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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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杀-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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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不知是何人,竟大了胆子在这后宫里闲游。心里疑惑着,俯首避在一边。待他们过去了,才又走了。

第二十六章 达愿

回去后,甘棠先去告诉了太娘娘,挑了要紧的几句话说了。

太娘娘道:“你看公主神色上可愿意?”

甘棠道:“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喜色。奴婢也不敢多问。”

太娘娘言道:“你做的对。虽戚夫人知你去公主府待过些日子,借着你去亲近些,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该推辞时就不要张口。”

甘棠口内称是,便告退出去了。

回去见了抹云,甘棠便讲了回来路上所见之事。

抹云一听,兴趣大发,追问那人的面相、身材、穿戴,又抿嘴笑而不语。

甘棠见他这样,更是想问个究竟。缠磨了半天,抹云好歹才低声告诉了她:“只是宫里人私传,咱们皇上竟喜好男娈。在这宫里另辟了宅院,让他们居住。平时难得见他们,今日竟让你碰上了。”

因着前朝也有这样的传闻,甘棠倒不十分的惊讶。只是觉着碰上的那人,看着文雅俊朗,怎就甘心作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男宠。

歇息了片刻,甘棠打开包袱,取出公主赏的衣料来看。

抹云见了,十分纳罕,摸摸缎子,言道:“妹妹要做什么,怎用这样的颜色?”

甘棠道:“是公主嘱托了我来做,要送人的。”

抹云也不再问,由她做去。甘棠便拿出剪子、木尺,作势要剪,却又拿不准四五岁的孩童身量如何,只好坐在床边叹气。

抹云一旁言道:“宫里的小公主们每逢三、六、九,只要太阳好,必到御花园中耍戏。你远远瞧上几眼,就是了。”

甘棠便依言而行,记好了日子,端了个果盘,走到御花园里,选个角落住了,远远的瞧了,果然几个公主打扮的女孩在亭中嬉闹。中间有两个四五岁样子,甘棠便约摸了胖瘦高矮,回去了。

这日,甘棠正在房里给太娘娘绣鞋面子,抹云进来,言道:“楼华公主来了,你不去见见么?”

甘棠忙道:“太娘娘可在?”

抹云道:“到外面走走,还未回来。”

甘棠便自橱内取出包袱,思量了一会子,又放下了。换上衣裳,出去了。

见夏音正在廊上站着,便道:“你到园子里看着,若太娘娘往这里来了,你就回来和我说。我好预备点心。”

那夏音依言去了。甘棠拐去正房,果见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门外站着。见甘棠过来,忙前身相拜。甘堂低声笑辞道:“可不敢这样。一样的奴才罢了。”

侍女嘴甜:“我们公主并不这样看呢。”

甘棠笑而不语,进去了。给公主请了安,笑道:“奴婢给公主道喜。”

公主一幅笑模样,言道:“你尽知了吗?”

甘棠笑道:“再不灵光些,看着公主的舒心样子,也知道了。”

“还没有拜香案,只拿去了庚帖。说是再看了日子。”公主言道。

“公主便在家中等着拜见新婆婆了。”甘棠戏谑道。

公主理了一下鬓发,掩饰着自己的满心的舒泰,又道:“已打听了你家的住址,借助了王侍郎的一套院子。只管把要送的物件收拾了包袱,走之前我让他们取来。”

甘棠自是千恩万谢。此时,夏音在外面低声说道:“甘棠姐姐准备吧。太娘娘起身了。”

公主领会其意,说了一句“日后自会谢你”,抬手让甘棠出去了。

甘棠回去,一时不轮自己当值,便整理包袱。取出一常见的褐黄团花锦缎包袱,铺在床上,先放了给小兄弟做的一身衣裳,又一件给娘的锦裙。自橱里拿出一匣子细软,挑出了两只嵌宝镯子、一副东珠耳坠、三只翡翠簪子,另拿了帕子包了,放进包袱里。

见天色尚早,又取出笺纸,写了几句“勿挂念、养身为重、焚笺”,封好。这时,一人在帘外叫了声姐姐,进来了,却是公主身边的转蕙。

甘棠忙让在椅上坐了。转蕙言道:“姐姐可备好了?”

甘棠取过包袱让她看了。转蕙笑道:“姐姐在宫中过了这些日子了,竟只有这几样好东西吗?”

