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麦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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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麦从军-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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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麦忍了笑,低头饮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正色问徐静道:“先生,你说肖翼那可是会给薛武粮草?”
  张士强见阿麦与徐静要谈军事,不用吩咐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徐静脸上也收起了刚才的戏谑之色,垂目思忖片刻,缓缓摇头道:“我看肖翼未必会卖薛武这个外甥的面子。”
  阿麦说道:“可商帅已应了助我拿下冀州。”菲
  徐静浅淡地笑了笑,说道:“商帅之父商维刚得了云西兵权,现在正是要紧关头,绝不会做丝毫引皇帝疑心的事情。如若是你商帅,一个是江南半壁江山,一个是江北一隅,你会选哪个弃哪个?”
  这是个根本不用选择的问题,商易之既愿意来做那议和使,便已是打算弃了江北,只不过是一时被阿麦说得心动了,这才在不伤害自己大利益的前提下给她提供了东进青州的便利。阿麦沉默半晌后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城中粮草倒勉强能撑到明年麦收之时,只是常钰青现在既能压制怒气暂不攻城,怕也是要等到那时再来。”
  徐静徐徐点头,轻捋着胡子说道:“不错,如果城中粮尽,青州城即便再艰险难攻也守不住。”
  阿麦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两军对垒,最难的不是无法知晓敌人的下一步行动,而是你明明能猜到他的意图,却想不出应对之策。徐静和阿麦两人一时俱是无言,阿麦想了片刻没有什么所得,干脆站起身来说道:“就先这样吧,反正等到明年麦收还有小半年呢,中间或许能有什么转机还说不定呢。再说薛武好歹也是肖翼的外甥,看在这层关系上,肖翼也不好意思让薛武空手而归,多少也得给点。”
  说着,唤了张士强进来帮自己卸甲,然后又笑着看向徐静,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先陪着先生吃饭吧,李少朝今天在城外还抓了几只野味回来,说是要做了给先生下酒。”
  徐静听了捋着胡子笑了笑,并不推辞。因物资有限,阿麦又是一直以身作则和士兵同食,所以带得诸将在饮食上吃得大都粗糙。徐静来后,阿麦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特意命李少朝给徐静一日三餐都用细粮配给,可即便如此,平日里荤腥之物也是不常见的。
  阿麦打发了张士强去厨房询问饭菜,自己则陪着徐静闲谈一些青冀两州的风土人情。过了一会儿,两人正谈到太行山有名的几种山珍野味,屋外忽飘来一阵浓香,引得两人顿时停住了话题,齐齐转头望向门口。
  门帘被张士强从旁边高高撩起,李少朝腰间系着条粗布围裙,竟亲端着口大铁锅一串小碎步地疾走进来,嘴里还一叠声地叫着:“快闪开些,闪开些,别烫着!”
  看到堂堂江北军的军需官竟做起了厨子的勾当,阿麦与徐静不觉都有些愣怔,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没安好心。
  李少朝将那口大铁锅往桌上一蹲,热气腾腾地,顿时占去了大半个桌面。李少朝偏着头左右满意地打量了那锅一番,转头间见阿麦和徐静都还愣坐着,忙往他二人手中各塞了双筷子,然后伸了手招呼:“大人,徐先生,别客气啊,尝尝,这可是我们李家密不外传的手艺。”
  阿麦看看满脸期冀的李少朝,不好拒他好意,只得先让了徐静下筷,这才举筷夹了一块肉放进嘴中细细嚼着,还没等把这口肉咽下果然就听到李少朝开口说道:“大人,我有件事想和大人商量商量。”
  阿麦心中本一直提防李少朝给自己下套,听闻他开口还是忍不住颤了颤,抬头瞥了一眼静静吃饭的徐静,不动声色地问李少朝道:“什么事?”

  谋划

  李少朝往凳子上坐了半边屁股,先讨好地笑了笑,说道:“是这么个事,太行山里野猪、野羊之类的野物不少,反正现在暂时无仗可打,弓弩营的士兵闲着也是闲着,依我看不如拉到山里去打猎,现在正是刚贴了秋膘的时候,都肥实着呢……”
  阿麦听得无语,心道好嘛,我不过刚吃了你一块肉,这二百里外还有常钰青大军盯着呢,你就想把我几营的士兵拉出去给你打猎。我要是把你这一锅肉都吃了,你是不是就能说出让我整个江北军的士兵去太行山里给你种粮食去?
