挑了那条湖绿的褶裙,取了桃红银纱对襟半臂,摊在床上,便匆匆去吃饭。

回来,见束楚业已下来,红寥也在。

甘棠心焦:当着她们的面换衣裳,实在别扭。现在天气,就穿着单衣。不是早上、晚上,大家一起,倒觉不出什么。

好在两人坐了一会子,便去吃饭。只听见红寥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敢情多么尊贵的身子,衣裳摊在那里,等着别人来伺候罢。”

甘棠脸上连羞带怒,便红了。不及想别的,换上衣裳。稍过了一会子,一宫女过来,唤了甘棠,领她自后门进了宫里。来至正房,影壁两侧肃立十余人。见甘棠她们过来,便出来一人,低声道:“那边用膳还没过来,候着罢。”

那宫女便也肃立一旁,甘棠也学着低首立了。这么些个人,却是寂静无声。

甘棠低着头,只能见着自己裙下露出的鞋尖。瞥目想看看对着的宫女鞋样,竟被褶裙盖着,一丝光儿不露的。再瞧身侧的,同样看不见鞋尖。脸“腾”地便红了,忙将脚往后缩了。却因着褶裙洗过两水,稍微短了一指,竟遮不住。脸上便急出了汗。最后,索性稍稍弯膝盖,这才盖住了。过了一会子,就觉着站不住了,腰膝酸软。好在听着右方像有人过来,只是没有话声,软底鞋“嚓嚓”的声儿。

甘棠不敢抬头瞧,似觉着她们又弯了弯腰,便也跟着。两宫女的褶裙过去,在影壁前住了,音量不大,向屋里言道:“皇后娘娘回房。”

但听屋里有宫女言道:“预备着了。”

又一会子,过来十余人。五六人在甘棠那边站了,余者五六人自甘棠身边过去。

甘棠看见最头一位明黄绣鞋,褶裙摆上绣有赤凤。料必是皇后娘娘了。站在这外头,便听得里头说话:“荷华身子倒好,只是不思饮食。一早传太医给瞧了,也没有毛病,只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

一女声道:“只告诉了她,好好养好了身子。已将她的父母接进了京,还等着她诞下了龙胎好加官进爵。”

甘棠听出来,后头说话的这位是皇后娘娘,以前在太妃娘娘那边是听过的。

又听里头道:“听她的话音里,是念着皇上呢。”

皇后笑道:“这后宫里谁不念着皇上,我这个正宫娘娘也念着呢。难不成把皇上到我这里的正日子送了她去,怕她担待不起呢。已经封了她婕妤了,孩子未落地,也不好再封嫔妃。就都等着罢了。”

但听那人答“是”,便走出来,去了。

“甘棠来了罢?”皇后问道。

里头便出来一位姑姑,道:“甘棠来了?”

甘棠刚要答话,领了自己来的那个宫女扯住了甘棠,趋前一步,仍俯着身子,道:“禀邓姑姑,叫了来了。”

那邓姑姑道:“过来罢。”

那宫女这才松开手儿,甘棠再不敢莽撞冒失,低头慢慢碎步过去,小心不让鞋子露于裙外。恭敬言道:“甘棠见过邓姑姑。”

邓姑姑上下打量了,言道:“抬起头来罢。”

甘棠遂稍稍抬头,眼还是垂着。

邓姑姑细细瞧了,伸手将她鬓间散了的头发抿了。甘棠更是惶恐。

“随我来罢。”

进去了,邓姑姑道:“禀皇后娘娘,人来了。”

甘棠早慢慢跪了,叩头,呼:“奴婢甘棠拜见皇后娘娘。”

跪了一会子,也不见皇后叫起,只有再跪着候了。耳听得皇后嗔怨:“什么时候了,还备这热茶?”茶盅摔在了甘棠手边,茶水溅上来,并不滚烫,也是很热。甘棠忍着,纹丝未动。

“糯米酒冰上了?”皇后娘娘问道。

一宫女近前答道:“凌人还未送过来,只有昨儿化了的冰水,里头放着一罐酸梅汤,一罐米酒,还有两罐水,预备娘娘冲香露。”

“倒一碗酸梅汤罢了。那露太甜腻。”皇后娘娘道。

那宫女应声出去了。

皇后娘娘这才向宫女示了意,宫女道:“甘棠起来吧。”

甘棠腿脚早都麻了,爬起来,稍快了些,差忽摔了。忙站好,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问道:“那百子图是你一人所绣?”

甘棠垂首答道:“甘棠禀皇后娘娘,只有几处,别的是公主府邸的绣娘所绣。”

皇后满意地笑道:“你倒是不夺了别人的功劳,是个老实人儿。”又叫宫女取下那盏宫灯来,道:“这图是你画的?”

甘棠道:“奴婢只是学过一点女工,对这书画,一窍不通。绣的时候,只是比着画瓢就是了。”

“也是。你们小门小户的人家,哪里会请了画师到家里去。”皇后笑道,“前头贤妃的裙子也是你绣的罢?记得当时还把我给闹了进去。”

甘棠不安,道:“都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给娘娘添堵。”

皇后又问:“家中除了你的小兄弟,可还有兄弟姐妹?”

甘棠顿惊,小兄弟之事知道的人不多,攸儿及几位帮忙传话的公公不会把自己掀了这浑水里头,是公主?

定了心神,答道:“父亲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夫人的两儿两女,几个姨娘的一儿两女。”

皇后笑道:“倒是门户兴旺之家啊。”

出去的宫女进来,手捧托盘,盘上盛一瓷盆,盆内有冰水,杂着碎冰,浸一精巧瓷罐,罐壁薄如纸,能瞧见酸梅汤在里头轻晃。

宫女道:“凌人送了冰过来了,说是太后娘娘嫌冰少,又将皇后的一份送过去,再重新铲了新的,才过来晚了。”

皇后娘娘皱了眉头,倏忽又笑道:“让他去罢。要不,杖罚了他,他明日胆战心惊的,再挪不动腿,等把冰送来,还不都成了水?”

姑姑、宫女们都笑了,甘棠也跟着笑了几声。

第四十二章 嫉心

外头进来一个宫女道:“禀皇后娘娘,妃嫔们来给娘娘请安了。”

皇后笑道:“天冷时,磨蹭到日上三竿了,才来。热了,一月比一月早。”转对甘棠道:“你先下去罢。有事,让她们去给你吩咐。”

甘棠拜退,一宫女过来,领着她从东门出去了。绕过影壁,去了。

皇后娘娘正身坐好了,一旁宫女捧过凤鸟纹漆奁,另几位便给娘娘再次整妆。

皇后眯着眼,瞧着奁盒,缓缓言道:“这奁壁上的云凤纹怎么划了一道痕子?”

旁边管着奁盒的一个宫女“扑通”跪下,身子瑟瑟发抖,话音儿也哆嗦了,道:“皇后娘娘、还、还要明察,前日我收拾的时候,盖子、壁内、壁外,都擦了,看了,并无一点子划痕。”

邓姑姑言道:“这奁盒是她们两个管着,倒叫那个过来,一问便知。”

皇后娘娘颔首,便有人从东门出去叫人。一会子便回来,脸色煞青,嘴唇发白,说话也不利落,道:“死了,上吊,挂在墙上。”

邓姑姑斥道:“有这样回话的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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