甘棠脸上不觉臊了,道:“姐姐并没有多少的体己,让妹妹见笑了。”

转蕙言道:“姐姐这样的聪明人儿,若在我们公主身边伺候,虽说她不是顶尖的,你也不知得了多少的赏赐了。”言罢,便向甘棠告了辞,抱着包袱走了。

过了几日,公主府内的人就给甘棠传了一封信过来。甘棠未及打开,便嗅到了一股橘香,泪水流了下来。母亲研墨时有一习惯,花开的季节,把花挤了汁子兑入墨中,落果时节,就换了橘皮。

信中言道:所寄之物已尽收了,只是不必太贵重了,两串东珠价值连城,一翠绿通透的长命锁,实在令娘惶恐。再父亲的那方端砚,耗费必是不少。后面是一些牵挂嘱咐之语。

甘棠阅后,先是不解,片刻便明白了:公主送了自己人情。

第二十七章 送雁

几日后,宫内传开了一消息:戚夫人收楼华公主之夫婿为子。是故去老爷的旧知,如今的兵部尚书出面调和。二夫人原十分的阻挠,知道戚夫人要迁至公主府邸暂居,老将军的爵位仍由其子袭了,便点了头。

腊月,大婚。

虽相隔甚远,甘棠仍听见太和殿乐声萦绕。轻轻给太娘娘捶腿,不想海狸皮褥子上竟飞起几根落毛,害得甘棠几乎要打喷嚏了,赶紧地捏住鼻子,又跪在地上请罪。

太娘娘道:“起来吧。是这皮子不好了。”

琼姑姑撇嘴恨道:“这下头的人也忒势力些,把这样的皮褥子拿来给娘娘。”

太娘娘反而笑起来,道:“气他们作甚?有怎样的主子,便有怎样的奴才。自古‘成者王侯,败者寇’,我也认了。”又转目对甘棠道:“只是苦了你们。都是娇小姐的出身,跟着我享不到一点子福。”

甘棠听了这话,只好又跪了,道:“甘棠在娘娘这里,已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就说方才,若是在别的娘娘那里,早就让人拉了出去杖责了。太娘娘再说那样的话,我们都不知如何自处了。”

琼姑姑接言道:“我倒真个儿听说前日里那宫里撵了两个,杖责二十,抬到浣衣处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了。”

太娘娘道:“她也谨慎小心了半辈子了,这会子倒猖狂了起来。”

琼姑姑道:“还是娘娘那些年心太软了些,若当年不松嘴,她也不会踩着娘娘的肩头飞了上去。说不定娘娘就是太后娘娘了。”

“我岂是甘愿的?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也亲生一般的待他。只是皇上那样的宠她,下了旨意,难道还能像村妇一样哭闹不成?这都是命。”太娘娘摩挲着腕上的一串楠木珠子,和缓的说着,倒像在说着他人的事情。

此时,送雁端了果盘进来,言道:“皇上那边打发人过来,送来两盘新饯的荔枝。”

琼姑姑赞道:“不愧在娘娘身边长了那么多年,大喜的日子,倒还记挂着娘娘。”

送雁用金签子插了一枚,送入太娘娘嘴里。太娘娘尝了,言道:“分成几份子,让大家都尝尝。只是不要说了是皇上送来的。”

抹云、鸣莺进来当班,甘棠、送雁便端着盘子出去了。

甘棠道:“这要怎么分法?”

送雁笑道:“不必较真的。就这两盘子东西,难不成剁成了丁子?一人捏一撮?也就给有头有脸的几个姑姑、嬷嬷送过一碟子去。”

两人到了小膳房里去,叫里头的人取出了几个银碟子,分盛上几个,让她们送到各人屋里。盘里还剩下一点子,送雁努努嘴,甘棠跟着出去了。两人来至小园里,坐在石凳上,送雁让于甘棠吃。

甘棠道:“不给她们留着吗?”

送雁笑道:“你当她们背着咱们吃的还少么?”

甘棠想想也是,便和送雁吃起来。送雁言道:“你今年多大了?”

甘棠答:“十三进来,又四年了。”

送雁笑道:“我比你大两岁,十二就进来了。”

甘棠道:“你一直跟着太娘娘么?”

送雁道:“并不是。我一直在蔺充容那边服侍。这边宫里原先的一个嬷嬷腿脚不便了,要去南宫那里,临行举荐了我。太娘娘念她一贯尽心尽意,便把我要了来了。”

甘棠疑道:“姐姐在那边不是能见着皇上么?到这边来又有什么好处?”

送雁羞红了脸,葱尖般的手指在甘棠头上点道:“你这妮子敢情是长大了,怎想到这上头?”