  李少朝见阿麦没什么反应,心里也渐渐发虚,却又有些不死心,搓了搓双手继续游说道:“校场的那些死靶子怎比得上山中那些活靶子,你一个呢可以改善一下大伙的伙食,二是多出来的野物还可以风干存起来,过年的时候吃也是好东西。”
  阿麦皱眉打断李少朝:“你是好心,但是法子却不可行。鞑子在武安对我们虎视眈眈,距此不过二百余里,铁骑一个昼夜就可驰到,哪里能把弓弩手都派到山里打猎去!再说,我已打算把弓弩营混编入步兵营中,更不能把他们单独抽调出来了。”
  李少朝被阿麦说得有些讪讪的,搓着手说不出话来。阿麦不想让他这般下不来台,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军中士兵操练确实辛苦,是该经常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这样吧,我叫王七先把步兵中的老弱病残都挑出来给你用。”
  李少朝心中暗道你给我一伙子老弱病残,他们怎么可能去山里打猎!不过他这人处事向来圆滑,即便心中再不乐意也不会当场带出样来,只瞅着阿麦干笑了两声。
  阿麦看出李少朝并不乐意,当下笑了笑,又说道:“你别瞧不上这伙子人,没法去给你打猎,给你养鸡养猪的也是好的。我以前还曾听人讲过一些快速养鸡的法子,好想是把母鸡分散圈在小笼子里养,每日里只喂它吃粮食却不叫它多动,它便会长得极快,一直小鸡只需月余就可长成,肉也会极肥。”
  李少朝倒是没听过这种养鸡的法子,也不知那鸡是否真能月余就能长成,他只一听到阿麦说每日里只喂那鸡粮食却不叫它动,脸上就不由带上了笑容,眯了一双细缝小眼看着阿麦笑而不语。
  阿麦怎么看都觉得这笑容有点不对味。
  那边一直沉默吃饭的徐静却是突然抬起头来,对阿麦说道:“这法子倒是极妙,只是,这给人吃的粮食都还没有着落,你叫他从哪给这些鸡找粮食吃呢?”
  阿麦一下子被徐静问住了。她只不过是听到李少朝说打猎,这才记起以前母亲随口说过的一些事情,现如今被徐静这样问,也不禁有些讪讪。李少朝脸上的笑容却是堆得更多,还伸筷子替徐静夹了只野兔腿放到徐静碗中,让他道:“徐先生,您尝尝这个,味道可还行?”
  阿麦看得眼气,干脆也不再多说,只说道:“那先不说这些了,等薛武回来看看情况如何再说吧。”
  说完,也伸筷老实不客气地从锅中夹了块鸡肉放入碗中大嚼起来。
  十一月初六,薛武自冀州空手返回。据说肖翼原是给了他几车粮食的,还有一车肖夫人捎给外甥媳妇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只是薛武一气之下什么也没要,转身就回了青州。
  阿麦心中早已料到此处,好言抚慰了薛武几句,便叫他先回去休息,倒是李少朝一个劲地惋惜那十几车东西,直念叨:“苍蝇虽小可也是块肉啊,不要白不要啊。”
  在这件事上,王七却是赞同薛武的做法,现听李少朝如此说不由横了他一眼,气道:“你倒不怕吃只苍蝇下去恶心!”
  李少朝双手一摊,无奈说道:“你敢情是个吃粮不管穿的,怎么知道我的难处。”
  在为粮草发愁的不只李少朝一个,还有江北军的主将阿麦。虽然早已和徐静分析过肖翼现在不可能轻易给粮,可心中毕竟还是存了些希望的,现如今这点希望已经化作了泡影,就连阿麦也难免有些情绪低落。可当着薛武及江北军诸将的面,她却不敢带出分毫,只有在徐静面前才敢苦下脸来。
  徐静还喝着张士强从李少朝那里顺来的不知哪一年的明前龙井,神态颇为悠然,全不见一丝紧张焦虑,只是笑道:“你愁什么?你不是让薛武提前把话都和肖翼讲好了么?江北军在青州混不下去了,只能带着百姓一同投奔他去嘛!”
  阿麦苦笑道:“那不过是吓肖翼的,还能真去投奔他了?他也不能要咱们啊。”
  徐静眼中精光闪烁,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怎地是吓他?你城中粮尽,不往东跑往哪跑?还真和常钰青在城外决战?那岂不是正中常钰青下怀!”
  阿麦听出徐静话中另有他意,不由得前略倾了身体盯着徐静,问道:“先生可是有对付常钰青的计策了?”
  徐静捋着胡子轻笑了笑,笑着问道:“这就要问你舍不舍得青州城了。”
  阿麦微微抿唇,略一思量后问徐静道:“先生此话怎讲?”
  徐静反问阿麦道:“你可是敢弃青州而走?”
  阿麦默默看徐静片刻,倏地笑了,答道:“打不过,弃城逃走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事不会是我第一个做的,也不会是我最后一个做的吧?”
  徐静闻言抚掌大笑:“不错,既然打不过,也只能逃了,毕竟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阿麦待徐静止住了笑,又沉声问道:“然后呢?”
  “常钰青来攻必是麦收之前,我军可借鞑子会屠城为由鼓动城中民众作乱,留少量精兵掩于百姓之中,然后弃守青州,”徐静走到沙盘前站定,指着沙盘上地形说道:“两万精兵伏于青州城北子牙河畔,剩余的城东飞龙陉口隐藏。若是常钰青入城,则迅速围城,步军配合作乱民众全力攻城,进行巷战,骑兵分散在城西、南两方游击截断常钰青退路,此战可胜。若常钰青屯军城外不肯入城——”
  阿麦脑中飞速盘算着,下意识接道:“我们又当如何?”
  徐静眼睛渐眯,沉声说道:“那我们也不理会城内乱民,藏于城东陉口处的人马作五万大军状急速后撤,诱常钰青至飞龙陉内,子牙河畔两万精兵起而击之,此战小胜,可斩敌过万;鞑子败而欲走,“五万大军”部坚守,两万精兵作无力合围状空缺南偏西方,使其突围,再用骑兵在西南截杀,大胜。”
  阿麦听了沉默不语,只用手指轻抚着下颌望着沙盘失神。徐静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所以也不出声打扰,只在桌旁坐下静静喝茶。阿麦默默了看了片刻,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心中百般算计一一转过,这才抬头看向徐静:“若是他人带军还好,常钰青怕是不会轻易入局。”
  徐静却是轻笑道:“他若是一直按兵不动,我方骑兵趁夜冲营,步军围杀,此战可胜也。”
  阿麦缓缓摇头:“不是此处,而是这里。”她将手指向飞龙陉口,说道:“以常钰青的性子,他不会轻易被我们诱入飞龙陉,而是会在我们退入飞龙陉之前就派骑兵绕至此处截断我军的退路,由此而来,反而是我军腹背受敌。”
  徐静不由点头,眼望着沙盘重又凝神思考起来。
  阿麦又接道:“再者,与鞑子铁骑对阵总是这样以奇胜虽合兵法,却难消我军士兵对鞑子的畏惧之情,处以守势倒是无妨,日后一旦转为攻势却成大患。”
  徐静捋须点头,对阿麦此话深为赞同,可若想找出一条步兵正面压制鞑子铁骑之法何其困难。南夏少战马,根本无法建成大量可与鞑子铁骑正面相抗的骑兵来。而步兵阵在骑兵的冲击下,很容易崩溃,所以基本上是不与骑兵野战的,必定依靠防御工事或者城池与骑兵对抗。
  阿麦思忖片刻,说道:“除非我们城东的诱兵不只是诱兵,还能有和常钰青正面一较的实力方可!”话到此处,一道亮光忽从阿麦脑中闪过,她抬眼看向徐静,语气忽地一转,压着一丝兴奋问道:“先生,既然是赌,我们再赌得大一些可好?”
  徐静听得心中一凛,问道:“如何赌法?”
  阿麦答道:“我曾从别处看来一种战法,倒是可以克制鞑子骑兵,只是还从未听人用过,我们这次来试上一试。若是胜了,江北军便可顺势东进,占据冀鲁,立威四国,在江北与鞑子分庭抗争。”
  徐静的小眼睛眨了眨,却是问道:“若是败了呢?”
  阿麦笑了笑:“若是败了,我们撤入飞龙陉也不迟。”
  一套新的战法,哪怕威力再大,毕竟未曾经历过实战考验,最后结果还是难料。徐静心有疑虑,沉吟片刻后问道:“什么战法?”

  年礼

  阿麦此时却是卖起了关子,笑道:“先生,什么战法我且先不说,我只需骑兵两千,步兵一万。其余的仍可按照原先计划行事。我这些兵若是败了,再逃向飞龙陉,没准反而能引得常钰青追击。”
  徐静:“这只新军谁来统领?”
  阿麦心中闪过一个人影,答道:“黑面!”
  黑面,泰兴之变后,阿麦带军急进青州,却是命他回去乌兰山一路护送徐静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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