甘棠也觉着自己太唐突了,臊红了脸。

送雁娓娓道:“蔺充容人倒和善,只是资质稍好些的宫女,她便不让在屋里伺候。 那时我们心里还埋怨,嫌她心小。现在想来,她也是无奈。谁让这宫里就一个男人呢?那么多的妃嫔,见年的又选着宫女。换了我,我也怕呢。来了这里,太娘娘是皇上的第一任养母,虽说比不上正宗的太后,总不会让你半道上避了一边去。咱们既进了这宫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甘棠幽幽言道:“只是,皇宫,太大了。”

“若后头你得了隆宠,会忘记我么?”送雁笑问道。

甘棠转目瞧着她,言道:“姐姐又会如何呢?”

送雁避而不答,只道:“只要能有一个小皇子就好了,只要将来能随了他,在王府里住着。”

甘棠暗叹:这实在不是“只要”啊。一朝一夕岂能诞出了龙钟?就是一朝一夕,又有多少的妃嫔、宫女在虎视眈眈?娘,弟弟,看样子只能在九泉之下相见了。

两人俱觉着无趣的很,便回去了。甘棠拿了盘子进了正房,欲问琼姑姑如何处置。

琼姑姑正好出来,言道:“且放在那多宝格上,等太娘娘发话罢了。”

甘棠依言去厢房放盘子去了。

过了几日,皇后在几位妃嫔及嬷嬷的陪同下,来太妃这边请安。在正堂上给太妃端了茶,便坐了一家人说话。

甘棠立于一侧侍茶,倒是第一次近近的看见了这位宝麓郡主:秀发乌黑,梳了个芙蓉归云髻,满坠珠钗,左右各一如意双喜点翠蝙蝠玉凤头金步摇,灿灿生辉。两耳饰了点翠蝙蝠铛,颈上是两串东珠。面色柔嫩,扫了拂云眉,眼眸细长,颇有韵致。只是嘴唇稍薄,说话间左腮显出一浅浅的酒窝,又让人觉着可亲。身着朱红地攒花牡丹吉服,肩披金丝刻镂石榴花的披帛。

“皇后娘娘尝尝这茶水,是否合了口味?”太娘娘吟吟笑道。

第二十八章 皇后

皇后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轻声言道:“香甜醇厚算是上等的了。”

太娘娘道:“既如此,皇后喜欢,再尝几口,养生得很。”

皇后言:“予素喜带些涩口的茶水。太妃喜欢这个,再让她们多拿些来就是了。”

甘棠轻脚过去续了茶水,却见茶盅上不见一点胭脂:皇后并未喝了茶水不成?方才明明见她端了起来。甘棠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握着“仕女闺戏”紫砂壶倒了几滴。

一时,皇后起身去了,太妃送至宫门口。

回来,太后卧在躺椅上,道:“喝了吗?”

琼姑姑摇头道:“我瞧着没有呢。”

太后笑道:“若非其姑母事前提醒过,那实是一位慧女了。”

见甘棠与鸣莺立于一旁,使眼色让她们出去了。两人便去正堂帮着收拾。

见鸣莺要把茶水倒进瓷罐里去,甘棠拦住了,笑道:“姐姐且等我一等,半日下来口渴得很,待我取个盅子来喝一口,省得回房了。”

一旁桐香淡淡言道:“待过外头人的茶水果子,我们是不留的。你还是自己回去喝了再来罢。”

甘棠见她冷淡了自己,便觉着臊红了脸,讪讪地去了。鸣莺见她不快,忙跟上去,拉了她到了宫后的园子里,见四处里无人,才道:“不是桐香不待见你。她说的是实话。不单是咱这里,别的娘娘那里也是一样。一口水有时候就是一条人命呢。”

见甘棠睁大了眼,鸣莺不免觉着好笑:“平常咱们这里不常有人来,所以你好些事情并不知道呢。娘娘们中间互送些吃食,有谁吃的?都是或埋、或扔的。”

甘棠心里平静下来,想到前头的事,便问:“我给陆才人送了一回糖酥,她当面吃了呢。”

鸣莺笑道:“陆才人是从这里上去的,太妃想了许多的方法,想她能诞下龙钟,总是不能够。既是自家人,她怎会不放心呢?”

甘棠这才算明白了,颓然坐在石凳上:原是想着进了清净地儿,总算不在妻妾、姨娘夫人中间里周旋,只是阴差阳错一番,竟是比在府里更是厉害。不禁又想起娘亲、兄弟,不觉泪如雨下。

鸣莺见她这样,以为她是被自己吓着了,便又百般的劝解:“咱们只是奴才,主子平安,咱们便平安。既到了这里,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甘棠听了此言,不觉心念已定:既做了宫女,无缘再见娘亲、兄弟,或许遇上池鱼之祸,也便化了青烟,倒不如定了主意,争上一争,即便不成,也就是一死罢了。想到此,倒住了泪。北风吹得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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